小作精身患绝症后佛系了[重生] 作者:猫界第一噜 文案: 1. 木扬抽烟喝酒,又作又能闹,是个让人一言难尽的坏小孩。 坏到什么地步呢—— 木扬利用对方母亲临死前的夙愿,把对他反感至极的解别汀强行绑在了身边。 婚后解别汀对他从始至终冷淡异常,他便可着劲无理取闹。 他用夜不归宿吸引对方注意力,用难听的词汇让对方面露恼怒—— 甚至试图利用自己的绝症去换取对方的温柔和一点点爱。 可木扬撒谎前科太多,解别汀根本没信。 直到有一天,他躺在icu里彻底闭上了双眼。 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解别汀终于蹙起了眉头。 如果有下辈子,木扬再也不要这么缠着解别汀了。 可是没有如果,再一睁眼,他竟然回到了五年前——刚逼着解别汀结婚的时候。 2. 没人知道影帝解别汀已经结婚五年,对方还是个极其能作的十八线。 在自己身边作了五年的小先生死了,解别汀似乎与平常一般无二,生活依旧。 直到某次他跑通告的路上出了场车祸,再次醒来竟然回到了五年前。 他平静地接受了小作精又回到身边的事实,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木扬去做身体检查。 结果他的小先生趁他不注意,麻溜地签了离婚协议书,病也不治了,跑去一个山脚旮旯的地方准备混吃等死。 3. 在偶像宣布暂时不接通告的半年内,粉丝们痛心疾首的同时发现了一个有趣的某博账号。 账号主人是位男性,在求教怎么让另一位男性高兴。 于是诸位百般无聊的粉丝开始出谋划策,拿出了十八班武艺教他怎么哄人。 有人问:那后来呢? 粉丝们集体痛哭:别问,问就是肠子都悔青了。 #论教自己的偶像追到老婆是什么体验?# #论自己不经意间骂过男神是憨批是什么体验?# #论自己是导致自己失恋的始作俑者是什么体验?# #论自己亲手教男神哄回自己最讨厌的娱乐圈花瓶身边是什么体验?# 女友粉们:只想回到过去给那个出谋划策的自己两巴掌。 一个月后:嘶……这两人有点甜。 三个月后:众所周知,解别汀是大家的,扬扬是我的。 【前世作精撒谎精,今世看开了的美人受VS内敛淡漠,喜怒不形于色的影帝攻】 1.主受,木扬vs解(xie)别汀。 2.酸爽涩甜口,个人觉得不虐,攻受从始至终身心一对一,无第三者。 (具体阅读指南见第一章 作者有话说)。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破镜重圆 天作之合 娱乐圈 搜索关键字:主角:木扬,解别汀 ┃ 配角: ┃ 其它:娱乐圈 一句话简介:爱咋咋滴,他通通不要了 立意:我们无法预料人生的下一秒会发生什么,那便要尽量做到当下不留遗憾。 vip强推奖章 木扬当了二十多年张扬矜贵的小少爷,却突然被告知父母不是父母,自己还得了晚癌,他的人生好像倏然之间就被全盘否定了,变得一无所有,就连伴侣都不在乎自己。在病魔的折磨下木扬逐渐消沉,可一朝醒来,他竟然回到了五年前,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但这次他不想争了,也不要再那么骄纵,只想大家都轻松一点,平安喜乐就好。这是一本酸甜小调,文中虐点不高,但平淡中又透露着真实的彷徨和难过,主角面临的每个画面都让人忍不住心生酸楚,但他还是鼓起了勇气,在亲人朋友爱人的陪伴下走出迷茫,活出了自己的人生,变回了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第1章 前尘过往,皆为序章 【“解别汀,除非我死……否则你这辈子都别想摆脱我。” 木扬没想到他五年前的执拗之言在如今一语成谶,他真的要死了。 解别汀自由了。 他也自由了。】 * 好吵…… 有人在哭。 木扬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507号病房门口。 医院长廊上人来人往,各色的面容带着各色的愁伤。 一对中年夫妇趴在病床前失声痛哭,让人不由想起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惨剧。 他怔了一会儿,想安慰他们,脚步却胆怯地停在原地。 而那个木扬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就站在病床另一侧,背着光看不清表情。 木扬走到解别汀面前,有些意外:“皱什么眉……难看死了。” 他想为解别汀抚平紧蹙的眉头,手却直接穿过了对方身体。 木扬愣了愣,他看看自己接近透明的手,再顺着解别汀的眼神转头,瞧见病床上躺着一位面色苍白的人—— 这张脸和他长得一模一样。 他沉睡的样子倒是少了些张扬,没了平日矜贵跋扈的模样,精致的五官叠染着层层病气。 木扬再回首,解别汀薄红的唇已经抿成了一条直线。 他怎么忘了…… 他已经死了啊。 他的身体死于一场绝症,他的精神溺毙于一场长达五年没有尽头的奔赴里。 “解别汀,我要走了。”木扬虚虚握着解别汀的手,“——你有没有一点难过?” 解别汀自然不会回答,目光穿透他的灵魂看着他的身体。 “算了。”木扬歪歪脑袋,望着解别汀无名指上质朴的婚戒认真说:“解别汀,我们没有以后了。” * “解老师——” “解老师?” 解别汀缓缓睁眼双眼,漆黑的眸中情绪寡淡,只是眉梢微蹙。 助理江诞轻叹了口气。 自从那位走了,解别汀虽没见有多伤心,但这眉梢就没放下来过,让人分不清他对那位到底抱着什么样的感情。 或许是因为刚睡醒,解别汀的声音有些低沉:“什么事?” 江诞忧心忡忡:“您真不去看看心脏?” 今天要去拍一个广告,解别汀难得在车上小眠了会儿,但一直在无意识地捂着心脏,而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了。 解别汀看向窗外,路边散下一片片斑驳树影:“不用。” 江诞又叹了口气:“那您再歇一下,一会儿就上高架了,可能有点堵车。” “嗯。” 解别汀的手撑在车窗旁,车窗玻璃里倒映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无名指上的婚戒闪烁着亮眼的光。 车里的他们都没注意到,后面有一辆白色面包车突然速度飚增,直直地冲着他们撞来…… “砰——” 一道突如其来像是爆炸一样的巨响引发了周围人群的声声尖叫:“傻站着干什么!快报警啊!” “先叫救护车!” “啊呀你报警我叫救护车不就行了!?” “要不要先把里面的人拉出来啊?” “车在滴油!万一拉的时候爆炸了怎么办?离远点吧……” 解别汀眼前一片斑驳,他的手受了创被压在座椅下动弹不得。 助理江诞还有意识,痛苦地呻吟着:“疼……” 耳边是外面群众的议论声:“这人有点眼熟啊……” “好像是解别汀……” “哪个解别汀?” “还能有哪个?娱圈那位啊!” “草草爆炸性新闻啊!快快手机给我录个视频!” “录你他妈个视频!先救人!!” …… 当日,一条#解别汀于车祸爆炸中身亡#的热搜霸占了各个新闻的头条。 家喻户晓的影帝解别汀死于一场预谋性的车祸,据目击者说,解别汀本有机会获救,却因让路人先救助理和司机而丧失最佳逃生机会,最终葬身火海。 消防赶到时,昔日惊才艳艳的全民偶像已被烧得面目全非,唯余一副尸骨。 而肇事司机已逃亡郊区,相关部门正在全力追捕。 第2章 婚检 【木扬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会回到五年前。 他从年少时坠落了一片深海,海面平波无澜,神秘深邃,他不顾一切地扎了进来,却不知越平静的水面越危险。 于是最终结局不出所料,压抑的海水闭着他的肺腔挤出最后一口氧气,他再不离开海面去呼吸——就真的要窒息而死了。】 * 木扬缓慢睁开眼睛,头疼不已。 他对这种感觉并不陌生,宿醉第二天醒来就是这样,头晕胸闷,口渴又恶心,太阳穴跟机关枪似的突突直跳。 怎么回事…… 身体跟散架了一样,脑袋也快炸掉了,木扬用力掐了几下喉咙,直到出了红痧才觉得舒服了些。 周围的环境熟悉中带着几分陌生,这是他住了二十多年的卧室……可后面发生了一些争执,知道了一些难以置信的隐秘,他便再没回来住过。 木扬浑浑噩噩的脑袋也跟着清醒了——自己不是死了吗? 他还记得死后看到的那些画面,都灵魂出窍了还能在这? 木扬打量着这间卧室,布置还和三年前一样,蓝白色的张扬格调,侧墙贴着一张海报,是面容清隽而冷漠的解别汀。 床对面就是一排收藏柜,里面所有的东西也都与解别汀有关。 看来爸妈对他还有点旧情,房间不仅没动过布局甚至没落一点灰尘…… 想到和父母之间的那些矛盾,木扬沉默着爬下床。 而余光恰时瞥见床前的日历,木扬整个人都愣住了。 ——2021.7.22。 怎么可能!? 木扬还没回过神来,就听见门口传来两道争执声,是父亲木南山:“这小子醒了没?” “你别凶他,好好说……” “不凶他?结婚第二天就跑到酒吧喝得烂醉如泥,就他这样还想让人小解高看一眼?” “我当初就不同意他们结婚,小解心气儿高,扬扬太混了,两人合不来……” 木扬怔怔地看向床头的手机,颤着手点开主页面,上面的日期和日历一模一样,是五年前的七月二十二日。 他记得这一天。 前日是新婚,解别汀只说了句“晚安,早睡”,碰都没碰他就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早解别汀又匆匆奔赴机场去忙工作,木扬看着微博上解别汀的女友粉们一口一个老公气得酸水直冒,当晚就跑去酒吧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而后被朋友送回了父母这里。 哪有结婚第二天就这么胡闹还跑回父母家的,于理不合不说,在圈子里传出去也是个笑话。 木南山气得不行,给他劈头盖脸一顿骂又把他送回了那栋空荡荡的新房。 门啪得一声打开,姚鸢握着门把手猝不及防对上儿子迷茫的眼神。 她愣了一下立刻解释自己刚才说的话:“妈妈不是要阻止你们,只是你在家自由惯了,怕你受委屈。” 木南山冷哼一声:“就他这无法无天的样子委屈个屁!” 姚鸢瞪了丈夫一眼,转身对木扬说:“小解来接你了,下去跟人道个歉顺便吃完早饭再走。” “……”木扬心口一颤。 解别汀来了? 他茫然地跟在姚鸢身后,衣服都忘了换,还没从自己回到五年前的事实中脱离出来。 木南山没动,看着他走到楼梯才出声:“木扬,你要在他那受了委屈,我做爸爸的肯定帮你讨回来。可解别汀要是没欺负你,你也不能太过分,既然说喜欢人家,那就要有个喜欢的样子。” 木扬眼眶倏地一酸。 前世解别汀没来接他,木南山和姚鸢也没来敲他的门,于是他自然没听到木南山这番话。 他哑声应道:“我知道了。” 木南山:“……” 今天转性了,这么听话? 他走下旋转楼梯,轻而易举地捕捉到沙发上那道熟悉的身影。 木扬见过最多、印象最深的就是解别汀的背影,他永远停留在原地,无措地看着解别汀走得越来越远,从未等到解别汀的回头和动容。 解别汀听到脚步声,先转身唤道:“爸,妈。” 木南山微微颔首:“吃完早饭再走。” 解别汀:“好。” 他的眼神在木扬身上一晃而过,眸色微动。 坐到餐桌上,木扬才对上解别汀的眼神。 木南山坐下的第一时间是给姚鸢盛面,解别汀等他端完,无比自然地给木扬也盛了一碗。 木扬没有丝毫意外,新婚当晚他就跟解别汀约法三章过,只有两个人的时候解别汀怎么不喜欢他怎么烦他都行,但在父母面前要做足样子。 木扬已经很久没认真吃过饭了。 上一世他病重后,吃什么都是味同嚼蜡,体重比股价跳楼掉得还快。 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木扬的目光一如上一世一样,不由自主地被解别汀吸引。 初见是见色起意,解别汀就像是画里走出的神明,用粉丝的话来说就是人间绝色,所有人都在告诉木扬喜欢解别汀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可他偏偏就是不信。 他试图圈养一位落入凡间的神明,最后却发现自己禁锢了自己。 “爸,妈,我们先走了。” 姚鸢眼含忧虑:“路上开车慢点,到家记得说一声。” 司机等在车上,木扬跟在解别汀身后上了后座,特意选了个离解别汀最远的位置。 解别汀:“……坐这里。” 木扬摇头:“你不是讨厌酒味吗?” 他还穿着昨晚的衣裳,酒味和烟味叠在一起,真心不好闻。 本来木南山是让他洗漱完再走的,但姚鸢听闻解别汀是放下手头工作过来的便让他们先回去,别耽误正事。 说完木扬就看向窗外,出神地想着自己回到五年前的事,以及解别汀为什么会抛下工作主动来接自己,这还真是有史以来头一遭。 重活一世的意义在哪呢? 人心有遗憾的时候总想要重来一次弥补过失,可木扬没有遗憾。 前世被病魔折磨的那段日子是他一个人度过来的,父母这边闹僵了没有联系,解别汀远在剧组毫不知情。 他独自生活在空荡荡的别墅里,除了定点来做饭的阿姨,一个可说话的人都没有。 最难受的时候他甚至想过,赶紧死了算了,活着也走不进解别汀的心,死了说不定还有机会让他记一辈子。 嗯……一辈子有点长,偶尔能想起曾经有个小疯子特别喜欢他就好。 只要解别汀有一点难过,木扬便觉得这场绝症不亏。 木扬本以为自己死定了,现在的一切却让他猝不及防。 回来做什么呢? 要说他最大的执念就是解别汀,可上一世没能做到的事重来一世就能圆满了? 算了吧。 “解别汀,我们没有以后了。” 这话都说出口了,出尔反尔多没意思。 就像木南山说的一样,喜欢人家那就拿出喜欢人家的态度来,对解别汀来说最得体的喜欢大概就是放手了。 解别汀在木扬脖子上扫视一圈:“我们去补个婚检。” 木扬转头,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解别汀重复一遍:“补个婚检。” 木扬注意到他在看自己脖子,那里是他早饭前用手掐出来的红痧。这招是他家以前的保姆教的,不舒服了掐掐脖子,揪出红痧后就会舒服很多。 哪怕已经用五年的时间验证了解别汀不喜欢自己的事实,木扬此刻还是不由自主地红了眼眶。 他说:“解别汀,我没病。” 解别汀蹙着眉头,顿了顿说:“或许只是你不知道。” 两人僵持了快五分钟,木扬才泄了气,他有些疲惫地说:“我从来没乱搞过,也没病,你实在不信我们就去做检查。” 感情解别汀这次主动来接自己,就是听闻自己又在外宿醉、再结合他过去的行事作风怕他有性病? 解别汀:“……” 他想说些什么,可木扬已经别过了头,气氛低沉。 前世他们没做过婚检,解别汀也没因为他脖子上的红痕而产生过误会。 但这会儿木扬也不想解释了,误会就误会吧。 可木扬真的干干净净,他最胡来的时候也没碰过别人,更没让人碰过自己一分一毫。 他秉持着喜欢一个人,就要为他恪守身体的原则,等到两情相悦的那天再交付给对方,而不是打着深情的名号又在外面乱搞。 可说句让人发笑的话,结婚五年,他都还是个小处男,连初吻都是半夜偷偷摸摸送出去的。 一直到了解别汀提前找人安排好的私立医院门口,木扬顿了好一会儿,看着解别汀深色的瞳孔一字一顿地说:“解别汀,我们离婚吧。” 既然决定要放手,他有没有病解别汀也没知道的必要了。 往后余生或长或短,都再与他无关。 “……”解别汀肉眼可见地一顿,而后也说:“嗯,那也要婚检。” 木扬憋红了脸:“操!” 再展开想一想,上一世解别汀连着五年没碰他,除了他不喜欢他以外说不定就是怕他有病呢。 他愤愤走进医院,没有看见身后的解别汀的手从心脏的位置缓缓垂落。 作者有话要说: 无责任小剧场—— 扬扬:我没病! 老攻:不,你有病。 扬扬:我没有! 老攻:你有。 两人互不服气。 以上送给对驴弹琴的两位。 第3章 离婚协议书 同性婚姻合法没多久,婚检虽然不是必走流程,但大多数同性都会做,而其目的就是检查对方是否有xing病。 这并非偏见,过去的同性在逼仄的阴暗角落压抑太久,很多人对性都没有底线,且本身这种有违自然的交合方式就更容易出现感染。 木扬家世算不上豪门,但也不平凡,平日同辈的圈子里爱玩乱搞的多得是,其中的脏污都难以用言语描述。 木扬也是这个圈子的一员,他自然也不是什么乖乖小孩,抽烟喝酒一样不落,只有不乱性这件事一直坚持。 只因为解别汀有轻微的洁癖,他怕解别汀嫌自己脏。 可没想到还是被解别汀嫌了。 木扬怔怔地坐在椅子上,和对面办公室里突然朝他看来的年轻医生对上了视线。 不知道解别汀说了什么,那医生挑起眉头说了句:“你确定?” 木扬听不见他们说话,只能从口型大概分辨是这三个字。 随后两人便一前一后走出来,医生拿着胸透的报告走到木扬面前:“木扬对吧?” “嗯。”木扬看了眼医生胸牌,曹跃。 “烟抽得多吗?” “……多。” “以后要戒了。”曹跃推了推眼镜,“现在你得再去做个肺部CT,据胸透来看你肺部有些阴影,具体是什么得等你做完CT才知道。” “……”木扬一愣,下意识看了眼解别汀。 他没想到自己的病会这么早。 前世他就是死于肺癌,但其主要是原因……是遗传,抽烟也占据部分因素。 前世检查出来时肺癌已经到了晚期,本来少说还有两三年可活,可他自己没配合治疗,最后的日子里郁郁寡欢瞎折腾,最后六个月不到就走了。 原来这么早…… 木扬低下脑袋,莫名不想去做检查。 既然都决定离婚了,他不想再最后的时间给解别汀留下一个活该的印象。 谁让他抽烟的呢? 谁让他不乖的呢? 年纪轻轻在外面乱混,日夜颠倒抽烟喝酒这不是活该吗? 大概他身边人知道他得肺癌后,都是这个反应。 所以上一世他谁也没说,一个人安安静静地熬过了最后的日子。 解别汀声音淡淡:“去吧,我等你。” 木扬抿了下唇:“……我不想做,有辐射。” 曹跃立刻接话:“这个你放心,现在CT辐射剂量都偏小,没有大家想象的那么恐怖。” 木扬:“……” 他只能不得已地站起身,跟在曹跃身后去做检查,主要还是怕解别汀把他肺部有阴影的事告诉父母。 不论未来如何,终归是父子母子一场,他不想让对方过于难过担忧。 前世最后一刻他看见木南山和姚鸢在病床前哭的样子,只觉得痛心。 活了二十几年,他从没做过一件对得起他们的事。 木扬走进ct室,检查之前他犹豫了一下:“解别汀,不管我肺有没有问题,你都别跟爸妈说。” “嗯。”解别汀对上木扬的视线,“我答应你。” 木扬的心跳了一下。 他走到解别汀身边,把手机拍在他手上:“说话算数。” 等木扬的身影彻底消失在ct门后,曹跃才兴致昂昂地说:“你就这么欺骗你家新婚小妻子,不好吧?” “不是小妻子。”解别汀蹙了下眉,“他是男生。” “哎哟都一样。”曹跃抱着手看向ct室,“他胸透上可没什么阴影,你是不是想多了?不是所有抽烟的人都会得肺癌。” 解别汀没说话,看着CT室半晌才说:“没有最好。” “我真没想到你会跟这样的人结婚。” 不是说木扬有多差,只是他们看起来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目标不同,人生走向不同,社交圈子也不同,没有任何相似的兴趣爱好,性格迥然相反。 甚至作为一个旁人,他都想不出这两人私下能聊些什么。 曹跃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我之前说的事你该考虑考虑了,当然,如果你真的一点不在意他就当我放了个屁。” 解别汀先是嗯了声,然后又说:“别说脏话。” 曹跃:“……” * CT的结果不出所料,木扬听着曹跃口中的肺癌早期没有一点反应。 他知道这个时候面无表情会让人觉得奇怪,但真的累了,连演都不想演。 既然还是这样的结果,命运让他从来一回做什么呢? 再感受五年来自解别汀的漠视,再承受一次病痛的折磨? 何必这样。 曹跃也很惊讶,他本以为解别汀只是未雨绸缪,没想到木扬肺部真的有问题。 不过也不奇怪,现在肺癌越来越朝着年轻群体扩散,之所以死亡率奇高,就是因为早期难以察觉,谁没事会突然跑医院去照CT? 他推了推眼镜:“虽然是最难治愈的癌症,但也别太担心,肺癌早期治愈率很高,你还这么年轻,身体各项数据都不错,配合治疗基本不会有问题。” 解别汀则一直看着窗外,眉梢蹙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木扬抿了下唇:“你不舒服?” 解别汀摇头,他按了按心口回身说:“回家吗?” 木扬愣了一秒,家这个词对他们目前的关系来说有些微妙。 一段强求来的婚姻,一场如合租般的关系,这样的房子怎么能称之为家? 可木扬花了五年时间才想明白这件事。 他嗯了声:“回。” 曹跃嘴角一抽:“……” 感情他刚说了那么多,这两人一个都不搭理自己。 * 解别汀身为万众瞩目的年轻影帝,正是事业最巅峰时期,于是他们的新房都选在最好的小区,不论安保还是环境都是最优。 这里都是独栋别墅,比木扬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家还要大一些,可却没有一点人情味,单调又孤寂。 他站在门口,心里涌起一股不明的惆怅。 前世他花了五年的时间才将这栋别墅伪装出一个‘家’该有的样子,大到植物花卉密布的花园,小到一个茶杯每月一换的桌布,都是他精心维系的虚假温馨。 可如今午夜梦回一场,一切都回到了原样。 他没有力气再来一遍了。 就这样吧。 房子就这样吧,他和解别汀也就这样吧。 木扬对未来没有任何期待,可胆小怕死如他,断然也没有自杀的勇气。 那就随便吧,生死由命。 “别怕。”解别汀跟着他走到房门口突然出声,“不会有事。” 木扬碾了下指尖:“我没怕。” 解别汀是个不错的人,不论从哪一方面来说,礼仪得体,不自傲不端着,事业有成才华横溢,私生活干净…… 简单来说除了不爱木扬这一点什么都好。 即便这是一场被强求的婚姻,解别汀那五年里也没对木扬说过什么重话。 所以哪怕从来这一次,哪怕木扬觉得自己该放弃了,他也依然克制不住自己心脏的跳动。 可他不想再在解别汀身边做一个‘陌生人’了。 “你别告诉爸妈。”木扬深吸一口气,认真说:“解别汀,我会让你自由的,你答应我,别告诉他们。” “……不会说。” 木扬知道解别汀一向说话算数,从不违约,便走进房间准备洗漱。 身上的酒味都熏到他自己了,再不洗就臭了。 他脱掉上衣,刚准备去拿浴巾就看见解别汀还站在门口。 木扬迟疑地问:“还有事吗?” 解别汀垂了眸:“我需要出去一趟,明早回来,你好好休息。” “……嗯。” 哪怕知道解别汀不在意自己,可这一刻木扬还是不由自主闷得心慌。 在他刚检查出肺癌早期时,解别汀都能抛下他去忙工作…… 还有什么可期待的? 木扬站在花洒下,温热的水流冲走了脸上的冰凉。 前世折腾了五年,他都没因为解别汀的冷漠掉过眼泪,可却在此时哭得不能自已。 他蹲在水流下蜷缩着身体,哭得绝望又肆意。 在人间走过二十多年,他什么都没抓住,什么都没能留下,就连本拥有的,未来也会失去。 他这样的人消失在世上,估计都不会有人怀念与记得。 哗啦啦的水流声中响起一声低喃:“解别汀,我不要喜欢你了。” * 木扬站在镜子前,都快不认识自己了。 前世最后的日子里,他对自己的印象就是瘦弱,病气重重,丑陋又阴郁。 没有谁在被病痛折磨时还能保持光鲜亮丽,都是狼狈不堪丑态百出,他也不能例外。 可如今镜子里的木扬皮肤白皙,面容精致,除了眼下因为熬夜带来的些许青色以外,看着就是一副年轻又鲜活的身体。 难以想象这样的身体里藏着要人命的癌症。 刚刚在浴室哭得太久,木扬眼眶红肿,他穿好衣服走到书桌前,从锁好的柜子里掏出一份文件——是结婚前的离婚协议书。 解别汀拟定的。 多可笑,大概没有谁会跟他一样,结婚前就被准备好离婚协议书,解别汀早早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并对他说:“你随时都可以离开。” 木扬看着签名处解别汀锋利的字迹,眼眶又是一红。 书桌上摆着一个日历,七月二十日这天被画了一个圈,旁边还有一个笑脸。 而一旁的相框里是一张结婚合照,或许解别汀都不知道,相框的背后其实还有一张便利贴。 他将便利贴摘下来,边角已经被时光淬染得泛白,那是他年少时的张扬字迹—— 我要喜欢一个人,就要和他结婚,要每天接吻,要抱,要睡在一张床上做小黄片里的事——要余生都在同一张桌子上享用一日三餐。 他要和喜欢的人住进同一个户口本上。 可除了结婚,他一个没能实现,如今就连婚也要离了。 木扬认真地写下自己的名字,比结婚时还要慎重,总共十个笔画,他写了快五分钟,每落下一笔心脏都在无声抗议,疼得心慌。 第4章 消失 【即便选择放手,木扬也希望解别汀往后的人生能一路顺畅。 但他仍旧带着过往的霸道,丝毫不希望解别汀身边出现别人。 以解别汀的性子,这个别人出现的几率也不大,孤独终老也不是不可能。 于是木扬又开始想,没他这个烦人精在身边折腾,解别汀往后的日子得有多单调,未免太寂寞了些。 等他死了,解别汀还是找个心动的人好好生活吧。 只要他看不见,就不会难过。】 * 助理江诞开着车,望着后车座上闭目养神的解别汀欲言又止:“解老师——” 解别汀闭着双眼:“嗯?” “您最近心脏不舒服吗?” “没事。” “噢……” 姜诞不敢再问,他这会儿刚当上解别汀的助理没多久,一言一行都非常拘谨,当然,时间久了他也依然不敢对解别汀亲近。 解别汀这人仿佛骨子里就透着一股疏离,对身边所有人都散发着漠然的气息,叫人亲近不起来。 要说唯一敢在解别汀面前撒野的人…… 江诞想起前几日那场称不上婚宴的婚宴,解别汀的新婚对象喝得酩酊大醉,直接扑到解别汀怀里揪着他领子咄咄逼人地追问:“你有没有一点喜欢我?” 解别汀没给出答案,但依他这个旁人来看,就算不喜欢,那位小先生于解老师来说也该是特别的。 “开车专心。”解别汀清冷的磁音突然响起。 江诞才意识到自己差点闯了红灯,连忙道歉:“对不起,解老师,下次不会了。” 解别汀没并无责怪,他只是望向窗外,这是一条回家的路。 现在是二十三凌晨,距离他昨日离家已经过去整整二十一个小时。 他突然开口:“江助理。” 江诞吓得一哆嗦:“您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不是要辞退你。”解别汀轻点着扶手,“通常情况下,你太太会因为什么原因和你离婚?” “啊?”江诞一呆,随后立刻反应过来,“我还没结婚,不过有女朋友,一般来说她跟我说分手都是气话,基本就是我在不知道的情况下惹她生气了,耐心哄哄就好。” 离婚和分手自然不是一回事,但又有很多相像之处。 江诞胆子大了一点:“您是和木先生吵架了吗?” 解别汀微微摇头:“没有。” 江诞不太明白,这两人刚结婚就闹离婚?这才三天吧…… 江诞委婉建议:“您要不哄哄他?虽然我对象是女孩子,但男人有时候也会想被人哄。” “怎么哄?” 江诞一噎,发现解别汀是认真在问只能绞尽脑汁地想:“我女朋友是个吃货,一般给她买喜欢的食物就很好哄,再不行就带一束花,虽然每次口头都说浪费不喜欢,其实心里高兴得不得了。” 江诞越说越兴奋:“结婚后也是需要浪漫的,我都想好了,以后结婚了我也要每个月都给她订一束鲜花,一周出去吃一次大餐,半年旅游一次……” 这种美好的婚姻关系并没有在前世的解别汀和木扬之间出现,连想象都有些困难。 解别汀问:“结婚都是这样?” 江诞有些摸不着头脑:“看人吧,每对夫妻之间的相处模式都不一样。” 话到这里,解别汀许久没说话,直到他望及窗外一角:“停车。” 江诞立刻踩下刹车,这条路边全是卖早点的小推车:“您是饿了?我给您去买。” “不用。” 解别汀直接拿起一个口罩下了车,把江诞吓了一跳,他刚从机场接到解别汀,这里是回家必经的大学校区,到处都是青春洋溢的年轻男女,以解别汀的知名度被认出来的可能性几乎是百分之百。 江诞立刻撑起一把遮阳伞跟上,多少帮解别汀挡了些注意力。 解别汀:“您好,帮我来一份章鱼小丸子。” 摊主:“大份还是小份?” 解别汀:“大份,不要番茄酱。” “好勒!” 江诞傻眼,经纪人没告诉他解别汀还喜欢吃这玩意儿啊?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您是给木先生买的?” “嗯。”解别汀接过摊主递来的章鱼小丸子,“谢谢。” “不客气,要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摊主摆摆手。 两人回到车上,江诞松了口气:“您下次可不能这样了,被认出来就不好走了。” “不会,她们很礼貌。” “那是您没见过疯狂的粉丝。”江诞笑起来,感觉和解别汀之间的距离拉近了不少。 解别汀也只是一介凡人,和平常人一样,会因为惹伴侣生气而苦恼,还不端架子,目前看来比想象中的好说话。 解别汀看了眼前方的花店:“麻烦帮我买一束花。” 江诞立刻接话:“包一束红玫瑰?” 解影帝现学现用得倒是快。 “……好。” 江诞熄火下车,不过十分钟就回来了,包了一束很精美的玫瑰,大到能遮住他的上半身。 江诞:“给您拿了五十二朵。” 解别汀嗯了声,在江诞递过来之前说:“放前座。” * 机场到小区共耗费了一个小时时间,停好车的江诞跟解别汀道别,解别汀这几天的通告都推掉了,他也能轻松很多,只要回家等下一次传唤就好。 解别汀小心地拿起玫瑰花外面的包装纸,外面还裹了一层黑色蕾丝。 家里和他走之前没有任何区别,解别汀直接上了二楼来到主卧。 里面静悄悄的,一点声音没有。 他本已经转身,但触及手上的章鱼小丸子还是敲了下门:“木扬?” 没有回音。 房门并没有反锁,解别汀将其推开,却发现床上一片整洁,淡青色被褥整整齐齐地叠在床头,看起来就像是没人光顾过。 现在是早上九点,并不是木扬的起床时间。 窗户前的书桌上,有一份白色的文件摆在那里,上面还有一张便签纸随风飘着,沙沙作响。 解别汀似有所感,在门口站着许久没动。 过了半晌,他先转身回到楼下拿上来一个花瓶,将玫瑰插入其中。 解别汀冷白的皮肤上泛起了红,他并没在意,缓缓走向书桌前,看向那份他曾经亲自拟定的协议书。 阳光在纸张上撒下斑驳的光晕,映得签名处“木扬”二字有些刺眼。 便签纸上也是木扬秀气的字迹—— 【离婚的事和肺癌的事都先别告诉爸妈,我平时会联系他们。 我走了……你要好好的。】 其实下面还有两行字体,但却被涂黑了,还有水渍晕染的痕迹。 解别汀用着仅有的想象力明白,木扬可能是哭了。 他再转过身回顾这间婚卧,很多东西都不见了。 比如床头那个放着他们结婚合照的相框,比如书桌上木扬为自己定制的专属日历,比如墙上木扬画得十分抽象的火柴人,一个是自己一个是解别汀…… 解别汀走进浴室,里面本由木扬亲自采购的情侣洗漱用品也变成了个人款。 除了那份离婚协议书和便签纸以外,木扬将自己在这个房子所有的痕迹都抹了去,就好像这里从未出现过另外一位主人。 解别汀重新回到窗前,葱白的指尖在那份冰冷的离婚协议书上轻轻摩挲着。 带着灼意的阳光铺上了他黑长的睫毛,在眼下撒出一片晦暗不明的阴影。 * “别汀,别强求自己喜欢别人,也别强求别人爱自己。” “感情不是得到与占有,最重要的是自由和尊重——别和你父亲一样。” 解别汀倏地睁开双眼。 昨晚他在手术室外等到凌晨三点,终于拦到肿瘤专家李冼傲,商议之下得到了一场插入的手术名额,即便如此也要在三个月后。 只要不乱来,肺癌早期的扩散不会太快,三个月等得起。 可如今木扬离开了,去了他不知道的地方。 他抚了下心口,久久未动。 离婚协议书是他予给木扬的婚姻自由,也遵从了母亲口中的尊重。 如今木扬选择离开,他不该—— 可木扬生病了……得找回来。 …… “未来三个月的工作全部取消。” 经纪人谭珏差点破口大骂:“??你结婚也用不到三个月的婚假吧?下个月底你还要进燕导的剧组——” 解别汀语气淡漠:“走违约流程。” 谭珏脑壳都疼:“……解别汀,结个婚让你魂结丢了?燕导的戏就冲着奖项去的,你也不要了?” “抱歉,有更重要的事。”解别汀说着道歉,语气却没有丝毫起伏。 谭珏没好气道:“你结婚的事我没多劝,可你也不能连事业都不要了,我就不懂了,度蜜月一个月还不够吗?还有什么更重要的事——” 解别汀:“木扬不见了。” “……”谭珏诡异地停顿了一秒:“他离家出走了?不会是你这几天毫不节制把人吓跑了吧……” “……” 涉及到木扬,谭珏也无话可说:“我虽然不赞同你结婚,但既然已经结了就好好过,对人家温柔点,也就我这个老妈子能天天受得住你冷脸……” 她突然想了起来:“今天江诞说你一直按心口,不舒服?” “没事。” “行,我记得你体检心脏没问题,你心里要有数,身体是本钱。” 之前检查确实没问题。 只是突然有一天,心脏开始钝钝地疼,日夜不停。 彼时,木扬刚下火车。 他从破败的火车站走出,望着这个陌生的城镇,复杂的棉麻疼意像钝刀一样在心口生生磨着。 小县城虽然破旧,但洋溢着小城里独有的烟火气儿,饭香味儿顺着空气漫来,小孩子空灵的笑声此起彼伏,他们追着彼此嬉笑打闹,撞上了对面中学里出来的学生,校服曾是木扬嫌弃的土气。 这才是他本该过的人生。 这才是他本该长大的地方。 第5章 寻找 木扬拎着行李箱慢腾腾地走在树荫下,阳光透着缝隙洒在他头顶,过往的二十多年人生就和这光晕一样美好而模糊,像梦一样。 地上细碎的石子被他一个个踢起,木扬在小城的路上逛到了中午,才找到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酒店。 “先订一个月。”木扬一开始准备拿出银行卡,想想还是付了现金,四千不到。 以他过往的生活水准,四千也就是他住一晚酒店的钱。 前台给他选了一间走廊尽头的房间,不靠马路,但又通风,足够安静。 房间的环境比他想象得好,被褥整洁清爽,竟然还有一面大落地窗,虽然朝东但景色不错,后面是一大片绿野,中间裹着一个小湖泊。 隐约还能看见湖泊旁有人坐在那里,可能是钓鱼。 折腾了一天一夜木扬也累了,他走得太临时,没买到火车软卧,躺了十多个小时的硬卧浑身都酸疼,木扬扑向柔软的床铺,双眼紧闭。 也算是新的生活吧。 离开解别汀,离开过往熟知的环境熟悉的圈子,体会不一样的人生……体会一下他到底欠了别人多少东西。 好困…… 脱离了熟悉又布满难过的环境,木扬陡然松懈下来,他甚至忘了翻身,就这么趴着趴着睡着了,两条小腿还搭在床边。 * 解别汀和谭珏面对面坐着,谭珏皱眉问:“跟他父母说了吗?” “没。” “那你就一个人找?这不是大海捞针吗?”谭珏没好气道,“你了解他吗?知道他喜欢去哪些地方吗?有什么朋友吗?有没有别的住处?” “……” 见解别汀没说话,谭珏无奈道:“之前就跟你说了,我不拦着你结婚,但你也得跟他先谈一段时间互相有个了解再说结婚吧?你们倒好,谈恋爱告白同居求婚全都省略了。” 她没说得太重,其实真正想说的是这两人简直都在胡闹,既对对方不负责任,也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 “……”解别汀顿了顿,“有一个人。” 一小时后。 潘达浆正搁家打游戏呢,就听到门口一阵门铃声:“别按了!马上来!!” 一打开门,就见一男一女:“你们谁啊?” 解别汀摘下口罩。 “操!”潘达浆吓得手一抖,直接把门一甩关上了。 谭珏:“……看他这样子,应该是知道。” 解别汀重新敲门,里面的潘达浆做了好久的心理准备,才将门开出一个小缝:“木扬不在我这!” 解别汀说的是肯定句:“你知道他在哪。” 潘达浆是个小胖子,也是木扬从小的玩伴,前世木扬夜不归宿数次都住在潘达浆这,每每喝多了也都是潘达浆把他送回来。 潘达浆苦着脸把两人迎进门:“我真不知道他在哪,但他昨天搁我这拿了三万块现金。” 两人只能一无所获地离开,他们回到车上,江诞开着车,谭珏有些头疼道:“你结婚前我就打听过这个小少爷的作风,任性跋扈,半个月前还跟人打架把对方打进了医院,到现在都还没出来,现在刚结婚就闹这一出……他不是很喜欢你吗?” “打人是对方出言不逊在先,不是他的错。” 谭珏有些稀奇:“你这是护着他?对方不论说多难听的话也不能把人打到骨折啊?要不是对方见钱眼开他就要进局子了,要我就偷偷套麻袋再打……” 解别汀突兀地说:“他说要离婚。” “……”谭珏错愕道:“这不是胡闹吗?把婚姻当儿戏?” 解别汀没说话,或许不是胡闹。 前世整整五年,木扬都没提过一次离婚,连带着那份离婚协议书一出场就被木扬不知道锁哪去了。 那时的木扬像一只耀武扬威宣示领土的小狮子:“除非我死,否则你这辈子都别想摆脱我。” 后来木扬真的死了,可解别汀还是没能摆脱他,甚至还回到了从前。 解别汀又抬起了手,无意识地抚向心口,结果刚抬一半就听到谭珏说:“你手怎么了?” 长袖因为他抬手的动作而滑落,解别汀垂眸看了眼:“过敏。” 谭珏想伸手去看,被解别汀避开了,他向来不喜欢跟人多接触,在此之前对人最大的容忍就是剧组上妆。 所以当结婚那天,解别汀容忍着木扬扑进怀里撒野质问,却没有推开时,谭珏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解别汀有个人陪着也不错。 省得一天到晚情绪寡淡得跟白开水一样,没事能一整天不说话。 谭珏叹气:“你什么时候碰了玫瑰?严不严重?” “不严重。” 解别汀眼前闪过那盒依旧放在床头已经冷了的章鱼小丸子,修长的手指缓缓垂下。 谭珏还想问解别汀吃扛过敏药了没,下一秒他们的手机同时叮了一声,是一条微博推送。 解别汀闭目养神中,谭珏看到标题微微一愣:“有线索了。” * 在木扬补觉时,一条#偶遇帅哥竟是人间绝色小明星#的热搜登上了热搜榜,排名一路上爬。 他是傍晚时被热醒的,睡之前忘了开空调,这会儿浑身黏糊糊的全是汗。 太阳已经落山了,房间光线昏暗,周围没有一点人声,木扬无端地泛起一阵心悸,仿佛被全世界都抛弃了一般心口闷得疼。 他愣愣地坐在床边,还没有理清昨天发生的一切是不是大梦一场。 直到打开手机,看到手机里99+的信息才有了真实感,他真的重生到五年前,并签了那份前世被他锁在保险柜里五年的离婚协议书。 而这99+里,只有一条信息来自于解别汀:木扬,不要闹。 木扬眼眶酸涩,即便是这样,解别汀也不愿意说一句哄人的话,他所做的一切都被理解为一场“胡闹”。 但如果解别汀这时候能对他温柔一点,哪怕只是哄他回家,木扬或许都会动摇。 他就是这么一个不争气的人,他在解别汀面前永远无法硬起来。 前世等待死亡的那几个月,他都没想过要和解别汀离婚。 就算死了,他也要顶着解别汀伴侣的名头死去,他的墓碑上也要刻上“解别汀之夫”的字样。 可那场病痛带走了他所有的动力,在鬼门关走一遭真的能让人变了心境。 如今想想,过去他执着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空梦,看似什么都拥有了,其实什么都没握住。 剩下的信息全是潘达浆发来的语音:“卧槽!” “你老公来找我了!” “解别汀!” “吓得我差点跪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一种偷情的心虚感!” “解别汀气场也太强了!” “他问我你在哪!” “你到底去哪了?” …… 语音中还夹着一些表情包,木扬面无表情地回了一句:“就你这胆,我要是告诉你我在哪你不分分钟把我卖了?” 潘达浆发来一个友尽的表情包:“滚吧。” 手机里还有一个未接电话,也是解别汀打来的。 木扬拿了一套干净衣服走进浴室,他仰头迎着温热的水流,这次没有再哭。 解别汀是真的不在乎啊…… 一个电话,一条信息,便算是应付他的离开了。 冲了十分钟热水的木扬差点摔倒在地,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犯了低血糖,因为将近三十个小时没吃饭。 上一次吃饭还是昨天早上在爸妈那里,吃了顿早餐。 后来到了火车上,木扬翻着相册解别汀的相片看睡着了,一路昏昏沉沉,到了酒店又睡了好几个小时。 突如其来的饥饿感让木扬下了楼,他走在星空下的小城里,夜晚比他想象得要热闹。 木扬找了家小卖铺,拿了一包从没抽过的烟,入口第一下就咳嗽起来。 他皱眉道:“老板,有细烟吗?” 老板操着一口不太纯正的普通话:“只有这种,要别要?” “要。” 木扬从没抽过十五块一包的香烟,但没办法,他抽不惯粗烟。 他在烟雾缭绕中漫无目的地找着餐馆,走了五分钟才看见对面有一个商场,他直奔五楼的火锅店,点了一桌子菜。 服务生没忍住说:“你一个人吃可能有点多。” 木扬:“不多。” 除了被病魔折磨的那几个月,木扬的食量一直不差,他喜欢火锅,可解别汀不吃辣。 他喜欢看电影,可解别汀没兴趣,并且解别汀这张脸太招摇了,一出门就能被粉丝围上。 不像木扬,一个名不经传的小明星,连个签约公司都没有,所有的接戏都只靠圈内熟人介绍。 当然他也没认真想做好这份工作,前世脑子一抽跑去演戏也只是想多靠近解别汀一点。 其主要原因是觉得这圈子里诱惑太多,他得在解别汀身边看着他。 结果接触了这个圈子他才知道,他这种只能看不中用的演员别人根本瞧不上。 那些大红的演员哪个不是科班出生,就算民星出道那也是后期下了苦功夫的,被潘达浆一句“你靠脸就能混上顶流”的谎话给欺骗后,木扬直接把他爆揍了一顿。 微博已经被他卸载了,因为不想再看到和解别汀相关的推送。 服务生在他旁边路过五次了,木扬终于问出口:“有事?” 服务生拿了只熊放到木扬对面的椅子上,小心地指着木扬的脸:“你别哭……我给你拿包纸吧。” “……我没哭。” 木扬一边红着眼睛一边面无表情:“是你家火锅太辣了。” 他想,等吃完这顿火锅,他要把解别汀的照片都删掉,偷拍的、截图的,还有剧照和海报,通通不要了。 留着也没用,解别汀又不是他的。 作者有话要说: 无责任小番外: 服务生:可你点的清汤啊…… 第6章 身世 #偶遇帅哥竟然是人间绝色小明星#在短短半天内爬上了热搜前五,发博的这位路人也没想到会上热搜,前来私信的人太多,她回不过来,只能发了条微博统一回复—— 人是在火车过道上遇到的,手机原相机拍摄,无美颜无滤镜,他是真的精致,像是落入凡间的精灵,矜贵又忧郁呜呜呜真的太好看了!就是他不太开心的样子,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明星,但还是祝他快快乐乐呀! ——天啊噜!我的宝藏男孩终于被发现了! ——同楼上,来自老母亲的酸涩又开心! ——这个男生是真的好看啊……搂主这么死亡的拍摄角度都没把人家变丑…… ——哈哈哈哈哈哈y1s1,楼主这个拍照技术可以去修炼修炼了。 …… 这位楼主刚想回复拍照技术的事,就收到了一条来自“绿晋演员解别汀”的私信。 她内心一阵激荡,但理智却又告诉她这绝对是个骗子,直到点开此人账号主页——粉丝过亿。 真的是她所知道的那个解别汀。 * 这顿火锅木扬吃了整整三个小时,硬是一个人吃了三人份的火锅菜。 店都要打烊了,他才放下筷子说结账。 老板听说他一个人还给他打了个折,安慰说失恋不要紧,天下鲜花万万千,下一朵更美更乖。 嗯……大概是不存在比解别汀更好看的人了。 木扬抿了下唇:“我不喜欢乖的。” 老板:“……” 小城的空气不错,夏季夜晚凉风徐徐,吹起了木扬细软的发丝,他双手插在卫衣兜里,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地上的石子。 其实原本还想去看个电影,可现在晚十点半,只有午夜场的恐怖片,他在电影门口踌躇半晌还是没进去。 解别汀现在在做什么呢? 以木扬上一世对他的了解,只要没有接戏,这个点解别汀一般已经睡下。 他是实实在在的老干部作息。 都说这个圈子就是一滩浑水,里面的鱼虾就存在干净的说法,但解别汀真的是那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 说莲花有点矫情,解别汀身处染缸,自身却干干净净没一点污秽。 这也是木南山和姚鸢放心让他们结婚的原因,解别汀或许不喜欢木扬,但他绝对不会不忠,不会和其他人一样在外玩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木扬呼了口气,怎么走哪都能想起他? 前方十字路口对角有一个酒吧,木扬没怎么犹豫就走了进去,里面人不多,他做到吧台前要了杯知名烈酒,入口一瞬间差点吐出来:“哥们,你这酒假的吧?” 调酒师淡定地换了一瓶酒打开:“不好意思先生,拿错酒了。” 木扬:“……” 换作以前,这事绝对不会轻易过去,但现在他心里出乎意料的平和,没有生气,心如止水地接过新的烈酒,抿了一大口。 这具年轻的身体尚还能承受得住烈酒的摧残,若是他病重那会儿,这么一杯酒能直接把他送上西天。 木扬第一次体会到重生的好处。 木扬左侧还坐着一个看起来很颓废的背心男,见他和调酒师之间的互动嘀咕了句:“还能这样?” 他也试探着对调酒师说:“哥们,你给我调的这酒不纯啊?” 调酒师微笑道:“先生,您点的是冰红茶。” 场面一度有些尴尬,这人挠挠头:“那我怎么觉得我有点醉了呢?” 调酒师适时地给他台阶:“您这是愁绪醉人。” 木扬低头划拉着手机,里面依旧没有解别汀的信息,倒是姚鸢来问他吃晚饭了没。 ——吃了。 ——妈妈明天去西岛旅游,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礼物? 木扬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复,连平日叫了二十多年的那声妈都叫不口,怎么还能理直气壮地要礼物…… 知道自己身世那天他是崩溃的,从小宠他到大的父母竟然不是亲的。 起因倒是简单,不过是宴会上别人无意的一个玩笑,说木南山和姚鸢都是恪守礼仪的本分之人,但生出来的孩子却这么跳脱…… 木南山脸色当时就沉了下来,厉声反驳:“胡说什么?” 木扬把这事说给潘达浆听,潘达浆便出了个馊主意,让他找机会做亲子鉴定。 木扬从未怀疑过自己和父母之间的血缘关系,若不是亲生的,哪对养父母能承受养子撒野蹦跶二十多年? 可当鉴定结果出来那一刻,他整个人有如雷劈一样傻在原地—— 他和木南山是亲生父子的可能性不超过百分之一。 潘达浆非常坚定地告诉他:“要么你妈未婚先孕,你爸知情并甘愿抚养你长大,要么你妈婚内出轨,你爸也是受害者。” 木扬又把潘达浆揍了一顿。 他当然不相信姚鸢会出轨,可报告摆在这里,于是他从梳子上扯下姚鸢的头发又做了次亲子鉴定,这次他真的慌了。 那是他做过最蠢的一件事。 那家医院里有位医生是他从小最合不来的死对头,对方不仅私自翻了他的档案甚至拿这件事刺激他,说什么“难怪,我就说木叔叔姚阿姨那么优秀的人怎么会生出你这样一个废物……” 木扬直接当场把人揍了一顿,当时场面闹得很难看,甚至还被拍了视频传到网上,成了一桩丑闻。 这事表面上自然被定性为一场医闹事故,抛却对方说的那几句刺激之言,看起来就是一个蛮横跋扈的小少爷一时不顺心跟一位毫不相干的医生打了起来。 当木南山冷脸赶来问他原因时,木扬打死都不解释,木南山气急给了他一巴掌:“你要是老子亲生的今天就打死你!” 木扬当时就怔愣在了原地。 后来因为两家交好,加上都是小伤小摩擦,木扬被木南山压着去道歉,并做出了赔偿,这事便了了。 木扬没想到,原来木南山知道他不是亲生儿子。 姚鸢姗姗来迟,心疼地抱着他,但却没对非亲生的说法产生质疑,看来也心知肚明。 木扬二十多年的认知在此刻被完全颠覆,他想了很久,也没想清楚哪一环节出了差错,他怎么就不是亲生的了呢? 后来他才知道,是从出生那天起,他就走上了一条错误的人生。 本来享受他一切待遇的是个女孩,没有提前测过男女的木南山和姚鸢被一个护士耍得团团转—— 护士将已出生的女孩和自己的孩子调了包,在那个医院程序还不够完善的年代,护士成功移花接木将此事藏了二十载才暴露出来。 而木南山和姚鸢在两年前木扬和解别汀结婚时就知道了这件事,他们已经找了当年那个护士整整两年,他们对自己的孩子满怀愧疚,他们想把对方接回来好好补偿。 这事闹得圈子里所有人都知道了,大家都在看这场闹剧最终以什么结局收尾。 * 木扬觉得自己这二十多年就是个笑话,他曾经理所当然的骄纵任性都成了原罪,此刻再回首都变得毫无道理。 他上一世第一次求解别汀,就是为了找当年那个女孩,他满心煎熬与惊惶—— 我把你们亲生的孩子还给你们,别讨厌我。 他也不想这样的,他不是故意鸠占鹊巢。 解别汀帮他找到了那个女孩,一切不负众望,木扬没跟她碰面,但见过照片,是个笑得很阳光的女生。 他的亲生母亲也就是那个护士被木南山送入了牢狱,向来慈爱的姚鸢在这件事上非常坚定,哪怕亲生女儿为此不认她,当初做错事的人也要付出代价。 后来的事木扬就不清楚了。 他脱离了原来的交友圈,除了潘达浆其他人都没再联系,他的世界里只剩下解别汀。 这是他最后能抓住的东西了,像救命稻草一样。 可稻草不仅没能救命,反而成了压跨他的最后一点重量。 * “兄弟,你也失恋了?” 旁边那位茶不醉人人自醉的背心男蹭了过来,举着酒杯打了个嗝,对着木扬语重心长道:“女人啊……是这个世界上最难琢磨的东西……” “没失恋。” 背心男自动过滤了他的话,骄傲地拍拍胸脯,自顾自地说:“分手是老子提的,这次真的是触及到了我的底线!” 木扬:“……什么底线?” 背心男深深地咽了下喉咙,像是被冰红茶给呛到了:“她竟然把我穿了两年的内裤扔了!!” 木扬:“……” 背心男高举酒杯,义愤填膺:“三条!整整三条!她全扔了!!” 木扬默默抿了口酒,往旁边移了一步,在心里给出了答案,这人怕不是个傻子。 “她以为给我重新买三条就能哄好我了?”背心男痛心疾首,“你知道一个男人跟内裤培养好感情要多久吗?” “你知道新内裤有多勒蛋吗?” “那三条内裤我磨合了整整两年,她竟然就这么给我扔掉了!!” 木扬不想再听他和内裤的故事:“你出来买醉为什么喝冰红茶?” “……她不给老子喝酒。” “都分手了你管她干嘛?”木扬来了兴趣,他循循善诱道,“谈恋爱这几年压抑久了吧?” 背心男颓废的点头。 “是不是很怀念酒的味道?” 背心男继续点头,眼睛亮了下。 “既然分手了,那就硬气一点!” 背心男疯狂点头:“小二,给我也来一杯他那样的!” 调酒师:“……” 达到目的,木扬满意地跟对方碰了个杯。 一个人喝酒多没意思。 “给你瞧瞧,这就是我女朋友。”分手还不忘炫耀的男人得意地说,“怎么样,好看吧?” 木扬瞥了一眼,照片是个男人。 瞧见木扬的眼神,这人低头一看,傻眼:“不好意思,点错了,是这张。” 木扬敷衍说:“嗯,漂亮。” “我说真的!是真划错了!刚刚那个是我兄弟!”背心男愤怒道,“老子不搞基!直的!” 木扬将烈酒一饮而尽:“我知道,你要弯也没市场。” 背心男:“……” 两人喝到凌晨一点,交换了联系方式和姓名,才一起勾肩搭背地走了出去,纯粹是对方强行搭着木扬的肩,因为醉得走不动路。 巧合的是,背心男因为分手无处可去,也住在木扬那家酒店。 他们刚走回酒店门口,就听到一声咆哮:“程芜!你他妈敢喝酒!?” 木扬和程芜齐齐侧头,程芜看清来人后,做了一个木扬意想不到的动作。 他直接跪了。 双膝跪。 都说酒壮怂人胆,到程芜这就反了。 程芜被女朋友揪着耳朵回了家,连回头跟木扬道别都不敢,木扬撇撇嘴,转身准备进酒店时,就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 或许是受某个怂包的影响,木扬也差点跪了。 第7章 醉酒 从粉丝那里知道了木扬做的那趟火车行驶路线时,解别汀便猜到了木扬去了哪里。 他只是没明白,木扬怎么会知道。 或者说,怎么会提前知道。 用最快的速度飞去临近城市的机场,再包一辆车来到这座小城里,解别汀没和任何人说。 路上他难得主动与人搭话,从健谈的司机那了解到这座小城里只有一家酒吧。 木扬是酒吧常客。 于是解别汀轻易地在酒吧里找到了木扬,只是没贸然上前,他第一次来到这种木扬喜欢光顾的地方,感受这种喧闹嘈杂的氛围。 解别汀看着木扬和别人坐在一起拼酒,看着他大声说自己不是失恋,只是想清楚一件执拗很久的事。 木扬盯着酒杯说:“我不要他了。” 他还说“我再缠着他我就是狗!” 木扬在将第不知道多少杯烈酒一饮而尽时有些哽咽地低喃着:“我不要再喜欢他了。” 解别汀没听清最后这句,不过他却没上前阻拦木扬。 他莫名认为,木扬此刻应当不太想看见他,就当最后一次,往后他会管好木扬的身体。 此刻膝盖发软的木扬自然不知道,解别汀跟了他一路,看着他和别人‘亲密’地勾肩搭背相伴走向酒店,看他拥着‘新人’,听他久违的笑声。 解别汀在他们身后站了很久,安静望着两人即将走入酒店大厅。 木扬说过离婚。 他不知道此刻自己是否应该上前。 木扬不自在地问:“你怎么来了?” 他知道自己在这的消息未必能瞒得住解别汀多久,但也没想到解别汀会这么快找到并亲自过来。 解别汀:“带你回家。” 木扬浑身都是酒气:“回哪个家?” 解别汀一顿:“我们的。” 木扬自嘲一笑,和解别汀擦肩而过:“你说错了,那不是家,只是一栋房子。” 解别汀转身:“那回伯父伯母那里。” 木扬脚步一顿,真好啊……这才一天,解别汀就从爸妈改口为伯父伯母了。 他头也不回地说:“解别汀,我哪都不去。” 哪都不是他的家。 他没有家。 木扬眼尾不可抑制地泛起了红,他仰天想要止住泪意,却怎么都止不住。 按照时间来推断,木南山和姚鸢已经知道他不是亲生的了。 应该很后悔吧? 替别人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养出了一个跋扈子弟,养出了一个废物。 而自己的亲生女儿却在犄角旮旯的小地方受苦,本应有的资源都被他这个外来者抢占了去。 瞧,多糟心。 上一世丑陋的真相被揭开后,木扬不敢在恬不知耻地在木南山与姚鸢面前露脸,而如他所想一样,木南山和姚鸢也再没联系过他一次。 就好像二十多年的亲情因为一份血缘的断开全被否认了一样,同样被否决的还有木扬这二十多年肆意的人生。 他无法无天这么久,突然有一天得知,自己是个小偷。 他偷了本属于别人的矜贵与人生,毁了别人半辈子。 他记得那个和自己同年同月的女生,自己在高中打架斗殴时,对方早早辍学。 自己读着条件优异的大学时天天跟狐朋狗友泡吧时,对方已经开始打工愁于家里生计…… 解别汀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木扬,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木扬吸了下鼻子:“关你屁事!” 这大概是木扬有史以来对解别汀说过最疏离的话,以至于解别汀顿了好久才回了句:“别说脏话。” 木扬红了眼睛,他转过身质问着:“我说脏话跟你有什么关系啊?你以什么身份管我?前夫?” 解别汀蹙了下眉头,微碾指尖:“你不要闹,我约了医生,你要好好看病。” 原来是因为这个。 受着酒精的刺激,木扬嗤笑一声:“解别汀,没了婚姻,我们就是两个陌生人,你管我看不看病?” 解别汀:“……” 木扬继续说:“你回去继续你的风光,我在这继续做我的废物,以后再没人烦你了,我要是死了你该开心才对。” 解别汀继续蹙眉:“谁说你是废物?” 木扬:“……” 重点是这个? 他紧紧盯着解别汀,确认他不是故意堵自己心口一阵郁气翻涌,“以前所有人都说我们不合适,只有我认不清……” 解别汀右手微抬,顿了顿后又放了下去:“木扬,我不同意离婚。” 木扬心口不受控制地一跳,他痛恨着自己的不争气,沉闷许久尽可能平静地说:“你不同意也没用,协议书已经签了,没有出尔反尔的道理。” 酒真是个好东西,让他又累又困满身疲惫,连解别汀不想离婚的理由都懒得问。 就这样吧。 何必再藕断丝连纠缠不清? “你回去吧,我很困,要睡觉了。”木扬认真地说,“你走吧,爸妈那里你不用担心,离婚的事我会说清楚。” 木扬嘴角微跨,他怕再不转身自己又要哭,太丢人了。 不然在解别汀那除了烦人精骗人精的印象外又要多一个爱哭鬼了。 木扬走进电梯,鬼使神差地没急着按关门键。 一定是喝多了手软,没力气。 直到电梯闭合,都没第二个人出现。 而解别汀正在前台:“帮我在他隔壁开一间房。” 前台是位中年妇女,好像就是酒店老板,她看了眼已经进电梯的木扬:“他订了一个月的,你勒?” “一样。” 小城酒店鲜少碰见这种大单,老板娘立刻给解别汀选了间好房:“不是隔壁,但在对面,朝西还有落地窗,能看见长江。” 他走进老旧的电梯,缓缓来到四楼,地上铺着廉价的地毯,脚步声显得有些沉闷。 他的房号是0435,对面就是0436。 解别汀站在门口看了许久,心口泛起了熟悉的绵麻钝疼。 和前世木扬离世那段时间很像的疼,但又有点不一样。 他分不清。 过了二十分钟,他才用房卡刷开0435,同一时间身后的门也啪得一声打开。 解别汀回首看去,木扬眼眶通红,看着生气又难过:“你为什么还不滚?” “我和你一起走。” “我不会走的。” “那我也不会走。” 木扬盯着他看了许久,啪得一声又把门关上了。 * 五分钟后,解别汀才走进浴室打开热水。 滚热的水浇在皮肤上有些灼人,让闭着双眼的解别汀仿佛又回到了车祸那天。 爆炸声响起时,他还没有即刻死亡。 在大火中的最后半分钟里,除了麻木的疼痛以外,他唯一能想到的不是遗憾,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木扬。 只有木扬。 五年后他的身体与当下并没有太多区别,解别汀擦干水裹了条浴巾便走出来,听见门口传来一声嘟囔:“门都不关严实虚掩着要会情人吗?” 木扬被突然出现的解别汀吓了一跳。 他瘪着嘴看解别汀的腹肌:“你不穿衣服就开门,你不守男德!” 解别汀:“……” 木扬这会儿烈酒后劲上头,彻底醉了。 解别汀对这样的木扬并不陌生,五年的婚姻里,木扬无数次深夜醉酒回家,到家刚好是耍酒疯的时间,是别人想不出来的能折腾。 他说:“进来。” 木扬:“我不!” 可他还是蹲着一步一步移了进来,跟只大型、还不会跳的青蛙似的。 解别汀捏捏眉心,将木扬拉起:“去床上睡觉。” “我要跟你睡觉。” “……好。” 木扬戳了戳解别汀的锁骨,其实是想戳脸,但身高够不上,抬手又太累。 “你是假的。”木扬又蹲下了,恨恨道:“解别汀才不会跟我睡觉,他亲都不亲我,怎么可能上我?” “…………” 两人理解的睡觉根本不是一个意思。 解别汀直接拎着木扬后勃颈将人拎起,跟提小孩似的提到床上:“不是说困了?睡觉。” 他像过去五年里做的无数次一样,用被褥将木扬裹成蝉蛹状再关上灯。 失去了四肢的自由,眼前又一片黑暗,木扬倏地安静下来,过了好久他才出声:“解别汀。” 解别汀没说话,木扬喝多了的时候,越有人搭理他他越来劲。 木扬坚持不懈地出声:“解别汀,你有没有哭?” 解别汀身形一顿:“什么?” 木扬重复了一遍:“解别汀,我死后……你有没有哭?” 解别汀系睡衣扣子的动作一顿,整个人在黑暗中仿佛成了一个僵硬的雕塑。 木扬为什么会提离婚,为什么会提前知道这个城镇突然就有了答案——木扬和他一样,都来自于五年后的将来。 木扬在被褥里折腾着,想要出来:“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哭?” 解别汀过了许久才回答:“不会。” 对别人来说这是如果,对他而言却是已知的答案。 可他的手按住钝疼的心口,确实没有落泪,可心脏这里好像出了问题。 从木扬走的那一天起……它好像就不想跳了。 “你不守男德!”木扬哭着拿唯一还能动的脚踹解别汀,“你先生都死了你凭什么不哭!” 一阵长久的寂静后,解别汀认为木扬已经睡着时,他听见木扬又轻又低的声音:“我不要喜欢你了。” 第8章 偶遇 【占有不是爱人的表现,而是爱自己的体现。 木扬回忆着解别汀母亲那场荒唐的婚姻,头一次发现自己的行为也一样让人反感厌恶,因为喜欢,所以要占有,要绑在身边,要掌控。 可这只会让本就不喜欢你的人走得越来越远。】 * 再醒来已是日上三竿,木扬因为喝了酒的缘故睡得还不错,解别汀也因为太久没睡过一个好觉一直没醒。 木扬一睁眼便感受到解别汀的颜值暴击,两人相隔不过二十公分,彼此的吐息若即若离,木扬眼神一暗,轻手轻脚地爬起来。 木扬每次喝酒都会断片,但都断得不彻底,过去五年里,他知道每次喝醉解别汀都有把他缠成蝉蛹状,还记得解别汀帮他洗过一次澡。 所谓洗澡,就是喝醉的木扬八爪鱼一样缠在解别汀身上看着他给浴缸放满水,然后天真的以为要鸳鸯浴时被解别汀扔进浴缸里泡五分钟散酒气,再用浴巾裹起来扔到床上。 解别汀应该是最尽责的“柳下惠”了。 昨晚的记忆慢慢浮现在脑海中,别的都被酒意模糊了,只有解别汀的那句“不会”让木扬到现在心口都疼得发慌。 虽然是意料职中的结果,但听到解别汀亲口诉说,他才算真正死心。 他也就配解别汀蹙个眉头了。 说不定还是因为觉得他突然的死亡会给自己造成麻烦。 木扬头也不回地离开,全然没看见身后解别汀缓缓睁开的双眸。 “砰”得一声,木扬背靠房门整个人都是愣愣的,过了好久才松开全身神经松懈下来,像是没有骨头一般瘫软在墙角。 手机不合时宜地想起,木扬瞥了一眼,备注是肖承墨。 “木扬?” 木扬呼了口气,尽可能让自己正常一些:“嗯。” 肖承墨清朗的笑声响起:“你考虑得怎么样了?我们开始准备装备了,所以得先确定名单。” 木扬一怔,好半天他才回忆起肖承墨说的什么事。 肖承墨算是他为数不多不属于狐朋狗友的那一类朋友,不过也不是什么‘正常人’。 他的职业是极限摄影。 要说木扬这二十多年里,唯一还能拿得出手的成绩就是摄影。 他们相识也是凑巧,木扬撞见肖承墨和男友接吻,身后是夕阳西下,他鬼使神差地将这一幕拍摄下来,如果照片里的人是自己和解别汀…… 约莫一个月前,肖承墨打算带团队去挑战新的场地,不过这次难度不大,以海底和滑翔为主,主要为带新人。 木扬也占了一个名额,但前世因为解别汀的母亲突然去世,木扬壮着胆子以解母临终夙愿为理由,强求来这场婚姻,他为了和解别汀多相处便没去成这趟摄影之旅。 “什么时候出发?” “下月中旬。” 那还有二十多天,木扬沉默地望着前方空气:“我去。” “OK,那下个月见,记得养足精神。” “好。” 肖承墨没再多聊,爽快挂断电话,木扬长呼一口气,然后就被自己给熏到了。 一股酒味儿。 他皱着鼻子冲进浴室,这才发现自己这个房间没有浴缸,昨天洗的时候都没注意只能冲澡。 镜子里的木扬还有薄薄一层小腹肌,身形虽然单薄但并不是弱不禁风,腰细腿长,屁股有肉,属于比较完美的少年身材。 不像前世病重的那段时期,整个人堪称瘦骨嶙峋,体重跌到两位数。 而当下他是最张扬风光的年纪,身体抛却早癌来说还算健康,毕业典礼也刚结束,‘家里’给的底气让木扬对一切想要的东西都势在必得,无论是对物还是对人。 可重活一回,他再也无法还原那副意气风发的模样。 …… 木扬并不是直奔这座小城的,而是先去看望了一趟解别汀的母亲,在那座奢华却又落寞的墓园里。 鲜少有人知道,解别汀的母亲就是上一代红极一时的芭蕾舞者解之语,因为一场迟迟没有得到重视的胃病发展到癌症的地步,最后败落在洁白的病床上,躺进了冰冷的坟墓。 解之语是个极其温柔又理智的女人。 她年轻时遇人不淑,因轻信对方的甜言蜜语,早早步入婚姻殿堂,可迎来的并不是甜美的婚后生活,而是越来越恐怖的掌控欲。 对方私自给她递交辞呈,让她和公司解了约,不允许她在外抛头露面,强迫放弃最热爱的事业,只能在家跳舞。 她和朋友说一句话,哪怕是闺蜜之间玩笑般地搂一搂腰,这个男人也会大发雷霆。 解之语这才意识到,这个男人对她的占有欲已经达到了病态的地步。 她坚信感情是平等而自由的,不堪忍受这样的凌辱,可在离婚僵持的那一个月里,她被对方强迫怀上了孩子。 孩子是男人留下他的手段,而不是爱情的结晶——这就是解别汀的出生。 事后就是长达大半年的监禁,以各种手段胁迫她直到孩子出生。 解别汀的出生让她多了一丝暖意,但并不代表她会妥协。 谢之语不再坚持离婚,而是足足隐忍了三年,找足证据使对方身败名裂坐入牢中,甚至在探监时展开了胜利者的微笑说—— “我会给儿子改姓,往后他跟你再无关系。你不是见不得我和别人接触、说话吗?我还会找一个合适的人,重新步入婚姻,会和他牵手、亲吻,甚至上床,曾经和你做过的那些让我恶心的事,我都会怀着愉快的心情再和别人做一遍。” * 温热的水流冲击着木扬酸涩的双眼,解之语和姚鸢是闺中密友,连带着对他也跟对亲儿子一样。 在解别汀那里难以体会的亲情,解之语都喜欢在木扬这里补回来。 前天木扬签完离婚协议书,便前往解之语墓前祭拜:“您曾经说,占有不是对喜欢的表达,而是爱自己的体现。” 解之语认为,只有最爱自己的人才会强迫喜欢的人和自己在一起。 但却被木扬反驳,就算强行在一起了痛苦的也是自己啊,说到底还是因为喜欢对方胜过自己才会这么执着。 于是本不赞同木扬和解别汀结婚的解之语被说服了,木扬也算是她一手看大的孩子,她知道木扬和前夫不一样。 还有一个她深埋心底的原因——解别汀有心理上的缺陷。 她这个做母亲没能将其治愈,木扬的存在或许能给他带来一点烟火气儿。 可又是一场失败的婚姻。 其实仔细想想,木扬觉得自己也算是差点辜负解之语的期望了。 前世的他比解之语前夫好到哪里去了呢?同样都是在折磨别人,强行掌控。 唯一的区别是解别汀足够强大,木扬无法完全凌驾于他之上。 所以到了最后,他也只能迎来一个不得善终的下场,解别汀连难过都不会有。 他现在觉得,解之语说得对,感情不能强求,最爱的体现是自由。 他还解别汀一场自由,也还自己自由。 * 木扬换上一套干净衣物,带上相机和背包,拒绝了解别汀为他端来的早餐:“我不想吃。” 解别汀蹙了下眉头:“早饭必须吃。” 已经走到酒店廊道里的木扬顿了顿,头也不回道:“解别汀,你不用这样,我们除了这场婚姻以外没有任何关系,你不用在意我的身体好与怀,是死是活也跟你无关。” “伯父伯母会难过。” 木扬微微偏头:“那也与你无关。你要是说我死了你也会跟着去死,那还算有点说服力。” 木扬语气中带着满满的嘲意,解别汀的注意力却都在那个‘死’字上。 窒息闷痛的感觉席卷而来,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听不得这个字。 木扬走到电梯口,侧眸向被墙遮了半边身体的解别汀:“早饭我会自己买,毕竟我已经……” 他顿了顿,本想说他已经独自一人买、一个人吃了将近五年的早餐,早习惯了。 但解别汀不知道他已经过完了未来五年,木扬只能扯了下嘴角:“我喜欢一个人吃早餐。” “你不要跟着我,被拍到不好。” 虽然他不说解别汀也未必会跟来,但木扬还是说完了最后一句话。 这么多年的习惯不是一场生死带来的醒悟就能扭转的。 他习惯性地为解别汀着想,习惯性地想要靠近他,甚至习惯性地去喜欢。 否则也不至于昨夜醉酒后意识不清楚的第一反应就是去找解别汀,哪怕他明明知道自己已经签了那份离婚协议书。 木扬走出酒店,呼吸着这座城里的新鲜空气。 天空是他过往难见的碧蓝,云朵真的如话中一样洁白,也因为三面环山的缘故,满眼都是令人舒适的绿色。 但不过是买了两个包子的时间,乌云便席卷而来遮住蓝天。 豆大的雨珠让所有行人都猝不及防地开始狂奔,包子铺开始手忙脚乱地收摊,木扬咬着包子冲向对面商铺的廊檐下。 不过是余光里的惊鸿一瞥,木扬立刻僵在原地。 太像了。 木扬透着玻璃门愣愣地望着对方,那张和姚鸢有五六分相似的脸庞。 女生不经意注意到他的视线,露出一个大方明媚的笑容。 指尖嵌入了掌心,戳得生疼。 木扬如同犯了大错一般落荒而逃。 当正主出现在面前,木扬才意识到,他这个伪制品假得有多拙劣。 第9章 二更 美甲店里来了一个奇怪的客人。 虽然戴着口罩,但光看眼睛就知道非常好看,头发和衣服都处于半湿的状态,最重要的是他性别为男。 “你好,有什么事吗?” 木扬僵硬地说:“做指甲。” “?”名叫小露的美甲师笑容碎了一秒:“是你自己做吗?” “是。” 小露把他迎到座位上:“你想做什么款式?是要演出吗?” 木扬能感受到美甲店里来自各路人士的稀奇目的,身体绷得更紧了:“做日常款式。” “呃……”小露干笑一声,“可以先给我看看你的手吗?” 木扬的手又细又长,指甲也修剪地圆润干净,他甲床相对一般男性来说要薄一点,于是整只手都看着比较纤细。 “手很好看啊!”小露惊叹了下,她犹豫了一秒,劝道,“你确定要做美甲吗?虽然也有男孩子做美甲,但咱这小地方回家可能会被骂哦。” 木扬抿了下唇:“没关系。” 比起他以前做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美甲倒不算太荒唐。 小露看看外面的大雨,再看看木扬半湿的衣裳,突然明悟:“你是进来避雨的吧?如果只是避雨不用不好意思,不用消费的。” 木扬余光瞟见前台那个女生正在倒水,在对方看过来之前连忙收回视线:“是真的要做美甲……男朋友喜欢。” “…………” 在场三个美甲师,一个客人加一个前台目光纷纷转了过来,小露忍笑:“你男朋友品味挺独特。” “那你有喜欢的款吗?” “没有,你定。” 小露点点头,她拿出色板:“既然是日常款,那就低调一点。” 小露给相册里翻了半天,指着一个非常简单的款式说:“这个怎么样?” “可以。” 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木扬根本没看款,随意点点头就一只偷瞄着前台女生。 对方倒完水就走了过来,递给木扬:“温水可以吗?” “……可以。” 后面将近一个小时,木扬都再没跟那个女孩说上话。 美甲款式确实简单,没有木扬想象的雷人,美甲师说是什么法式,前面大半部分都是透明的,指甲尖尖处有一小片月牙状的奶白色。 “能拍个照吗?” 小露看着又开始偷瞄自家前台的客人,好笑地重复一遍:“可以让我拍个照做宣传吗?” 木扬愣了一下:“拍什么?” 小露:“拍手。” 木扬哦了一声,僵硬地走到拍照区,听着美甲师指导把手摆住奇奇怪怪的姿势。 最后美甲师看他太僵硬无奈说:“就双手摊直吧。” 拍完照片就该买单了,木扬迟疑着没动,看着那张和母亲神似的侧脸怔怔出神。 “我先去洗个手。” 木扬逃也似的冲进洗手间,用冰凉的冷水盖住了眼眶热意。 刚知道真相的时候木扬是委屈的,为什么突然就这样了,为什么一朝之间他所拥有的一切都成了别人的? 因医闹事件他被木南山责骂时再也不敢躲道姚鸢身后撒娇,父亲对儿子恨铁不成钢的寻常教导突然就变了味道。 木扬曾不止一次的想,他们该是后悔将他当亲生儿子养了二十几年,养出了一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他在外面挥霍人生纸醉金迷时,这个本该享受公主一样生活的女生拿着两三千的月薪生活在一个偏僻的小城里,见不到外界的繁华壮大。 而他的母亲是始作俑者,他是帮凶。 要还给她。 木扬知道自己对不起木南山和姚鸢,霸占了他们亲生女儿位置这么多年,也没尽过一点孝,只能帮他们提前与女儿重逢。 木扬给自己定了一个月期限,一个月后,他想在最后的时间里做一些有意义的事,去玩已经被他放弃好久的摄影。 一个月后,外面这个女孩会回归亲生父母的怀抱,一切皆大欢喜。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洗手间的门走到前台,却没有勇气直视对方的眼睛:“多少钱?” “一百元。” 女孩的声音很阳光,胸口的牌子上写着“乔媛”二字。 木扬付了现金,他在收银台前僵立良久,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犹豫许久后,他长舒一口气:“你好,我能加你微信吗?以后方便预约。” 乔媛早就注意到这个奇怪隔着玻璃与她对视后就落荒而逃地男生了,当时只觉得有些眼熟,但却没想到不过五分钟对方又戴着口罩跑了回来说要做美甲。 可说是做美甲,全程又都在偷看自己。 这本该是个让人不适的举动,但放在这个男生身上乔媛莫名不觉得反感。 她犹豫了下:“好的。” — 乔媛的头像是只大橘,木扬点开朋友圈,基本都是猫,偶尔夹带着几张简单自拍和鼓励日常。 他在输入框里删删减减,最后只是发了一句:你好,我是木扬。 ——我是乔媛。 而后木扬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往常都只有陌生人搭讪他的经历,没有搭讪别人的经验。 虽然这并非搭讪,但聊天一样需要有话题。 木扬只是想在一个月内,给乔媛一些心理准备。 其实不用打听木扬也知道,上一世乔媛和木南山他们闹得并不愉快,因为养母被送入牢狱的事。 偶尔从潘达浆那听来的三言两语,也透露着乔媛不仅没住进木扬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别墅,更没接受木南山和姚鸢哪怕一分钱。 木扬上一世最难受时也曾恶毒的想过,想要女孩不接受他们,想要木南山和姚鸢依然只是自己的爸妈。 又自私又无耻。 可现在木扬可以不在乎了。 五年时间熬一熬也就过去了,他享受了木南山和姚鸢这么多年的爱,也只希望两人以后能好好的,能如愿以偿。 木扬坐在小咖啡厅里,望着脚边乔媛借的雨伞回复了一句:谢谢……伞明天还你。 ——不着急,我还有一把。 * 木扬一天没回酒店,既不想回去面对解别汀,也不想回去面对解别汀的离开。 两种结果他都难受,于是只能在外面僵持着。 他甚至想过要不要另找一个酒店开房,这样就可以不用在意解别汀有没有走了。 一直到了晚间,暴雨还未停止,木扬静静坐在咖啡厅转角的座位上,透过落地窗去看外面形形色色的路人。 小城的建筑不够分散,较为拥挤,不知是哪栋居民楼还是餐馆开火了,浓浓的饭香随风飘到鼻尖,对面的烧烤店里坐满了人,说笑划拳,热闹无比。 小推车商贩在暴雨中吆喝着,遮阳蓬被暴雨砸得哗哗直响,也依然有人冲进去买上一两道卤菜或炸串。 所有人都在生活,都沉浸在烟火气里。 只有木扬没有,饭香与他无关,热闹与他无关,那万千灯火也无一盏为他点亮。 ‘无家可归’这四个字通常用来形容流浪汉、乞丐,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也能配上这四个冷冰冰的字。 木扬出神地望着地上暴雨溅起的一朵朵水花,直到一双笔直的长腿踏在雨中,扬起的积水溅在裤脚上,下半截裤子已经透湿。 视线上扬,是木扬以为已经离开这里的解别汀。 对方正打着伞,眉梢微蹙地走在暴雨中,视线在四处搜寻。 木扬愣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解别汀或许是在找自己。 木扬努力地再让自己不要重蹈覆辙,最好是能够慢慢淡却这份感情,可心脏总是不争气,解别汀一出现,心脏就不是自己的了。 木扬不知道解别汀找了多久,但看起来有些狼狈,半边肩膀已经被倾斜的雨水打得透湿,黑色的衬衫背后也湿了一大块,不知道是汗水还是雨水。 鞋裤就不用说了,估计能拧出半桶水。 木扬自欺欺人地跟在解别汀身后,只是怕他被粉丝认出来没法脱困而已。 直到解别汀在一个漆黑的巷子前站了良久,木扬才站在他身后三米开外的位置出声:“解别汀,你来这里做什么?” 解别汀回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脸色似乎有些发白。 他看到木扬的那一瞬间似乎愣了一秒,顿了顿才说:“巷子对面有家KTV。” 解别汀已经去过这里唯一的酒吧了,里面没有木扬。 木扬:“……” 解别汀对他的印象大概也就这般,除了寻欢作乐什么都不会。 “去KTV做什么?” “找你。” 木扬:“你不会打电话吗?” 解别汀举着伞:“打电话你不会回来。” 木扬扯了下嘴角:“你亲自来我也不会回去。” “嗯。”解别汀换了只手打伞,“没有要你回去,但晚上很危险。” 木扬一愣,怀疑自己是不是在自作多情,听解别汀这意思,他出来找自己只是为了保证安全? 不强求他回去,那怎么保证安全?看着他玩? 木扬盯着解别汀,发现他脸上清隽的面容下落下了几颗豆大的水珠,不知道是雨还是汗,可那伞总不至于漏雨吧? 虽然正值炎夏,但一场暴雨让温度下降了很多,热到流汗也不至于。 木扬往后退了几步:“你回去吧,我一个男人能有什么危险。” 木扬转身就走,暴雨掩盖了周围大部分声音,木扬听不到脚步声,但他偏偏有种奇怪的直觉,解别汀还在身后。 他倏地转身,和唇色清淡的解别汀对上视线:“别跟着我。” 解别汀没说话,却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木扬气笑了:“我要去酒吧,你也来?” 但凡解别汀在酒吧被人认出来,明天的热搜头条就有意思了—— #解影帝深夜酒吧蹦迪,人设崩塌,原形毕露# 木扬走了一大段,直奔酒吧的方向,等他跟接待人员借火点了个根烟,发现解别汀还真就跟过来了,只是面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口罩。 解别汀举着一把黑伞,衣服也都是黑色,黑色的衬衫袖子被风吹得鼓鼓囊囊,站在狂风暴雨中显得分外孤寂。 木扬烦躁地抽了一口烟,雾气刚及眼前,就见解别汀走了过来抽走他手里细烟:“别抽。” 第10章 姜汁可乐 “还我。” 木扬眼看着他把烟摁进垃圾桶盖上的烟灰缸里熄灭,心里的火越烧越旺。 前世不是不信他得了绝症吗? 不是从没在乎过吗?现在又是做什么? 怕被木南山和姚鸢责怪没照顾好他? 还只是去尽一个丈夫应尽的责任? 木扬握着拳,和解别汀并不凌厉的视线对视半晌,还是没点燃下一根烟。 他气急地走进酒吧廊道,嘈杂的动感音乐瞬间在耳边炸响。 今天下暴雨,酒吧里的人不是太多,大多数都聚拢在舞池里,卡座散台都没满。 木扬瞥了眼身后,解别汀跟进来了。 只是他的眉头一直蹙着就没松开过,不像木扬十分习惯这种场合。 不过虽然是酒吧常客,木扬还从未上过舞池。 他不喜欢被人贴近的感觉,舞池拥挤起来就是人挤人,胸对胸,臀对臀,背对胸入怀的也不是没有。 他望着舞池里疯狂扭动的人群,突然有些烦躁。 解别汀会不会觉得他每次也和那些人一样,在舞池里轻挑地和别人调情,恨不得左拥右抱? 木扬转过身,解别汀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这让他的烦躁瞬间熄灭,有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 木扬随意找了个卡座坐下,面前摆了一排酒杯,每一杯都被斟得满满当当。 下一秒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是解别汀发来的信息:少喝点。 木扬环顾一圈,才在一个角落的卡座里发现解别汀。 木扬像没看到那条信息一样杯里的液体一饮而尽,随后又是第二杯,他闲散地靠在沙发上,手自然地垂落在扶手一侧,奶白色的指甲在蓝紫色的灯光下忽隐忽现。 拿起第四杯时,解别汀已经出现在他面前:“别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今晚酒吧的隐约格外震耳,像是要把人流量流失带来的热闹全靠音乐补回来一样,木扬只看见解别汀的双唇开开合合,一个字都没听清。 他的手抓着杯口,解别汀的五指拿出了杯口,两人僵持了好一会儿,木扬率先松手。 解别汀将酒杯放到一边,里面的液体撒出来了些,他感觉到不对,抬起手指闻了闻:“可乐?” 这次木扬看懂了他的口型:“我喝什么跟关你屁——” 解别汀的耳朵格外好使:“别说脏话。” 木扬:“关你……什么事?” 屁事两个字被解别汀冷淡地一瞥生生堵了回去。 解别汀就真的只是来阻止他喝酒的,回角落卡座之前还留了一句:“可乐也不能多喝。” 木扬眼睁睁看着被解别汀叫来的服务生将端走了大半可乐,只留了两杯。 酒不能喝,烟不能抽,就连可乐都被限制,而这份烦闷在解别汀戴着口罩都能被人搭讪达到了巅峰。 他直接端着一杯可乐走到解别汀身边,一屁股坐到他腿上,也不管解别汀身体的绷直与僵硬,对着旁边那位坚持不懈的美女说:“他喜欢男的。” 木扬纯属胡扯,他还不知道解别汀喜欢什么样的人,也从未见过他对谁特别过。 “木扬……” “帮你解围而已,没别的意思。”木扬扯了下嘴角,“万一被拍到,和我还能洗一下已婚的标签。” 和别人那就不一定了,不是婚内出轨就是人设崩塌,看似高岭之花实则浪里白条…… 木扬麻溜地从解别汀腿上下来,头也不回地走进洗手间。 这里不少人聚集着一起抽烟,木扬有个坏毛病,只有自己也抽烟的时候才愿意闻别人的烟味,自己不抽就也见不得别人抽。 他靠在洗手台角落里,手里的烟转了几下也没点燃。 直到一个眼熟的面孔朝他走来:“嘿兄弟,又见面了。” 木扬瞥了一眼春风得意的程芜:“和好了?” 程芜嘿嘿一笑:“那可不,我用威慑让她给我道了歉,男人嘛,我大气点原谅她了。” 木扬毫不客气地拆台:“下跪的威慑?” 程芜无言以对:“你咋还记得?” “你今天怎么又来了?” “跟她一起来的。”程芜无奈道,“说让我感受一下她泡吧喝酒我是什么滋味。” “……” “来一根?”程芜叼着根烟,“一天只能抽三根,这根我硬生生省到现在。” 木扬犹豫了下,没接。 程芜哟了声:“今天这是咋了?转性了还是跟我一样有人不给抽?” “谁敢管我?自由身。”木扬否认,“只抽细烟。” 他借着程芜的火点燃自己的烟,酒吧舞池的音乐被一堵墙隔了开来,是隐时现,洗手间这里倒成了闹市里难得的静谧之所。 星点火光燃起,木扬深吸一口,烟雾缭绕中,他余光瞥见走廊里一道修长的身影,手不由一抖。 程芜叽叽喳喳的声音跟伴奏一样,木扬一个字没听清。 程芜:“卧槽,你烟掉鞋上了。” 木扬还没回神,就见解别汀走到他面前蹲身捡起那根烟头,碾进垃圾桶的烟灰缸里。 一套动作风轻云淡又雅致,随后解别汀才说:“木扬,是不是要把你绑着才会乖一点?” 木扬心也跟着一抖,倒不是怕,就是没想到解别汀会说这样的话。 他的口罩依然戴得好好的,但木扬还是感觉出不对,解别汀的脖子都泛起了不正常的红,一直从耳后漫延到领口内,跟喝酒上头了一样。 他想摘解别汀口罩看个分明,但这里到处都是人,只能在和傻眼的程芜道别后立刻扯着解别汀回去。 角落卡座桌面上空荡荡的只有一杯只剩一半的酒,木扬想拿起来闻一闻,刚碰到手就被解别汀拿走了:“不许喝。” “……我就闻一下。” 木扬不跟解别汀争,买单的时候确实多了一杯酒,还挺烈。 解别汀没来过这种地方,根本不知道越好听的酒名越能来劲儿。 。 木扬今天不喝酒并不是因为听解别汀的话,只是知道自己酒品不好,怕自己当着酒吧这么多人的面跟解别汀耍酒疯。 没想到自己没喝,解别汀倒是喝了大半杯。 木扬不清楚解别汀是不是醉了,还只是不能碰酒一碰就上皮肤。 出了酒吧,他们躲在廊檐下,木扬试探地说:“把口罩摘掉。” 解别汀还真摘下了口罩。 近距离的打量才让木扬清楚地发现,解别汀现在脸色是真不好。 明明脖子耳后都被酒意熏红了,但面上一片惨淡,平日里薄红的双唇也褪色了几分。 木扬没由来地生气:“不舒服为什么不说?” 解别汀:“你也不说。” 木扬盯着解别汀的双眸,突然就泄了气,自己前面的所作所为就像是和家长都斗气的小孩子一样。 可解别汀不知道,上一世他有多不想死,这一世就有多不在乎。 是真的不在乎。 当下的他一无所有……也不是什么都没有,还有病。 木扬仗着解别汀听不懂,自嘲般地回复解别汀那句‘你也不说’:“我说过的,可你不信。” 他真的很讨厌‘别闹’这两个字,木扬告知解别汀自己得癌症了时,得到的也只是一句别闹。 解别汀以为他又在想新的花招闹腾,可这一次真的不是。 他知道肺癌晚期无解,只想解别汀能在最后对自己温柔一点点,如果能跟他谈场恋爱就更好了。 可事实是,解别汀在剧组待了数月都没回来。 “回酒店。” 木扬撑开乔媛借的雨伞,率先走进雨中。 解别汀沉默地站在廊檐下,唇角微动。 许久后,他望着越走越远、没有回头意思的木扬,也撑开了黑色雨伞。 明明同一个去处,同一条归路,两人却像是两个陌生人一般一前一后,相隔五六米以上。 夜色已深,路上几乎没行人,暴雨慢慢停歇,走到酒店门口的时候几乎是没雨了。 等电梯的过程中,木扬在心里数着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两人同坐一个电梯,但一直到进房也没说上一句话。 木扬给前台打了个电话,便去浴室洗澡。 他洗完出来的时候刚好接到前台的回电:“您要的生姜可乐已经送上去了。” 木扬穿好衣服打开房门,险些猝不及防地撞进解别汀怀里。 他叹了口气:“解别汀,这里是酒店,到处都是监控。” 解别汀嗯了声:“饿吗?” “不饿。”木扬晚饭没吃正餐,但吃了几份小吃,还算饱腹,“你让一让。” 他越过解别汀接过服务生端来的生姜与可乐,走进解别汀房间回首问:“你要在那里站一晚上吗?” …… 即便是同在一个房间,气氛也十分沉静,没有一点声音。 一旦失去了纠缠的动力,木扬就不知道自己还能和解别汀聊些什么了。 解别汀靠在床头,脖颈处的红还未退下,在黑色绸缎衬衫的衬托下,显得又端又欲。 当然,也可能只是在木扬这个前夫眼里‘仁者见仁’。 他将烧水壶清洗一遍,就倒入了半瓶大瓶装的可乐,再将已经切好的生姜放入可乐中一起煮沸。 小时候感冒,他总不喜欢吃药,不论怎么哄骗都能认出来,后来木南山就干脆不给他吃药了,直接熬姜汁可乐给他喝,一喝就冒汗,效果也奇佳,往往第二天喉咙就舒服了。 想到木南山,木扬的眼神又黯了。 解别汀看着木扬忙活,话到唇边又散了去。 或许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说他脸色不好并不是因为感冒,又或许是此刻的木扬不再是那个‘叛逆’得不想治病的样子,也不是执意要和他离婚的样子。 心口除了钝疼以外难得泛起了一股奇异的酸软,解别汀近三十年的人生中,难能体会这种情绪。 他尚不知道该怎么为之命名,却清楚自己并不希望木扬离开—— 不单单是不希望木扬离开这个房间。 木扬端着热腾腾的姜汁可乐,走到解别汀面前言简意赅:“喝掉。” 第11章 夜聊 解别汀安静地喝着那碗姜汁可乐,唇色被姜热熏出了些许红润。 木扬和他一样安静,看着解别汀的眼神平和又专注,但往常日复一日的执拗却一点一点地散了。 解之语虽然把木扬当干儿子对待,但他从小一直没怎么见过解别汀,只从解之语和姚鸢寥寥几笔的交谈中了解到这个比他大六岁的哥哥性子寡淡,对母亲和身边所有人都不亲近。 初见是解别汀的十四岁,少年身形颀长,随意扫视过来的目光带着少年人的淡漠,但完美立体的五官还是让无数追求者飞蛾扑火。 也不对,解别汀不是火,他比腊月天湖水里的冰块还让人透心凉。 只有木扬从八岁初见时就叫嚣着说长大要娶解别汀回家,一直到大学毕业二十二岁都没改变过目标,最后两人确确实实领了证,可结果却不尽人意。 木扬也说不清楚到底为什么喜欢解别汀,喜欢一个人哪来找出那么多理由,他就是那么俗套,初见惊鸿一瞥,便造就了后续多年的见色起意。 他喜欢解别汀的脸,喜欢他的声音,喜欢的淡漠,喜欢他立在人群中透出的隐隐孤寂。 除了解别汀不喜欢自己这点,就没有木扬不喜欢的地方。 木扬垂了眼眸,葱白如玉的指尖垂在身侧,可他没力气再继续努力让解别汀喜欢自己了。 他要把木南山和姚鸢还给乔媛,要把解别汀还给自由。 至于喜欢这种事……木扬想,总有一天,他面对解别汀的时候,心脏会如同和往常一样平稳。 时间会带走一切,再不然就带走他的生命,心脏没法跳动,也就不喜欢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解别汀这碗姜汁可乐喝得特别慢,木扬等了半个小时才接到空杯子,他拿去洗手台前清洗了下,重新倒扣在茶几上。 他走到房门口,熄灯前回头看了眼解别汀:“晚安。” 解别汀指尖微动:“能不走吗?” 木扬有些意外,他愣了一会儿才说:“解别汀,我们已经离婚了,同处一室过夜不合适。” 他说得极为认真,就好像昨天半醉不醉下跑到解别汀房间的不是他自己一样。 装着装着,就真的醉了。 随着‘啪嗒’一声,灯火与房门一前一后熄灭,解别汀的目光也逐渐被黑暗吞没,世界变黑了。 木扬回到房间,他靠在床头抱着膝盖蜷缩成一团发呆。 上一世自和父母闹僵以后,木扬就很喜欢这个姿势坐着发呆,很无助,但又能给自己带来一点聊胜于无的安全感。 如果当初人生没有互换,他按照原本的人生轨迹在这座小城里长大,那他还会喜欢解别汀吗? 应该还是会的,可他没有足够的底气走出这座小城,或许根本无法与解别汀相遇,只能隔着网络与屏幕去喜欢。 ——晚上好。 他犹豫着给乔媛发了条信息,对方过了五分钟也回复了一句“晚上好”。 ——这么晚还不睡? 乔媛:在看书。 木扬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一点了。 ——明天不用工作吗? 乔媛:要的,但只有这个点有时间看。 木扬没明白,直到乔媛发来了一张照片,是一沓学习资料,木扬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你是要自考? 乔媛:嗯。 木扬的学习成绩很差,当初还想考解别汀的大学,但高三才醒悟,基础又差,最后连解别汀那所大学分数线的影儿都没摸到。 但因为高三一年的努力他倒是凭借自己上了大学,最后去了一所环境优异、学费昂贵的大学。 从小到大的生长环境让他不用太过忧心学历,木南山和姚鸢也不给他压力,就算木扬真的一无是处,他也能生活无忧。 高中那会儿,木南山和姚鸢还想过把木扬送到国外读书,但木扬不愿意离解别汀太远,哪怕他当时一年也见不着几次解别汀,那也好过相隔两岸。 出生的不同让木扬注定难以理解乔媛的行为,自考是件费时费力的事,一边工作一边自考,前路还不一定有希望。 他斟酌着发了一句:会不会很辛苦? 乔媛秒回,不过是一句语音:“看你半天不回,我还以为你删除我了呢。” 后面跟着一个狗头的表情包。 木扬身边的人都挺优秀,虽然很多都是‘狐朋狗友’,可人家也只是玩得疯,各自都有各自优异擅长的地方。 但因为学历删除一个人,木扬还真做不出来这种事。 ——没有,刚只是在想,你为什么不直接高考完读大学? 木扬上一世对乔媛仅有的认知中,她是高考完了的,成绩还不错。 这次乔媛过了很久才回复,声音很轻也很疲惫:“我妈不让。” 后面的话她用文字发了出来,敲敲打打很多遍,似乎是第一次有人这么懵懂又直白得问她这个问题,突然就有了倾诉的欲望。 而对方又是陌生人,和自己的亲朋都无直接联系,便也不用太多顾忌。 ——当时高考六百多分,我想去京都的一所大学,但我妈一个月工资就三千多,她要养家,承担不起我的学费。 木扬心口酸涩难耐:学校一般都有助学贷款。 乔媛:我争取过了,但我妈这辈人对贷款很避讳,觉得不好,况且这么多年一直都是我们两个人,我爸在我刚出生不久就肺癌走了,她舍不得我离太远。 母亲认为她花个四五年去读个远在千里之外的大学,还要背上一堆贷款,不如早早工作赚钱。 知道一切真相的木扬有些迷茫,他那位亲生母亲百般阻挠养女去京都读书,真的只是因为舍不得吗? 木南山和姚鸢就在京都,木扬在那生活了二十多年。 乔媛倒没有太难过,四五年过去了,心里的遗憾虽然无法抹平,但她觉得现在还能努力补救一下。 她想到白天同事的那些猜测,说什么木扬可能是看上她了,于是犹豫着发了一句:“而且我喜欢的人很优秀,我想努力靠近他一点。” 木扬不知道该发什么,此刻他应该安慰或鼓励才对,可他不知道该怎么以一个‘小偷’的身份去鼓励失主。 说别难过?我不是故意偷走你的人生的? 多可笑啊。 木扬匆匆结束了话题,红着眼眶迷茫地望着半空。 * 早上七点,解别汀端了一份早餐上来,他敲了一会儿门,但却没人回应。 他给木扬发了一条信息:早饭放门口了,记得吃。 想到昨天木扬说的话,他微顿片刻,又补充了句:你一个人吃。 解别汀回到房间,过了十分钟也依然没收到任何回信,再来到走廊里,早餐依然安静地摆放在那里,无人问津。 他心口无由来得重重一跳。 解别汀戴上口罩前往了电梯口,脚步是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急促,直到前台说0436没有退房:“我早上换班的时候看到他了,背着个包朝南街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木扬自嘲:我喜欢一个人吃早餐。 于是第二天,解别汀只端了一份早餐:你一个人吃。 第12章 生母 南街就是乔媛工作美甲店的地点。 木扬在包子铺买了两个豆沙包,跑去旁边的咖啡店里坐着看对面的美甲店,结果来得太早,人店根本没营业。 他小口小口地咬着,豆沙都沾到嘴边了也没发现,一直等到对面挂上了营业的牌子,专注地看着对面店铺人们进进出出。 昨天给他做指甲的小露看见了他,立刻对一边的人笑着说了什么,木扬若无其事地撇开头,当自己不存在。 这么早出来一方面是想让自己和解别汀之间相处的时间少一点,另一方面也是想深程度地看看这座小城的生活。 背包里放着他的相机,是木南山送给他的二十周岁生日礼物,价值不菲。 木南山看着严厉,实际上对木扬也是纵得没边,他的爱好只要不过分都会支持,很多时候都是无声地给你惊喜。 就像这款相机,木南山专门拉下脸去找当时身为晚辈的解别汀,刻了个签名木牌挂在上面,后面还写着祝福语:平安喜乐。 木扬摩挲着木牌上的凹凸字迹,这虽然是解别汀刻的字,但诉之于口的祝福却是木南山作为父亲的一个简单心愿。 他希望他的孩子平安喜乐……可注定没能实现。 木南山的亲生女儿在不知名的角落受着人间疾苦,他的所谓养子被一场癌症夺去了性命。 木扬心口酸涩,现在想想,就连平安喜乐这个祝愿都本该是乔媛的东西,是他夺走了一切。 在咖啡厅里坐了一上午,木扬拎着背包想换个地转转,刚走到门口就看到对面的乔媛也走了出来。 他迟疑一秒还是上前打了声招呼,乔媛很自然地接话:“你怎么天天在这边转?” 木扬一愣:“就转转。” 乔媛笑了下:“你不是本地人吧?气质不像。” 从小养到大的矜贵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与市井民众有着明显差异,这句话明着是称赞,但听在木扬耳边却颇不是滋味。 “我是来拍照的。”木扬轻吸一口气,扬了扬手中的背包,“想看看这里的风土人情。” 乔媛有些诧异:“要拍什么样的?” “……”木扬刚只是随口一编,没想到乔媛会问,他随口一说:“拍真实的生活状态。” 乔媛点点头:“那你得去巷子或者大院里转转。” 木扬点点头,他看了眼时间:“你吃饭了吗?” 乔媛微微摇头:“没。” 木扬:“我请你吃饭吧。” 乔媛顿了一会儿,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莫名不想让这个小少爷似的男生难堪。 “为什么请我吃饭?” 木扬迷茫了一下,不知道请人吃饭还要什么理由。 “我想问问……”乔媛犹豫了一下,换了个说法,“请一个刚认识的人吃饭总会有些目的性,想交朋友,有求于人,想追求,又或者只是缺个吃伴,你——” 虽然这个问题很自作多情,但毕竟是异性,相处之前还是先弄清楚比较好,她不喜欢暧昧的关系,更喜欢相处起来干脆纯粹一点。 毕竟她有喜欢的人了,一边说心有所属一边还和可能有其它心思的男性相处未免有些微妙。 木扬反应过来了,有些尴尬:“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 他顿了好一会儿,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的目的并不在乔媛的上述列表中,可他总不能说,因为自己强占了她的光鲜人生,所以心怀耻意吧? “想交个朋友,也是有求于你。”木扬抿了下唇,“毕竟刚来这里,都不熟悉。” “嗯……”乔媛也有点不好意思,一开始她也没多想,但同事们脑补太多了,已经在她耳边叨叨一上午了。 怕乔媛不信,木扬还认真地说:“我也有喜欢的人。” 他非常耿直地补充了一句:“不是你……他也是男人。” 乔媛这下倒是被逗笑了:“你平时也跟他这么说话吗?” 一点情商都没有。 木扬眼眸微垂,望着细碎的石子:“没有,跟他说不了几句话。” 上一世结婚五年,他真正和解别汀相处的时间其实真的不多。 解别汀真的很忙,最开始的时候木扬碰上闲下来的他总有说不完的话,但只能得到解别汀三言两语的回应,和他的殷勤形成了鲜明对比。 后面他也忍不住开始冷言冷语,乱发脾气,各种事都能成为他无理取闹的理由,他就是想让解别汀注意自己,更想证明自己于他而言和别人不一样。 可他从逼婚开始,就走上了一条错误的路。 后来随着他性格的恶劣,解别汀工作也变得越来越多,回家的时间越来越少。 木扬碾了下指尖,怎么在哪都逃不开解别汀? 他扯开了话题:“吃饭吗?” 乔媛这次爽快答应了:“好啊,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木扬摇头:“有推荐吗?” 乔媛带着木扬来了家非常小的店铺,是真市井小巷里的那种,两墙之间只能容纳三个人并行走过,墙上到处都是脏污,地上还算整洁没有异物。 “忍忍,再走一段就到了。” 木扬很快闻到了一股浓郁的飘香。 不是地方小吃的味道,也不是火锅麻辣烫的味道,就是朴素的家常饭菜特有的香味。 他几乎是一瞬间就饿了。 姚鸢和木南山都会做饭,但两人都有工作,大多时候都是保姆做饭,偶尔他们才会下厨。 木扬其实很喜欢姚鸢做的菜色,但自从闹僵以后,他就再也没吃到过。 “墙上就是菜单,你看看想吃什么?” 木扬打量着这家小店,总共就九张桌子,这会儿坐满了大半人,农民工居多。 虽然外面巷子卫生不怎么样,但这家店看着倒十分整洁清爽,桌椅上都没有一点油渍。 木扬:“我不知道什么好吃,听你的。” 乔媛也不客套,她看都没看墙上贴的超大号橘红色菜单,快速报了三个菜名。 红烧猪蹄,娃娃菜肉卷,还有一份丝瓜炒蛋,都是普通家常菜,两个人吃正合适。 “他们家店不大,但挺干净的,放心吃。” 木扬点点头,他倒没有很介意卫生,某些看似‘高级’的餐厅后厨环境不见得就有多好,表面光鲜亮丽而已。 一顿饭吃得木扬食欲大开,平常不太爱吃猪蹄的他都啃了三个,吃完后才觉得形象不太好看,他折了张纸巾擦擦嘴:“老板,给我再做一份同样的菜色。” “好勒!堂食还是打包?” “打包。” 木扬付了钱,六个菜一起才一百五。 乔媛以为他要带回去做晚餐:“如果你离得不远可以直接过来吃,没必要打包,等晚上冷了就不好吃了。” 木扬脑子里浮现了解别汀的身影,虽然知道解别汀不太可能饿着自己,但还是怕他顾忌被拍没出去吃饭。 而且解别汀的饮食本来就不规律,一拍戏吃饭的事就放一边去了,什么时候拍完什么时候吃饭。 木扬当初因为这事还特地入资解别汀当初的一部戏,唯一的条件就是要演员都能准时一日三餐。 虽然这是演员的工作常态,但放在解别汀身上他就是会心疼。 木扬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有离婚协议书存在下的解别汀,他顿了顿:“是带给别人的。” 乔媛恍然,刚准备说什么,两人就都听到一位中年妇女的声音:“媛媛!” 乔媛回首,哎了一声:“妈。” 木扬脸色煞白。 中年妇女的身影逐渐出现在门口:“刚就听张叔说你在这跟朋友吃饭,给你煮了点绿豆汤,带去跟同事分分,上班别迟到啊——” 来人四十多岁的年纪,按照上一世因为偷梁换柱之事坐牢而上热搜时爆出的年纪,她比姚鸢还要小几岁。 可实际上看起来,她更像是六十岁左右的女人,脸上没有皱纹很深,两双手饱经岁月的风霜,干燥又布满褶皱。 平心而论,她年轻时应是位美人,五官都很有味道,否则也生不出木扬这般容貌。 她才注意到乔媛的朋友是个男生,愣了一秒后说:“媛媛,这是你新同事?” 乔媛大方介绍:“是朋友。” 她们的对话木扬一个字都没听清,脑子里一片轰鸣。 他没想到会撞见生母,更没想到会是这种局面。 他脸色苍白,嘴唇不受控制地颤动着,带着白色法式边的指尖已经嵌入了掌心,疼得揪心。 他不知道自己这时候惊惶和愤怒哪个更多一些,他几乎是用了全力才抑制住内心的愤怨,他恨不得直接掀桌而起,质问对方:“你为什么要那样做?” 为什么要让他变成令人不齿的小偷? 为什么要毁掉另一个孩子的人生? 可他压抑着,一个字都没能说出口。 乔媛注意到他的异样:“你没事吧?” 小店老板刚好走了出来:“菜打包好了。” 木扬腾得一声站了起来,脚裸重重撞上桌角也没在乎,他僵硬地接过打包好的饭菜,几乎是从喉咙里蹦出的几个字:“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哎,你慢点!” 乔媛试图去扶再次撞到桌椅的木扬,但却只看到他和母亲擦肩而过的背影,几乎是落荒而逃。 她望了眼愣神的母亲,突然明白为什么木扬做了不少冒失的举动,她却反感不起来了。 木扬和她老妈长得有那么些神似,明明是两个年龄段不同性别的人,但在某个瞬间,或是某个角度,就是会觉得无比相像。 * 木扬冲出了巷子,一头撞进一个人的怀里。 他茫然地抬头:“解别汀……” 解别汀看着他满眼泪水微微一顿,修长的指腹抚在木扬眼角:“谁让你哭了?” “走……” 木扬手还在哆嗦,撞上解别汀后更是无法抑制,整个人都跟着颤动起来:“我想回去……” 解别汀接过他手里的袋子:“别哭,我们回——” “回酒店……”木扬紧紧抓着他的小臂,痛苦又无措:“解别汀,我动不了了……” 刚刚那场逃亡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此刻他就像是被卸了全身筋骨一般,动弹不得。 他甚至不知道路要怎么样,是先迈出哪条腿,走路的步伐是什么样子…… 木扬的大脑一片混乱,有如一场卷入一场滔天风暴。 直到身体突然腾空,木扬愣愣地扒着解别汀的肩膀,被他以一个抱小孩似的姿势面对面抱了起来。 他听见解别汀说:“抓紧。” 木扬僵硬着,慢慢地靠向解别汀,直到解别汀走了几步后,他才贴在对方脖颈,汲取着这来之不易的安全感,无声落泪。 好疼。 哪里都疼。 第13章 混乱 木扬一直在哆嗦,解别汀走得很稳,单手托着他腿根,单手拍着他背部轻拍着。 若是平时,木扬一定会觉得这是个羞耻冒犯的姿势,但此刻却像是个溺水者紧紧扒着救命稻草一样,贴在解别汀身上汲取最后一点温热。 回到酒店门口,解别汀的衣领几乎是湿透了。 木扬哭得没有一点声音,神色空洞而麻木,眼泪却一滴接着一滴。 解别汀全程没放下过他,直到回到房里才将木扬放到床上,给前台打了个电话。 木扬蜷缩在被褥里,怔愣地望着前方。 门铃声响起也没能让他有所波动,解别汀接过服务生送上来的生理盐水和纱布:“谢谢。” “木扬。” 没有回声。 解别汀没再说话,他坐到床边,手伸到被褥里去握木扬的脚踝,木扬瑟缩了下,声音微哑:“你手凉。” “……”解别汀站起身,“我去烫烫。” 他去了卫生间,打开热水浇了会手,修长白皙的手指相互摩挲几下,掌心便开始发烫。 解别汀重新来到床边,握住木扬的脚拖出被褥,木扬抓住枕头无声抗议,解别汀拍了下他的身体:“别闹,先处理伤口。” 木扬身体一僵,解别汀隔着被褥拍到了他屁股。 他的小腿应该是在小餐馆里撞上桌脚擦伤了,面积不小,还出了血。 解别汀用棉花沾着生理盐水清理他的伤口,动作很轻,木扬几乎没感觉到疼,反倒是上药的时候有些刺痛。 木扬的脚踝有些劲瘦白皙,骨骼分布得很漂亮,没有一丝多余的肉,把在掌心赏心悦目,解别汀握了许久才放手。 木扬大半张脸都埋在被褥里,被阴影遮盖着。 裹上纱布后,解别汀将木扬的脚塞会被褥里,顺道掖好了被子。 他问:“碰见谁了?” “……你不认识。”木扬过了好一会儿才哑声说。 解别汀有了猜测,他翻过木扬的身体,扶着他侧脸面向自己:“为什么哭?” 木扬扯了下嘴角,反正真相迟早要被揭露的:“我碰到了一个女人——她是我亲妈。” 解别汀:“……” 木扬翻过身去,不和解别汀接触,也不看他:“跟你说个笑话,我喊了二十多年的爸妈,其实是别人的爸妈。” 他紧紧抓着被褥,整个人缩成一团:“她凭什么啊……” 凭什么肆意篡改他的人生,然后突然有一天真相被完全揭开,再摧毁他曾经引以为傲的一切? 这样的可悲经历一次也就够了,可命运却又让他重来了一次。 解别汀蹙着眉头,又开始了。 心口泛起了说不清的疼意,不过这次是全新的感觉,不再像之前一样绵缓、钝痛,而是像突然被针扎了一样的刺痛。 他隔着被褥,覆着木扬的手:“别难过。” “她害了好多人。”木扬望着前方空气,眼神没有聚焦,“她害了爸妈,害了乔媛……也害了你。” 解别汀一顿。 木扬声音很低:“如果不是她,我现在应该生活在这座小城里,而不是肆意挥霍着别人的东西。” 他所谓的生母,害木南山和姚鸢跟亲生女儿分别二十多年,就算团聚后也可能反目成仇。害乔媛过了二十多年不对等的生活,失去了本该有的一切资源。 还害害了解别汀,被本不会有相遇机会的木扬缠上,烦了五年。 解别汀无需多想,便可以得出答案:“没有害我。” 情绪麻木的木扬无暇体会他这句回答下的含义,只是僵着身体,过去有一段时间,他觉得自己在木南山和姚鸢面前呼吸都没了道理。 他不敢看他们,不敢见,即便是想念都成了冒犯。 前世春节时,解别汀曾问过要不要陪他一起回趟家看看,被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没人知道春节晚他一夜没睡,他不是不想回去,是不敢。 他恐惧站在木南山和姚鸢面前,看到他们眼里的憎恨,看到他们的烦闷和责怪。 哪怕他知道这是他该得的,可还是会像个胆小鬼一样瑟缩躲在角落。 “解别汀,冷。” 起身倒水的解别汀闻言走到床边,按了几下空调遥控器:“二十七度可以吗?” 木扬没再回应,他闭上眼睛,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强烈觉得,他到底活着做什么?回到五年前做什么? 他什么都没有,背着一身罪债,什么都留不住,什么都无法挽回。 解别汀走到另一边床侧,将杯子递到木扬嘴边:“喝一点。” 木扬缓慢地张开双唇,干涩的唇肉碰到温水才慢慢回暖,泛起了些许红润。 木扬日常的唇色很红,唇珠也生得很漂亮,是那种让人看着就想亲一口的唇形。 但解别汀只是伸手抹去了他唇边的水渍:“想让他们找到吗?” 木扬怔了一秒,缓缓抬眸望向解别汀。 解别汀看着他的眼睛,好似能掌控一切:“你若不想,他们就不会找到。” “……”木扬为自己的怔神感到不齿。 前世无数次,他都想过既然一切已经错了,为什么不能一直错下去呢? 为什么一定要让所有人知道真相,让他那么难堪到无地自容? 病重的那段时间,他甚至后悔过,自己当初如果没去做那份亲子鉴定,没让解别汀帮忙去找乔媛,说不定一切都还能勉强维持表面和平,得过且过。 因为太在乎,所以只想占有,只想私藏,不愿意还予不愿面对真相。 或许真的应了解之语那句话,只有最爱自己的人才妄图占有。 他最爱自己吗? 曾经或许是的。 可如今,木扬谁都爱,谁都没放下,除了自己。 他可以放得彻底。 木扬闭了闭眼睛,声音很轻:“掩耳盗铃真的很蠢。” 手机响了一声,是木扬的手机。 解别汀瞥了眼,备注乔媛的联系人发来一条信息:你背包落我这了,有时间来取呀。 “你背包没带回来。” 木扬呼吸都轻,几不可闻:“不要了。” 都不要了。 这二十多年,没有一样东西是属于他的,是他可以要的。 太阳从正空慢慢西落,阳光从明媚落至昏黄,木扬从未觉得如此困过:“解别汀……” “我在。” “记得吃饭……” 解别汀微怔,他回首看向那几份打包回来的饭菜,原来是带给他的。 * 再醒来又是夜幕,木扬沉默看向落地窗外的昏暗,二十七度的空调仍然让他觉得无比冰凉,周围的寂静让他泛起一阵经久不散的心悸,心慌得让人窒息。 床头亮着一盏暖黄色的灯,这并不没有让木扬觉得有一点暖意,倒更像是即将被黑暗吞噬的最后一抹光亮。 他慢慢地爬下床,解别汀也不见了踪影。 他疲惫混乱的神经缓慢地意识到,解别汀也走了。 都不要他了。 木扬走进浴室,再一次迟缓地发现这里没有浴缸。 …… “木扬!” 解别汀厉声唤道,一把拉起木扬问:“你在做什么?” 一滴晶莹的水珠从木扬脸上滑落,他愣了愣:“洗脸。” 解别汀放缓语气:“洗脸不用整张脸埋进水池里。” 木扬慢腾腾地啊了一声:“这样洗得干净一点。” 解别汀蹙起眉头,抱起木扬把人放到床上:“木扬……你不要闹。”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用你不要闹来形容。 在看到刚刚那一幕时,解别汀的心跳有瞬间骤停的趋势,他不清楚木扬是不是真的想做什么,只能放缓声音又说:“你要乖一点。” 木扬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你去哪了?” 解别汀拿了条毛巾,擦着木扬布满水渍的脸:“去拿你的背包,还有晚饭。” 木扬一动不动,过了好久才说:“我不要它了。” “嗯。”解别汀抬起他的下巴,连带着擦去他脖颈里滑落的水渍,“不要就给我吧。” 他顿了顿:“等你想要的时候再拿回去。” 木扬没说话,他躺进被窝里,像只固守领地的流浪狗一样,紧紧守着最后一方天地。 “解别汀,我是不是很讨厌?” “不是。”解别汀回答得很快,好像真的如他所说一样。 “那为什么……为什么都不要我?” 解别汀突然抱起他走到桌前:“没人不要你,木扬——” 他说:“伯父伯母不会不爱你。” “不是的,他们不要我了……”木扬被放在椅子上,他突然用力攥住解别汀的袖口:“你呢?” “我要。” 解别汀回答得太平静,木扬没能唤起一丝真实感。 他甚至觉得解别汀说这句话时根本毫无波澜,没有夹带一丝丝情感。 “是我不要你了。” 他突然扯了扯嘴角,僵硬得像个提线木偶,他低喃着重复了一遍:“我不要了。” 解别汀顿了好久,第一次没接话。 他安静地给木扬打开餐盒盖子,饭菜都只有一个人的。 “吃完叫我。” 解别汀没走远,虚掩着门来到走廊,轻靠在对面房门望着那条狭窄的门缝。 他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危险又剧烈地鼓动着。 就像上一次眼看着木扬的心电图化为一条直线时一样。 第14章 医生 【怎么让一个很难过、吃不下饭的人高兴起来? ——多陪陪他,让对方发泄出来就好了。 ——这得看难过的原因是什么。 ——同上,还得看你在对方心里是什么地位。 yangyang:难过是因为父母,我是他的伴侣。 ——“他”?男的? ——和父母吵架了?这挺正常,谁从小到大和父母还没点摩擦了,想开了就好了。 ——你作为丈夫都不知道怎么哄跑来问网友? ——别是钓鱼吧? ——虽然不知道真假,不过作为伴侣,给足支持就好啦,难过就多亲亲抱抱,带他出去玩玩散心,多陪陪他。 ——两边都开解开解,跟父母之间能有多大的矛盾? ——真吃不下饭就多做点他爱吃的,喂他吃。】 * 解别汀关掉手机,距离他出来已经过去了一刻钟。 他轻轻推开门缝,木扬依然坐在桌前,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挑着饭菜,听到动静缓缓侧头,圆长的眸子安静地望着解别汀。 木扬看起来很正常,漂亮张扬的脸蛋上映着微微泛红的眼尾,眼神要比之前少了些让人心悸的绝望。 他问:“怎么了?” 解别汀没说话。 他从从事演员这个职业到现在,出演过无数复杂的角色,能很快领会剧本字里行间角色该有的状态,却难以感知身边的人情冷暖。 解之语还在世时,无数次说过他这样不好,这样不对,不正常。 可就像精神病患者并不觉得自己有病一样,解别汀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 无法感知人间百味,解别汀的自身的情绪自然也无比寡淡。 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他感受到的第一次沉重是母亲的离世,他站在母亲墓前,听着别人的痛哭安静站着,成为了别人眼中的薄情不孝子。 而感受到的第二次深刻便是木扬的死亡,再往后,那颗有如钝刀搅和的心脏就再没有平息过。 这是解别汀第一次清楚地意识到,木扬在难过,比他曾经阅过的那些剧本文字还要难过百倍、万倍。 “那不是你的错——” 解别汀站在门口,语速缓慢,像是在无比谨慎地组织言语:“木扬,你不用为别人的过错难过。” 木扬微怔,被暴风扫荡过后荒芜的心脏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解别汀是在安慰他。 许久后,他低下头:“我吃饱了。” 解别汀闻言走向他,看着几乎没怎么动的饭菜微微蹙眉:“吃得太少了。” 木扬抿了下唇,他刚想起身离开,就被解别汀按着坐了回去。 解别汀端起碗,盛了一点丝瓜炒蛋和清蒸排骨,排骨肉炖得很烂,他轻易地将肉与骨头分离,然后叠在米饭上一起送到木扬嘴边:“再吃一点。” “……”木扬迷茫地张开嘴,不知道解别汀这是在做什么。 在解别汀喂来第二口时,木扬微微避开:“我…自己可以吃。” 解别汀没再坚持:“多吃一点。” 或许是解别汀碰巧买到了他喜欢的菜色,木扬还是将那晚饭都吃了下去,尽管速度很慢。 这是解别汀的房间,吃完饭后,木扬本想离开,但却见解别汀拿起一个枕头:“我睡沙发,不会影响你。” 木扬愣了愣,才反应过来解别汀说这话是因为自己昨天说,他们已经离婚,共处一室不太好。 木扬侧着头去看解别汀,是真的不明白他到底要做什么。 “你不用这样。”木扬觉得困惑,“你又不喜欢我,为什么要管我?” 喜欢吗? 解别汀说不清楚,他甚至说不清楚喜欢该是什么样的状态。 木扬没想要他的回答,以为他的沉默便是答案。 他靠在床上准备躺下的那一瞬间,突然意识到:“是了……我签了离婚协议书,但我们还没办离婚证。” 解别汀蓦然回首,双唇微启就被木扬打断:“但是离婚证要签完协议一个月后才能办。” 解别汀顿了顿:“不办也可以。” 不离婚也可以。 但木扬并不觉得,他全身都裹在被褥里,只露出了一个脑袋:“一个月后我就走了,走之前会跟你去民政局的……你不用担心。” 其实他想说,不办也确实可以,他最多五年就要死了,等自己死后,解别汀的户口本上自然不会再有他的存在,和离婚也没什么区别。 但想了想,他又凭什么要解别汀再容忍他五年呢? 只要证件不下来,他的存在对解别汀来说就像是定时炸弹。 灯已经被木扬摁灭,解别汀面向黑暗,还有一个月。 他只能看清床上隐隐的轮廓:“我没有想要离婚。” 木扬怔了怔:“嗯……” 可他已经不想去了解解别汀这话是否出在真心,又因为什么原因不想离婚了。 “但我想离婚。” 木扬侧躺着,背对解别汀搅着自己的手:“等离婚了,你想怎么样都好,当初的话就当我没说过。” 他对解别汀说过最狠的宣言,就是除非他死,否则什么样的小妖精都别想爬上解别汀的床,来一个他赶一个,来一个双他砍一双。 “是我对不起你。”木扬声音慢慢轻了,像是困意来袭,“没有婚姻你的事业也能走得更远……” 前世他对此不是不委屈,明明已经结婚了,但解别汀的粉丝、那些路人、网友仍觉得他是单身,仍会有很多人毫无顾忌地喊着解别汀老公。 ……他都没喊过。 结婚五年,木扬无数次生气时都想不管不顾地公开,可临门一脚还是害怕他真的私自把两人关系揭露后,解别汀会更讨厌他。 可现在他又明白了,当理智回归时再仔细想想,解别汀又没做错什么,他不喜欢自己,自然不会为他公开已婚的事实。 不论对事业,还是对将来遇到真心喜欢的人都会有影响。 “……没关系。” 解别汀想说他并不介意婚姻带来的影响,但木扬已经睡了,呼吸又轻又慢。 * 他梦到了一场大火,火光灼烧着皮肤,但奇怪的是并没有很疼。 那道熟悉的身影站在火光身处,漂亮张扬的脸蛋上扬着平日活泼的笑,只是手背上还扎着刺眼的针,腕上还缠着一圈病人识别带。 “木扬?” “你别过来。”木扬笑容慢慢敛去,平静看他,“我不喜欢你啦,你怎么还不跟我离婚?” 解别汀习惯性地在午夜惊醒,他站起身,没有开灯,放轻动作做到床边,找到木扬抓着被褥的手轻碰了碰。 在和木扬结婚之前,解别汀从未和别人同床过,他一个人睡了二十多年,身边突然冒出一个人说很适应是假的。 特别是木扬还喜欢在晚上搞些小动作。 每次入睡前,两人相安无事地占着床的两侧,可等到夜深时,木扬就会滚进解别汀怀里,找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一开始解别汀以为木扬是睡觉乱动,直到木扬嘀咕着:“这么大一人睡在旁边碰都不碰,不会是有隐疾吧……” 解别汀无言以对,但也没推开这只喜欢搞小动作的夜间老鼠。 第二天一早木扬还能理直气壮地说:“我睡觉最老实了,肯定是你的问题!” 再有下次,木扬又能找出新的理由来。 他不知道,每次半夜滚进解别汀怀里时,解别汀都有醒来。 他从未觉得反感,便从未推开。 从什么时候开始,木扬不再喜欢夜半窝进他怀里睡了? 解别汀仔细回想着,似乎是从木扬的身世被揭开过后。 他开始变得敏感,不再像之前一样张扬自信,一点风吹草动都会使他怀疑自己将要失去。 那之后解别汀好长一段时间没有接戏,每天通告也都尽量安排在白天,会尽量在晚饭之前准时回去。 直到他看见木扬发给潘达浆的一条短信,“如果我骗解别汀说我得绝症了,他会不会对我好一点?” 后来木扬死去的那一个月,解别汀无数次想,他如果没看到这条短信,他就会相信木扬,就会带他去医院带他治疗,或许木扬就可以活下来。 解别汀借着窗帘没遮严实的月光,给木扬掖好被褥。 顿了一会儿他才离开房间,给曹跃打了个电话:“你上次说的那个医生,联系方式给我。” 曹跃:“……我上辈子跟你什么仇什么怨,才能让你在凌晨三点给我打电话?” 解别汀平波无澜地说:“抱歉,我以为这个点你还在酒吧。” “……我是这种人?” 曹跃按了下身边人的脑袋,止着困意说:“等会微信发你……你之前不是没觉得吗,现在怎么又要看医生了?” 解别汀没回答,在一阵安静后挂断电话。 他的演绎生涯也不是真的一帆风顺,之所以从事这个职业还是因为母亲解之语。 解之语认为,演员这个职业或许能改善他的心理缺陷。 但其实并没有,谭珏对解别汀剧本的选择非常苛刻,粉丝都以为解别汀只演好剧本,不要小情小爱,但其实是他演不来情爱。 但如今他想改变,想回以木扬一份母亲当初说的喜欢。 或许木扬已经不需要了,但没关系。 而当初,解别汀之所以同意和木扬结婚,也并非完全因为解之语希望,更是因为解之语说:“扬扬很喜欢你,你别让他太难过。” 作者有话要说: 别养肥嘛,我要跟着扬扬一起哭了呜呜jpg. 谭珏:解别汀经纪人。 曹跃:木扬婚检时和解别汀一块说话的医生。 第15章 变局 【怎么挽回一段还剩一个月的婚姻? ——啊这,对方为什么要离婚? ——你出轨了?赌博?跟别人搞暧昧?pc? ——歪个楼,pc是啥? ——pc是嫖娼,别打岔,先说清楚为什么要离婚吧。 过了很久,博主才回复:没有不轨行为,过去我太冷淡,他好像不爱我了。 ——哦,冷漠jpg.那你活该。 ——臣附议。 ——附议+10086。 ……】 * 解别汀回到房内,木扬还睡着。 他又在床边坐了会儿,什么都没做,只是在黑夜里安静描绘着木扬的轮廓。 其实根本看不清,但这人还躺在这里,心脏还在跳动,皮肤温热,以及那清缓的呼吸,都给解别汀带来了几分不知名的意味。 该怎么称呼它呢? 应该叫作安心吧。 解别汀并无太多困意,尽管身体在表达疲惫。 他起身开了盏小灯,来到沙发前打开那个木扬不要的背包。 里面的东西出乎他的意料。 一个相机,一个相框,里面装着他们的结婚照。 结婚照该是端庄又喜庆的,但因解别汀面上清冷,只有木扬喜于言表,紧紧握着解别汀的手,像是在唱一场独角戏。 相框的背后还有一张破旧的便利贴,上面诉说着少年轻狂与势在必得。 【我要喜欢一个人,就要和他结婚,要每天接吻,要抱,要……】 短短几行字,解别汀看了很久,他回顾着自己与木扬过去的五年,似乎除了结婚什么都没有。 没有亲吻,没有明面上的拥抱,没有做爱,连真正在一张桌子上享用一日三餐的时间都很少。 相机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挂着一个手刻的木牌,前面刻着解别汀三个字,后面是平安喜乐。 解别汀记得它。 当初木南山以一个长辈的身份来找他,希望能为儿子送上生日礼物,他脑海里浮现出那个偶尔会跟在他身后叫哥哥的小白团子,没有一丝拒绝的想法。 后来小白团子长大了,成年了,两人才真正开始有了接触,木扬倒是再没叫过哥哥,每次都直呼其名。 他说不要做弟弟,要做男朋友。 彼时的解别汀心里听着并不反感,但也没有太多波澜。 就像一颗细碎的石子扔进波澜的大海,虽有涟漪,但比起海天壮阔就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解别汀将两样东西都放了回去。 他走到床前,想关个灯,但在看到木扬微红的双唇时,却莫名想到了亲吻。 木扬曾经想要他的亲吻,至少等了五年。 解别汀许久没动,他自然不会做出在别人睡着时偷亲的事,未免太不尊重了些。 何况木扬已经提了离婚,或许也已不需要他了。 “还爱我吗……”空气中传来一道叹惋,诉着迷茫。 灯火随之熄灭,木扬倏地睁眼。 过了许久,他才慢慢吐出两个字,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如同被黑夜吞噬了一般。 “爱的。” 他年少时就开始执着的人,从结婚到死亡,每一分每一秒都装在心里,哪是那么容易能放下的? 他只是不爱自己了而已。 所以不想争取了,不要未来了。 * “滚。” 很平静的一个字,木扬抱着腿缩在床头,面无表情地看着解别汀。 “解别汀,算我求你,你走好不好?” 解别汀微愣,端着碗难能体会到什么叫作不知所措。 这是第五天了。 木扬再没出过门,一日三餐若不是解别汀买来,他或许都不会想要吃。 每天除了安静地坐着或窝在床上,什么动静都没有。 “我说了到时间一定会和你扯离婚证,就算我没去有离婚协议书在你也可以直接强制离婚,你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 “……不是为了离婚。”解别汀将碗放在床头,他再一次慎重地重复,“木扬,我不想离婚。” “可我想。”木扬眼眶泛起了红,“我已经在你身上耗费很多年了,我不想再看见你了。” 解别汀心口倏地一颤。 “你好好的,离开这,别出现在我面前了行吗?” 木扬闭上眼睛,他已经不喜欢只要解别汀一出现,他就会被带走全部心神的感觉了。 他控制不了自己,就只能让解别汀离开。 解别汀顿了半晌:“那你答应我,别再做那天那种蠢事。” 木扬睁开眼,漂亮的眸子毫无波澜地看着他。 解别汀想了想,他上前坐到床边:“能抱抱你吗?” 木扬一怔。 被试探地揽住时,木扬是恍惚的。 其实这几天他们的身体接触不少,特别是刚遇到生母那日,他被解别汀不知道抱着走了多少次。 但像这种毫无目的,只为拥抱的拥抱确实是第一次。 解别汀是宽肩窄腰的身材。 过去木扬就在心里假想过无数次,解别汀这样的身材一定抱起来很舒服,既有安全感,又没有过分的压力。 如今真的有了第一个拥抱,木扬反倒没什么喜悦,只是安安静静由解别汀拥着,没推开,也没迎合。 他轻贴着解别汀的脖颈,很暖和。 但只有十秒。 解别汀在心里默数完最后一个数,便克制地松开了手:“好好吃饭,今天天气不错,要出去走走。” 木扬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他望着解别汀的背影,后悔的话差一秒就诉之于口。 这几日解别汀对他的少许耐心,已经算是他曾经妄想过无数次都没得到的温柔。 可没什么意义。 木扬比谁都清楚,他用五年的时间验证了一个事实——解别汀不爱他。 但或许是解别汀最后留下的那句话,木扬怔愣了许久后,还是坐起身吃了几口饭。 虽然没吃多少,但不至于让自己饿死。 他慢腾腾地扯开窗帘,外面阳光确实不错,满眼都是绿色,下面的湖边坐着不少人,看着分外热闹。 可惜,解别汀似乎把他的背包带走了,不然还能拍拍照。 木扬突然有些后悔。 背包里的两样东西是他和爸妈之间、和解别汀之间少有的维系了。 他透着落地窗看着湖边,特属于小城的人间烟火。 许久后,他轻轻拉上窗帘,房间又陷入了一片昏暗。 * 又是三天过去。 “叮——” 木扬看着手机来电,这已经不知道是这几天第多少个给他打电话的剧组了,都是让他去试镜的。 交谈过后他才知道,自己因为火车上路人的随手一拍在网上火了一把,微博粉丝从原本的四十万都破百万了。 他将某博下载回来,本想发个不接戏的通告,但迟疑许久还是没点开。 这几天没有一条来自解别汀的电话和信息,潘达浆倒是一直在联系他,分享今天的吃喝玩乐,又问他什么时候回去。 木扬非常简洁地回了一句:不回去了。 乔媛也给他发过几次信息,不过他再没回过。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今天天气也不错,阳光不烈,被薄薄一层乌云虚遮着,非常适合出行。 木扬出了酒店,还是被清淡的阳光刺得遮了下眼睛。 他不知要去哪里,只能漫无目的地晃悠,直到看见那条脏兮兮的小巷子,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晃到了那家遇见生母的餐厅。 他已经没有了第一天那么应激的反应,但身体还是不由自主抖了下。 木扬正要离开,却见巷口对面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嗨,木扬。” 木扬怔了怔,垂眸看着她手中鱼竿:“去钓鱼?” 乔媛点点头:“今天休息,去钓鱼放松放松,一起吗?” “……好。” 乔媛要去的钓鱼地点就是酒店后面那片湖,湖的后面就是大山了,山上树林密布,一眼望去除了绿还是绿。 “这湖里的鱼是半野生的,因为平时也有人往里面撒鱼苗,但不是个人拥有。” 乔媛带着木扬找位置,这条土路很宽阔,坐落在巨大的树荫下。 出现在这里的不仅仅是来钓鱼的人,还有很多老人拎着扇子坐在树荫下听曲儿,也有人围在一起打着牌下着象棋,嬉戏打闹的小孩也不在少数。 “你这不是老赖吗!”一旁的象棋桌边老人气急,“姜老头你怎么每次要输了就悔棋?” “咱能不能有点棋品!?” “姜爷爷又耍赖喽!”一阵风一样跑过去的小孩做了个鬼脸。 “哈哈哈哈老姜你下次别悔棋了,直接掀桌子得了!”旁边钓鱼的人一边穿蚯蚓,一边回首笑。 “放屁,老子那是悔棋?老子是手抖下错了!” “你会钓鱼吗?” 乔媛的问题让木扬回过神来,他愣了一下:“不会。” 乔媛找了个人少点的地方,将从家里带出来的小板凳放在湖边,桶和鱼竿都已经准备好。 “小时候家里穷,我想吃鱼,我妈又没时间钓,她就让我自己来钓。” 回忆起以前的事,她笑弯了眼睛:“但鱼竿也贵啊,我就窜唆隔壁家小孩偷他爸鱼竿出来跟我一起钓鱼。” 木扬抿了下唇:“你小时候过得高兴吗?” 乔媛一愣:“挺高兴的,小时候多好啊,什么都不用想。” “……就没什么遗憾的事吗?” 乔媛沉默了会儿:“最遗憾的事大概就是没能跟隔壁家小孩上同一所大学了,我们志愿都提前商量好了,去京都,但……之前跟你说过的,我妈——” 她无奈一笑:“不说了,说起来我妈,前两天还说想请你去家里吃饭呢,我怕你尴尬就拒绝了。” 乔媛毫不害怕地从盒子里拿起一条活蚯蚓,穿在鱼钩上,再抛进湖里,她完全没注意到,身边木扬僵硬的身体和语气:“不去。” “我知道,你……”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木扬背过了身,声音低哑:“我去趟洗手间。” “……行,但公共洗手间在这边。” * 解别汀看着木扬朝自己的方向走来,他转了个身朝山边走去,借着大树挡了身形。 木扬似乎瘦了,不过精神状态看起来确实比他在那几天要好一点。 木扬似有所感,朝这边看了一眼。 可除了重重树影,他什么都没看到。 而他更都没注意到,湖边来了位与此处格格不入的女人。 她和解别汀一样,借着山边树木的掩护,怔怔地望着湖边钓鱼的姑娘。 第16章 医生 这个公共卫生间还算干净。 木扬呆呆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惨淡,眼睛有些浮肿,他捧了把水拍在脸上,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他清楚现在的自己就跟自虐一样,是一种另类的慢性自杀。 理性一点,他就该抓紧把一切坦诚公布,让木南山和姚鸢早点和亲生女儿相遇,好对得起他们二十多年的养育之恩。 再后面他也补偿不了什么了,最多把命还给他们。 为了最后几年活得轻松一点,他应该早早远离这个怪圈,远离这些让他痛苦的根源…… 而不是像现在,跟在乔媛身边晃悠。 木扬面前又浮现了生母那张饱经岁月冲刷的脸,他不知道对方是不是猜出了什么,才会想要邀请他前去吃饭。 但只要一想到自己和女人面貌上那几分相似的神态,木扬就会出现生理性的厌恶。 他控制不了自己。 可他连恨对方的理由都没有,毕竟他才是这场移花接木事件中最大的受益者。 生母是加害者,而其他人都是受害者…… 一只手突然从他身后伸来,木扬看着镜子里突然多出的人影怔了怔:“你——” 解别汀声音微哑:“走!” 木扬被拉得一个踉跄,他挣扎着:“去哪?我不去医院!” “不去医院。” 解别汀回首,他没法解释自己刚刚看见了姚鸢的事。 他怕木扬哭。 见木扬走路姿势有点别扭,解别汀蹲下身问:“扭着了?” 木扬双唇抿成一条直线:“你不是走了吗?” 解别汀说:“没走。” 解别汀没走。 这个认知让木扬安静了会儿,解别汀本想抱他,但被拒绝了。 这里到处都是人,随便来个人拍张照解别汀明天就得上头条。 他们勉强低调地走了回去——来到解别汀这几天的安身之处。 这 是个看着很整洁利落的大院,住着五六户人家,中间有个超大的圆坛,是一颗百年老树的栖息之地。 刚进铁门,还能隐约听着一些鸡鸭鹅叫声,大院最里侧的两户人家房顶还立着木扬从未见过的烟囱。 “……你就住这里?”木扬迟疑地问。 “嗯,租了一套。” 解别汀带着木扬进了门,是户不大的瓦房,不过里面装修很现代,地砖是淡青色的,墙面很白。 “你坐一会儿。”解别汀走到门口了,还是回首说了句,“别走。” 木扬愣神地站在沙发旁,打量着这个极具生活气息的小房子。 房东应该是个热爱生活的人,墙上钉着干花,挂着艺术相框,沙发旁的木架上放满了绿萝和多肉。 他没想明白,解别汀为什么说走没走,要留在这儿住进这么一个狭小的房子里,又为什么突然要拉着他离开到这里来。 脚踝有些肿了,本来以为崴得很轻,但胖了一圈的脚踝看着多少有些唬人。 木扬单脚崴到门口,看见解别汀去对面敲了下门,里面走出一个身形佝偻的老人,两人交谈后,老人给解别汀拿了条裹着冰块的毛巾。 这会儿阳光微暖,解别汀淌在下方朝他走来,亮眼的光线遮去解别汀的神情,直到越来越近,木扬与他四目相对。 他被抱了起来。 都没等他怔愣地有所反应,解别汀已经将他放在了沙发上,半跪着脱他鞋子:“那是房东。” “啊……” 木扬所有的难过与苦涩在这一瞬间都被迷茫化解,还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惶然。 “我自己来。” 木扬想抽开腿,奈何已经被解别汀握住小腿,半晌没使上力。 解别汀将裹着毛巾的冰块敷在泛肿的脚踝处,抬眸瞧见木扬难言的表情:“疼?” “……嗯。” 其实不怎么疼,但木扬莫名不想否认。 从他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见解别汀黑长的睫毛,眼下还有些泛青,挺直的鼻梁下是不太红润的唇。 “你这几天……”木扬不自觉地碾了下指尖,“没休息好?” 解别汀回答得言简意赅:“没有,很好。” 木扬不知道解别汀所理解的很好是怎么个好,但现在的解别汀明显要比刚分开的时候状态差了很多。 他莫名有些不安。 解别汀将他的腿摆在沙发上,用冰毛巾裹着:“饿了吗?” 木扬抿唇,不饿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见解别汀走向厨房:“我做饭。” 不一会儿,厨房里就响起了切菜声。 手机传来一道声响,是乔媛发来的语音:“你去个洗手间人去没了?” ——有点急事,先走了。 木扬放轻脚步离开沙发,却发现大门被锁了,他费尽力气也没能打开这道门,只能无奈转身,却发现解别汀就站在他身后。 木扬吓了一跳:“你……” 解别汀端着一盘凉拌黄瓜定定地看着他,眼里晃着他不懂的暗光。 解别汀抬起手,却见木扬躲了一下。 他看着自己的手怔了好一会儿。 木扬:“你……” 解别汀没说话,他绕过木扬,拔下门顶的插栓,嗒得一声,日光从外面照了进来。 解别汀很轻地说了句:“吃完饭再走。” 木扬心里一颤,说不出拒绝的话。 * 这是木扬第一次吃到解别汀做的菜,味道出乎意料的不错,只是口味有些熟悉,和上一世结婚后解别汀请的那个阿姨做出的饭菜有些相似。 饭后就要洗碗了,木扬听着厨房忙活的声音,迟疑很久还是没有离开。 太阳已经落山,这座院落里住得多是老一辈的人,空气中弥漫着饭香,对面的房东爷爷拿着棍子开始赶鸭回笼,隔壁老太太跟自家老头子在门口打起了羽毛球。 木扬竟然想,如果他的人生没被替换,那过上这样的小日子也不错,带着闲适的人间烟火气。 若能和解别汀一起像院子里这些老夫妻一样,从年轻走到日暮,该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 厨房的水声在木扬没注意的时候已经慢慢停歇,解别汀的声音响在耳边:“喜欢这里?” “……” 如果是上一世,木扬一定会说因为向往和你过白头偕老的生活,所以觉得喜欢。 可上一世的解别汀不会这么问,这一世的木扬不会这么答。 但或许是从木扬的眼里感知到了什么,解别汀缓缓俯身,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连呼吸都交错到一起。 木扬僵直了身体,声音发颤:“解别汀……你到底想做什么啊?” 他的声音中带着茫然与无助,还有自己都没察觉出的酸楚。 他都放弃了,为什么又要来不清不楚? 木扬就差把抗拒这两个字写在脸上了,解别汀说了声抱歉,他捏捏眉心,沉默许久后问:“木扬,一定要离婚吗?” “……” 解别汀又问:“跟我回家,我们去看医生不可以吗?” “我已经重复很多遍了。”木扬张着那双漂亮的眼眸,“那不是家,我不会回去,看不看医生是我的事……离婚协议书我已经签了。” 解别汀垂眸看他:“真的很想离婚?” 木扬狠狠心:“是。” 解别汀似乎恍惚了一瞬,但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他本已经抬向心口的手又受主人的召唤缓缓放下:“木扬,你……” 他斟酌着措词,许久才慢慢吐出一句话:“你好好手术,我就同意离婚。” 他怕木扬不信:“离婚协议书你两份都没带走,我已经撕了。” 木扬错愕地看着他。 “真的不必要——”木扬想不通,“就算是尽一个丈夫的责任,你这么多天的坚持也够了,你不要这样……让我觉得你也爱我。” “我不需要你因为除了喜欢我以外的任何原因,来劝我手术这件事。” 直到木扬麻了腿脚,解别汀也没给出答案。 木扬也没有期待,他瞥了眼搁置在架子上的背包,将其拿了过来:“我带走了。” 解别汀没有目送,而是跟在他身后:“我送你。” “不用。”木扬回首,语气认真,“你回去吧,还有半个多月我就要离开这了,离婚协议书我会重拟一份。” * 是曹跃介绍的心理医生:“他还是坚持离婚?” 解别汀:“嗯。” 医生在电话那头说:“我记得你说过,你想要改变是因为他,现在他要离开了,你还要继续吗?” 解别汀没有太多犹豫:“继续。” 如果没有机会再回应相应的喜欢,那感受一下木扬曾经过的心痛也无妨。 声筒那边缓缓道来:“情感缺失障碍虽然在现实有很多例子,但其实并没有一个统一的治疗法案,也不像其它心理疾病一样有药可医,你只能靠自己,而我能做的只有口头引导。” 解别汀顿了顿:“没有药吗?” “没有。”医生轻叹,“你要自己救自己。” 情感缺失障碍的患者就像走进了一个怪圈,他们往往孤僻、沉默,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没有常人应有的同理心,也无法正常接收或回应身边人的亲近。 且实际上,真正又这类的障碍的人很少会对外求助,他们对自己的情况几乎是没有感知力的,不觉得这样有什么问题,有什么不好,更少出现像解别汀这样想要治愈的情况。 “我从你朋友那里了解到一些你和你家小先生的现状。”医生斟酌道,“没有谁喜欢一个人是你这样的,不争取,不主动,不挽留。” 解别汀微怔:“那该怎么做?” 作者有话要说: 医生骂骂咧咧:老子就想靠你这个个例写个论文,结果还要教你追老婆,这河鲤吗? 第17章 泥石流 解别汀没再跟上来,木扬也没觉得失落。 只是心里一片空荡,像是一具没有游魂的躯壳一样走在街上。 背包拎着感觉轻了些,木扬打开看了眼,他和解别汀的结婚照不见了。 不知道是不是被解别汀拿走了。 木扬有些茫然,从那所新房里带出来的最后念想也没了。 脚踝处隐隐还有些酸痛,他走得很慢,直到看见前方模样精致的中年女人,脚步倏地停下。 “明早回去。”姚鸢没注意到身后不过几米的少年,语气酸涩,“见到她了,生得很漂亮,额头跟你一模一样,发际线都高……” “我没找那个女人,这事再缓一缓吧……”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姚鸢眼眶红了:“没有……我不敢,不敢跟她打招呼,我看见她我就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当初为什么那么不小心……” 略显单薄的身形慢慢隐入夜色中,夏夜的知了不知疲倦的鸣在耳边,凉风荡起细发,浑身冰凉。 姚鸢似有所觉,她回过头去,什么都没看到。 她莫名怔了会儿,随后转身:“我先去酒店开个房间,你这两天有没有给扬扬打电话?” 木南山低哑的声音传来:“没,刚准备给他打。” 姚鸢张了张嘴:“这事不能让扬扬知道,虽然不是我生的,可带了二十年我还不了解他吗,小混蛋肯定接受不了。” 木南山低低地嗯了声:“我知道,不会让他发现的。” 姚鸢眼里雾蒙蒙一片:“你说说,这事能不能想个两全的办法,我们尽可能私下补偿女儿,其它……” 木南山沉默了会儿:“这事没法两全。” 姚鸢苦笑着:“我知道,总要对不起一个的……可一边是我怀胎十月辛苦生下的亲女儿,一边是我疼了二十多年的儿子,木南山你让我怎么选?” 木扬是姚鸢一手带大的,早期姚鸢甚至为他放弃了事业,辞去工作专心做家庭主妇。她也不敢请阿姨带孩子,看到那些阿姨虐待孩子的案例总怕自己的孩子也遭遇这些。 她含辛茹苦将木扬拉扯到七岁,才重新捡起事业步入社会,事事亲为,就是想自己的孩子能得到最好的一切,但最后呢? 她的孩子早被人神不知鬼不觉替换掉了,她一手疼大的宝贝是小偷家的孩子。 可做错事的是大人,孩子到底是无辜的。 木扬什么都不知道,姚鸢根本无法想象他知道真相的样子。真要把乔媛接回来,木扬势必要受委屈,他们的感情也很难再像以前一样融洽。 姚鸢舍不得木扬受委屈。可木扬不受委屈,那乔媛的委屈谁处去说? 这本就是一杆无法平衡的秤。 “木南山,你知道你儿子的,他看着混,其实很会疼人……”姚鸢几乎哽咽着回到酒店房间,“你绝对绝对不能让他知道,这事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瞒他一辈子……” * 解别汀和心理医生沟通完毕,他安静地坐在藤椅上,望着窗外昏暗有些出神。 今晚要比前两日安静很多,嘈杂的蝉鸣声不见了,蛙叫也连带着消失,天空压得很沉,夜晚的燥热随着第一滴雨珠的降落悄然散去。 解别汀抬眸看了眼几乎瞧不影的月亮,手机适时的响了一声,收到了来自本地的天气预警,说晚上有大暴雨,请各位居民尽量不要外出…… 但解别汀无法入睡。 这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木扬不在身边,他就没法闭眼。 半晌后他站起身戴好口罩,撑起那把黑色的雨伞,朝着木扬酒店的方向前去。 酒店后面有一条散步的小路,解别汀的视线熟练地找到木扬所入住的房间,只可惜小路上的公椅都已经被雨打湿,没法坐下。 他也不在意,不过436号房间今晚好像没拉窗帘。 但也无伤大雅,对面就是深山,就算在房间里跳脱衣舞别人也看不见。 和木扬分开的这三天里,解别汀都是这么过来的,说来也是幸运,在酒店后面连坐了好晚上来都没被人拍到过,也是小城晚上人不多,就算有人眼熟也不会真的往影帝身上联想。 暴雨砸得热烈,空阔的空间却被乌云压出了些许逼仄。 解别汀习惯了心里闷疼,面上情绪不显,只撑着一把黑伞安静地站在辽阔的暴雨中,一眼看去,仿佛世界孤寂得只有他一人。 豆大的雨珠在身边砸起一道道水洼,却没能让解别汀脚步移动半分,直到他接到来自木南山的电话。 “爸。” “扬扬在你旁边吗?他怎么不接电话?” 解别汀微怔:“他不在。” 木南山语气微沉:“大晚上又跑哪混去了?” 解别汀否认:“没有混,他很乖。” 木南山冷哼一声:“你别替他说好话,你俩既然结婚了,那日子就要好好过,他不听话你就得管管,不然一直这么不着家,这家也迟早要散。” “夫妻之间……”木南山顿了顿,“你俩都是男人,不能有孩子,那心就得摆在一起,不然这婚结得有什么意义?” 解别汀低嗯了声:“明白了。” 说话间,手机又响了一声,是姚鸢发来的信息:小解啊,扬扬在干嘛呢?给他打电话怎么关机了? 解别汀一怔,他下意识抬眸去看那扇昏暗的窗户,窗帘没有一丝被客人光顾的迹象,被风吹得呼呼作响。 “轰——” 一道惊雷炸响,银白色的闪电亮在山边,天空煞白一片,随后更加昏暗。 解别汀迈着急促的脚步步入酒店,去敲木扬的房门也没人回应。 他指尖轻颤地打了前台电话,却被告知木扬根本没回来过。 酒吧? 不会,木扬可能不接他电话,但绝对不会不接木南山和姚鸢的电话还关机。 解别汀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去了警局,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找人,警察必然比自己可靠。 通常情况下,这刚失联几个小时的情况很难受理,但今天情况特殊,警员皱眉说:“今晚这么大暴雨很可能出现泥石流啊……” 解别汀指尖一麻。 “他也是外地人?” 解别汀声音微哑:“对。” “别是跑上山了……”警员立刻叫人去调监控,虽然是个小县城,但监控也已经密布得到处都是,给人平添了几分安全感。 报警要登记身份,警员已然认出了摘下口罩的解别汀,虽然好奇一影帝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小地方还报警找人,却识趣地没有问。 “您别太担心,可能在什么地方吃饭呢?” “他吃过晚饭了。” 警员犹豫了下:“那酒吧KTV这类地方呢?会不会是跟朋友去玩了?” 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但解别汀没打算坐以待毙,他留下联系方式便匆匆离去,前往了本城唯一的酒吧。 今晚的酒吧人流较少,解别汀的出现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不过酒吧光线暗,也没人认出他来。 目光扫过一圈,没有解别汀要找的身影。 他来到接待面前,从手机里翻出木扬的照片:“有见过吗?” 木扬长相出众,基本见过就能记住,酒吧接待微微摇头:“他前些天来过,今晚不在。” 不该让他一个人回酒店的,应该强硬点,遵从那时的本能想法,锁上门,关起来…… 解别汀按了按心口,连谢谢都没来得及说,便再次匆匆迈入雨中,身后透湿。 一定是姚鸢和乔媛那边出了什么状况,解别汀没有乔媛的联系方式,只能前去那天去拿包的美甲店探寻情况。 由于暴雨,美甲店已经准备关门了,小露刚拉下卷闸门,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微哑的男声:“你好,乔媛还在吗?” 她愣了愣:“乔媛今天休息……您有急事吗?我帮您给她打个电话?” “谢谢。” * 逼仄狭窄的山岩下,木扬狼狈的蜷缩着。 他已被轰隆隆的声音震得发麻,头顶上,泥石流汹涌而下。前方便是斜坡高地,理智告诉他该往那边跑,头顶的石坡随时有被石流冲塌的可能……可身体却像定住了一样一动也不动。 他麻木地望着前方空气,四肢遍布着细碎伤口,双眼无神。 就这样吧…… 他不需要重来一次人生,也没有人要他。 晚间看到姚鸢的第一个想法便是跑,木扬下意识地跑着,漫心都是惊惶和恐惧。 他以为自己已经不在乎了,已经可以平静面对……可真到了这一刻,还是满腹绝望。 为什么啊…… 明明早上还给他发信息,说在西岛游玩没有回来,给他拍了好几张照片,要下次等解别汀有空全家一起去…… 为什么刚说完那么温情的话,转眼就能出现在这里…… 也是见到姚鸢的那一刻,木扬才明白,原来他们早就找到女儿了。 可前世姚鸢和木南山还是将真相藏了两年,最后才不得已暴了出来。 很痛苦吧? 木扬清楚,他们的痛苦只会比自己多上百倍不止。 他闭上双眼,什么都不愿再想。 他本就不该来,不该成为多余的存在……没人需要他。 悄无声息地掩埋在这石流下,或许其他人就都解放了。 姚鸢和木南山不用再苦心瞒上他两年,解别汀不用再受制于这强求的婚姻。 不知道过了多久,十分钟……半小时,或许是更久,头顶的轰鸣已经结束,但石坡奇迹般地没有倒塌。 “扬扬——” “木扬!” “木扬,听得见吗!?” 他听到了很多道声音,却又好像什么都没听到。 四肢已经酸痛到麻木,浑身有如行尸走肉般没了知觉。 “木扬——” 蓦然间,他听到了熟悉的呼喊,眼皮轻轻颤动着,面无表情地听着呼喊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那些纷乱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甚至就踩在头顶,木扬依旧没有动,纵容着意识越来越昏沉。 直到一声格格不入的惊叫传来:“解老师!” “快快!叫救护车!” “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解老师来的时候好像就不舒服,脸色特别差……” 木扬倏地睁开双眼,艰难地动着麻木的双腿,酸软瞬间席卷全身。 解别汀…… 第18章 醒来 【他见过木扬很多样子。 张扬的,傲气的,还有笑起来像幼时那只橘猫一样甜的样子。 但刻在心里的,每每午夜梦回都能看见的却是木扬躺在病床上没有生机的模样。 他此刻触碰的位置……很不舒服。 意识下沉间,心里升起一股怅然的情绪,他后知后觉地明白那是遗憾。 为什么不在木扬问他时说爱他呢…… 想再看他笑一次。】 * 医生问:“病人有家族遗传心脏病史吗?” 姚鸢:“这……我从来没听他妈妈说过。” 医生抬眸:“他家里人在哪里,方便询问一下吗?” “去世了——”姚鸢揪紧衣角,“我就是他家里人。” 意识不断下沉,周围一片昏暗,好困…… 木扬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在慢慢消散,只想长眠下去,但却一直有道声音在说现在不可以…… 什么不可以? 木扬茫然又无措地看着前方,一束光突然打进混沌的黑暗中,他下意识追逐过去,却只见一片猩红。 猩红下是一张清隽的面容,双眸紧闭,像要死了一样。 是解别汀。 他倏地睁开双眼,猛得抬手,却无意打翻了旁边的水杯。 姚鸢惊喜唤道:“扬扬!” 木扬才发现自己瘫软在病床上,浑身无力,好像刚刚那用力一挥只是回光返照一般。 嗓子也疼得不行,尝试了几次都没成功发出声音。 姚鸢眼眶红了,贴近他嘴边:“你说,妈妈在这。” “解,解……” 姚鸢愣了一秒,最初以为木扬在跟她说谢谢,可看木扬惊惶的眼神却反应过来:“小解没事,医生已经急救过了,就是还没醒。” 木扬过度起伏的胸腔骤然平稳,呼吸慢慢放轻,又睡了过去。 听闻木扬醒了,医生及时前来查看:“醒了就问题不大,脑震荡刚醒那会儿可能不太舒服,轻微头晕头痛都属于正常,就是他这腿有段时间不能下地,可以给他准备一个轮椅。” “好,好……” 医生又给昏睡的木扬量了下体温,一切正常。 姚鸢神色复杂地看着儿子,若不是解别汀突然联系她,她根本不知道木扬就在这里,且早已知道身世真相。 已经过去两天,前晚警察调监控后,姚鸢才知道她前往酒店时,木扬就站在她身后安静地看着她,没有委屈,也没有亲近地扑上来叫妈…… 她从没见木扬那么安静过,一点一点地像后退着,直到被黑暗湮没。 姚鸢别开脸,保养得当的手捂住眼睛,她颤动着肩膀无声哭泣:“对不起……” “对不起……” 木南山赶着最早一班飞机来到了医院,看见泣不成声的妻子连忙揽住她:“怎么样?” 姚鸢止住颤音,深吸一口气:“暂时都没事,扬扬有点脑震荡,小腿骨折了。” “小解呢?” “医生说是急性心脏病,心绞痛。” 木南山皱眉:“解之语跟她前夫都没心脏病吧?” 姚鸢摇头:“应该没有。” “扬扬怎么知道这里的?” “我不知道……” 姚鸢无神地摇头,她紧紧扒着丈夫手臂,声音又开始打颤:“你都不知道,我们找了他好久,最后都不抱希望了,有人说看见了扬扬的鞋子……小解倒了,旁边的石坡也跟着倒了……” 她语无伦次地叙述着,木南山看着病床上木扬苍白的面孔没说话。 姚鸢哽咽着:“他就在我们旁边,他就在旁边!石坡塌了砸到他才晕过去的……那么小一个洞,他缩在里面,他不说话……” 木南山额上青筋微跳,眼眶也不由自主地红了。 姚鸢锤着丈夫:“那一片我们挖了好久,喊了好久,他听见了,他为什么不说话……哪怕是动一动也好,为什么啊!?” 她再也绷不住了,眼泪翻滚而下。 木南山拍着姚鸢的后背,深吸一口气:“是你想多了,他都受伤了,人昏昏沉沉的能听到什么?别想太多,扬扬就是没听见……” “不是的,不是的……” 姚鸢永远忘不了她扶着倒下的解别汀时,三米外的石坡突然塌陷,露出一只伤痕累累的脚。 那时木扬还没晕,她冲过去,就听见木扬在低喃解别汀的名字。 那一瞬间她突然意识到,木扬一直在听着他们找他。 可他不呼救,不动作。 姚鸢想不通,事情为什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我做错什么了?”姚鸢泪流满面,“我做了三十年的慈善,一心想给孩子积德累福报,可我十月怀胎的孩子被偷了,我养大的儿子又要遭这种罪,我造了什么孽啊……” “又不是你的错。”木南山将妻子按在怀里,“别哭了,嗯?扬扬还要休息呢。” 姚鸢尽力平息着情绪,可肩膀还是等了好久才停止颤抖。 救援的时候她没法想太多,两个孩子都出了事,木扬还好些,虽然骨折但不危急性命,但解别汀那心绞痛差点就上手术台了,这种临时的小医院去哪找好的心外科医生,那一瞬间她从头凉到脚,浑身冰冷。 还好在一系列的急救后,解别汀生命体征恢复了平稳,只是还没醒过来。 等到木扬从手术室里出来,她浑身的神经才蓦然松懈,整个人都要瘫了。 浓浓的后怕席卷心头,绞得她几乎窒息。 “别怕,这不都没事呢……” 木南山尽力安慰着,可只要两孩子一时醒不来,他们的心就没法放下。 …… 到底还是木扬先醒了。 他呆呆地看了会儿天花板,瞧见床边憔悴的父母,倒是跟他前世去世那会儿的状态有些像,他艰难地张嘴,尝试了好几次才发出声音。 “爸……妈。”声音嘶哑得不像话,还特别轻,跟飘在空中一样。 “醒了?”木南山猛得坐起,想倒水手又有点麻,只能看着姚鸢推开他去拿水杯。 他拍拍木扬的手:“醒了就好。” 姚鸢拿着棉签沾水点在木扬唇上:“先别说话,先润润嗓子。” 木扬微微避开,干涩的双唇微启。 姚鸢有些心酸:“妈知道你要问什么,小解没事,他就在隔壁,等你能动了就带你去看他。” 木扬缓慢地眨眼,有些混沌的脑子还是没明白解别汀到底怎么了。 木南山叫来了医生给木扬做检查,一边对他说着情况:“你躲泥石流的那个石坡塌了,砸到你了,有点脑震荡,小腿骨折,不过不严重,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就能下床。” “小解是身体问题,已经调剂好了。” 谁都没问木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躲泥石流,也没主动说起姚鸢来此处的原因。 哪怕一切已掀开在眼前,却都想再拖一阵。 木扬无神地望着天花板,过了好一会儿脑子的眩晕感才有所缓解。他迟钝地转着脑袋,去看一旁眼眶红肿的女人。 他轻轻碰了碰姚鸢的掌心:“妈……你别哭。” 姚鸢回握住木扬的手,仰起头生硬地止着泪水。 医生已经给木扬做完检查了:“目前都正常,再躺几天观察一下情况。” 这家县医院里没有单人病房,下午木扬这个病床就又住进来一位病人,家属多,声音十分嘈杂,直接当着病人的面说起了医药费报销后几人的分摊问题,吵得不可开交。 直到有护士前来警示安静,他们才勉强息声,但时不时还要呛对方几句。 木扬感觉到一束目光,他侧过脑袋,是个上了年纪的老人,头发一片花白,眼神也有些混沌。 “小伙子,你是乔建振什么人啊?长得扪像……” 木扬浑身一抖。 姚鸢立刻呵斥:“瞎说什么!?这我儿子!” 老人有点蒙,意识也不清醒:“没说不是你儿子……” 他的那些子女冲着姚鸢怒骂:“你他妈吼什么吼?比谁嗓音大是吧?来来,冲老子吼!” 这事闹得挺大,一直到主任前来调解,姚鸢被木南山扶着浑身发抖。 她何曾这么跟人吵过架,可今天她忍不下来。 明知道老人没做错什么,可偏偏那句话就是触到她心头最敏感的那根神经。 她疼了二十多年的小孩,凭什么就成别人家的了? 最后调解之下,医院给他们换了病房,解别汀还在观察室,暂时没调来普通病床,木南山便跟医院商量,这个房间的另外一张床在床位不紧张的情况下先空着。 木扬又在床上躺了一晚上,到第二天早上也没听到解别汀醒的消息。 被木南山喂了几口粥就不想吃了,他抿了下唇,小声说:“爸,我能不能去看看他……” 木南山微微一顿,哑声回了句:“好,爸给你推轮椅。” 可转过身的那一刻,木南山瞬间红了眼眶。 木扬二十多年里什么时候用过这种请求的语气跟他说过话? 哪次不是理直气壮,横的不行就撒娇,撒娇不行就撒泼耍赖,而不是像这样小心翼翼又没底气。 木扬坐上了轮椅,姚鸢在陪护床上睡着了,她太久没休息了。 父子俩放轻动作出了病房,木扬的姿势不好受,因为打了石膏,他的腿得抬高到心脏以上,姿势很别扭。 但木扬不在意,他只想看一眼解别汀。 观察室外,木扬透过玻璃看着解别汀苍白的脸庞,沉睡的样子是他从未见过的虚弱。 他已经从木南山口中得知了解别汀昏倒的原因,眼眶不由自主地红了:“明明婚检说你身体很好,心脏没问题啊……” 第19章 留下 “他这是因为遭受刺激导致的心绞痛,很大可能之前已经有长期性质的心脏不舒服,比如心悸这一类的状态。” 医生推了下眼镜:“以及患者身体处于一个高度疲惫的状态,最近应该没怎么休息,这会导致心律不齐,也是急性心脏病骤发的一个基础。” “他……”木扬碾了下指尖,哑声问:“为什么还不醒?” 已经两天了。 “他的身体已经到达了一定的临界点,需要睡眠补充能量。”医生友情提示道,“但如果患者一直长期心悸,心律紊乱,时间久了可能会转变为后天性心脏病,你们家属需要注意一下。” 解别汀当天下午才苏醒过来,昏睡了将近两天。 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扫视一圈周围,却只看见了医生,还有观察室玻璃窗外的木南山和姚鸢。 既然醒了,一切检查合格,就可以调剂到普通病房。 上院内救护车前,他哑声唤道:“爸,妈。” 姚鸢叹了口气:“总算醒了,不然我都不知道要怎么跟扬扬交代。” 解别汀微愣:“他……” 姚鸢解释道:“人找到了,但是小腿骨折,不方便下床。” 木南山状似无意说:“混小子今天坐轮椅跑你这看了好几趟了,但医生不建议这么长时间坐轮椅,就让他回去了。” 解别汀慢慢地嗯了声,呼吸放轻了许多。 一直到了普通病房,解别汀才看到靠在床上发呆的木扬,他的右小腿被高高吊起,脸色看起来不太健康,但刚这么折腾一通也能理解。 解别汀顿了顿:“木扬——” 木扬一怔,他转过头下意识就要起身,被手疾眼快的木南山摁住:“别乱动!” 木扬抿了下唇,一直到解别汀躺到了病床上,医护人员退场,木南山和姚鸢也离开说去买晚餐,他悠悠红了眼眶,嘟囔了句:“骗子。” 解别汀看向他的腿,声音轻缓:“疼吗?” “我才不告诉你。”木扬又凶又委屈,“你不舒服为什么不说?休息不好为什么骗人?都让你走了为什么就是不走!?” 解别汀下了床,他和木扬穿着一样的病号服,就是一个大一个小一点。 他走到木扬床边,想去碰碰木扬的脸,但抬到一半却又放下,退而求其次地碰了碰木扬的手臂上已经结痂的小伤口。 “想和你一起走。” 解别汀语气依旧平缓,丝毫不像是刚经历过生死的人:“疼不疼?” “……不疼了。”木扬低下头,有点想哭。 从他醒来到现在,其实过得很压抑。 明明大家都对真相已经心知肚明,却又要艰辛地维持着表面和平,木扬能感觉到,木南山和姚鸢在尽可能地去避开身世的话题,小心地不让他难过。 可越是这样,木扬心里就越疼。 解别汀醒了,明明知道他不爱自己,可或许是婚姻带来的丈夫这项身份,让木扬还是不由自主地在他面前产生了难过与少许依赖。 解别汀既没问他为什么会跑到山上去,也没问他躲在了哪里,只是坐在床边,抬起手摸了下木扬的脑袋:“下次不要这样了,我找不到你。” 木扬被摸得浑身一颤,记忆中解别汀还从未这样亲昵地对待过他。 即便是前几日的拥抱,也终究是少了点味道。 他抬眸看向解别汀苍白的唇色,张了张嘴好半天什么都没说出口。 医生说解别汀这种状态应该持续很久了,可木扬竟然无迹可寻。 他这才意识到,解别汀对外的形象一直都太强势而从容,没有谁知道他的难受和不舒服。 即便是和解别汀结婚五年的木扬,他对解别汀的了解竟然和别人没差多少。 他不知道解别汀有没有生过病,前世他的心脏是不是也不舒服? 又是因为什么导致的不舒服?解之语离世带来的刺激吗? 一贯以来解别汀对外都太镇定自若了,让人无法想象他脆弱难受的模样。 “解别汀……我不想回去。” 木扬有些难过地问:“你一个人好好的不行吗?” 大概是不行的。 解别汀没把心里的话说出口,他只是低缓地说:“木扬,你那天说,不让让你觉得我也爱——” 木扬捂住了他的嘴:“你不要说了。” 解别汀愣了下。 木扬捂了两秒又觉得烫手似的,急匆匆地松开:“我说那些不是要拿病威胁你,我只是……” 只是什么呢? 是不想让自己产生误解还抱有希望,也不想让解别汀因为病对他产生同情。 他要的不是生病之下解别汀施予的几点温柔与耐心,他要的是喜欢和一辈子。 可解别汀给不了。 那他就一点都不要。 “你不要有负担——” “不是负担。” 解别汀打断他的话,不再继续前面的话题:“不想离开就不离开,我陪你。” 木扬心口一颤,茫然看他。 * 解别汀真的说到做到,要陪木扬留在这边。 出院是九天后的事了,木扬自己收拾着东西,迟疑了好久才说:“妈,我想留在这里。” 木南山因为工作问题不得已之下提前回去了,他的意思是木扬和解别汀出院后直接回京都,在他们那住一段时间,毕竟解别汀又不是护工,也不会照顾人,有他们在会方便很多。 姚鸢沉默了一会儿:“妈妈机票已经买了。” 木扬低着头:“我暂时不想回去,你们都要工作,太辛苦了。” 姚鸢心头一哽,木扬何曾这样跟她说过话:“有阿姨在。” 木扬顿了顿,突然声音很轻地说:“我不会打扰她的。” 病房内瞬间安静。 两人都清楚,这个“她”指的是谁。 姚鸢红了眼眶,又气又心疼,恨不得拉着木扬臭骂一顿,她怎么会这么想他?她不想让他留在这里怎么可能是怕他去打扰乔媛? 在这里吃住休养都是问题,哪有家里舒服? 可他们的感情显然已经有了难以修复的裂痕,姚鸢一肚子的话都憋了回去,嘴唇颤了半天也只是说:“妈从没担心过这,想让你回去只是怕这里休养不好……” 木扬固执道:“妈,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她轻吐一口气:“你实在想待在这就待在这里吧,妈妈……” 她本想说妈妈陪你,可又怕木扬误会她是为了亲生女儿才留下的,只能咽回去重新说:“那让小解陪你在这,不然妈妈不放心。” 解别汀刚缴完费,戴着帽子和口罩正走进来:“妈,我会照顾好扬扬。” 姚鸢借机撇开通红的眼眶,朝解别汀点点头,没注意有些怔愣的木扬。 他第一次从解别汀口中听到扬扬这个称呼。 姚鸢拉着两人叮嘱了很多,确认他们的住处又叮嘱吃食,一定要营养健康,木扬刚出院需要补补,也不能一直躺在床上…… 临走前,木扬注视着姚鸢的背影很久,直到姚鸢回首看他,他才动了动略显苍白的唇:“妈,您不去见见她吗?” 逆着光的姚鸢看不清表情,木扬只听见她说:“先不见了,妈妈还没想好……要怎么办。” 解别汀站在他身侧,扶着轮椅:“走吗?” 木扬微不可见地嗯了声。 回到解别汀租房的那座大院,骨折的木扬吸引了一片老人的关爱。 房东甚至直接给他送来一只处理好的老母鸡,让解别汀炖汤给他补补。 厨房里,解别汀正在做中饭,木扬垂着眸,想了很久才拿出手机,缓慢地打下一行字发送给已经远去的姚鸢: ——妈,你们不用顾虑我的,是我对不起你们。 他很抱歉,占据了乔媛这么多年的人生。 前二十多年他已无能为力,但他愿意把后半辈子还给乔媛。 “想放在哪里?” 木扬回神,看着解别汀手中的一大束玫瑰愣了一会儿:“……为什么?” 解别汀:“你之前有说,喜欢玫瑰——” 哗得一声,手中的玫瑰被木扬扬手打落。 解别汀微顿,听见木扬声音微颤:“我说了你不要这样,你为什么就是不听?” “我的病不是你的责任,我也不是,扯了离婚证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我不需要你做这些!” “木扬——” “你这算什么?哄骗我开心了去做手术吗?然后再丢下我?”眼泪分别已经掉落,木扬依旧全力维持着最后的自尊,“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你的负责!我最后一次求你,走吧好不好?” “解别汀……我真的很难受。”说到最后一句话,木扬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了。 看见解别汀的每一天,他都在撕裂,一半向生,一半向死。 木扬转动着轮椅背过身去,眼神空洞而麻木,温热的眼泪却不断提醒着他说出了多么伤人的话。 身后慢慢传来了远去的脚步,他眼里仅剩的一点光亮也慢慢被寂静湮没。 * 解别汀没有走远,他来到大院门口,点燃一根烟。 烟雾慢慢升在眼前,如梦境一样虚幻。 这根烟也没有抽完便被他熄灭了,他向房东借用了一下水池,仔细地洗了一遍手,还漱了口。 待身上没有烟味后,他重新回到房子里,走向角落的阴影处。 木扬缓慢抬眸,解别汀正带着日光朝他走来,轻轻抱住他:“没有不爱你,我只是不知道……” 解别汀顿了顿,似是不知道怎么开口,他贴着木扬的发丝半晌后说:“他们说这是病,我有在看医生,你……” 你能不能等一等? 解别汀呼吸微缓,他想要的很简单,只是木扬好好活着,怎样都好。 他要离开也好,要离婚也没关系。 既然难以让自己如愿,那就尽量让一切都如木扬的愿。 第20章 擦澡 木扬怔愣地接收着这些陌生信息。 解别汀直接把手机给了他,和医生的聊天记录便这么直白地袒露在木扬面前。 他第一次接触这类词汇——情感缺失综合症。 这些字单独每一个他都认识,可放到一起后却变得尤为陌生。 ——患者主要表现症状为情感冷漠,孤僻寡言,缺乏同理心。患者也无法体会快乐、痛苦等情绪,很难感知并接收身边人的七情六欲,无法对其付诸以关爱与情感上的回应。 木扬扯了扯嘴角,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所以他这么多年的喜欢,其实一点都没传递到解别汀心里去吗? 不是解别汀不喜欢他,是解别汀根本没接收到他的感情。 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他结婚五年的执拗,就像一颗颗碎石子一样投进了深邃的大海里,被吞噬得悄无声息。 “这些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木扬无力地抬眸,轻声说,“我们离婚了,解别汀。” 解别汀顿了顿:“离婚协议书已经撕了。” 木扬执着着:“那就重新拟一份。” 解别汀指尖微动,语速缓慢:“木扬,我想让你等一等——” “但你可能等得太久了……如果不愿意再等也没关系,但你要乖一点,要手术,其它都听你的。” 木扬没说话,垂眸也不看他。 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解别汀将衣袖拉下,站起身:“我去端菜,吃饭吧。” 他将饭菜盛上桌,再推着木扬来到洗手池前,给他挤了两滴洗手液,见木扬在发呆,解别汀便直接上手帮他洗。 木扬的手介于男生与女生之间,没有女孩子那么柔软,但也没有正常男性那么坚硬,更偏向单薄的柔韧。 从小娇生惯养的他皮肤自然也是极好,掌心掌背都很光滑,骨节分明,手指细长葱白。 解别汀的手如他的骨架一样,更大上一号,冷白色的皮肤与木扬的手穿插在一起看着倒是极为般配。 木扬回过神来,抽出手低声说:“我自己来吧。” 解别汀微不可见地顿了顿,从架子上抽出一条干净毛巾来:“擦擦。” 今晚的饭菜不算丰盛,但也有两菜一汤,青椒小炒肉还有清炒洋葱,汤就是青菜嫩豆腐汤。 这顿饭吃得极为安静,桌子上只有筷子与碗碰撞的声音。 木扬突然出声:“你不是不会做饭?” “……” 解别汀给木扬夹了点菜,许久后避重就轻地说:“学了一点。” 木扬没再问,静静地喝着解别汀给他盛的汤。 其实木扬没说错,解别汀结婚之前确实不会做饭。 上一世婚后他们家的阿姨最初是不包做饭的,木扬长期叫外卖吃,但又嫌外卖难吃,解别汀听了进去,便学了一段时间做菜。 做菜本就不是什么难事,解别汀学习能力也极强,基础的菜色基本看一遍教程也就会了。 那以后只要他没出剧组拍戏,白天忙完回家就会时不时下厨做饭。 只是经常在外面玩、一直到晚饭时才回来的木扬从未撞见过解别汀下厨的样子,一直以为家里的饭菜是阿姨做的。 这事木扬误会了,解别汀也没提过,后来木扬在病床上停了心跳,更是永远地失去了知道的机会。 吃完饭,解别汀去洗碗了,木扬推动着轮椅来到门前,望着窗外的圆月。 今天不是十五,但月亮也很圆,皎洁的月光撒在院中央的百年老树上,树缝里透出的斑驳月光格外清冷。 老人家休息的都早,除了最里面那一户传来了打麻将的声音以外,其他家都熄灯了。 解别汀走到他身后:“鸡正在炖,明早下面吃。” 木扬嗯了声:“我们怎么睡?” 解别汀推着他来到房里:“你睡床上。” 他弯腰抱起木扬,轻手轻脚地将木扬放到床上:“要洗澡吗?” 木扬是想洗的,毕竟他已经将近十天没碰水了,上一次还是木南山简单帮他擦了擦。 但石膏还没拆,最好是不要挨潮。 解别汀在他腿下垫了个高枕头:“可以擦擦身。” “……” 怎么个擦身不用想也知道,木扬中不方便自己擦。 可他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便见解别汀出了房门,不一会儿浴室里就响起了水声。 解别汀端着一盆热水,将干净的毛巾浸泡其中,然后再坐到床边,微微托起木扬的背,让人靠在自己怀里,一边单手解着他衣扣,从身前捋到背部脱下。 相对于解别汀来说,木扬真的太纤细了,背部单薄,蝴蝶骨肉眼可见的凸显,腰窝也极为漂亮,深得好像能装上两汪泉水。 至于那腰就更不用说了,解别汀的双手状似不经意地划过,拉低了他的裤腰…… 他的两只手再用点力,就可以直接握住这整条腰。 木扬下巴轻磕在解别汀肩上,僵硬得像个木偶。 曾经无数次幻想过的亲密如今终于实现了,却是因为他右腿骨折。 明明从一开始就应该拒绝,可话堵在了嗓子眼没说出口,到当下衣服都脱完了就更说不出口了。 解别汀从背上开始擦,木扬面向解别汀怀里,两人的体温隔着一层薄薄的丝绸布料若有若无的摩挲着,掀起一阵阵绵麻的痒意。 “不要!” 解别汀托起木扬拉裤腰不小心碰到屁股时,木扬总算回过神来,一把握住解别汀的手反应激烈,他们对视半晌,木扬别开脸:“……腿不用擦。” 解别汀遵从了他的意见,既然背擦完了,那就该擦正面了。 热烫的毛巾触及腹部,解别汀的指尖不可避免地从他皮肤上划过,掀起了一道道浅浅的粉。 “不要擦了……” 木扬颇为绝望地闭眼。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能在这种情况下,能在明明已经想要结束一切的前提下,还能对解别汀的触摸起反应。 木扬推开解别汀的手,整个人侧过身去想把自己缩起来。 谁知道解别汀又把他板正:“医生说要平躺。” 木扬:“……” 他一把扯过被子盖住自己,低声说:“我困了。” 解别汀没有怀疑,他抚了下木扬的额头探测体温,确认正常后说:“睡吧,晚安。” 解别汀将东西收拾好,也进浴室冲了个澡。 出来后木扬已经睡了,很安静地平躺在床的一侧,腿不知何时已经掉了下来。 解别汀放轻脚步走过去,将木扬的轻轻抬起,重新架到枕头上。 头发的湿漉也没去管,他站在床边看了木扬好一会儿,心里什么都没想,就只是看着。 看着他,心口好像就舒服了。 木扬感受着床边那道模糊的身影,迷迷糊糊地睡去了。 他本以为平躺这个难眠的姿势,加上陌生的环境能让他一晚睡不着,结果倒是出乎意料。 木扬做了一个不太好的梦。 梦见了一场大火,解别汀浑身都燃了起来,无名指上的戒指已经发黑,只有面容依旧清冷整洁。 解别汀竟然很浅地扬了下唇角,说:“扬扬,你等一等我。” 木扬猛得惊醒。 他有些恍惚地摸了把身上,一身冷汗。 再看看被风吹起的窗帘外,夜色浓稠,月光洒在窗台前的书桌上,既凉薄又温柔。 身侧的床铺依旧空着,木扬放远目光,解别汀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客厅的双人沙发搬了一个进来,靠着墙边当床睡。 解别汀怎么说也是一米八多的身高,双人沙发便有些委屈了,连被子都没有盖。 木扬想去给他盖个毯子,还想叫他回床上睡,可腿不方便动,刚支起身体解别汀就醒了。 解别汀坐起身来到他床边:“要去卫生间?” 木扬微微摇头。 解别汀又问:“想喝水?” 木扬这回直接碰了碰他的手臂:“别睡沙发了,对身体不好。” 解别汀顿了一会儿才领会他话中的意思,道了声好。 床是一米八的双人床,两个成年男性睡着也不拥挤,心里想着的人就躺在身侧,反倒是谁都没办法睡着了。 “解别汀……” “嗯?” “我把背包弄丢了。” 泥石流出现的时候一片混乱,他跌跌撞撞地跑,背包也不清楚丢在了什么地方。 解别汀知道木扬想说的不是背包,他起身踩进拖鞋,从书桌的柜子里拿出一样东西:“背包他们找到了,但洗不干净。相机我送去维修了,不知道能不能修好——” “木牌在这里。” 这枚刻着平安喜乐的木牌解别汀本想藏起来,他第一次起了这样奇怪的私心,木扬要离婚,他总要留些什么在身边做个念想。 可如今想来,‘平安喜乐’这四个字还是跟在木扬身边比较好。 第21章 症状 黄棕色的木牌在月光下熠熠生辉,拿着它的人似乎也因如水的月光变得温柔了些许。 木扬几乎是克制不住地雾了眼眶,酸涩难耐。 “睡觉吧。” 木扬拽起被子,半张脸都掖在了被褥里。 解别汀将那块木牌放在木扬枕边,在另一侧床上和衣躺下。 他隔着被褥轻轻拍着木扬:“它找回来了……别哭。” “要你管啊!”木扬哑声低吼了句,像只发泄着难过的小兽。 解别汀犹豫了下,手还是没有撤回来,而是试探着继续拍着,只是不再说话,无声哄他。 这是心理医生对他说的,想要留下木扬,他得先学会分辨木扬的情绪。 什么时候是真的要他离开,什么时候只是难过在发泄。 如果木扬哪天的一个滚字让他真的走了,那可能就真的回不来了。 最让解别汀心里钝痛的是,医生最后说了一句:你家小先生可能也需要一些排解,他可能有抑郁倾向。 比起情感缺失综合征,抑郁症显然更为耳熟能详。 但如今网络发达,很多人都在从各种方面消费抑郁症这个群体,也依旧有很多人不重视这类患者,认为只是矫情,是太脆弱。 虽然不乏有跟风人士借着抑郁症名头吸引眼球的,但还有更多的人藏在人群中痛苦地笑着。 “他可能不是真心想对你发脾气,那些难听的话说出口的同时他心里或许也会很痛苦——但他控制不了自己。” 当他开始有抑郁倾向时,大脑就会不断分泌使人情绪不稳定的物质,不是他想要一直难过,只是体内某些特要物质分泌的降低会让人失去快乐的能力。 这也是为什么这类患者一定要吃药的原因,因为这不仅仅是情绪问题,更是身体与神经的问题。 木扬好像睡着了。 解别汀撑起身体看着他安静的睡容,用手碰了碰他脸颊。 夏季的晚风很凉快,也不用开空调,一条薄薄的凉被足以,窗外的蚊虫也都被纱窗挡住了。 几丝凉风吹过,带起木扬几根软发在空中荡着,直直荡进了解别汀眼底。 * 解别汀向来起得早,属于老干部作息,虽然昨晚睡得依旧不安稳,但比之前完全不能入睡的日子已经好太多了。 于是木扬一睁眼,就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菜香。 解别汀走进来:“早安。” 他依旧是平日的装扮,黑色丝绸长袖衬衫,配着休闲的家居长裤,或许因着手上端着牛奶的缘故,感觉易亲近很多。 “……早安。”木扬声音很小地回了句。 解别汀眸色微动,随后端来拿来水杯与牙刷,用盆接着让木扬刷牙。 洗脸也是同样,端来一盆热水用毛巾擦拭。 一切就绪后,解别汀不知道从哪弄来一个小桌子,可以直接卡木扬身体两侧,他就不用下床了。 早餐很简单,用生抽耗油酱料调过的肉沫汤酱拌在过完凉水的手擀面上,又鲜又开胃。 但木扬还是吃得极慢,一口面要吃将近一分钟才咽下,筷子也磨磨蹭蹭地点在盘子上,一副没有食欲的样子。 解别汀微微蹙了下眉,想起了医生说的话—— “我只是觉得他可能有抑郁倾向,但初期想让他见医生也是件非常艰难的事,你可以先观察几天,也可以带他出去走走散散心,初期时身边人的开解或许比医生管用。” 出去散心显然行不通,木扬腿上还打着石膏,怎么也要等石膏拆掉才行。 而食欲不佳则是抑郁倾向一个典型的初期表现,这点木扬之前就有预兆。 木扬突然开口:“我……” 解别汀抬眸:“怎么了?” 木扬握着筷子,有些艰难地开口:“我想上厕所……” “……”解别汀放下筷子,“抱歉,是我疏忽了。” 解别汀从未有过照顾过人的经历,自然很难面面俱到。 木扬有些干涩的说:“不想用尿壶。” “那就不用。” 解别汀将小桌子移开,直接把木扬抱了起来。 木扬身体猛得僵住,直到被放到马桶旁单脚站着才回过神来。 解别汀:“需要帮忙吗?” “……不用,你出去吧。”木扬固执地想要一个人解决,解别汀无奈,只能往后退了几步。 可常人很难适应单脚站立,木扬刚解开裤子,就身形不稳直直倒了下去,他紧闭着眼,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而是落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里,十分踏实。 解别汀抱着他重新站好,轻叹了口气:“我扶你好不好?不看你。” 木扬僵着身体没说话,应是默许了这话。 放水声过了一分钟才响起,解别汀侧垂着眸,直到木扬哑声说好了才重新把人抱起来,放回床上。 桌上的湿巾不清楚是什么时候买的,解别汀抽了两张给木扬擦手:“再吃点。” 木扬沉默地拿起筷子,这次吃的速度快了很多。 一天下来,解别汀好像一直在围着他转。 给他做饭,给他倒水,抱他去卫生间解决生理问题。 到了晚上,擦澡又是一件让人头皮发麻的事。 夏天哪有不出汗的时候,身上黏糊糊的,不清洗就是一件让人难以忍受的事。 前世五年的婚姻里,解别汀虽然并没有给到木扬想到的回应,但他对木扬的了解可能远比木扬想象的要多。 他知道木扬不吃番茄,不吃姜,香菜只在火锅的时候愿意吃两口,知道他喜欢玫瑰也清楚他爱干净。 否则解别汀不会在木扬次次醉酒晚归时,把他弄进浴室里泡五分钟澡再弄回床上。 于是木扬虽没有要求,但解别汀还是自然地如昨晚一样,端了一盆水来给木扬擦洗。 腰腹真的是个敏感至极的地方,木扬蜷缩着指尖,几乎就要握住解别汀的手拿开时,目光突然触及解别汀衣袖下若隐若现的一点红疹。 他立刻抓住解别汀的手掀起他衣袖,被迫引起的生理反应也慢慢淡却下去…… 木扬抿了下唇:“你怎么了?” 解别汀想抽回手:“没事。” 木扬执拗地抓着他的手,直直地看着他。 两人对视半晌,木扬轻声问:“你到底把我当什么啊?” 解别汀一怔。 “我让你不要管我你非要管,可我问你怎么了你却从来不说,我算什么啊?” 木扬颤声说:“我问你是不是不舒服没休息好,你说没有很好,结果呢?你躺进了急救室昏睡了两天!” 解别汀反扣住木扬的手:“别生气,我不是——” 木扬别开脸,狼狈地让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之前医生问你心口疼有多久了,你说快一个月了,可你也从来没告诉过我。” “你凭什么啊?”木扬猛得抽回手,“你以什么名义这么纵容对我撒气啊?我说什么你都生咽着,高兴也好难受也好你都不说,是不是非要等哪一天你又躺进医院了看我恨不得弄死自己你才高兴!?” 木扬像小兽一样咆哮着,手头重重挥落,水盆直接被打翻,床上地上到处都湿漉漉的。 解别汀没去管,他按住激动的木扬,轻轻将人揽住安抚着:“别生气……我只是不习惯。” 解之语刚跟丈夫离婚的时候,连带着对解别汀也有些疏离。 毕竟解别汀继承了前夫七八分的骨相,她多看一眼都会想起让她深觉痛恶的人。 虽然她没有明显表现出来,但小孩子多是敏感的,也能最直白地感受到喜欢与讨厌。 解之语为了让解别汀过上好的生活,也为了尽快走出过去的阴影,她开始创业,开始疯狂工作,解别汀十岁之前的所有日子几乎都是一个人在空荡荡的房子里度过的,除了饭点才会来的阿姨,他没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 安静地看书、吃饭,因为很难见到母亲的面,于是生病也是他一个人,感冒了自己冲药,发烧了躺下来睡一觉,没有药了就静静熬几晚,也就撑过去了。 一个人被忽视太久,往往容易失去倾诉的能力。 直到解别汀十二岁那年出了意外,解之语才恍然醒悟,发觉自己对儿子的疏忽,可已经晚了。 迟来的关心与爱护已经得不到解别汀的回应,解之语得到了一个内敛冷漠的儿子,两人之间的疏离再没有消散。 而不仅仅是她,解别汀对身边每一个人都是如此。 他有着神创造一般的最完美的躯壳,里面却住着一个没有活力的灵魂。 解别汀近三十年的生命里,他生病与否不舒服与否都只有他自己知道。 让他突然开口对谁倾诉什么,那太难了,自我消化已经成了一种本能。 解别汀又重复了一句:“别生气。” 木扬控制不住自己,他抽着气,哽声问:“手怎么了?” “过敏——”解别汀犹豫了下,“玫瑰过敏。” “你是傻逼吗?”木扬用力推着解别汀,“过敏你买什么玫瑰?花店没别的花了吗!?” 但解别汀难能没有顺从他的意愿,看似没有用力的手依旧稳稳揽着他:“别说脏话。” “……”木扬一哽,几乎想跟解别汀打一架。 可腿上打着石膏的他只能任由解别汀抱了一会儿,再眼睁睁看着解别汀收拾残局,换被褥被套、拖地,还要给他换裤子。 “——要擦擦吗?” 解别汀拿开湿漉漉的裤子,平静的目光从起立的小木上移开,神色与平日一般无二。 木扬颤着手夺过解别汀手上的毛巾:“我自己来——” 他抬眸看向纹丝不动的解别汀,脖子都梗红了:“你出去。” 解别汀走之前还贴心地抱起木扬,给他摆到舒服的位置。 木扬:“……” 而他没看见的是,解别汀熄灭的手机屏幕最后一个画面是游览器,最上面一条搜索记录是抑郁倾向会出现什么样的症状,而其中一条答案是:性欲会有所消退,甚至无法正常起立。 ……现在看来,木扬好像没怎么消退。 作者有话要说: 别问,问就是故意的。挑啊挑逗啊逗。 小剧场: 医生:你要分辨他的情绪,很多让你滚的场合可能都不是出自真心。 解别汀若有所思…… 后来到了夜里,木扬:滚!老子不要了! 解别汀充耳不闻:嗯,不是出自真心。 第22章 撞见 “我去买菜,很快回来。” 解别汀给木扬倒了杯温水,又给他打开平板看视频,小桌子上还放着两盘水果。 木扬低着脑袋:“去哪是你的自由,不用跟我说。” 他仍旧记得前几日早晨的恐慌感。 他在日光中醒来,隐约可以听见大院里孩子的嬉笑声,喜鹊的鸣叫,早饭的芬香……唯独没有解别汀。 木扬僵直地坐在床上,过了很久才轻声唤了句解别汀,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本该高兴才对。 解别汀终于走了。 可木扬的第一反应却是忙慌下床,却因为打着石膏的腿一屁股摔在地上,疼得浑身发麻。 他以为解别汀走了。 但解别汀只是去买了趟菜。 解别汀皱眉把木扬从地上抱起来的时候,心口随即泛起一阵绵麻的疼意,和医生的交流并非毫无益处,至少他知道了心疼是什么滋味。 解别汀遵从本能地将木扬揽在怀里轻拍着,安抚了一会儿就要送他去医院检查,全程木扬一句话没有,只是紧紧抓着他衣袖,浑身紧绷。 后来这几天,解别汀不论做什么,哪怕只是去大院门口扔个垃圾,都会和木扬报备一声。 * 解别汀弯下腰,帮木扬拉好衣领:“你要乖一点,有任何事情都要给我打电话。” 木扬沉默应对,解别汀已经习惯了他不说话的样子,心里却不由自主轻叹一声,也不知在叹息什么。 等到房子里彻底安静下来,木扬才抬眸愣愣地望着解别汀离开的方向。 他们在这栋小屋里已经住了快一周,木扬每天除了在床上躺着,就是被解别汀抱来抱去解决各种生理问题。 这种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被人照顾的滋味并不好受。 而这样的生活还要持续一个半月,他腿上的石膏才能拆除,开始拄拐杖的日子。 “嗡——”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木扬看了眼来电人——肖承墨。 “木扬,我们后天早上的飞机,你是和我们一起去机场还是各走各的?” 木扬沉默许久,肖承墨试探地问了句:“木扬?还在吗?” 木扬哑声说:“在的……抱歉啊我可能去不了了。” 肖承墨微讶:“是临时有事?” 木扬闭了闭眼睛:“腿骨折了。” 肖承墨嘶了声:“严不严重?现在还在住院吗?哪家医院?我和老瑞去看看你。” 木扬摇头,随即反应过来对方看不见:“不用,我不在京都。” 肖承墨敏锐地察觉出木扬不对劲的情绪,他顿了顿说:“那行,你有什么事要跟我们说,别自己憋着。” 木扬低低地嗯了声:“一路顺风啊。” 肖承墨笑骂了句:“这话怎么听着那么不得劲呢?你赶紧的好好休养,这次半个月就回来了,等你腿好了应该能赶上下次,到时候我们再聚。” 木扬扯了下嘴角:“好。” 木扬很想逃离当下,逃离这个混乱的环境,把一切全都抛下去过自己的肆意…… 可眼下的他,在哪都是累赘。 乔媛的信息紧随其后,好些天没联系的她突然发来一条语音:“你离开这边了吗?” ——没有。 ——要去拍日落吗? 这项邀约来得突然,木扬紧了紧手:可能没法去,我腿骨折了。 相机也坏了。 乔媛那边一直显示在输入中,过了好一会儿才发来一条语音:“是因为前些日子的泥石流吗?” 她说的太笃定,木扬只能应下。 ——嗯。 ——那出院了吗? ——出院了。 ——有轮椅的话也可以出来转转,在酒店待着不无聊吗? 木扬本想拒绝,乔媛紧接着又发来一条信息:这边的日落真的挺漂亮,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发现,不用爬山。 ——……我问问家里人。 ‘家里人’是木扬踌躇许久删了又打打了又删敲定的称呼,如今他和解别汀的关系不尴不尬,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对方。 乔媛:好,等你回复。 放下手机,木扬发了会儿呆,在这栋小屋生活了这么些天,他竟然真的有了一种虚幻的家的感觉。 或许是房子太小,容易造成温馨的错觉,又或许是因为解别汀一直在身边。 但情绪却依旧陷在纷杂的混乱中难以自拔,他理不清姚鸢和木南山到底要怎么做,也依旧不明白解别汀想做什么。 或许隐隐清楚,但却不愿再多想。 五年的失望已经够多了,只要不抱期待,那么遭受审判时就不会过于痛苦。 亲情是这样,私情亦是。 可再怎样说服自己,木扬仍旧没忍住打开平板,在游览器里搜索着有关于情感缺失综合征的相关信息,但出来的实例太少,心理界对这方面的研究报道更是屈指可数,连治疗方法都只有一个笼统的概念。 甚至在很多人看来,这连病都称不上,不过是生性凉薄冷情冷心而已。 木扬扯了下嘴角,从路人的角度来看,生性凉薄这四个字确实很符合解别汀。 眼底划过一抹疲色,正要关掉平板的木扬却被一则前两日发表不久的文章吸引了注意力。 发表人名为陆栾,是一名年轻但很有实力的心理咨询师。 他第一段话就驳回了情感缺失综合症是生性凉薄的观点,并直白地指出这也是心理疾病的一种,是缺陷,是可治愈的。 没有谁生来便是凉薄,基因或许占据了一部分因素,但人在出生时,纸面上的白色终究是占据了大部分,而他接下来的人生走向和父母、和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息息相关。 年幼时所接收到的人情冷暖能最大程度地影响一个人的性格,也就是所谓成长环境,其中父母占据着最为重要的角色。 【最近遇到一位情感缺失综合症患者,在这里就称他为A吧,他的伴侣称为B。 这类病人通常很难自我察觉自身的问题,但A却成了例外。 他的伴侣生病了,并要求与他离婚,对他似乎十分厌弃,而A却不想放对方离开。 在询问网友的过程中A得到了一份解答,有人告诉他,他不能一味地用自以为是的好去挽留对方,而是要给予对方想要的东西对症下药。 我问A他的伴侣想要什么的时候,他停顿了很久才回答:“或许曾经是想要我回应他说的喜欢。” 我问那现在呢?他说他不知道,不知道B是否还需要,但他想试一试。 他是这类患者中我见过的想要自我治愈的第一例。 A有一个极其复杂的家庭,具体涉及隐私这里不做过多透露,但他的父亲是一位控制欲极强的人,他的母亲穷极一生都在努力摆脱丈夫给她带来的阴影。 在这样一个家庭里,孩子是最容易被忽视的存在,因为他的到来不是因为爱,而是父亲对母亲另类的控制手段。 父母离婚后,A独自过了很多年一个人的生活(母亲忙于工作,多数时候都是A独自在家)。 他最长时间曾超过一个月没有说过话,因为没有人能够说话。 十二岁那年A遭遇了一场意外,他被人绑架,要求三百万现金,否则撕票。 但彼时他的母亲在大洋彼岸出差,等得知该消息时已经是三天后,A在漆黑的小屋子里,没有水,没有食物,没有人声,如同被全世界抛弃了一般,在三天后已经濒临死亡时才看见阳光。 虽然不清楚绑架的始因,A也没说过他对那三天的感受,但可以推测,那暗无天日的七十二小时,也是他封闭自我的最大诱因。 母亲姗姗来迟的爱护已经被他自我封闭的屏障挡在了外界,他听不到世界的声音。 他们不是凉薄,只是没感受到过爱。 因为得到的太少,患者对感情没有认知,情感系统像是被封闭了一样,不知爱憎忧怖,不知喜怒难过,只有冷眼去看这嘈杂的世界。 世界没有予以他温柔,何以回馈?】 * 这篇文章不长,哪怕没有写上名字,木扬依旧从中找出了解别汀的人生痕迹。 他怔愣了好一会儿,也没从记忆中提取出解别汀被绑架过的相关信息。 这时木扬才怔然惊觉,他对解别汀的了解真的太少。 解别汀玫瑰过敏的事他不知道,心律不齐的起因不清楚,就连过去这种重大事件他也毫不知情。 哪怕心里已经一片荒芜,但他仍旧为解别汀掀起了一场风暴,心疼得难以附加。 木扬轻颤着呼出一口气,指尖在键盘上停留许久,还是搜索了一番关于解别汀绑架案的关键词,但没有一条有用信息。 三百万赎金这样一场重大绑架案件,竟然没有掀起一丝舆论,甚至在解别汀成名后都不曾被扒出来…… 木扬抿了下唇,想问问姚鸢,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外面倏地响起一阵脚步,木扬手一抖,平板直接砸在地上,他手忙脚乱地将其捡起,在解别汀走来之前退出搜索页面点开微博。 解别汀扶住半边身体都歪在地上的木扬,眉头微蹙,眼底是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担忧:“伤到哪儿了?” 木扬缓缓摇头:“……平板砸地上了,我没事。” 解别汀揽着木扬把他扶正:“下次等我回来再捡,摔着了怎么办?” 木扬慢腾腾地嗯了声,想越过这个话题:“今天吃什么?” “虾和青菜豆腐汤。” 依旧是木扬喜欢的食物。 * 被解别汀从卫生间抱出来的木扬已经十分习惯这样的接触,现在已是天亮,肖承墨他们乘坐最早一班飞机前往海岛,刚给木扬发过信息。 他出神地望着半空,直到解别汀说要出去一趟才猛得抓住他胳膊,声音低涩:“我不想躺着了。” 解别汀微顿:“买菜的地方人很多。” 说是这么说,但对上木扬无助又难过的眼神时,解别汀还是把木扬托在了怀里,给他换便装衣裤。 上衣木扬可以自己穿,裤子却没办法,打了石膏的腿没法打弯。 宽松的家居裤从腰间褪下,不经意间触及较软的某处时,木扬浑身一颤,直接软在解别汀怀里。 他艰难地别开脸:“别碰那里。” 解别汀微顿,指腹轻轻一点:“这里?” 木扬要疯了。 他完全分不清解别汀是真的一点不通人事还是故意如此,和别人敏感在耳朵或腰背不同,木扬最敏感的位置是腰窝下方的两处。 他自己偶尔碰到都会掀起一阵痒意,更别提这个人是解别汀。 酥麻的感觉自尾椎席卷全身,从心口一直麻痹到大脑,木扬紧紧攥着解别汀的衣袖,半搁在解别汀怀里声音打颤:“别碰了!” 虽然很凶,但一点威慑力没有。 解别汀从容地移开手,睡裤褪落在地,外穿的裤子从脚踝处往上套,拎裤腰的时候又碰上了。 木扬哆嗦着看着解别汀,眼睛不由自主地瞪大了一点,倒是多了几分活力。 解别汀:“抱歉。” “……” 木扬没想到解别汀买菜的地方是菜市场,不过位属室内,一楼肉类为主,二楼以蔬果为主。 他第一次来到这种充满砍价气息嘈杂凌乱的购物场所,两人一出现就吸引了大多数人的目光,毕竟谁会坐着轮椅来买菜? 约莫是太久没出门了,木扬不由漫出一阵心慌。 他抓住解别汀握着轮椅把的手:“我想回去……” 木扬语无伦次地说着:“被拍到不好……我坐轮椅,人太多了……” 解别汀轻轻按住木扬的手:“没什么不好,被拍到也没关系。” 解别汀戴着口罩,虽然能遮的程度不多,就算有人隐约认了出来,但也不会多想解别汀真的会出现在这里,混迹在大妈堆里买菜。 但带着木扬就不一样了。 木扬的装扮太受瞩目,连带着让解别汀也受到了诸多目光的洗礼。 “不行……被拍到会——” 木扬的声音戛然而止,解别汀牵住了他的手。 这不是一个很方便的姿势,解别汀一边推着轮椅,一边握着他的手往里走,声音沉稳而从容:“别担心,你戴着口罩和帽子,不会有人认出来。” 木扬双唇轻碰:“……但你会。” 解别汀一边看着两边摊位上的菜,一边像问今天吃什么一样突然平静地问:“木扬,你想公开吗?” 木扬彻底偃旗息鼓,唇齿碰撞了好一阵才僵硬回问:“公开什么?” “我们的关系。” 他整个人都安静了下来,好一会儿才对着空气轻声说:“我们要离婚了。” 解别汀握着木扬手的力道紧了紧,随后缓缓松开,不太自然地转了话题:“今天想吃什么?” “都好。” 木扬轻轻抽着自己的手,在遭遇阻碍时有些强硬地抽出。 解别汀望着空荡荡的掌心,一时无言。 木扬很难过,比当初签下离婚协议书时还要难过。 眼泪顺着脸颊落下,有着口罩的遮挡旁人看不出分毫。 没人知道,这个坐着轮椅的少年,口罩下有多狼狈。 眼泪从嘴边落入脖颈,冰凉一片。 解别汀在尝试喜欢他,可也只是尝试。 既然不是非他不可,那何必拉住即将坠入悬崖的他,等将来再放手一次,摔得更狠吗? 解别汀很快发现了他的异样,推着人来到一边楼梯道的转角,难能有些无措地说:“我……” 解别汀想抱木扬,却又生生止住,呼吸慢慢不受控制地急促:“木扬……” 他蹙了下眉,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别哭……离婚也可以,可你要好好的,我——” 解别汀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曾经他什么都不在意,如今想要的明明更多,可说出口的诉求却只有你好好的就好。 “不喜欢我了也没关系——”解别汀忽略着指尖的麻意,缓缓低语:“将来还会遇到值得你喜欢的人……别放弃自己。” 空气一时有些安静。 木扬漂亮的眼眸泛着红,空洞洞地望他:“是你先不要我的。” 没结婚之前,木扬对解别汀扬言过很多次喜欢,却从未得到过回应。 结婚后他反倒是不敢言爱了,怕解别汀说从不爱他,怕这场婚姻真的成为一桩笑话。 最后木扬真的沦为了一桩笑柄,父母不再是父母,丈夫也从不曾是丈夫。 五年有名无实的婚姻已经带走了他所有往前踏一步的勇气,解别汀从不曾想要他,短短一个月能改变什么? 过去的他不值当解别汀多看一眼,如今的他更找不到一点能让解别汀喜欢的地方。 责任或许占据了大部分吧,只是想要他活着,看不惯他放任自我的态度。 “没有不要你。”解别汀不自觉地蹙了眉头,十指都酸麻得厉害,他呼吸微促地重复一遍:“没有不要你。” 木扬指尖微动,迟缓的神经意识到解别汀有些不对。 “我曾做过一个梦……”解别汀半垂着眸,有些恍惚,“看见你躺在病床上……停止了呼吸。” 从那一天起,他的心再没能平稳地跳过,像是有把钝刀搅和在心脏里,每一分每一秒都没停止过疼痛。 遭受车祸的那一刻,爆炸冲天而起,他望着无名指上迟迟不肯摘下的戒指,寡淡的心绪第一次掺了颜色——如果可以,他想要个下辈子,想再遇见木扬一次。 不是伴侣也没关系,没有婚姻也无妨,只要能让他看到,木扬在笑,在呼吸就好。 “从那一天开始……这里就开始疼。” 解别汀微微俯身,却又克制着把拥抱换为擦去木扬眼角的湿润,轻碰了碰木扬的心口。 木扬怔愣抬眸,一时分不清真假。 那个所谓的梦不就是上一世发生过的事吗? 他从未想过,解别汀心律不齐心脏绞痛的原因与自己有关。 解别汀与茫然的木扬对视着:“你留下离婚协议书的那天,留下了一张纸条。” 【我走了……你好好的。】 木扬一笔一划写了半小时的告别语,他当然记得。 “可我想了很久——”解别汀到底还是没忍住,将人揽进怀里,“你离开了,我恐怕没法好好的。” 拥抱的力道并不重,木扬若是想,随时可以推开。 解别汀并不想像父亲那样,以强求换来心安,在他这里,木扬永远拥有选择与自由的权利。 木扬缓慢地抬起手臂,微颤着与解别汀腰际平行时,忽闻“啪——”得一声。 两人侧头看去,一位中年妇女震惊地站在楼梯上,手中的菜蓝砸在地上,一个苹果顺着台阶滚落到轮椅旁。 乔媛闻声而来:“妈——怎么了?” 对上女人目光的那一瞬间,木扬开始不住发抖,他如同丧失了所有行动力一般,连抬手都艰难。 痛苦的字眼从喉咙中生生挤出:“走,不要在这里……回,回家……” 第23章 “木扬?”乔媛怔了一下,看到解别汀的时候有些微讶,“解老师?” 木扬浑身一抖,紧紧抓着解别汀的手,无力地重复着:“回家……” 解别汀心猛得一颤,没有理会乔媛的询问直接推着木扬出了楼梯间,徒留下僵硬的女人和若有所思的乔媛站在原地。 …… 一直来到一个无人的小巷子里,墙体的阴影覆盖在两人身上,解别汀紧紧搂着木扬,轻拍他后背安抚着:“没事了。” 木扬控制不住自己看到生母时的惊惧恐慌,还有全身会像瘫痪一样的麻木,动弹不得。 他煞白的嘴唇哆嗦着:“你不要看她……” 解别汀微怔:“什么?” “你不是她的……” 解别汀顺着他的话说:“不是,是你的。” 木扬曾设想过,如果他和乔媛的人生没有替换,那或许走在解别汀身边和他结婚的人就是乔媛。 谁会不喜欢解别汀呢? 而乔媛也同样很美好,比他懂事听话,也足够开朗大方,一言一行都能令人心生亲近。 如果换作是她,那这场婚姻或许就不必强求,未尝不能促成一段郎才女貌的佳话。 木扬只这么想过一次,往后便一直自欺欺人似的压着这些念头。 刻这些天解别汀对他的照顾又让他心底的旖念在黑暗里生根发芽,可转身一个人时就又会想,他到底有什么值得解别汀喜欢的? 解别汀什么都不缺,他什么都没办法为对方做,仅凭他一腔一厢情愿的喜欢吗? 可他已经弄丢了爸妈了,解别汀…… 木扬一直哆嗦着,紧攥着解别汀的衣服不放。 解别汀没法动,只能就着这个别扭的姿势拥着轮椅上的木扬,低哄着:“别难过……这些不是你造成的,是她的错。” 他们在阴影里相拥着,两颗都有缺陷的心脏贴合在一起,急促地碰撞、鼓动。 解别汀微不可见地亲了下木扬的发丝:“我们走吧。” “好……” 解别汀微微松开木扬,看着他湿漉的眼眶认真说:“是离开这座城市。” 木扬又激动起来:“不要!不回去……” 他用力推着解别汀,却被制住双手,解别汀给他顺着气:“不回去,去其它地方。” 一直待在这座藏了故事的小城里,木扬的心也会一直被禁锢在这里,永远得不到解放。 解别汀头一次这么清晰的明白,他得带木扬离开,去哪都好,只要远离这些让他难过的根源。 木扬的情绪一直到大院才慢慢稳定,呼吸不再像之前那么急促。 回来的路上,解别汀随意找了家果蔬超市买了点菜,刚到院门口就看见房东在和别的住户下象棋。 “小解小扬回来了?这里有刚炒好的糖要不要吃一点?” 木扬张了张嘴,声音也低:“不用了,谢谢大伯。” 他一直低着头,加上有口罩在,也没人看到他脸上狼狈的样子。 回到小屋里,解别汀把他抱回床上:“等我一会儿。” 两分钟后,解别汀端着一盆热水走进来,拿毛巾沾湿后给木扬擦脸。 没几人哭起来还能仙气飘飘,木扬也一样,除了没鼻涕外脸上一片紊乱,干涸地泪水紧巴巴地贴在皮肤上,眼眶也肿着,嘴巴已经咬出了血。 解别汀一点一点地擦着他脸上的泪渍:“有没有想去玩的地方?” 木扬迟缓地摇头:“不走……” 解别汀轻捏着木扬下巴,将他汗湿的头发一缕缕瞥开:“木扬,出生的事不是你的错,让伯父伯母处理,嗯?” 木扬别开脸,不说话。 “他们很爱你,也不会因为乔媛就和你脱离关系。”解别汀覆着木扬的手,“我们出去走一走,等回来都会好的。” “他们不要我了……” 已经不要了。 前世身世公布后,他们就再没了联系。 木扬是因为胆怯,他害怕再次见面就是撕破脸皮,怕曾经最好的爸妈会带着恨意对他:“你不是我儿子,你这个小偷!” 或许木扬自己都没发现,哪怕重来一回,他也依旧害怕这一幕的出现。 “不会的。”解别汀扭正木扬的脸,和他对视着,“我们都会一直在。” 他私心地带了一个‘我’进去,或许他还能再拥有一段时间,等木扬彻底回归过去肆意的样子,也依旧不需要他的存在,再退入人海中也无妨。 木扬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 他只是有些吃力地抬手,想抚平解别汀紧蹙的眉头:“你不要这样……” 他声音很轻:“我害怕。” 解别汀心绞痛后在医院昏睡的那两天,眉头就一直没松开过。 而木扬只能在观察室外看着,连伸手抚平都做不到。 解别汀微怔,他尽力放松眉头:“好,我不这样,你也听话,行吗?” 木扬低下脑袋,低低嗯了声:“我饿了。” 解别汀立刻说:“我去做饭。” 解别汀本想买完菜带木扬在外面吃个早餐,有一家早餐铺的包子木扬每次似乎挺喜欢,至少解别汀买的这几次都一口不剩的吃完了。 但谁都没想到会碰见乔母,木扬的情绪瞬间就崩了。 “你玩会儿手机,很快就好。” 解别汀抚了下木扬的发顶,起身去了外面。 木扬呆坐了好一会儿,眼里一点亮光都没有,似乎什么都没想,又似乎什么都想了。 离开这里,他还能去哪里? 京都的纸醉金迷不属于他,小城的人间烟火也不属于他。 他无处可安定,随着命运的安排死去也算是一场归途。 前世重病时,他曾想过立下遗愿跟解别汀说,等他死后,就把骨灰撒向大海,飘到哪里算哪里。 毕竟他的户口还在爸妈那里,墓碑上亲属那一栏要填他们的名字岂不是太让人为难。 可他又私心地想着,都要死了,就多自私一次,至少这块墓碑还能证明他来过这世上,曾做过木南山和姚鸢的儿子,也曾是解别汀的法定伴侣。 平板叮得一声,推送了一条热搜。 #关于我和偶像同住一所医院的事# 医院这两个字让木扬敏感地颤了下眼皮,点进去一看,是一张照片,虽然拍得很模糊,还是侧脸,但木扬还是一眼认出来这是解别汀。 解别汀穿着便装,戴着口罩在缴费处这里,看不清神色。 ——已经过去很多天了,还是没忍住发出来,不知道解神怎么样了。 ——真的假的……解神生病了? ——哪有生病自己去缴费的,还是公众人物,这肯定不是我男神。 ——有一说一,还真挺像……身材一模一样,鼻梁弧度也很像。 ——虽然看不清眼睛,但解老师的眼尾确实是有点上挑的,以前就一直想解老师笑起来肯定绝美! ——不就是个面瘫吗?每次都演差不多的角色,也就是运气好才能拿奖。 ——楼上有病?你运气好个给我试试一部成神? ——我们解老师可不像某些花里胡哨的男爱豆,又娘又菜看着个大佬也不挑男女就舔着脸上去笑得跟菊花似的(别看,说的就是你主页那位!) ——别吵了……重点难道不是这张照片到底是不是解老师吗? ——我已经去问经纪人了,但估计不是,谁家明星住院自己去缴费的啊? ——不管这人是不是吧……但解老师已经两个多月没发动态了呜呜…… ——内部消息,解老师可能真的出了什么事,他跟燕导的新戏解约了。 ——操,真的假的? ——不可能吧!燕导指定要解老师做男一的,怎么可能轻易解约? …… 网上已经炸锅了,那位被骂爱豆笑得跟菊花似的网友又杀了回来,口不择言: ——我崽那是会做人,不像你家面瘫艹着什么清冷人设每天跟别人欠了他百八十万似的,祝你主页这位一辈子在医院里待着走不出来!(和燕导解约说不定就是挂了没命捞钱了,你们最好提前准备一下花圈) 木扬气得手直抖,手下飞快地打着字,在脏话发出去前一刻勉强理智回归——这是解别汀的平板,登录的自然也是解别汀的账号。 他深吸一口气,刚准备出声就听见外面的解别汀接起了电话。 木扬吃力地下床,撑着桌沿单脚跳到门口,听见解别汀回了电话那头一句:“不用公关,我发条微博。”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解别汀声音低了点:“等他好了再说。” 油烟机的声音遮住了木扬发出的动静,解别汀侧对着木扬:“嗯……他还是要离婚。” 谭珏轻叹:“你不想?” 解别汀:“嗯。” 谭珏觉得稀奇:“动感情了?” 解别汀顿了一会儿:“嗯。” 他不知道爱一个人该是什么样子,可看着木扬倒下便也想跟着停止跳动的心脏应当能证明他在喜欢,至少也是独一无二。 只是他清楚的太晚,经历过那五年,再加一场生死,木扬未必还愿意留在他身边。 余光微动,解别汀看见站在门口的木扬,立刻挂断电话来到木扬面前:“怎么下来了?” 他蹙起眉头,随后又因回想起木扬那句害怕而舒展开:“要做什么?” 木扬摇头,声音有些哑:“你上热搜了。” 解别汀把人抱起来:“公司会处理。” 木扬抱着比刚到这边解别汀第一次抱他的时候好像轻了很多,单薄得没有一点重量。 解别汀熟练地将人放到床上:“饭很快好。” 木扬靠在床头,下意识地把平板屏幕遮住,不想让解别汀看到那些难听的词汇。 “我发条微博,嗯?”解别汀商量着抽出平板,僵持片刻后木扬松开手,飞快地退出那条评论。 但解别汀还是看见了,心里并没有掀起一丝波澜,只是公事公办地编辑了一条文案: ——家人住院缴费,已出院。和燕导已按合同流程解约,想多陪陪他,抱歉。 这条微博一出,粉丝彻底傻眼。 单看前半句没什么问题,家人嘛,父母是家人,兄弟姐妹也可以是家人。 可看后半句,解别汀直接指定说了一个‘他’字,这就不得不让人多想了。 ——啥意思这?解老师有对象了?还是男的? ——不不不,用的是家人这个称呼……我怎么觉得更像已经结婚了? ——接受不了……完全想不到解别汀对谁温柔的样子。 ——什么样的人才能配上解别汀啊……根本就没有! ——楼上倒也不必,解别汀是演员又不是爱豆,而且快三十了,结婚不很正常? ——想那么多干嘛,作为多年老粉,解老师如果真的是结婚了,那我双手双脚支持,以前就觉得他很孤单,有个人陪着再好不过啦。 ——同上,能被解别汀喜欢的人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只要不是坏人,解老师喜欢就好。 ——道理我都懂,但我还是不舒服,解老师都因为这个人影响事业了,和燕导解约啊,燕导这部电影就是冲着奖项去的…… ——佛了,什么小妖精啊?谈不谈恋爱我管不着,但我想看解老师演这部电影啊! ——操了,容我暴言,阻挡对方事业的都是垃圾。 …… 木扬直到吃完饭才知道这件事,因为乔媛给他发来一张解别汀微博的截图:你和解老师这是要公开? 乔媛认出解别汀并不奇怪,去拿背包那次他们有过直接接触。 一看到乔媛木扬就会想起那个生他却又抛弃他害了一圈人的女人,手臂颤了好半天才打出一个字:没。 他不知道解别汀发这条微博的用意是什么,但过去曾奢望过无数次的公开放在眼前,木扬却一点都不激动,他叫来解别汀有些艰难地说:“你删掉它。” 一旦公开,解别汀就没有退路了。 解别汀微顿,将手上的水渍擦干:“已经半小时了。” 现在删掉显然已经来不及。 解别汀语气清缓:“别担心……如果你不想,他们不会知道你。” 发出这条微博时解别汀没有别的想法,唯一的含义就是他有了在乎的人。 至于对方是谁,解别汀不会不经过木扬的同意昭告他的存在。 木扬张了张口还想说什么,乔媛又发来一条信息:你是不是快走了?明天天气不错,真的不来拍拍日落吗? 有那么一瞬间,木扬觉得乔媛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他在生母面前的异样已经被乔媛撞见两次,真的一点都没有过怀疑吗? 木扬压抑着呼吸,过了好久才回复:明天见。 既然木南山和姚鸢因为顾忌他而迟迟无法认回亲女儿,那就由他来说吧。 前世他自私地当着一个缩头乌龟,这一世总要力所能及地做点什么。 过去的二十多年他已经无法偿还,那及时退出不让爸妈为难大概是他最后能做的事了。 木扬安静地躺了一天,到了晚上也难以入睡。 解别汀正在给他擦腿,敏感的皮肤被热烫的毛巾熏红了一大片,看着无比旖旎。 他突然说:“过两天走。” 解别汀抬眸:“好。” 木扬垂眸:“你回京都,我一个人走。” “……不行。”解别汀想都没想地拒绝,眉头紧锁,他找了一个合情合理的缘由,“你石膏还没拆,需要人照顾。” “可以请护工。”木扬不看他,没有聚焦地看着窗外,“解别汀……我重新拟了一份离婚协议书。” “我什么都不要,公司份额,财产房车都不要……”木扬指尖微颤,“只要你好好的,行吗?” 解别汀呼吸停了一瞬,什么都没说。 但他还记得那次在酒店木扬说的话,“我是死是活跟你无关,你要是说我死了你也会跟着去死,那还算有点说服力”。 他抱起木扬,给他穿好衣裤,没头没尾地低语了句:“会的。” “……什么?” 解别汀微微摇头,抬起木扬的脸认真地问:“离开我你会开心吗?” 木扬张了张口,迟迟说不出话。 第24章 亲吻 【木扬清楚,自己一直挂在嘴边的那句“我不要喜欢你了”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谎言,他不是不喜欢解别汀了,而是把喜欢藏了起来,小气又胆怯地谁都不给看。】 * “离开我你会开心吗?” 解别汀之前想,要带木扬离开这些让他难过的根源,可他却差点忘了,自己也是让木扬难过的根源之一。 睫毛轻轻颤动着,木扬避开了解别汀的眼神,他没法回答这个问题。 谁会因为离开喜欢的人而开心? 可留下又有什么意义?互相折磨吗? 木扬口中泛起涩意:“解别汀,你以前从来不皱眉。” 解别汀:“……” 木扬抬眸看他:“其实你不用去看医生,那样的你没什么不好,无法感知情绪也就不会难过,会活得更痛快一点。” 他更想要以前的解别汀回来,足够强大,不会因为任何事情有所动容,虽然看着孤寂了些,但至少不会因为任何人而受到伤害。 他何德何能因为一个梦境就让解别汀难过到心脏出了问题? 直到现在他也不敢信。 解别汀抬起手,却又在抚木扬眼尾的半路停下。 “再等等,行吗?”解别汀松开眉头,眼里的波动重新归于平静,“等你腿好了,等你做完手术……你想怎样都行。” 木扬难掩疲惫:“你为什么要这么执着手术的事?” 因为已经经历过一次失去,解别汀无法再看一次木扬在自己面前闭上双眼。 在任何事情上,他都能控制自己如同母亲所说那样予以木扬尊重与自由,除了生命这件事。 “伯父伯母会很难过,木扬,你想让他们伤心吗?” 解别汀并非空口一说,前世木扬因病离世,最痛苦的就是木南山和姚鸢,在解别汀车祸前那一个月里,姚鸢几乎是每天以泪洗面。 木南山看着平静一些,可也在一月之间平添了满头白发,老了十岁不止。 解别汀给木扬盖好薄被,随后又很缓慢地说:“我也会。” 木扬一怔。 说这话的时候解别汀面上没什么情绪波动,眼眸也和平日一样平波无澜,他很轻地唤了声:“扬扬……” “没有任何事值得你拿生命作为代价,不开心就去做开心的事,讨厌谁就远离,觉得痛苦就放弃,去接触更喜欢的人——” 解别汀不适地皱了下眉,但又很快松开:“你才二十多岁,还那么年轻……” 像是长辈一样的说教。 可木扬却无端地感受到,解别汀说那句“觉得痛苦就放弃,去接触更喜欢的人”时并不真心。 因为他的呼吸以可见的速度变得急促了,木扬突兀地抬手,贴着他心脏。 那里的鼓动声急促且毫无规律,像是在替主人诉说痛苦。 解别汀呼吸微窒,但还是拿开了木扬的手:“不用顾忌任何事,木扬,你只要做让自己高兴的事就好。” 木扬看着解别汀的眼睛,平生第一次发现解别汀其实并不懂得隐藏情绪。 过去他觉得解别汀看不懂,不过是他没什么可需要隐藏的,解别汀流于表面的淡漠就是他最真实的一面,看不到情绪只是因为他没有情绪。 可当深海突然遭遇风暴,他流于表面的平静就能被轻易打破,海底的风景便也能窥得一二。 他怎么舍得解别汀痛苦,就像无论他是不是木南山和姚鸢的亲儿子,都永远不愿他们难过一样。 木扬突兀地转移话题:“我相机坏了。” 解别汀站起身,给木扬倒了杯水:“昨天问过,店家说需要更换镜头,但原产配件明天到。” 木扬微怔:“那刚好。” 刚好他明天需要,刚好就到了。 木扬又说:“明天我要出去。” 解别汀也没问去哪:“好。” “晚安。” “……晚安。” * “您好,请问您是木扬的家人吗?” “我是。” “他因晕倒被路人送到了医院,情况很复杂,请您来我院一趟。” 彼时他刚结束剧组的杀青宴,去机场的路上看到路上的花店,心里微微一动,想让助理去买束玫瑰。 接到这则电话的时候,解别汀的话还没说出口。 他匆匆上了飞机,来到医院里看到躺在病床上,骨瘦嶙峋毫无血色的木扬。 医生告诉他,木扬已经是癌症晚期,且没有经过任何药物治疗,人已至穷途末路,没多少时间了。 木扬是在家附近晕倒的,是那个曾经住了二十多年的家。 后来过了很久,解别汀才想明白,木扬应是想在死之前去看一眼养了他二十多年的爸妈过得好不好。 可他没能看见父母眉眼间的郁色和想念,就招到了死神的召唤。 这次侥幸逃过一劫,但木扬的五脏皆已衰竭,癌细胞几乎扩散到了全身,已经没有任何挽救的可能。 他醒来的第一句话,是让解别汀别告诉爸妈。 然后安静地、毫无生气地等待死亡。 曾经矜贵张扬的小少爷,如今已被病痛折磨得不成样子,曾经手指划伤一下都要拍给解别汀看说好疼的他在最后的日子里,没因病痛折磨展露过一点委屈。 木扬张扬的资本没有了,从知道身世的那一天起,他就被磨平了棱角,曾经所有看起来可爱的任性都变得毫无道理,都会成为不知廉耻者的无理取闹。 于是他胆怯地蜷缩在阴影里,不去看也不去想,什么都没有放弃,却唯独放弃了自己。 可生死这么大的事,木南山和姚鸢怎么可能不知道。 但依然没见到木扬最后一面。 他死在了凌晨,黎明照亮大地之前。 解别汀看着病床上已经停止呼吸的木扬,第一次知道心痛是什么滋味。 他不知道为什么痛,可就是无法克制疼痛停止。 后来的那一个月里,解别汀做过最多的事,就是坐在家里的天台上望着角落的藤椅出神。 过去每一次不见木扬踪影的时候,解别汀都能在这个角落看见他。 可这一次,他看了三十个日夜,也没能看见木扬的身影。 他不会再跑向他,嚣张又霸道:“我就是喜欢你,不喜欢你也要憋着,别告诉我!” 也不会再在醉酒后,撞进他怀里撒野质问:“你有没有一点喜欢我?不管,你必须要喜欢我!” …… 解别汀倏地惊醒。 他抬手抚了把额间的汗液,浑身冰凉,像是刚在冰桶里泡过一样。 木扬就躺在身边,安静的样子和前世病床上那毫无生气的模样有了些许重合。 心口重重一跳。 他不受控制地,微颤着指尖在空中停留许久,然后去探木扬的鼻息。 还温热着。 对视来得猝不及防,解别汀手还放在木扬唇上没来得及收回。 木扬心涩得厉害:“你在做什么?” 解别汀微怔,随后收回手,轻碾了下指尖低声说:“没什么。” 木扬:“……” 黎明的光晕慢慢浮现在天际,解别汀没再入睡,看着淡金色的阳光一点一点地铺进窗台。 木扬闭着眼睛,听着解别汀慢慢平缓的呼吸。 这让他怎么放得下。 * 和乔媛见面,解别汀也要一同前去,毕竟木扬现在还没办法一个人出门。 取了修好的相机后,三人在约定地点见了面。 乔媛礼貌性地和解别汀打了声招呼,便面向木扬问道:“这石膏多久能拆掉啊?” 木扬:“医生说要两个月。” 乔媛安慰着:“没事,就当修身养性两个月……是我不好,忘了提醒你我们这里偶尔会有泥石流。” “……没关系。” 三人一同前往目的地,解别汀推着轮椅,听着两人一来一回地交谈,还算和谐。 拍日落的地方倒是不远,跃过他们之前住的酒店后面那片湖,再穿过两山之间的一条小路,便又看见一片小湖泊。 这片湖泊的水泛着清透的蓝绿色,水浅的地方隐约还能看见湖底的细碎石子,四周的柳树垂落在水面,偶尔传来鸟儿和知了的鸣啼声照相呼应。 “你们喜欢拍照的应该都挺喜欢这里。”乔媛来到湖边的木椅上坐下,笑着看他,“听说之前就有好几个摄影师来过这里。” 木扬看向水面,一片静止。 虽然眼前的画面很唯美,但也并没有多罕见,他看着相机里的镜头,有些生疏地拍了几张。 “你再等一等,等日落到,会很好看。” 乔媛笑起来的样子会眼尾弯弯,和姚鸢一模一样。 木扬有些恍惚,如果人生没有替换,乔媛现在应该会活得像公主一样……不用因为缺钱而耽误学业,也不用忧心和喜欢的人不匹配的事…… “木扬,你过得好吗?” “……什么?” “小时候家里很穷,但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什么都没缺过。” 乔媛看着绿蓝的湖面:“家里亲戚都说我妈以前挺懒的,喜欢过舒服日子,但自从我出生后,她变能出苦了好多,一天两份工作,二十四小时有十六小时都不在家,我想要什么她买什么,吃喝这块也从来没短过我。” “……”木扬呼吸微停,他很轻地问,“她对你很好吗?” “特别好。”乔媛笑着垂眸,眼里带着一股怅然,“可能你没注意到,她小拇指没了,是我六岁那年为了保护我被人贩子砸断的。” 木扬:“……” “我知道她很爱我,我也是。” 木扬艰难地扯了扯嘴角:“你不恨她吗?她不让你去京都读书……” “也怨过,可一想到这么多年她为我吃的苦,也就释怀了。”乔媛侧眸一笑,“你是京都人吧?” “……算是。” 他本不是。 “我不知道京都的小孩都是怎么长大的,但我们都各有各的快乐。”乔媛眨了眨眼,“我觉得我过得很幸福了……虽然没见过爸爸,但我也没缺爱过。” 木扬有些想哭,他侧过头去,和不远处守着的解别汀对上了视线。 解别汀指尖微抬,无声地对他说:“别哭。” 乔媛注意到两人的对望,突然换了话题:“你很喜欢他?” “……嗯。” “我以为你们在一起了。” 木扬:“不算在一起。” 一段没有感情的婚姻,确实不算真正在一起了。 “你怕什么?喜欢就大胆上前啊,别等失去了才后悔。” 乔媛的发丝被晚风吹起,带走了眼尾的星点莹光:“到时候你就会明白,你错过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段本可以开怀大笑的人生。” 木扬一怔:“你……” 乔媛呼了一口气:“我喜欢的人要结婚了,家里安排的相亲。” 晚霞开始在天边扩散,暖红色的光晕慢慢渡在他们周边,乔媛没有多说那个男生,只是有些难过地说:“如果当初他表白的时候我勇敢一点,多走一步,哪怕是异地恋,或许……” 可是没有或许。 就像如果她和木扬的人生没有互换,或许她就不会遇到这位男生一样。 木扬绷不住了,他只想逃离此处此刻,想快点将一切吐露出来等一个判决:“乔媛,其实我——” “别说了。”乔媛打断他,看着前方:“看,是不是很漂亮?” “……” 木扬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原本平静的湖面上空,一束束暖金色的光突然从云层里穿透照在湖面上,就好似天空破了几个洞,漏了光。 乔媛笑了笑:“中学时老师跟我们提过,说这叫丁达尔现象,‘当丁达尔效应出现时,光就有了形状’。” 天空有了裂痕,光亮才照明大地。 木扬张了张口,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虽然才认识不久,但总觉得你不开心。” 乔媛站起身,拍拍木扬的肩:“人不能想太多,否则烦恼也会变多,短短几十年,要过得开心才能对得起自己,对得起家人。” 乔媛弯了弯眼角:“其实这次约你出来,也是想跟你告个别。” 木扬心口一紧,下意识问:“你要去哪里?” 乔媛对着波光粼粼的湖面伸了个懒腰:“我和我妈这几年也攒了些钱,准备搬家了,过两天就走。” 木扬彻底愣住了:“为什么?” 乔媛无奈:“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这边也没什么亲戚了,就想换个地方生活。” “不行!”木扬脱口而出,有些僵硬地说:“乔媛,你妈妈她……” “我妈还在家等我吃完饭呢,我得回去了。”乔媛再次打断他,“走了啊,有缘再见,你要过得开心一点。” 乔媛朝着来处离开,朝木扬和解别汀摆了摆手:“祝你们百年好合。” 木扬无措地望着她离开的方向,又求助地看着解别汀:“你拦她……” 解别汀快速上前扶住因为想起身而差点摔倒的木扬:“拦不住的,她要走了。” 他轻叹道:“扬扬,你只能把真相告诉想知道的人。” 木扬脸色苍白,眼眶通红一片:“她会想知道的……” “好。”解别汀抱着木扬,不太熟练地哄着:“那你发信息跟她说,她看不看就随她好不好?” 想知道的人自然会回复,不想知道的人只会当作没看见,一切照常。 木扬的指尖不自觉地掐入掌心,没想到想好的坦白会以这样的结局收尾。 他被解别汀抱着,怔怔望着湖面上的光束,随着夜幕降临慢慢散去。 木扬一直在这里呆坐到晚霞彻底消逝,望着和乔媛的聊天输入框也没能打下一个字。 他不知道要怎么说,才能不伤害到这个很爱母亲的女生。 告诉她,其实你最爱的母亲并不是你的母亲,而是害你过了这么多年苦日子的罪魁祸首吗? 告诉乔媛,你妈妈并不是因为没钱才不让你去京都上学,而是因为不想让你出现在外面的世界和亲生父母相遇吗? 或许她不是爱你,只是想把你绑在这座小城里,这辈子都见不到外面的光。 可乔媛真的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吗? 木扬敲敲打打又删掉,酸涩漫遍全身。 解别汀就在身边陪着他,看着木扬好半天才打下两串数字,是木南山和姚鸢的手机号码—— 木扬缓缓输入一行字:他们也很爱你,也很想你。 如果一辈子都不知道就算了,可当知晓了真相后,姚鸢和木南山怎么可能不想念不愧疚? 那是他们怀胎十月抱着满腹期待生下来的孩子,知道一切后有多痛苦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他又打开和姚鸢的聊天框,上一条信息就在今天早上,姚鸢发语音问他腿有没有不舒服,好定期去医院检查,玩好了就早点回家,给他准备了很多好吃的,说爸爸还给重新给他买了一个相机,外公外婆都很想他。 就好像木扬真的只是出去玩玩,玩累了就能回来,一切都维持原样一样。 ——她要搬家了。 木扬没有乔媛的手机号码,只能直接把乔媛的账号发过去。 当下所做的一切已经耗尽了他全部心力,像是一瞬间失去了所有一样浑身瘫软毫无生气。 解别汀蹲下身,抬手抹去木扬眼角的泪水:“别哭。” 这些话发送出去的瞬间,木扬这么多年的人生好像也被全盘否定了。 他哭得没有一点声音,泪水从眼尾滑落至下巴,一滴一滴地落在解别汀的掌心:“解别汀……我没有爸妈了。” 解别汀张了张嘴:“你还可以有我。” 只要木扬想要,他就一直在。 眼泪雾了视线,木扬看不清前方,却突然很想听听解别汀的心跳。 重生以来他第一次没有违背自己的意愿,伸手去要拥抱,耳朵就贴在解别汀的心脏处。 被突然抱住的身体陡然一僵。 眼泪打湿了黑色衬衫,木扬哽咽着说:“解别汀,你的手心在冒汗。” “……嗯。” 不止是手心。 “你心跳得也很快。”木扬攥着他衣袖,咸涩的泪水落入唇边,他抬起眸问:“你也有一点喜欢我,是不是?” 木扬好半天都没听到解别汀的回答。 攥着衣角的手有些无力地松开,却在下一秒被紧紧抱住。 一个温热的吻克制地落在唇边,带走了那些苦涩的液体:“可能不是一点。” 可能不是一点喜欢。 解别汀再次落下一个吻,试探地去暖木扬冰凉的唇齿。 他以吻作囚牢,圈禁了木扬的心脏。 木扬怔然呆在原地,感觉心悸得快要死掉。 第25章 没关系 “呼吸。” 解别汀松开木扬,轻拍了下他的肩。 木扬这才回过神来,怔然地急促地喘息着。 “别哭。”解别汀声音很低,他用指腹抹去木扬脸上的泪痕,“不用觉得为难……” 木扬给了他一拳。 然后又哽咽着抱住他:“曲解情绪你最强。” 解别汀愣了一下,就着这个姿势揽着木扬。 他们在夜幕下相拥,蛙叫与蝉鸣为其伴奏。 “回家。”然而总有些东西会不合时宜地破坏氛围,木扬闷声说,“蚊子它咬我。” 怎么听都有点委屈。 “……好。” 解别汀推着轮椅往来时的小路走,相机还放在木扬腿上,一张照片都没拍到。 木扬回头看了眼昏暗的湖面,刚刚应该拍几张的。 他上学那会儿称不上好学生,逃课睡觉没少干,根本不记得老师有没有提起过丁达尔现象。 确实很美。 光束落在湖面上的那一瞬间,像是有神明降临。 木扬刚认识肖承墨那会儿,问他为什么把极限摄影当作职业,得到的回答是有些景色能让人看到奇迹。 如今脑海中回放着刚刚那一幕,木扬下意识反握住解别汀的手,原来风景真的有治愈人的能力。 也或许不是风景,是陪伴看风景的人,是乔媛,是解别汀。 心中仍有郁气,但真跨出那一步的时候,并没有他想象得那么痛苦。 回小院之前,解别汀找了家小卖铺买了瓶花露水,木扬的小腿和手臂上都被蚊子叮满了包。 打开暖黄色的灯,木扬躺在床上,解别汀坐在床侧,将花露水一点一点地涂在木扬四肢上。 木扬情绪已经平稳下来,愣愣地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闻到空气中略有些刺鼻的气息时,木扬突然说:“小时候被蚊子咬,老爸都会给我掐个十字。” 解别汀一顿,给木扬手臂上的大大小小几个包一一掐出十字的形状。 他指甲修整得很整洁,掐出的印子很浅,不过也是他没用力的缘故,怕木扬会疼。 “他每次都说,掐出十字就代表这块皮肤被封印了,以后就不会被蚊子咬了。” 木扬说着说着就又红了眼眶:“都是骗人的……明明还是有蚊子咬。” 解别汀贫乏的语言库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哄木扬,只能去给木扬拿了一包纸巾来。 木扬用泛红的眼睛看着他:“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啊?你不应该抱抱我吗……” “……”解别汀把人揽在怀里,轻拍着他的后背。 曾经就死在他面前的人,如今却能抱在怀里,皮肤温热,像猫儿一样缩在他怀里颤着身体。 心疼的同时心里也泛起了一股奇异的满足感,好像世界都被握在了掌心。 姚鸢的电话来得猝不及防,她呼吸有些急:“扬扬……让小解接电话可以吗?” 木扬心里颤了颤:“嗯……” 姚鸢没直接打解别汀的电话也是怕木扬多想,可直接和木扬聊这些事又怕他接受不了,直接曲折一下。 “妈。” “小解,乔媛她……” 解别汀看了木扬一眼,木扬已经别开脸看向了窗外,不听也不看。 解别汀跟姚鸢说了一下大致情况:“她们准备搬走了。” “为什么突然搬家……”姚鸢声音已经开始颤了,她突然提高了声音,“一定是那女人的主意!一定是!” “毁了我女儿前半生还不够吗?如今还想跑……”姚鸢情绪激动,她平复了会儿呼吸,冷静道:“我会让她坐牢的。” 解别汀下意识把声筒拿远了些,倒不是觉得吵闹,而是怕木扬听见。 挂完电话,解别汀看向安静的木扬,轻轻按住他的手:“伯父伯母会处理好,不要多想。” 木扬嗯了声,怔怔看向窗外。 他也该走了。 乔媛既然要搬家了,他也没了留在这里的意义。 只是有些舍不得这间小屋,虽然是较为老旧的红木家具,碎花的桌布窗帘和欧式大床也与木扬的审美格格不入,但这些天解别汀给到的陪伴却像是做梦一样。 晚饭他们草草解决,过后就是日常擦澡。 不知道是不是今晚在湖畔的那番话,木扬总觉得和前几日有些不一样。 但解别汀的神色与平日一般无二,就好像他们之间的关系没发生过任何变化一样。 木扬其实还想洗洗屁股,但实在有些说不出口,久违的羞耻心又开始在心头乱窜。 他迟疑一瞬:“你把我翻过来。” 解别汀疑问抬眸:“……什么?” “让我趴着!”木扬咬了下牙,“然后你出去。” 解别汀顿了顿,一时没反应过来木扬要做什么,但还是依他的话做了。 其实每天也都有擦,但每次都是坐着擦得也不完全,木扬总觉得不太舒服,心理作用的影响下,他觉得自己已经快臭了。 手绕后的姿势格外别扭,特别是一想到解别汀就在门外,这煎熬的滋味简直了。 水盆就在地上,木扬艰难地清洗了三遍毛巾才觉得清爽,但随后就遇到一个难题,趴着的姿势他裤子拉不上来。 腿不能借力,他的胯部就无法抬起,木扬沉默良久,终于决定向现实妥协:“解别汀!” 他话音刚落,解别汀就走了进来。 看着他的姿势诡异地沉默了会儿,随后异常平静地走到床边,弯腰给他穿上裤子,指腹还有意无意地蹭到了葱白的皮肤。 木扬浑身一抖。 旖旎的气氛直到看见姚鸢发来的信息才散去—— 【扬扬,妈妈想了很久,还是想提前跟你说。 乔媛的事妈妈没办法当作不知道,那毕竟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却被别人抱走……我越是想就越觉得对不起她。 昨晚我想了一夜,做错事情的人总要付出代价,我想让法律来决定那个女人的未来。 很抱歉妈妈这么称呼她,我没办法心平气和地面对这个女人,更接受不了你认她做母亲。 不论你身上流着谁的血,你永远都是我的儿子,只是我的儿子。 除此之外,我想见乔媛一面,想和她聊聊这件事……扬扬,妈妈不想让你难过,可是乔媛和你一样——都是受害者。】 姚鸢没打电话,是因为她声音已经哑了。 这么多年她第一次和木南山发生了争吵,原因也是因为木扬。 在木扬永远都是他们儿子这一点上两人意见非常一致,甚至都没有多考虑的必要,但在是否要让路婉,也就是乔媛的养母坐牢这一点上产生了分歧。 一方面,这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取证困难,不一定能证明路婉是有意抱错。 他们只有一封已逝证人的书信证词,都不一定能作为证据。 而最重要的是,木南山认为那毕竟是木扬的生母,且养了乔媛二十多年,事情做太绝不好。 这话一出姚鸢情绪就崩了:“我自己的孩子自己不会养?需要她替我养这二十多年连大学都没法上!?” 木南山却说错了话:“鸢鸢,你不能这么自私……一边想要她付出代价去坐牢,一边又想扬扬不恨我们,继续留在我们身边——” “何况媛媛被她养了二十多年,就跟你和扬扬的感情没什么区别,我们这么做,她还认我们吗?” “我自私?”姚鸢双眼通红,单薄的肩膀颤得不像话,“我女儿认贼作母啊……我自私?” * 木扬呆坐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他想说如果真的让路婉坐牢,乔媛或许会恨他们。 从这些天的接触就可以看出来,乔媛对母亲的感情很深。 可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来,总像是在扎姚鸢的心。 姚鸢会要见乔媛这件事他并不意外,毕竟谁在知道自己怀胎十月的女儿被抱走后,还能心平气和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不把他这个伪劣品丢出去就不错了。 不可否认,在看到姚鸢那句“不论你身上流着谁的血,你永远都是我的儿子,只是我的儿子”时,木扬感觉心脏快要爆炸了一样。 一面痛苦愧疚,一面却又不受控制地为姚鸢的占有而感到救赎。 木扬张着眼睛,用力睁着,不想让眼泪掉下来,可眼睛就是不争气。 眼前雾蒙蒙一片,睫毛也湿哒哒地黏在一起,木扬吸了吸鼻子,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解别汀,你亲亲我。” 他需要一个吻,需要一个拥抱。 只要他们不丢下他,木扬就当那五年的挣扎酸涩从未发生,他就当被病魔折磨得无比痛苦时与日俱增的难过与绝望从未出现过。 他会好好扮演木南山和姚鸢想要的好儿子,不让他们失望难过。 解别汀的唇与他本人完全不一样,很热,还有些软,就是没怎么摄入水份干干的,触碰在脸颊上有些刺人。 木扬看不清他的脸,一边流泪一边哽着身体问:“眼泪好吃吗?” “……咸。”解别汀。 “那,咳咳——”木扬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那你还亲?呜——” 嘴巴被堵得猝不及防,木扬安分下来,被汲取着口腔的空气也不知道呼吸,感觉到快窒息了也不想挣扎。 解别汀第一次流露出这样的侵占欲,手臂越拥越紧,像是要把他嵌入身体里。 呼吸陡然一松,木扬喘息着咳嗽了好几下,听见解别汀低声说:“对不起。” “……没关系。” 只要是你说的对不起,那都没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无责任小剧场—— 木扬亲自教老公哄自己:这个时候你该亲亲我,要抱抱我,要说爱我…… 到了后来的晚上,木扬恼羞成怒:操,睡我这种事也要我跟你说? 不干了,他要离家出走! 第26章 您好 木南山和姚鸢本会一辈子被蒙在鼓里。 没有什么亲子鉴定,也没什么狗血的输血事件发现血型不符……只有一个将死之人过不去的良心,迫使她将真相说了出来。 那是路婉当初在医院的同事,也是帮姚鸢接生的人员之一,她收了路婉一万块钱,成了当初路婉移花接木的帮凶。 二十多年前的一万块钱自然不是一笔小数目,那是路婉用尽一切办法筹来给丈夫治病的钱,只是没想到丈夫死得那么快。 木扬的生父名为乔建振,和妻子路婉都在京都工作,乔建振是个工人,没什么家底。 他们发现怀孕后,本准备回老家接生,谁成想乔建振突然查出肺癌,晚期。 两人被迫留在了京都,耗尽了所有存款欠了一大笔外债也没能治好这必死的癌症。 路婉和姚鸢在同一个病房待产,却完全是不同的待遇,她看着被全心呵护的姚鸢,看带她温柔至极的丈夫,一边觉得命运不公的同时,一边起了歪心思。 她一个女人,要怎么独自带大一个孩子? 那是乔建振的子嗣,是乔家最后的香火。 她不想自己的儿子跟他爸一样,从小就过得拮据,长大后也要被生活的压力压得抬不起头来。 她给不了儿子好的教育,好的童年,好的未来…… 路婉一狠心,和当时还在工作的同事谋划了一场掉包的计划。 那个年代,管理方面难免出现漏洞,她们也成功地瞒过了所有人,路婉和姚鸢连出院都在同一天。 看着襁褓里的陌生女婴,路婉本打算将其卖掉,可却又在婴孩啼哭的那一刹那动了恻隐之心。 仅存的一点良知让她留下了这个婴孩,一改过去的种种陋习,开始拼命赚钱,想尽可能地照顾好这个孩子,就当为自己的儿子积福。 当初作为同谋的同事得了一场重病,要死了,这么多年她一直备受煎熬,甚至觉得生病就是当初那件事的报应。 临走前,她手写了这么一封信,把当初的真相一一倾诉出来,寄到了当初姚鸢身份证上的地址。 她不知道姚鸢还住不住在那里,只是抱着让自己良心好过一点的想法寄了出去—— 姚鸢确实不住那里了,收到这封信的是她父母,也是木扬的外公外婆,两位老人快八十岁了,外婆看完这封信当场就哆嗦着进了医院。 和木扬想的不一样的是,这封信上写了路婉的家庭住址。 木南山和姚鸢早就知道她们在什么地方,只是怕木扬接受不了,所以一直瞒着他。 上一世真相暴露在那场医闹事故里,这一世姚鸢和木南山也没想到木扬会比他们先一步出现在这个地方。 * 木扬盯着一只小奶猫盯了一个小时了,从吃完早饭到现在,就一直坐着轮椅在大院的树荫下看那只小奶猫。 解别汀给他端了杯水:“你想先去哪里?” 木扬缓慢地抬了抬眼皮,声音很轻:“回家吧。” 解别汀微怔:“回爸妈那?” 木扬:“……” 他不想说话了。 其实不论木南山和姚鸢怎么想,他最好的做法都是和那个家庭保持距离,至少不能再像以前一样那么亲密,否则将乔媛这个亲生女儿置于何地? 光是他的存在就足够膈应。 “喵~” 小奶猫在石坛里叫得让人心疼,又奶又脆弱,看花色是只橘猫,走路都颤颤巍巍得不稳当。 木扬扯了下嘴角:“你也没爸妈了吗?” 解别汀眸色微动:“木扬……” “它好可怜。”木扬抬头看身侧的解别汀,“你替我抱抱它。” 解别汀微叹一声,往前走了几步,弯腰抱起小奶猫。 他并没有抱到木扬身边给他看,只是半蹲在原地生疏地抚着小奶猫的身体。 木扬看着这一幕,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解之语。 以前姚鸢和木南山聊起解之语前夫时提到过一嘴,说那男的就是个变态,解之语在外面喂了只流浪猫,他觉得解之语的注意力被猫吸引走了,直接趁着解之语不在把扭断了那只猫的脖子,却被当时年仅三岁的解别汀撞见。 他拿着刀威胁儿子,说要是敢把这事告诉妈妈,他就把他丢掉。 如果不是解之语临时回来撞见这一幕,如果不是有小区边角里的监控为证,恐怕邻里邻居都不会相信平日里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男人是这么一个衣冠禽兽。 木扬已经不记得自己三岁以前的事了,却不清楚解别汀还记不记得被父亲恐吓的这一幕。 心疼来得猝不及防,解别汀的病全拜这个病态的家庭所赐,拜他那位让人憎恶的父亲所赐。 所以前世解别汀不喜欢自己也正常。 解别汀看到胁迫他结婚,每天在他身边无理取闹、变着法子让他交代行程的自己可能就像看到了自己那位变态父亲一样。 木扬突然说:“对不起。” 解别汀心口一跳,他放下小猫走到木扬面前:“怎么了?” “没事。”木扬抬手摸摸他眼尾,“突然想妈妈了。” 他对姚鸢向来是称呼妈或者老妈,妈妈自然指的是解之语。 解别汀顿了顿:“不用想念。” 对她来说,另一个世界应该比这个世界快乐。 即便她当初用尽了一切力气摆脱了前夫,但最后还是没走出他带来的阴影。 解之语也是死于癌症,不过是胃癌,去世之前的那两年里,她每天都睡不好觉,会半夜惊醒觉得自己还活在和前夫的结婚的那段时期。 她对前夫的恐惧是刻在骨子里的,像是邪祟一样如影随形。 木扬推动着轮椅:“你走近一点。” 解别汀听话地走近两步,却在木扬要伸手抱他时退了两步。 看到木扬怔愣受伤的眼神时,解别汀心口一疼:“你对猫过敏……不能抱。” 木扬一怔。 他好些年没见着过小动物,自己都快忘了过敏这回事了。 木扬没想到解别汀知道,更没想到他时刻记得。 两人回到小屋里,解别汀洗了一遍手换了套衣服,还给手消了下毒,才抱起木扬放到床上:“轮椅不能坐太久。” 他给木扬轻揉着太久没活动的腿,木扬痒得直颤:“别、别揉了……” 他闷在解别汀臂弯处:“你去买袋猫粮好不好?” “……好。”解别汀给他拿了些零食,还倒了杯水,一切准备就绪后才出门,“你要乖,我很快回来。” 木扬缓慢地眨了下眼睛:“要小猫吃的粮。” “好。” 木扬躺在床上,听着解别汀的脚步渐行渐远,才艰难地移动着身体,靠着单腿的力气让自己坐进轮椅里。 就这么一点动作,他已经开始喘气。 木扬自嘲一笑,他现在真成了个废物,离了解别汀根本没法活。 门口有解别汀特地放置的木板,可以让轮椅顺利滚下台阶,对面刚出来打井水的房东爷爷看到他笑问:“小扬出来晒太阳啊?” 木扬点点头:“出来走走。” “动动好,伤筋动骨一百天,但也不能一直躺床上。”房东给了他一袋瓜子,“自家炒得,老香了!” 木扬磕了一个,确实香,但是是南瓜子,没什么味道,但老年人好像都挺喜欢。 “谢谢伯伯。” 木扬等房东回了屋内,才操纵着轮椅往院外走。 小城里的日子日复一日,虽然枯燥但也温馨,街上的车不多,小孩子们东窜西跳地打闹,也不知道是谁家中午烧这么早,木扬刚转了个弯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饭菜香。 他突然停下轮椅:“打算跟着我到什么时候?” 没人回应。 一片阴影落在他身前的空地上,木扬手臂微不可见地开始打颤,他极力控制着失态:“你为什么总是这样?做见不得光的事?” “扬扬,我……”身后传来一道女人的声音。 “别这么叫我!”木扬倏地吼道,他推动着轮椅转身,“你为什么啊?亲生儿子都不要,偷别人的女儿!?” 跟着他的正是有过两面之缘的亲生母亲——路婉。 她穿着十分朴素,全身上下的衣服加起来估计不超过两百块钱。脸上也没有任何保养的痕迹,眉眼间含带着几分忧色,皱纹也争相挤压着面部皮肤,透露着与这个年龄段不相符的苍老。 “我没办法,太穷了,妈妈没法给你过上好日子……” 路婉不知所措地看着木扬,她只是想在搬家之前来看看木扬,却没想到被木扬发现,还对她敌意这么大。 “什么叫好日子?”指尖嵌入掌心,木扬控制不住地发抖,“你问过我的意见吗?我愿意过这偷来的好日子吗?” “我……”路婉红了眼眶,被儿子这么质问下,只能狼狈地转移话题,“他们是不是知道了?对你好不好,有没有怪你啊……” 木扬看着这张与自己三四分相似的脸,眼底的恨意没有丝毫掩饰。 “你当初做这事的时候怎么没想过这些?没想过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也没想过你让你的儿子过上了好日子,人家女儿怎么办?” 木扬想起乔媛灿烂的笑容,疼痛快像洪水一样要湮没他了。 他轻声质问:“乔媛就活该受苦吗?” 其实他的这些质问都好没道理,明明他才是最大受益者,如今却在这批判自己亲生母亲的所作所为,旁人来看或许是不可理喻。 可如果当初木扬有选择的权利,他宁愿不出生,也不想要今天的木南山和姚鸢这样难过。 路婉已经泪流满面,捂嘴压抑着哭声。 她拼命摇着头:“不是的……我只是想让你过得好一点,那时候我连自己都养不活,拿什么去养活你啊……” 可乔媛不还是在她的照顾下活得好好的? 只要她用心爱他,怎么会养不活。 木扬眼眶通红,但表情却很冷漠,他一刻都不想多留,语气带着些许嘲意:“霸占了别人二十多年的女儿,是不是该还回去了?” 路婉抬起头,擦了把泪哑声问:“那你呢?妈妈很想你……” 掌心掐得钻心疼,木扬对这个看起来脆弱的女人没有丝毫留情:“是你不要我的,凭什么还想我要你?” 木扬本还想说,如果你真的有所愧疚和悔意,现在就该去警局自首,而不是在这惺惺作态。 可他到底是没能说出口,木扬看着女人难过痛苦的样子,那份说不清道不明的血缘就像针一样刺痛他全身,麻痹到动一动都难。 直到一双手从后揽住他,扳开他已经掐出血印的手掌,轻柔地抱住他哄着:“别哭。” 早就绷不住的眼泪瞬间像开闸了一样怎么都止不住,木扬攥着解别汀的衣袖,哽咽着说:“你让她走……我不要看见她……” 路婉闭上眼,跟着木扬一起落泪,心如刀割。 * 乔媛正在跟店长说辞职。 搬家来得突然,店长虽然不舍得她走,但还是好聚好散给她凑了一个整月的工资:“要记得常回来看看我们啊!” 乔媛笑着跟所有人都抱了下,随后拎着包一个转身,就看到一个眼眶泛着热泪的女人站在玻璃窗外。 乔媛愣了愣,在被对方叫住时,她抿了下唇:“您好,要去对面坐一坐吗?” “……好。” 女人一看就身家不菲,也是个体面人。 哪怕情绪已经绷到了极致,也在极力控制自己不要失态。 姚鸢和木南山是自由恋爱,两人感情甚笃,这个孩子的出生倾注了他们所有的期待。 可那时候的她怎么也没办法想,这个孩子出生后跟她说的第一句话不是软乎乎地叫妈妈,也不是脆生生地喊爸爸,而是陌生的‘您好’。 比腊月的寒风还要让人发冷。 第27章 晕倒 “媛媛,我……” 姚鸢一开口,情绪就差点没绷住,她别开脸硬生生止住眼里的泪水,不知道要怎么进行母女相认的开端。 服务生走来问:“您好,两位需要点什么?” 乔媛礼貌性地问向姚鸢:“您需要点什么?” “……给我随便来杯咖啡。”姚鸢抵住嘴,声音嘶哑,“谢谢。” 乔媛朝服务生说:“我们一样。” 服务生微微欠身:“好的,请您稍等。” 姚鸢看着面前的女孩,就像看到年轻时的自己,容貌神态少有五六分相似,额头和下巴倒是更像木南山。 哪怕一个陌生人在这里,他也绝对能一眼认出两人的关系。 乔媛给姚鸢递了张纸,姚鸢指尖微颤地接过,将眼角的泪光拭去后,她总算平静了些:“媛媛,很冒昧突然找到你,但也恳请你谅解一个做母亲的心情。” 乔媛张了张嘴,血缘真的是种奇妙的东西,让人哪怕在一丝感情基础没有的情况下,也能升起一股无名的羁绊。 乔媛声音很轻地问:“那您想做什么呢?” 姚鸢红着眼眶:“你知道你的亲生母亲……” 乔媛抿了下唇:“是您。” 她话音刚落,姚鸢的眼泪便瞬间落下,泪流满面:“是妈妈对不起你……没能保护好你……” 乔媛眼里闪过一丝怔愣,她顿了会儿,又给姚鸢递了几张纸:“您别哭……” 姚鸢瘦弱的肩膀不住地颤动着,眼下红肿的皮肤可以看出她有多难过。 “妈妈……妈妈想带你回家。”姚鸢将哽咽声咽回喉咙,“爸爸也很想你,这些天他都没睡过一个好觉,做梦都会叫你的名字……媛媛,跟妈妈回家吧!” “您……”乔媛迟疑一秒,还是没给出任何称呼,“这里就是我的家。” 姚鸢艰难地扯了下嘴角:“你要和那个女人在一起?” 或许是她称呼“那个女人”时语气中藏不住的敌意,让乔媛禁不住蹙了下眉头。 她沉默良久说:“虽然我身上流着您的血,可我总是觉着,养育之恩大于天,妈妈就是我的一切。” 姚鸢怔怔地望着乔媛,过了半响她才捂住嘴巴,眼球向上望着克制眼泪:“你……你跟一个小偷谈养育之恩?” 乔媛皱了下眉:“妈妈不是小偷,当年的失误谁都不想,她和您一样都很难过,都是失去了孩子的人,您不该这么说她。” “……”姚鸢张了张嘴,脸上的表情似哭似笑,心里像是被无数根针扎过一样,疼得发慌。 明明是她的女儿,如今却为了一个不知廉耻的小偷说话,指责她“不应该这么说”。 服务生的到来适时地打破了僵持:“两位的咖啡。” 姚鸢低着头:“谢谢。” “您应该很爱木扬吧,就像她很爱我一样。”乔媛握住咖啡杯,缓慢地摩挲着杯壁,“其实您不觉得吗?” 姚鸢声音低哑,几乎发不出声来:“什么?” “一切维持原样才是最好的,您离不开木扬,妈妈离不开我。”乔媛冲姚鸢笑了笑:“就像我很依赖她,木扬也很依赖您一样。” “木扬是我儿子。”姚鸢干涩地说,“你也是。” “您总不能都想要。”乔媛轻叹一声,“能看得出来,您此前生活得很幸福,可妈妈身边什么人都没有,她只有我了。” 女孩的神色温柔且坚定,让姚鸢恍惚的同时也无比痛心。 她张了张嘴,好几次都没能成功发出声音,像是被空气吞噬了一样的空寂。 “你知道吗?你本来也可以生活得很幸福。” 姚鸢搅拌着咖啡:“我和爸爸无比期待你的出生,我们都会很爱很爱你,你从出生起就能接收最好的一切和最圆满的爱,可以快乐无忧的长大,而不是像现在,现在……”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乎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现在也很幸福。”乔媛抿了下唇,“您说的这些很美好,可这二十多年来的生活才是我亲生经历的,我活得很快乐。” “可是媛媛……这本不是你要过的人生。” 乔媛垂眸:“其实我们作为子女,很难代入作为母亲的情感,我们没经历过您和妈妈当初十月怀胎的辛苦和期许,对于我们来说,一睁眼看到的是谁,陪伴在身边多年的人是谁,谁就是那个最重要的人。” 这些话木南山早已说过,他想要慢慢地一步一步来,让乔媛有个心理过渡慢慢接受这件事。 姚鸢本和他持一样的想法,可当知道路婉要带着乔媛搬走后,姚鸢就忍不住了。 “所以我想,虽然很对不起您,但可能一切维持原样才是最好的结果。”乔媛轻吐出一口气,有些坚定地说,“妈妈身边只有我,这么多年她也将我照顾得很好,非常非常地爱我——” 姚鸢彻底绷不住情绪了,她激动地站起身,泪流满面:“你是我女儿啊……她如果当初不把你偷走,你现在应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衣食无忧……她爱你,难道爸爸妈妈就不爱你吗!?” 咖啡厅里为数不多的客人纷纷回首看向角落里的两人,乔媛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她:“您别激动,我……” “我怎么不激动?我亲生女儿被一个小偷偷走二十多年!” 姚鸢颤抖着,瘦弱的身体摇摇欲坠:“你说她爱你,可我的女儿我自己难道不会爱吗?用得着一个小偷去爱!?” 她的孩子当着她的面称呼别的人为妈妈,却对她一口一个您。 “您能尊重一下她吗?小偷这个词是不是太难听了些?”乔媛抿了下唇,“这种事情谁都不希望发生,可已经到了今天的地步,总会有遗憾的。” 周围人的窃窃私语几乎要击垮这个已经崩溃的女人,姚鸢点着头,眼泪止不住地流:“谁都不希望发生?你不会觉得,那个女人……” 姚鸢的话止步于乔媛微蹙的眉头,还有她眼中对路婉的坚定维护。 这一刻作为一位母亲,她想的不是怎么去击垮一个女孩对妈妈的滤镜,而是想如果她说出当年的实情,乔媛会有多难过。 她深爱的妈妈,是这么一个卑劣的女人。 让木扬那么难过已经是姚鸢不想看到的结果,她不想乔媛也和木扬一样痛苦,至少能轻松一些。 咖啡厅门口站着三个人,他们已经驻留许久,是解别汀和坐着轮椅的木扬,还有被木扬死死扯住不许上前的路婉。 在姚鸢激动说出“她爱你,难道爸爸妈妈就不爱你的那一刻”,木扬几乎是瞬间跟着姚鸢一起泪流满面,浑身颤抖不能自已。 路婉也是一样,痛苦地纠结着,一面想要挣脱木扬上前去抱住乔媛不想失去,一面却又为当年的所作所为而痛苦。 如果真相没有暴露出来,这一辈子也就这么过去了,谁都不用这么撕裂一样的难过。 …… 乔媛站起身,朝姚鸢弯腰鞠了一个大礼:“生恩难报,可我总要对不起一位母亲,妈妈这辈子吃得苦都是为我,她只有我,而我只能对不起您。” “我很感激您让我来到这个世界,但是……” “砰——” “妈!” 木扬望着突然倒下的女人,惊惶地想要上前,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 解别汀眼疾手快地抱住他,木扬情绪激动,他攥着解别汀的衣角语无伦次:“你去看看妈,你去看看……” 路婉不知所措地看着这一切,乔媛连忙抱住突然晕倒的姚鸢,心里密密麻麻的刺痛让她瞬间红了眼眶。 怎么会这样呢…… 乔媛看向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母亲,路婉张了张嘴,最后只是别开脸去。 医院离这里不远,救护车很快到了现场,在给姚鸢做完急救措施后立刻抬上救护车:“谁是家属?” “我是……”木扬指尖抖得不行,“我妈……” “上来!” 解别汀直接将木扬连着轮椅一起抬上救护车,在木扬迟迟不肯松开他手、慌张地看着他时安抚道:“别怕,你只要回头,就能看到我。” 解别汀说到做到,他打的车就跟在救护车后面,车上还有坐立不安的路婉和眼里溢满泪水的乔媛。 “对不起……” 终究只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之前所有的坚定都是出于对路婉的在乎,如今亲生母亲就在她面前倒下,流在骨子里的血缘就像针扎一样让她浑身都疼。 解别汀淡声回应:“不用和我说。” 到了医院,解别汀以最快速度前去了急诊部,和急救室外的木扬对上了视线。 这次不需要任何人来教,解别汀将木扬拥在怀里:“别怕,不会有事……” 木扬张了张嘴,像被噤声一样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用空洞迷茫的眼神望着解别汀。 “别哭……不会有事的。”解别汀轻抚着木扬颤抖的后脖颈,重复着先前的话,“不会有事。” 木扬想说他没哭,可嘴巴开合几次都没能成功说出话来,而眼泪已将解别汀的衣衫全部打湿。 而彼时他们才注意到,路婉和乔媛并没有出现在这里。 木扬挣开解别汀的怀抱,指尖发抖却又坚定地给乔媛发送出一条信息:我报警了。 姚鸢如果出事,那他和罪魁祸首怎能好过。 医院门口的乔媛被路婉紧紧攥着手腕:“妈!你做什么?” 路婉匆匆拦下一辆车,面上满是决绝:“我们搬家,现在就搬!” “……”乔媛的泪水还挂在眼角,她眼前闪过姚鸢倒下的样子,“可是……” “没有可是。”路婉全身神经都绷紧了,这个有些瘦小的女人紧张到手心全是汗,“媛媛,妈是自私……可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妈不能失去你。” “我……” “我们跑吧,跑到他们找不到的地方——” 第28章 失声 木扬呆愣地望着急救室的方向,解别汀握住他的手给木南山打了个电话。 那边的木南山听见姚鸢晕倒语气焦急:“我已经到了,马上来医院!” 姚鸢这次跑来并没有和木南山商量,木南山发现后第一时间就订了晚姚鸢半个小时的机票,但到底还是没抢上和姚鸢同一列火车,晚了一步。 等待不论何时都是煎熬,木扬经历过数次。 前世结婚五年,他等着解别汀回头看他一眼,等待爸妈打一通原谅的电话,他只想解别汀抱抱他,也只想木南山和姚鸢说一句‘我不怪你’。 可最后他什么都没等到,在等待死亡的过程中慢慢死心。 他上辈子过得就像个笑话一样,这个圈子里不知道多少人拿他当茶余饭后的谈资。 木扬不闻不问,只是逃避,像个缩头乌龟一样躲在壳子里,只要不冒头,就不会受到伤害。 可命运像是在逗他玩一样,又给了他一次重来的机会,但他还是没能搞好一切,情况似乎比上一世更糟。 为什么会这样? 他想开口叫叫解别汀的名字,可话还没能说出口,咽喉处就迎来一阵翻滚,木扬捂住胃干呕着,解别汀连忙拍着他的背顺气并叫医生。 一阵漫长的干呕。 周围的声音像是被雾化了一样,木扬什么都听不清。那些医生护士的询问声被无限拉长,在他耳侧形成了空蒙的回声,他听全了话,迟钝的大脑却无法领会其中含义。 木扬只知道重复着呕吐的动作,像是要把胃里所有的东西全都吐出来。 半消化的早餐落了一地,木扬的嘴角和膝盖上也没能幸免,明明胃里都空了,他却停不下来,苦涩腥气的黄水从嗓子眼冒出,连带着他的口腔都涩得不行。 直到解别汀制住他胡乱推搡的双手,把人按进怀里:“我在,我在这里。” 木扬瞬间安静下来。 他紧攥着解别汀的衣服,这些天熟悉的气息熟悉的怀抱裹住了他,他将脸死死地埋在解别汀身上,像是听不见周围人说话一样怎么都不肯松手。 解别汀轻拍着他的背,蹙着眉头不知道该怎么办。 “乖——我们先漱口。” 解别汀重复了两三遍,木扬才有所反应。 他缓慢地从解别汀怀里移开脸,听话地接过护士递来的水漱口。 医生来给木扬做检查:“胃里是什么感觉?” 木扬张了张嘴,像是被噤声了一样没发出一点声音。 他攥着解别汀的衣袖,低着脑袋摇摇头。 医生耐心问道:“你要告诉我哪里不舒服,我们才好帮助你。” 木扬紧闭双唇,他再次摇摇头,用指腹在解别汀手心写了数十画。 解别汀蹙着眉,他仔细感受着,将木扬想表达的意思说出来:“没有不舒服了?” 医生皱了下眉头,他抬起木扬的下巴:“嘴巴张大给我看看,啊——” 木扬张大嘴巴,却没能啊出口。 医生松开手,认真问道:“是不想说话,还是说不出话?” 木扬点点头,随后又沉默地摇摇头。 这次他连写划都不愿意,只是紧紧攥着解别汀的衣袖,躲在他身侧。 医生有些无奈,他转向解别汀:“如果你们一个月才做的体检没有问题,那就要考虑他是不是因为受到刺激而产生的应激反应了。” “……会怎么样?”解别汀声音有些哑。 “你看到了,他说不出话。”医生斟酌道,“建议去进行一下心理疏导。” 解别汀:“会很严重吗?” 医生摇摇头:“这个要看他自己,通常来说都是暂时性的,持续几个小时或几天不等,心理郁结打开了人也就好了。” 解别汀和医生交流的时候,木扬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只是攥着他衣服低着脑袋安静等着。 出了医生办公室,解别汀试图引导木扬说话:“渴不渴?” 木扬摇头,目光紧盯着解别汀心口下方。 解别汀低头看了眼,那个位置就是木扬之前脸埋着的位置,沾上了些许呕吐的脏污,已经处于干涸的状态,贴在黑色布料上显得格外不整洁。 木扬倏地伸出手,认真抠着那块干掉的脏污,专注到仿佛全世界只剩下这一件事一样。 解别汀嗓子干涩得说不出话来,心里泛起了一阵阵绵麻的的疼意。 “不用管它,回去洗洗就掉了。” 木扬不听,解别汀只能任由他继续抠弄,直到脏东西掉落。 解别汀推着木扬的轮椅往长廊另一边走,木扬紧按着轮椅刹车不愿意动,解别汀停下来问他:“怎么了?” 木扬看着解别汀的手,解别汀微怔,他把手递过去,看着木扬在自己手心写了两个字:不看。 “不看什么?”解别汀摸摸木扬发侧,随后便反应过来,“不看医生?” 木扬先是小幅度地张了张嘴,像是想嗯一声,但却没能发出声音,最后只是轻轻点头。 他又在解别汀手心写了一个字,那是他从小会说话写字以来,叫出的第一个音调写出的第一个字:妈。 “要看妈妈?” 木扬又点了点头,很轻。 姚鸢已经被转送到普通病房里,人已经醒了,只是愣愣地躺在病床上,看着病房门口的方向。 当发现出现的人是解别汀和木扬时,她怔了片刻,尽管掩饰得很好,但眼底还是闪过了一丝失望。 这丝失望并不针对谁,哪怕出现在这里的是木南山,姚鸢也一样会是这样的反应。 但落到木扬眼里,却直接让他停住了轮椅的前进,说什么都不肯再移动一步。 姚鸢不想看见他。 木扬迟钝地如是想着,他可是小偷的儿子。 医生适时地打破了僵局,将木扬和解别汀叫到病房过道里:“病人没什么事了,是因为受到刺激加情绪激动导致的神经源性的休克,回去好好休息,避免情绪波动过大就行了。” 木扬只听见第一句“没什么事了”,其它一个字也没入耳。 他通过狭窄的过道,悄悄看着病房上的姚鸢。 母子俩不经意地对视了一眼,姚鸢一句扬扬还没叫出口,木扬就已经移开了视线,推着轮椅移到了病房外。 * 木南山和警察同一时间到,出警人员和上次解别汀报案时帮忙找木扬的是同一批人。 他们前来登记了一下情况,当知道涉及拐卖人口时,眉头深深锁起。 “你的意思是,路婉的女儿其实是你的女儿,但被掉包了二十多年?” “……是。”木南山没想到木扬已经报警了,他本意不想闹到这个地步,但警察既然已经来了,有些骑虎难下。 “老乔家孩子……”一旁的老警员似乎知道木扬的生父乔建振,他仔细地看着木扬的眉眼,二十多年前的记忆有些褪色,但还是能察觉出分毫,“还真是像……” “你认识?”他同事问。 “你年纪小不知道,乔建振以前就住东街巷口,是咱这出了名的俊,要不是家里条件不好,那说媒的能从东街排到西街。” 木扬往解别汀身后躲了躲,不愿意被打量。 木南山往他面前一挡:“现在那个女人已经准备搬家了,我太太怀疑她们是想跑,还麻烦你们帮忙传一下话。” 这事还真是难办。 二十多年前,拐卖人口这事着实不少见,卖家多,买家更多。 拐卖者一经抓获必然会被判刑,但买方往往相安无事。 路婉这个情况就更复杂了,她并不涉及金钱交易,而是将两家孩子调换了下,往简单了说,就是抱错了。 一行人上了车。 年轻警员说:“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咱这上一辈人都挺注重男嗣,怎么会故意换个女婴回来?” 木南山冷着脸:“这个该去问问当事人。” 老警员仔细回忆了下:“我记得乔家那小孩刚出生那年,好像被拐卖过,当时路婉为了救孩子,还废了一根手指头。” 木南山心尖一颤,与安静的木扬对视了眼。 车里放不下轮椅,木扬被解别汀抱着放在后座上,打着石膏的腿被架在解别汀腿上抬高,轮椅则折叠在了后备箱内。 木南山揉揉木扬脑袋:“腿还疼不疼?” 木扬缓缓摇着头,口中只发出一声干哑又急促的音调,但一个字都没能蹦出来。 木南山皱了下眉,感觉到不对劲,自他到这以后木扬都没开口叫他一声,他一开始以为木扬还在闹别扭,或是跟他们生气觉得难过,可这都快半个小时了,木扬跟谁都没说过话。 “扬扬怎么了?” 解别汀看了木扬一眼:“医生说是应激障碍,失声了。” 木南山深吸一口气,平日里严厉硬朗的男人再次为孩子红了眼眶:“是爸爸妈妈对不起你。” 木扬迟缓地摇头,胃里又开始像翻江倒海一样翻腾。 木南山有什么可对不起他的呢?这二十多年里,木南山对他的爱与纵容已经够多了,明明是他欠的太多。 解别汀察觉到木扬不舒服,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到了路婉家的时候,倒没有出现他们想象中母女俩拎着行李箱出走的画面,而是乔媛按住正在收拾衣服的路婉,认真地说:“妈,逃避是没有意义的。” 路婉手上收拾的动作不停,不断说着:“再不走他们就要找上门了——” “妈,您一直教导我,说人要堂堂正正,守法遵规……”乔媛沉默了会儿,问:“我想知道,您当年抱错……是故意的吗?” 姚鸢一口一个小偷,乔媛自然早有怀疑。 可这是她从小就信赖深爱的母亲,在别人面前维护是一种本能。二十多载相依为命,其中感情不是对错能说得清的。 第29章 当年 “我……”路婉佝偻着腰,整个人苍老又疲惫,她抬起头,看着养了二十多年的女儿艰难地张了张嘴,却只吐出几个无意义的单音节。 这要怎么说呢…… 说她初始的疼爱是源于心虚与愧疚,说当年抱错孩子并非无意而是刻意而为,目的是想让亲生孩子过上好日子? 这叫她怎么说得出口? “对不起……媛媛,对不起。”路婉瘫坐在沙发上,掩面泣不成声。 答案溢于言表。 “妈,你怎么能……”乔媛张了张嘴,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并不为这么多年的贫苦人生而愤怨,只是看见姚鸢那副痛心的模样而感到难过。 “咚咚——” 年轻警员敲响大门:“请问哪位是路婉?” 路婉缓慢地抬起头,看到警察的那一瞬间脸上的惊惶显然易见。 她战战兢兢过了二十多年,本以为一切都已尘埃落定,不会再有人找上门来,可老天还是没放过她。 “我是……” 路婉注意到警察旁边的那个男人,岁月在他们身上都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但依稀能看出对方二十多年前的意气风发。 在待产住院的那几天里,和孤身一人没人照顾的路婉不同,姚鸢身边围着很多人,亲爸亲妈,公公婆婆,特别是她的丈夫,温柔耐心,将孕妇照顾得无微不至,无条件容忍她所有的小脾气。 说不羡慕是假的,乔建振除了一副好皮囊,没有任何能耐,只能干些苦力活,拿着低额的工资养活一个家庭都难,烟瘾极大脾气还不是很好。 此刻已经不复年轻的木南山站在门口,没敢多上前一步。 他看着二十多年从未见过面的女儿,眼眶通红,指尖颤了半天也只吐出一句:“媛媛,你受苦了。” 乔媛不知所措地和木南山对视着,不知道该怎么回复。 她从不觉得自己过去的人生是在受苦,可当知道母亲为了一已私欲刻意掉包了她的人生,害得这对夫妻煎熬痛苦时,顿时没法当着木南山的面再说维护的话。 木扬没进去,到了门外他就拽了拽解别汀的衣袖,不想再看到那个女人。 解别汀看了眼时间,低声询问:“饿不饿?” 木扬摇了摇头,安静打量着这栋小屋。 这条巷口非常破旧,墙面都变成了灰褐色,墙皮也有些破损,部分地方的砖头隐隐暴露出来,还有爬山虎攀腾在上面。 从门外看进去,小屋里面倒还算温馨,入门便是个小小的客厅,十平米不到,摆着拥挤的家具,沙发餐桌置物架电视柜齐聚一堂,即便是正午时刻,里面也是一片昏暗。 这是他本该生活长大的家。 这栋房子看着是非常差强人意,可一旦将其称之为家后,那它所有的缺陷便都可以接纳包容。 可路婉不要他,把刚出生的他丢了出去,美名其曰想让他过上更好的人生。 * “对于这项指控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路婉给几人都倒了杯水,水面抖个不停,路婉咽了咽喉咙,好半天才开口:“要说什么?” “当年的事是不是你刻意而为?” “……” 其实只要说句不是,或许这件事就会被当作一件普通的抱错事件来处理,毕竟二十多年都过去了,还能找出什么证据来? 可当她对上女儿难过的眼神时,却怎么都说不出否认的话。 做出那样事的她不会觉得对不起一个陌生的孩子,可如今她面前这个是她养了二十多年的女儿。 愧疚在此刻达到了巅峰。 “……是。”路婉撑着沙发扶手捂住嘴,泪水在被皱纹包裹的眼里打着转。 得到母亲肯定的那一瞬间,乔媛的泪水瞬间落了下来。 “麻烦跟我们走一趟接受调查。” 乔媛下意识地想拦,可手在半空僵持了好一会儿,只有默默收回,看着路婉被警员带走。 木南山沉默地看着这一幕,虽不是他本意为之,但还是感到痛快。 路婉没想到木扬也在外面,看到儿子那一瞬间,泪水潸然而下。 “扬扬,你原谅妈妈……” 不原谅…… 怎么原谅得了。 木扬下意识想要后退,可好半天才想起自己坐着轮椅腿上打着石膏。 他不愿面对众人或是同情或者好奇的神色,只能退缩着躲在解别汀身后,在解别汀掌心写了几个字。 解别汀眸色微动,他面朝木扬的生母,缓声说:“恐怕没法原谅,您这是犯罪。当年就算有再多不得已,明明还有更好的选择,您可以找领养家庭,也可以选择福利院,却走了最错误的一条路,害了所有人。” “……”路婉看着不愿意见自己的儿子,再看看泪流满面的乔媛,什么话都说不口了。 …… 除了姚鸢,所有人都来到了警局。 路婉显然对这个地方很恐慌,摩挲着纸杯僵持了半天。 木南山已经将当年路婉同谋寄来的那封信拍好的照片给了警方,路婉看到那些证词后,顿时泄了气一样呆坐在椅子上。 过了半晌,她哑声问:“能让孩子们出去吗?” 木扬没出声,乔媛肩膀微颤,但情绪还算稳定:“妈,我想听。” “……” 路婉抵住鼻下转了好几下才放开,她轻吐一口气,缓缓道出当年的真相。 事实跟木南山他们所知道的并没有太多出入,唯一他们不清楚的是,当年为了给乔建振治病,路婉不仅欠了亲戚朋友的钱,乔建振还欠了一屁股高利贷。 乔建振一死,这笔债务自然就落在了路婉头上,没有钱就是寸步难行。 一个婴儿耗得不仅仅是钱,还有时间与精力,偏偏路婉什么都缺。 她什么都怕,怕高利贷找上门来因为还不起钱打断她的腿,怕他们带走孩子,怕儿子生个病自己都没钱治,怕他这辈子都要跟着自己过苦日子。 歹念一旦在心里冒了头,就会不断生根发芽,怎么都灭不了根。 路婉把身边最后一笔借来的钱给了当年那个同事,和她合谋了一起偷梁换柱的事。 可她不曾想,她掉换的不仅仅是两个孩子的人生,还有众人知道真相后要痛苦煎熬的后半辈子。 警员问:“既然身上那么多债,为什么还要养大调换的孩子?” 路婉僵硬一瞬,她不敢去看乔媛的眼睛:“本来没想养。” 年轻的她犯下错事,可生活的压力让她没时间问责自己的良心,调换孩子成功后,她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卖掉这个女婴换一笔钱,以此来还债务。 可那个年代的女婴不值钱,路婉找了很多途径也照顾了乔媛很多天,才谈到了一个合适的价格。 这是一窝人贩子。 孩子本以为交出手,可路婉听着街上有人讨论,说西边村子里有户人家小孩被拐卖了,找了两年终于找到了,肾被割了一个,腿被打断了,被人为控制着痴痴傻傻在街上乞讨。 路婉强迫自己不去想,可是没办法,小婴儿的哭笑的样子在她脑海里怎么都挥之不去。 她还没回到家就后悔了,立刻跑回去要人,可人家买家都谈好了,怎么可能轻易放手? 路婉付出了惨痛的代价,生生断了一根手指,才将年幼的乔媛抱了回来。 乔媛怔愣地呆在原地,她从未想过,自己在街坊邻居口中听闻到的母亲为救自己而断指的事情真相是这般不堪。 不是街坊邻居口中那样,她被人贩子拐卖路婉为救她而断指,而是路婉想要卖她却又中途后悔。 乔媛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木南山深吸一口气,轻拍了拍女儿的肩膀。 木扬看着路婉的缺了一指的左手,情不自禁地攥紧了解别汀的衣角。 解别汀将其轻轻扯开,将衣角换成自己的手与木扬交握着。 有了路婉自己的供述,当初的真相全然明朗,乔媛成了所有人同情怜悯的对象。 多可怜啊,本该一生荣华富贵吃喝不愁活得跟千金一样,最后却在这犄角旮旯的小城里活过了人生中最重要的前二十年。 而她本该享用的一切资源,都被另一个孩子占了去。 多让人愤怨不平。 叹惋过后,众人散去,路婉被带走暂时关押起来。 “咳——” 木扬再也没法控制,他开始止不住的咳嗽,生理性的眼泪溢满眼眶,反胃的感觉不断在咽喉上涌,可胃里已经空了,他什么都吐不出来。 木南山手忙脚乱地将水杯递到木扬嘴边:“这是怎么了?” 木扬拼命的摇头,他紧紧攥着解别汀的手,在他掌心颤颤巍巍地写了两个字:回家。 解别汀微怔,他轻抚着木扬的后背,试探地问:“回我们的家?” 木扬费力地点点头,像是哑巴了一样再没发出任何声音。 木南山看着儿子的背影,沉默了好一会儿追了出去叫住解别汀,把他拉到转角去说了几句话:“你们先回去也好,好好照顾扬扬,这边我们会解决好的。” 解别汀嗯了声。 木南山蹙着眉头,有些局促不安:“扬扬会不会、会不会恨我们……” 解别汀瞬间明白他的意思,前世也是这样,木南山和姚鸢最纠结的事莫过于是木扬在恨他们把路婉送进监狱的所作所为。 “不会,是他自己报的警。” 木南山有些错愕,过了许久后他才出声问:“你帮我试探试探扬扬的意思,我是想,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打算起诉路婉遗弃罪。” 解别汀:“……” 木南山眉头锁紧:“我怕她想要回扬扬,可这么多年,不管有没有血缘关系,扬扬都是我们的亲儿子……” “我明白了。”解别汀应允,“我先带他回家。” “……好。” 解别汀走到木扬身上,用指腹擦了擦他眼角的泪痕:“别哭……我们回家。” 木扬没法回应,喉间只勉强发出一声急促嘶哑的短音。 他坐在轮椅上的背影安静又脆弱,明明他是此件事中最大的受益者,可如今看起来,他却又好像是最大的受害者。 第30章 回家 这座他们居住了将近一个月的小屋终于空落下来,没什么要带走的,里面多数是房东的东西,除了衣饰以外,一个背包足以。 木扬手里拿着一个相框,是泥石流事故前,突然不见了的结婚照。 解别汀进来时便看见这一幕,他顿了顿:“之前……你说不要了。” 木扬说不要了,解别汀便出于私心收了起来,于是那晚木扬拎着背包离开时,里面也只有一个相机。 木扬摩挲着照片,解别汀穿着正装,脸上是一如平常的淡漠。 而木扬眉眼间的喜色怎么都藏不住,像是个终于得到心心念念糖果的孩子。 明明照片里的就是一个月前的他,少年意气风发,行事张扬,但与此刻的他之间却隔着一个五年的灵魂,于是再回不到曾经的肆意。 解别汀走到他身旁:“东西收拾好了。” 木扬抱着相框缓缓转头,瞧见解别汀递给了他一个木牌,正是刻着平安喜乐的那一个。 “要挂相机上吗?” 木扬沉默着摇摇头,握住解别汀修长的手指,在他掌心写了两个字:给你。 解别汀微顿:“那先放我这里,等你想要了再拿走。” 木扬没给出回应,只是安静地望着这栋温馨的小屋,不知道会迎来怎样的下一位主人。 这里也同样算不得家,只是一栋租来的房子,里面没有一样东西属于他们,于这间小屋而言,他们都是过客。 * 两人的行李只有一个行李箱和一个背包,背包是解别汀带来的,谭珏没想到他会在这边耗这么久,只让助理给他装了几件换洗衣服。 行李箱是木扬来时带来的,里面除了衣服以外还有一些小东西—— 一个木扬的专属日历,上面记录着今年的每一个重要日期,爸妈的生日,解别汀的生日,与解别汀相见九周年纪念日…… 还有一个画框,里面是一副十分抽象的火柴人画像,两个纤细的火柴人手牵着手相互依偎在一起,面朝夕阳。 当然,对于画艺不精的木扬来说,所谓夕阳也就是一个圆圈,外面围着数条放射性的线条,意为阳光。 至于木扬带来的那个背包已经因为泥石流脏到无法清洗,也没有特殊意义,便暂且丢掉。 维修过的相机似乎没有以前好用了,此刻正孤零零地放置行李箱的角落里,不知道主人何时才会再一次宠幸。 此刻已是下午四点,晚霞已有雏形,木扬最后看了眼暖光下的卧室,驱动着轮椅转身朝解别汀移去。 解别汀背着包,一手握着行李箱,木扬握住了他另一只手,安静得不像话。 去火车站之前,他们还去了一趟医院,姚鸢暂且还不知道路婉被拘留起来的事,正呆呆地望着窗外的梧桐树。 她望着风景,她的孩子也在病房门口望着她。 木扬停了许久,最后还是缓缓来到了病床前。 “扬扬?”姚鸢侧头,看着状态不是很好的儿子心疼地问:“腿有没有好点?” 木扬掏出手机打了几个字:挺好的。 姚鸢微怔,虽然已经从医生护士那听到了木扬因为刺激而产生应激障碍的事,可亲眼看见冲击力要更强一些,姚鸢当即眼泪就落了下来:“妈妈没事了。” 木扬点点头,他避开姚鸢的眼神,低头打下几个字:她坦白了当年的事,暂时被拘留了。 姚鸢愣了愣,她像是不认识这行字一样看了许久,声音沙哑:“扬扬,她……” 木扬:我没关系。 姚鸢眼睛一酸,看着木扬状似平静却空洞的神情无比痛心。 曾经她和木南山无数次觉得木扬太跳脱了,性格混,希望他能略微懂事一点,如今木扬真的懂事了,变得格外听话,却不是他们真正想要看到的样子。 “是妈妈让你受委屈了。”姚鸢下了病床,把木扬按进怀里,“扬扬,你要记得……不论发生什么事,你永远都是我的儿子。” 她不知道咖啡厅那一幕木扬听到了多少,但实际晕厥并非完全因为乔媛的那些话,更是因为情绪激动说出了一些不恰当的话后发现木扬就在不远处。 那一瞬间姚鸢脑子里一片轰鸣,当即就撑不住晕了过去。 “妈妈不是故意说她是小偷,只是太难过了……” 木扬说不了话,表达不出自己的情绪,姚鸢只能揣测着他难过的点,一一解释。 “至于乔媛……” 木扬轻轻推了推姚鸢,在手机里打下一行字:你和爸爸想怎么做都可以,不用顾忌。 他对上姚鸢伤心的眼神,迟疑片刻后又打下一行字:我还有解别汀,可乔媛什么都没有。 路婉一旦进了监狱,木家这边如果不处理妥当,那乔媛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提到解别汀时,木扬自己都是不确定的,或许他和乔媛一样,也早已一无所有,但没关系,谁让他是小偷的儿子呢。 他理应懂事一点,不要让别人去痛苦地纠结权衡,在一切摊到台面前体面退出。 他和乔媛注定难以同台,或许他们能出现在同一个家里,却难以平分父母的爱。 姚鸢声音哽咽:“扬扬,你是不是觉得爸爸妈妈在放弃你?” 木扬怔了怔,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他抬手有些僵硬地顺着姚鸢的背,想说不要哭,不想要看到你们难过,可嗓子却发不出声音。 木扬待姚鸢情绪稳定了些后打下告别的话:妈,你好好休息,我们先走了。 “你们要去哪里?” ——回家。 木扬曾经只有一个家,如今也是一样,他似乎依然只有一个家,或许再往坏点想,他一个家都没有了。 六点整的火车票,他们要抓紧时间了,姚鸢见木扬心意已决,深知他留在这里除了受到伤害什么意义都没有,只能无措地放他离开。 走之前她拉着解别汀叮嘱说:“你一定要照顾好他,他的嗓子要带去医院检查一下,妈求你,这段时间别那么忙工作,多陪陪他,让他高兴一点……” 姚鸢闭了闭眼,简直不敢回忆泥石流那天的事:“我知道,他跟我和南山之间有隔阂了,可我们对他的爱永远不会变……” 木扬不知道里面的两人在说什么,他一面在病房门口等着解别汀,一面看着医院里形形色色的路人。 这里和外界不一样,每一个人都来去匆匆,眉眼里多多少少都带着忧色,有苟延残喘的病人,有即将面临生死别离的家属,这一栋小小的医院,每天不知道要承载多少伤痛。 空气中的消毒水味让木扬难受地皱了下鼻头,等到解别汀来到身边,他才抬起头,把手机里提前打好的字给解别汀看: ——快来不及了。 解别汀推着他走进电梯:“不会。” 这座小城所属位置偏,他们得先坐一个半小时的火车去另外一座城市,然后再赶到当地的机场,赶最晚一班国内航班回家。 解别汀本想再这里最后住上一晚,但木扬想要今天就走。 再不走,他就要窒息了。 解别汀和木扬赶着最后十分钟上了火车,列车开始慢慢运行,因为快一天没用餐了,解别汀去前方问乘务员有没有盒饭提供,木扬便坐在椅子上,腿搭在对面垫着毛巾的座位上,直愣愣地望着窗外渐渐远去的风景。 正在和乘务员交谈的解别汀的手机突然响了一声,是木扬发来的信息: ——解别汀,我好像真的没有家了。 解别汀回头看去,木扬正靠着椅背,望着窗外流下了两行清泪。 他声音微哑地回复了两个字:“有的。” 只要木扬不离开,他们的新房便是家。 一直到下了火车,木扬才收到姚鸢发来的信息,时间是一个半小时前,约莫是因为列车上网络延迟问题,所以延缓了这么久才看见。 这是一条语音,那边的姚鸢不知道哭了多久,泣不成声:“从来没有……扬扬,爸爸妈妈从来没有想过放弃你。” 是在回答她自己问出的那个问题。 木扬听了一遍又一遍,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重活一次,好像真成了一个讨厌的爱哭鬼。 * 回到别墅已经是凌晨了,房子还留着一个月前的痕迹,少部分家具上面铺着一层薄薄的灰尘。 解别汀将木扬抱进二楼的主卧,本想放在床上,但一想到四件套一个月没换了,便又把轮椅拿上来让木扬坐着。 “我换一下被套。” 木扬迟缓地点点头,他望着这间熟悉又陌生的卧室,口中晦涩难明。 这里没有他前世五年精心布置过的痕迹,墙上没有挂满他那些抽象的画作,枕套没有换成定制的情侣款,地上的毯子还是一成不变的白。 整个卧室有种空落落的单调。 木扬又想起了解别汀那个迟了五年多的吻,可他好像真的没什么力气再去追逐一次解别汀的脚步了。 他不知道他的喜欢是源于什么,那个所谓他死在病床上的梦境,还是只是责任心作祟? 木扬随意地想着,直到他看见窗前书桌上的那束玫瑰。 他来到书桌旁,不确定地触摸着这束玫瑰,可指尖刚碰上的那一瞬间,玫瑰就化作细碎的粉尘落在桌面上,被晚风吹着扑了自己一身。 同时鼻尖还闻到了一股不太友好的气息,木扬侧眸看去,是一盒已经发臭的章鱼小丸子。 钳子还插在上面,依稀能看出上面的果酱没有番茄。 “抱歉,忘了扔。” 解别汀的上身从木扬身后越过,拿起那盒章鱼小丸子就要离开,却被木扬攥住了手。 他突兀地覆住解别汀心脏的位置,那里再次鼓动、急促的心跳印在他的掌心。 木扬有些愣神地想,心跳总不能作假。 他打下一行字问:什么时候买的? 解别汀顿了顿:“你走的那天。” 那就是一个月前。 木扬发了会儿呆,他收回手,在解别汀掌心写下一个字:饿。 第31章 抽奖 笔画在掌心的轮廓成型,木扬在说饿。 解别汀微顿,他看了眼手上的盒子:“这个已经臭了,我去买。” 木扬:“……” 他还没有难过到要吃腐烂食物自虐呕吐的地步。 解别汀到楼下将章鱼小丸子扔掉以后,才收到木扬的信息:想吃面。 别墅的冰箱里空无一物,解别汀过去一直忙于工作,鲜少在家,也没请阿姨,只有每次回家之前,助理会提前帮他找保洁清理别墅卫生。 这栋别墅还是新房,前世一直到木扬进来小半个月的有天晚上,解别汀回来较晚,木扬穿着宽松的睡衣坐在沙发上,有些委屈地对解别汀说:“我好饿,但家里没有吃的了。” 那是解别汀和木扬鲜少的一次在外吃饭,去的是小区附近的一家烧烤店。 穿着睡衣的木扬一口一个串串,辣得嘴巴通红还有些泛油,解别汀坐在对面看着这一幕,竟然不觉得反感。 他脑海里第一次冒出可爱这个词,觉得放在木扬身上并不违和。 后来解别汀就请了阿姨,一个成年男生能让自己大晚上饿肚子看着那么可怜兮兮,解别汀不觉得他能照顾好自己。 鬼知道木扬当时只是想跟解别汀撒娇,却被曲解成这个样子。 * 解别汀站在门口,望着客厅的沙发桌椅,好像一切又变成了前世的样子…… 地毯被木扬恶趣味地换成了小黄鸭,沙发套变成了青青草原,茶几上摆满了零食—— 明明两人结婚后木扬就给家里装修出影音室,但木扬还是喜欢抱着小黄鸭的枕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吃着零食看鬼片。 看到情节高潮处还会害怕地缩成一团,大声叫着解别汀的名字叫他下来陪他。 解别汀不懂他那些弯弯绕绕,通常情况下大半夜被吵醒也不会生气,只会平淡地关掉电视,既然害怕那就别看了。 然后木扬就会气鼓鼓地看着他,偏偏又不敢一个人呆在楼下,只能幽怨地盯着他的背影,跟他一起上楼睡觉。 解别汀给助理江诞打了个电话:“你家有菜吗?” “啊……好像有。”江诞已经睡了,他迷迷糊糊地下床去看冰箱,“还有些素菜。” 解别汀:“给我带一盒面条还有菜来,谢谢。” 江诞傻眼:“解老师,您回来了?” 解别汀:“嗯。” “……” 江诞顿时清醒,睡意全无,哦豁,假期没了,幸福的日子到头了。 这个时间点已经很晚了,重新买菜不现实,但江诞拍来一张照片,他家冰箱里只有一袋小青菜和细面了,其余什么都没有。 解别汀:你会下面吗? 江诞:对不起解老师,我只会下泡面,我女朋友做饭比较多……[尴尬jpg.] 解别汀想了想,打开许久没登的小号,里面多了很多网友的未读评论,大多都是女孩子。 几乎全部都在问他,一个月过去了,婚离了没。 ——山上的笋都被你们夺完了哈哈哈,(我也来,每日一问,博主和先生离婚了没?) ——估计是离了,这何止一个月了,博主到现在都不回复,估计BE了。 ——之前就说不支持同性婚姻合法,就没几个同性会珍惜伴侣的,你们看看这两年,同性伴侣离婚率简直高到离谱。 ——你们说男同就男同,别带上我们女生,我们还是很珍惜婚姻的。 ——同上。 ——其实还是大家没适应过来吧,一方面虽然法律认可了,但很多上一辈老人还是不支持,就算孩子坚持跟同性结婚了,时间长了也会被家长搅散。 ——得了吧,别给他们找借口,就是骨子里又浪又爱玩的劣根性去不掉。 ——楼上也别一棍子打死吧…… 评论区超得不可开交,这一个月时间,解别汀这个小号的微博粉丝竟然飙升到了四位数,且都是活粉。 很多人都比较关注同性婚姻的后续发展,有些人是期待一个好的结果,也不乏很多就是来看笑话的。 解别汀点赞最多的那条问有没有离婚的评论:没离婚。 他直接设置了一条抽奖:面条怎么下好吃,并随机和手动各抽取一名网友领取1000元。 ——??? ——giao!还是位人民币玩家! ——[转发]看到前面我想说谁特么要教你下面,看到后面的抽奖哥哥我可以,下面给你吃都行! ——擦楼上哪来的恶心玩意儿! ——看简介是女的,但看他以往发的微博像个男的,各种舔大奶肌肉男,我们女孩子只喜欢敲到好处的肌肉。 ——[转发][转发]竟然没离婚,爷青结! (不说了,哥哥我也可以,盲猜面条是下给老婆吃的,首先得看你身边有什么配菜,面条是细面还是宽面还是手擀面,像我就比较喜欢西红柿鸡蛋面,超级简单,[教程]。) yangyang:他不吃西红柿。 ——靠靠博主回复了! ——还真是做给老婆吃的哈哈哈,啧啧,深夜下面讨老婆欢心,究竟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转发]肉沫打卤面yyds![教程] ——博主千万别采用楼上的做法,他祝你永远单身![狗头] ——[转发]哎哎你们都太花里胡哨了,没人觉得阳春面就很好吃吗?有没有配菜都行,有就放个鸡蛋或小青菜,没有就纯阳春面,简直不要太香![教程] 解别汀在等待江诞的过程中看了一圈,最后选择了阳春面。 ——感谢博主的赏金!!!绝了绝了!![本人宣布阳春面大获全胜!] ——哎,西红柿鸡蛋面默默退出赛场,不知道那个随机的一千元名额能不能轮得到我。 ——以后还有这种好事麻烦多来了,我们保证让你老婆(我知道对方是男生,就是觉得这个称呼很可爱,别喷)对你死心塌地一辈子! ——虽然我们是单身,但积累多年的理论经验还搞不定你对象吗! ——没错!多来点多来点!只要钱够多,我每天可以跪在你老婆面前求他别离婚! ——粉了粉了!自从我男神发了一条似是而非的微博就销声匿迹后,我的生活就充满了乏味,如今终于重新找到了乐趣~ ——看了下楼上姐妹的主页,同一个世界同一个墙头。 ——我也!老解啊你要是脱单了你就吱一声,只要对方跟你般配,我大不了就失个恋,别这么吊着我们玩消失行不行? ——哭jpg.楼上都是姐妹……我跟你们不一样,我只纠结对方是男的女的,男的我就无话可说了,谁让我出生投错了性别呢?注定跟解神无缘。 一群女粉在解别汀的小号对解别汀的大号抱头痛哭,解别汀则已经放下手机走进了厨房。 他其实并不太会做菜,前世五年里做过最多的几道菜都是木扬喜欢的,从未因为其他人做过,便也没有过创新。 江诞很快到了,还带了网友教程里需要的调料,老抽生抽白糖盐一类的东西。 家里的厨房很大,有将近二十个平方,但一看就是全新没有使用过的样子,但还好锅碗餐具齐全。 江诞放下东西就回去了,解别汀独自开火开始煮面。 简单确实简单,将细面开水入锅,随后简单调一碗酱汁,葱花、生抽、白糖、老抽、猪油等等,随后将煮熟的面条放入调好料汁的碗中,再浇上汤,香味便瞬间占据鼻腔。 木扬腿上打着石膏,不方便到下面餐桌上用餐,解别汀将面条端到了房间,放在沙发面前的茶几上:“小心烫。” 木扬愣了愣,他当然知道厨房里什么都没有,就连基础的油盐酱醋都没买,所以说想吃面只是想让解别汀叫个外卖,却没想到他会自己做。 木扬在手机上问:……只有一份? 解别汀嗯了声:“我不饿。” 木扬有时候还是不明白解别汀在想什么,也摸不清他话中的真假,但本身只是有些空的胃被扑鼻的香气冲来了一些食欲,他落下第一筷子,烫得从喉咙中冒出一声沙哑的‘嘶’。 解别汀蹙起眉头,给他倒了杯水:“先吹吹。” 木扬摆摆手,吃着吃着就红了眼眶。 以前在家里的时候,他大晚上饿了,姚鸢觉得外卖不健康,就会给他煮上一碗面吃。 那时的木扬还很郁闷,毕竟谁想夜宵天天吃面啊? 但从今往后,他怕是再没资格对着姚鸢撒欢说妈,我饿了。 好像断了那份血缘,一切言行都没法再理直气壮起来。 解别汀去铺床单了,木扬从小被惯到大,自然不会做家务,于是前世每一次都是解别汀换的床单,阿姨只负责主卧以外的卫生。 木扬吃了一半就吃不下了,他怔怔望着解别汀的背影,因为弯腰,劲瘦的一小截腰线暴露在外面,随着浮动的动作在衬衫下若隐若现。 前世五年的婚姻里,木扬做过很多无意义的蠢事,比如故意把客厅大气的灰色地毯换成小黄鸭,放着装好的影音厅不看偏偏喜欢抱着零食在客厅看电视,其实就是想解别汀晚上回来的时候能多接触一会儿。 他还喜欢在床上吃零食,故意把两人的牙刷杯换成情侣的企鹅款,买定制的情侣浴巾绣上歪歪扭扭的“汀汀”“扬扬”这样的logo。 木扬使过无数小心思,在家里折腾来折腾去,其实就是想让解别汀动容一点,哪怕是生气,也好过平平淡淡就好像他是一个陌生人一样。 但解别汀从来没对他生气,也没露过温柔,只是冷冷淡淡对他跟对待一个陌生人一样。 零食碎碎落在床上解别汀就去换床单,对着木扬替换的各种幼稚腻歪情侣款用品面不改色,在他赤着脚踩地板的时候从来不会多说一句关心的话…… 但会调高空调温度。 木扬望着解别汀开空调的动作,突然想到这个以前他从未多想的点。 解别汀解决完卧室的卫生,回头看向木扬:“要洗澡吗?” 家里有浴缸,可以抬高腿泡一泡。 作者有话要说:(上一章结尾的说话是bug,已修) 无责任小剧场: 现在,解别汀尽心尽力地帮打着石膏的木扬洗澡,撩得人不上不下…… 后来腿好了,木扬怒了:以前都是你给我洗的,为什么现在要我自己洗了? 解别汀:…… 第32章 粉丝气晕章 得到许可,解别汀将木扬从轮椅上面对面抱起,这样打着石膏的腿会放着舒服一点。 木扬愣愣地扒着他的肩,从沙发走向浴室的这段路显得格外缓慢。 浴室里缓缓响起水声,衣服一件一件落在湿润的地砖上,温热的水流慢慢裹住单薄的身体,木扬久违地感觉到舒适。 他的恍惚直到解别汀握着他脚踝时才散去,解别汀微微一用力,便强迫他岔开腿架在一边的沿子上。 “……” 木扬张了张嘴,喉间发出一声低哑的短音,说不上话来。 偏偏解别汀面色从容而平静:“腿不能沾水。” 木扬只能局促地让右腿向左腿靠拢,并在一起,这才挡住某些风景。 解别汀在旁边摆弄着什么,木扬本以为他要出去,过了一会儿才知道解别汀准备帮他洗头发。 轻柔的水流穿过发间,浴室里没有小凳子,解别汀便站在木扬身侧弯腰,以一个面对面的姿态帮木扬揉着泡沫。 他的手法很生疏,但动作很缓,像是怕弄疼木扬。 两人的视线交错着,木扬平视的方向刚好是解别汀的锁骨,随着主人的动作时而收缩时而伸展。 黑色的衬衫也因解别汀的弯腰的动作崩开了几粒扣子,露出一片冷白的胸膛。 心口的触感让解别汀一顿,他低头看了眼木扬突然伸来的手,没说什么。 “明天早餐想吃什么?” 木扬本准备收回的手顿了顿,就着这个姿势在解别汀心口写着:“包子。” 因为要用心感受木扬写得什么,于是那指腹划过皮肤的触感便再脑海中无限放大。 痒。 还有些麻。 解别汀抿直了唇,但没有后退,而是纵着木扬所作所为,打开喷洒冲去木扬头上的细白泡沫。 泡澡也不能泡太久,解别汀擦干木扬的头发,便给浴里的水打满泡沫,尽心给木扬清洗着,两人一个神色平淡一个怔怔出神,倒是没看出什么旖旎之感。 水温渐渐有些凉了,解别汀摸索着打开浴缸下水道的开关,再用喷洒往木扬身上冲水,待彻底冲干泡沫后,解别汀才用浴巾裹住木扬,依旧面对面抱回床上。 木扬发不出声音,连想换个姿势都说不出口——浴巾可没法分岔。 于是解别汀便直观地隔着一层布料,感受到木扬有别其它位置皮肤的略高体温。 擦干水渍的过程倏然变得潦草无比,解别汀把不着寸缕的木扬往被子里一裹:“晚安。” 走之前倒是没忘给木扬的脚下垫个枕头。 “……” 浴室再次响起水声,木扬自然不可能睡得着。 他睁眼望着天花板,圆长的眼眸中黯淡无光。 明明离重新回来才过去一个月,可好像什么都变了,又似乎什么都没变。 他与解别汀的婚姻还是没能断开,他的肺癌仍旧形影不离,不清楚未来会变成什么走向。 与父母之间的情况似乎也还是朝着上一世的方向发展,但约莫不会断开联系,可想再回到过去的亲密也不可能。 毕竟那要把乔媛置于何地呢? 她才是失去最多的那个人。 路婉入狱的时间提前,乔媛和亲生父母相见的时间也提前了。 但他们到底会不会相认,未来会变成什么样的走向,木扬一点都不知道。 如果没有他就好了。 姚鸢和木南山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对乔媛好,不用顾忌,不用…… 也不对。 如果没有他,当年就不会有抱错的事,乔媛应该姓木才是,她会在父母的爱护下长大,正应了木南山那句祝福——平安喜乐。 发侧落入一滴冰凉,木扬知道想这些毫无意义,可他控制不住自己。 控制不住自己成为别人眼中的矫情,控制不住自己去想,如果这个世界没有自己就好了。 所有人皆大欢喜。 他们都不要他,都不需要。 浴室的水声倏地停下,解别汀这个澡洗得有点长,将近四十分钟,他带着一声青柠味的水汽朝着木扬走来:“冷不冷?” 木扬回神,看向解别汀的心口……好像也不能皆大欢喜。 他缓慢点头。 是有点凉。 解别汀拿起空调遥控器,将温度打到了27.5度。 “……” 木扬无名地觉来了一股委屈,他张口想要说话,但说不出来,只能盯着解别汀有些泄气。 “……” 解别汀微愣,不懂他怎么就不高兴了。 可木扬不想说了,拎起被褥闭上眼睛。 算了,晚安吧。 解别汀在床边坐了一会儿,不清楚自己这个时候是否该在木扬身边睡下,还是去睡沙发。 直觉告诉他是刚刚那段对话出了问题,于是他再次打开小号,描述了一下大致情况,问木扬生气的点在哪。 ——我!命!令!你!上去抱住他!!现在!!立刻!!马上!! ——啊这……不禁感叹,有些人单身不是没有道理的。 ——绝绝子,博主活该被离婚啊……这谁受得了? ——往好的方面想,这种男人绿茶婊一般勾搭不走。 ——绿茶婊:geigei,人家有点冷~博主:谁让你穿那么少?活该。 ——哈哈哈哈哈哈哈xswl ——他说冷你就抱着他睡,再冷你就说别睡了!doi一次比调高空调温度好使!! ——哈哈哈搞一场浑身冒汗瞬间驱寒,真的,信我! ——+10086。 ——别说了,我已经准备好去爬墙了。 ——老实说,现实生活中真的有这么憨批的男人吗? ——我反正没见过,我男朋友对我跟饿虎扑食一样,我说不冷他非说我冷,大热天的晚上开着风扇抱着我睡,差点没热出痱子。 ——同一个世界同一个男友。 ——所以三分钟过去了,博主抱住老婆了没? yangyang:嗯。 言简意赅。 ——这声嗯突然让我想到了解神。 ——对对,他每次接受媒体采访都是“嗯”,“没有”,“抱歉,无可奉告”,好像多说一个字会死一样!气死我了! 解别汀抱是抱住了,就是手感不太对。 直到手心直接触及木扬柔韧的腰时,他才想起来刚才好像没给木扬套睡衣。 他沉默地收回手:“抱歉……” 木扬僵硬得跟个木乃伊似的,完全没想到解别汀会突然来这一出,腰间的皮肤已经泛起浓重的红晕。 解别汀又把木扬重新从被褥里移出来,套上睡衣三件套,别问为什么是三件。 “晚安。” 解别汀重新揽住木扬,克制地在发侧轻碰了碰。 晚安。 被熟悉的气息包裹着,木扬在心里说。 * 木扬醒来时,身边已经没有人了,他没由来地感受到一阵心悸,直到看见桌边的纸条:我去买包子,很快回来。 木扬想吃的其实不是包子,而是老江包子铺的包子。 那家店就在小区后转两条路的街道里,所有的包子都是当天手工制作,又大又香,里面的馅儿也非常好吃。 前世五年里,没有解别汀的早晨都是老江包子铺的包子陪他度过去的。 可他说不出话,解别汀约莫会去最近的那家。 直到解别汀带着老江包子铺的包子走进来,木扬盯着袋子上面的老江logo许久说不出话。 他沉默地撕开包子,里面的馅儿是辣牛肉味儿的。 是他常吃的口味。 就连豆浆也是鲜榨放了糖的,很甜。 木扬放下包子,指尖微颤地在手机上打下一行字:怎么买的这家? 解别汀顿了顿:“你之前去买过,说味道不错。” 木扬微怔。 可他们刚结婚,自己才搬进来不久。 但五年的记忆有些久远,木扬已经不记得自己第一次去那家包子铺是什么时候了。 木扬:怎么只有两个? 解别汀又是一顿:“你吃,我吃过了。” 木扬看了眼他平平的胃,不知道真假。 他不再看木扬,而是走到窗前拉开窗帘,将清晨温柔的阳光带进来,稀稀疏疏地落在淡青色被褥上。 解别汀今天的穿着终于换了颜色,是一套淡灰色的居家服,倒是显得人温和了很多,不再那么冷淡。 房间外还有一个超大的半露天阳台,解别汀走进浴室打开水声不知道在做什么,过了好一会儿他走到露台晾晒时木扬才看清楚—— 解别汀手上拿着两人的内裤,刚洗干净的那种。 “……” 在小城里那一个月,其实也都是解别汀洗的,但那间小屋的浴室和房间不在一起,木扬看不见自然就不会去想。 他望着露台上被阳光镀满全身的解别汀,有些不合时宜地想,这个在别人眼中冷冷清清不食烟火的男人给他洗了快一个月的贴身衣服。 木扬安静吃着牛肉馅的包子,等解别汀进来打字说:渴。 “我去倒。” 解别汀刚起身,又被木扬拉住,木扬继续打到:关于离婚的…… ‘的’字刚打完,解别汀就突兀地站起身,像是才想起来一样:“今天约了九点半的检查,吃完早餐该出发了。” 木扬扯了下喉咙,看着解别汀的背影愣了好一会儿。 作者有话要说:无责任小剧场: 以前扬扬光脚踩地板:解别汀没看见一样直接调高空调温度。 以后扬扬光脚踩地板:木扬怒摔解别汀手中的遥控器一口气说:“你应该给我穿上袜子但我不依然后你就把我扔到床上酱酱酿酿……” 解别汀:“谁说的?” 扬扬瞬怂:“你粉丝写的小H文里说的。” 第33章 ‘隐疾’ 解别汀在外面站了很久才进来,他将水杯放在床边:“今天想穿什么?” 木扬微微摇头,意思是都可以。 解别汀便选了一套宽松的短袖短裤,转身时发现木扬已经脱掉了上衣。 他顿了一秒,走过去给木扬套上短袖。 木扬真的轻了很多,解别汀轻松地把人提到腿上,然后半抬高地帮他脱下裤子,再拿短裤套上。 木扬安安静静地任由他摆弄,中间不可避免地有些亲密接触,但两人早已习惯。 既然回到了京城,有事自然要找助理,江诞早早等候在车上,见木扬和解别汀过来连忙拉开车门。 一路上的气氛都十分诡异,江诞只觉得空气安静得他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他悄咪咪地调低冷气,时不时从后视镜里望向皆是沉默不语的两人。 这才结婚一个月吧?怎么两人之间的气氛就凝固成这个样子? 一个比一个沉默不说,还有一个腿都骨折了? 好不容易解别汀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是在木扬突然拿起手机的时候。 “听说坐车玩手机容易晕车。” 木扬:“……?” 可他不晕车。 虽然解别汀没有明确阻止木扬碰手机,但那眼神明显是希望他放下。 江诞想缓解一下气氛:“解老师,一般只有晕车的人玩手机才会晕,不晕车的人玩会没事。” 话音刚落,他就从后视镜里吃到解别汀一记冷淡的眼神。 说不上来,江诞就是觉得自己中了一刀。 好在解别汀手机突然收到一条消息,打破了当前的僵局。 是姚鸢发来的信息。 ——小解,我记得你那没请阿姨吧?我准备请个阿姨去帮忙,或者就干脆叫家里的阿姨过去,刚好扬扬也熟悉,这样你也能轻松一点。 姚鸢有自己的顾忌,木扬现在腿脚不便,吃喝拉撒都需要人照顾,十天半个月可以,但伤筋动骨一百天,万一时间长了解别汀对木扬产生不耐心理就得不偿失了。 毕竟从她的角度来看,解别汀性情寡淡,并非最合适的良人,如果不是木扬当初执意要结这个婚,她根本不会同意。 解别汀把信息给木扬看了眼:“你怎么想?” 木扬沉默了会儿,解开手机打字:不想要别人。 他已经够麻烦了。 可他对解别汀来说也是麻烦。 木扬明白姚鸢发来信息是怕解别汀照顾不来自己,他低着头又打下一行字:医生说两个月就能拆石膏,我尽量不麻烦你。 其实自己上下床也不是不行,只是容易磕磕绊绊。 而不要姚鸢请的阿姨还有一个顾忌,她既然是姚鸢请来的人,两人难免有所联系,木扬不希望自己和解别汀的真实婚姻状态被父母知道,这样他们只会更放不下他这个所谓的儿子。 解别汀难得说了句中听的话:“你不麻烦。” 木扬怔了怔,看着解别汀给姚鸢道了谢,然后说不用了,他来照顾就好。 医院很快到了,江诞回身递给他们两顶帽子和口罩。 解别汀今天穿着并不是平日粉丝熟知的样子,而是和木扬同款休闲装,只是他这套是长裤长袖,但同为淡青色,以及衣摆相连接的刺绣设计,一眼就能看出是情侣款。 两人还没结婚的时候,木扬就买了好几套,就算不一定能跟解别汀公开,那看着解别汀穿着自己买的情侣装也很爽。 这个牌子是同性婚姻合法后冒出来的一个情侣品牌,不仅给男女设计情侣服,同时也为同性设计。 上一世解别汀不是没穿过,只是粉丝发现之后十分肯定地认为他只是不知道这是情侣服,所以才能这么坦率光明正大地穿了出来。 当时唯一一个被粉丝扒出来和解别汀穿着同款的男星后面还被锤了是炒作,等木扬反应过来故意穿着他那一套出门秀已经来不及了。 那会儿算是他演员生涯名气最高的时候,既被群嘲蹭热度,又被嘲为了火什么事都做得出来,这套衣服花了他这个糊咖不少经费吧,毕竟一两万呢。 可又怕解别汀生气,又怕影响他事业,木扬还真不敢公开。 他一气之下把家里所有能换的东西全换成了情侣款,包括车钥匙,还有车前的挂饰。 解别汀很不解风情地说了一句:“车都是江助理在开。” 把木扬气得够呛。 可现在想想,对于他换的那些小黄鸭枕套,奇奇怪怪的手机壳,十分搞怪的拖鞋,解别汀都没说过一个不字。 哦,也不是没有。 小黄鸭内裤解别汀就没穿。 当然,他也没扔就是了。 当时解别汀怎么说的来着? 他极其平淡地瞥了木扬一样:“既然你喜欢,那就放着,等你长大了再穿。” 解别汀倒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木扬刚毕业,男生发育晚,身体或许还能再长长。 但这话听在木扬耳里可太具有侮辱性了,他直接联想到有关尊严的那里,就跟别人说你快一样都让人接受不了。 要不是解别汀直接去忙工作了,木扬能张牙舞爪地跟他打一架。 …… 把戴好帽子和口罩的木扬抱下车放入轮椅,眼看着他的表情越来越奇怪,解别汀不明所以:“怎么了?不是不让你玩手机……玩多了对眼睛不好。” 刚刚还是玩多了晕车呢,现在又变成对眼睛不好了。 木扬冷漠地瞥了他一眼,你大有什么用,又不行。 “……” 他们来的是私人医院,公立医院人太多,被认出的风险很大,许久没见的曹跃迎了上来,笑眯眯地说:“好久不见。” 解别汀:“嗯。” 木扬更冷淡,连话都不说一句。 曹跃看着两人之间依旧不算亲密的氛围有些诧异,看来心理医生对解别汀的帮助也不大啊…… “这边。” 曹跃今天休息,跑来医院一方面是因为八卦,一方面也确实关心朋友,他意有所指地问:“你最近怎么样?” “嗯。” “……” 嗯是什么意思? 曹跃转向江诞:“你老板最近怎么样?” 跟在后面的江诞尴尬地挠挠头,他看看解别汀再看看头也不回的木扬,只能说:“挺好的……” 木扬这次来是要检查腿,医生说石膏有点松动,需要重新更换。 这个问题倒是不大,多等一会儿就好。 等木扬跟着医生进去,解别汀的眉头才缓缓蹙了起来。 其实除了骨科医生,他还约了精神心理科医生,想让木扬看看嗓子。 但木扬显然对这事有抗拒心理,解别汀一直不知道怎么开口。 曹跃见正主走了,也没了顾忌:“怎么样,医生对你帮助大吗?” 解别汀顿了顿,许久才微微摇头,但却不是曹跃理解的意思。 就如医生所说,最能帮助到他的只有他自己,他得想要脱离这个困境才行。 虽然每隔三五天医生都会跟解别汀做一次咨询,但说到底,真正影响到的解别汀其实是木扬才对。 因为木扬,所以解别汀想要走出这个寂静的状态。 曹跃若有所思:“要不换个医生?” 解别汀拒绝:“他很优秀。” 一旁的江诞听着他们打哑谜,感觉自己突然知道了一个了不得的秘密。 解老师也没生病,为什么要看医生?还提什么帮助大不大……不会是那方面有问题吧? 一直到木扬换完石膏出来,江诞都在用一种欲言又止的眼神看着解别汀。 难怪夫夫关系不和谐,结婚第二天就被提离婚,真惨。 “解老师……” “什么?”解别汀扶过木扬的轮椅,回首看向江诞。 “我老家有个祖传秘方……”江诞对着解别汀冷淡的深色瞳孔,后半句“这秘方对男科方面还挺管用,你要不要试试”怎么都没胆说出口。 算了算了,一般电视剧里他这种知道太多秘密的人都是要凉凉的,还是装作不知道好了。 他讪笑着:“没事没事。” 医院的走廊上人来人往,解别汀浑身淡漠的气质怎么都藏不住,到底还是吸引了一些人的注意。 他们之前前往了曹跃办公室,解别汀才蹲下身,有些斟酌地对木扬说:“扬扬,你想说话吗?” 木扬掀起眼皮。 “我约了医生。”解别汀顿了顿,“如果你不想见,那我们就回家。” 木扬过了半晌才轻轻点头,他这个样子,挺让人烦恼的吧。 他一天不恢复正常,周围的人就要为他烦心一天。 心理咨询需要和木扬单独聊聊,医生特意为他准备了一张笔跟纸,让他尽量用写字来表达。 曹跃看着门缝彻底合上,有些愁容地问解别汀:“他这嗓子是因为应激反应?” “嗯。” “你可别忘了,人是病人。”曹跃还记得他肺癌的事,“你要知道,一个人的心态情绪很容易影响病情,他一直这么沉闷的状态对身体可不好。” 解别汀沉默了半晌,再次张口声音低哑:“我明白。” 他在努力。 母亲解之语病重又抑郁的那段时间,他虽没法自己去开解对方,但也为解之语约了很有名的心理咨询师。 但解之语是怎么拒绝的? 她说:“别汀,你只能帮助想要被帮助的人,有些人是无法被拯救的。” 即便是现在,解别汀依然能隐隐感觉到,木扬依旧在抗拒,抗拒周围的一切,抗拒变好。 可解别汀却不愿再像面对母亲那次的那样去妥协,去‘尊重’。 不论木扬是否想要被帮助,解别汀都希望他好。 就算被讨厌也没关系。 还有一个多月就排到木扬的手术了。 不论他愿不愿意……解别汀闭了闭眼,眸底是从来没对木扬露出过的深沉与强势。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木扬坚定地认为解别汀不行,因为他从来没见过解别汀早晨那啥起立的时候,坚决不承认是自己起床太晚。 第34章 花园 那扇关闭许久的门打开后,医生推着木扬走出来:“家属在吗?” 下意识接过的解别汀将轮椅转交给木扬,医生单独跟他聊了几句,如果病人过去没有咽喉的病史,也没有遭受突然性的物理伤害,那么他的失声确可以确诊为应激障碍。 可患者现在情绪虽然低沉,但很平静,并隐隐不配合疏解,或者并非本意,但也是个麻烦的事。 总体来说,得要木扬自己松开扣紧喉咙的那把锁,一切才能好转。 “对于心理患者而言,家人是至关重要的一环,一定要耐心,让他感受到关心和自己的重要性。” 从表层来看,木扬有一定的抑郁倾向,但轻重不好说,这个还要经过系统性的测试和大脑检查才行。 但木扬并不配合,他操纵着轮椅猛得退了一大步,看着解别汀一直摇头,像是在对待什么洪水猛兽。 解别汀心口一疼,他缓慢地走到木扬面前,抚着他白皙的膝盖低声问:“为什么?” 木扬说不出话,喉咙中发出几声小兽似的闷吼,像是小猫炸毛时对你哈气一样,又凶又可怜。 解别汀妥协:“那就不看了,我们回家。” 木扬开始变得安静,紧绷的神经终于慢慢松懈,指尖还微微颤着。 他没病。 他不能有病。 江诞不明所以地看着这一幕,曹跃若有所思。 走之前,他想私下和解别汀说几句,木扬则被江诞带到外面转转。 “抑郁情绪其实现在很多人都有,因为工作与家庭的压力,很多人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心理上的问题,但这并不能代表什么。” 曹跃靠在栏杆旁:“但如果已经发展成系统性的病灶,身体各个方面的功能都会出现影射,比如记忆衰退,容易发呆,整宿整宿的失眠,易怒易暴躁,无法控制情绪,莫名其妙地就哭了,性欲也会衰退,严重一点无法起立。” 解别汀知道这些,不仅如此,有些人还会不愿意见光,人会变懒变邋遢,失去与人正常社交的欲望,食欲下降等等。 木扬的这些症状表现得并不明显,他失眠的次数并不多,解别汀印象中只有两次,易怒易暴躁倒也还好,食欲没有明显的下降。 但确实容易发呆,一聊起关键的问题情绪容易变得激动,过去五年里解别汀都没见木扬哭过,这一世已经见了好多次。 要说性欲衰退……解别汀不清楚木扬在此之前是怎样的状态,但应该还属于正常范围。 “多开解开解吧。”曹跃叹了口气,“你俩真的是……” * 他们这栋楼斜对面就是住院区,中间有好大一片草坪,不少病人在家属的陪伴下下来溜达,也不乏和木扬一样的坐着轮椅的病人。 医院的绿化很好,隐隐还能看见蝴蝶蜻蜓飞过,比起医院,这里倒更像是疗养院。 草坪一侧的大树下,一个穿着病服的消瘦男人抚着拐杖站立在那里,左边的裤子空荡荡地飘在空中,像是注意到木扬的眼神,男人抬眸,朝他笑了笑。 一眼望去,那张脸像是解别汀。 木扬手一紧,就要推动着轮椅上前,却被身侧的人握住手:“还想去其他地方转转吗?” 木扬呆呆侧眸,解别汀就完好无损地站在他身侧,双腿依旧修长挺直。 他再转头看向那树下,哪还有什么穿着病服的人。 幻觉吗? 木扬茫然地回握住解别汀的手,可说不出话来,只能任由解别汀推着抱到车上。 江诞在驾驶座上问:“解老师,是回去吗?” 解别汀看向木扬,木扬点点头,他便嗯了声。 窗外的风景飞快闪过,这一幕像极了上一世解别汀车祸的那天。 车祸中的死亡并没有让解别汀对车产生什么不适,他早已不是因为一场绑架会封闭自我的少年。 但木扬病床上的死,还是让他对医院产生了一股微妙的抗拒,指尖的发麻一直到医院的建筑在视野中远去才慢慢缓解。 他看着窗外的风景,却不由自主地握住身边那只垂落的手。 木扬一愣,抬头看向解别汀的侧脸。 解别汀表情没什么变化,有些出神望着半空,好像握住他的手是无意识的行为。 木扬指尖微微蜷缩,但没有动,任由解别汀轻握着,一直握到下车。 江诞没有和他们一起,把他们送回别墅后,他就要去超市一趟,解别汀让他帮忙买些菜。 别墅花园里空荡荡一片,这里的泥土都被翻新过一遍,也铺出了两条细碎的石子路,一直漫延到尽头的凉亭。 这些是木扬婚前弄的,前世婚后不久,他就在这些翻新的泥土上种满了植物花卉。 见木扬看着凉亭,解别汀问:“要过去坐坐吗?” 木扬微微点头,凉亭遮了阳,夏季的凉风从通往后院的小路上穿堂而来,拂在脸上非常舒服。 解别汀放稳他,便说:“那等我一会儿。” 木扬不知道解别汀要去做什么,只能看着他逐渐远去消失在主屋的身影。 空荡荡的花园被围墙拦着,木扬低头看着自己的腿,他已经失去了再次填满这片花园的能力。 直到外面响起了一阵车声,随后几个穿着制服的工人抬着一些花盆进到了前院,见解别汀端着一杯西瓜汁走出来,问:“是你家订的吧?就放这里?” 解别汀已经换上了浅灰色的居家服,矜贵的面容冷淡,朝着几位工人点点头:“就放这里,辛苦。” “没事。”他们陆陆续续从车上搬下来不少花卉植物,等最后一盆落地,他们擦了把汗,“都在这了,有什么问题给我们打电话。” 木扬怔怔望着路中间堆满的植物,不明白解别汀要坐什么。 看了一会儿,好像又有些明白,但却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解别汀握着西瓜汁走到木扬身前,声音微紧:“不喜欢吗?” 木扬缓慢地摇头,看到解别汀微抿的唇时反应过来,有些迟疑地点了下头。 “喜欢就好。”解别汀将西瓜汁递给木扬,“西瓜很甜,就没有加糖。” 木扬接过,轻轻抿了一口,是他喜欢的味道。 木扬夏天最喜欢的饮料就是西瓜汁,但他自己榨不好,外面的西瓜汁又没那么浓,前世一直到后来请了阿姨他才喝上新鲜的。 他放下果汁杯,刚在手机上打下一行字,想问解别汀什么时候买的西瓜汁,就见微微捋起袖子,走到院子中央摆弄起了盆栽。 木扬:“……” 解别汀虽然从小没得到过太多亲人的关注,但在物质上也和木扬一样养得矜贵,并不是会干活的人。 于是刺眼的阳光下,解别汀就一边看着商家发来的教程视频,一边将各类花卉移到合适的地方。 有些花喜阴,有些花需要阳光但不能暴晒,有些植物需要大量阳光。 解别汀将工人一同运来的小围栏沿着围墙外五十厘米处扎了一圈,然后依着商家给出的合适间距将彩虹月季藤一株株种下。 等到来年,这些月季会攀满整座墙,绽放出多种颜色的花朵。 就像记忆里那样。 还有一株株绣球,因为不能受到阳光直接的暴晒,它被解别汀安置在了凉亭斜对面的角落,种了七八株。 在解别汀再次经过自己身边时,木扬拉住了他的衣袖。 解别汀望着他递来的西瓜汁,自然接过:“再加点?” “……” 木扬攥着他的衣袖不给走,单手打下两个字:你喝。 解别汀微怔。 他顿了半晌,就着木扬喝过的杯口喝了一大口,很甜。 今天温度不高不低,但不常出汗的解别汀额头还是浮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江诞也买完菜来了,他显然知道自家老板订花卉的事,看到解别汀独自在弄惊了一下:“解老师,我来吧!” 解别汀微微摇头,拒绝了他的提议。 江诞无法,只能跟着他一起弄。 木扬眼看着花园的土地上被一株株植物填满,排落有秩看起来并不拥挤,反而赏心悦目。 他紧紧盯着解别汀忙碌的背影,直到最后一直花卉种下,解别汀拎着一盆非常小巧的多肉向木扬走来,放在了石桌中央。 “饿不饿?” 解别汀话音刚落,就被木扬拉弯了腰,木扬认真抬手,将他额间的细密反光的汗液一点点拭去。 第35章 梦 江诞走进的脚步一顿,莫名不想打扰庭院里的两人。 他们的感情好像也没有在外表现得那么不和。 木扬的手不算软,但因为从来娇养的缘故,手上的皮肤细腻光滑,没有一丝老茧,触感非常柔韧。 他们的距离很近,近到解别汀能数清木扬细密的睫毛,再往下,是木扬精致的鼻子,几乎看不见毛孔,鼻头往下一点便是姣好的唇珠,因为刚喝过西瓜汁的缘故,隐隐还能闻到一股香甜。 解别汀移开视线,保持弯腰的姿势,直到木扬执拗地把他额间的最后一点汗液拭去才低声问:“我去做饭?” 木扬点头,解别汀便端着空掉的果汁杯回了厨房,两分钟后又端了杯鲜榨的出来。 江诞跟着忙了这么久,自然也留下来吃饭,对于即将要吃到解老师亲自做的饭这件事诚惶诚恐。 解别汀拒绝了他的帮忙,让他去庭院里陪木扬。 至于解别汀,望着备菜处顿了好一会儿。 姜诞都买的什么…… 猪里脊肉,鲍鱼,蛋,金针菇,青椒,虾仁,鸡毛菜,嫩豆腐,还有这黄色的叶菜解别汀都不知道名字。 时隔一晚,小号再次发了微博,照例是转发带答案抽奖。 ——这……这菜还真不好搭…… ——[转发]我来!青椒裹肉,金针菇蛋汤,清炒鸡毛菜,麻婆豆腐…… ——青椒裹肉和麻婆豆腐对不怎么会做菜的人来说有点难吧? ——小声哔哔,猪里脊肉是什么位置? ——笑死我了,虽然我也不会做菜,但我知道那黄色的叶菜叫韭黄,博主你好菜哦!(bushi) ——韭黄炒肉或者清炒就很好吃! ——这个菜量也太多了,写教程要好久。 ——博主你要不开个直播?边做边看? ——[转发]来了来了,满分答卷来了!我去问了我妈,青椒炒肉,虾仁蒸蛋,鸡毛菜豆腐蛋汤,金针菇遮蒜蓉鲍鱼,里脊肉分一点给韭黄炒,完美! 解别汀顿了顿,他看了眼旁边的架子,手机刚好可以卡在那里。 他打开直播,摄像头的范围只有他脖子以下的位置,刚好看不见脸,又能覆盖煤气灶和洗菜池。 领了1288赏金的那位完美答卷同学第一个进入,十分兴奋: ——靠靠!博主还真开了直播! ——来活了来活了,博主你的鲍鱼处理好了吗? 解别汀打开鲍鱼看了眼,有点微腥,他看不出是否处理过,便拿了一个鲍鱼放到镜头面前给粉丝看。 ——欧克欧克!商家已经给你刷过了,但你还要把它跟壳分离。 ——这是一个残忍的过程。 ——要狠心! ——鲍鱼那么可爱,你们怎么舍得杀它? ——你们可闭嘴吧,等会别流哈喇子。 ——[一支火箭,biu~]博主别管他们,分割鲍鱼很简单的,找个铁勺顺着鲍鱼嘴巴的位置,然后贴着壳往后翘,速度快点就行。 ——然后分割完在鲍鱼面上划个九宫格,不嫌麻烦三十六宫格也行(狗头) ——歪个楼,你们就不觉得博主的手很好看吗? ——早就想说了靠,又长又白,骨节分明,(就算是在杀生也依旧那么完美!) ——楼上笑死我! ——我这个手控不争气地流下了口水,可惜博主已婚。 ——话说这么多菜,应该是做给老婆吃的吧,还是家里来人了? ——我赌一根辣条,肯定是做给老婆吃的! ——脑补了一出犯错的男人为了挽回心冷的老婆开始学做饭的戏码~ ——博主话好少啊…… ——不是话少,是根本没说过一句话。 …… 外面的木扬依旧坐在轮椅上,抱着西瓜汁发呆。 江诞找不到能和木扬聊的话题,只能无奈地刷着手机,结果刚进微博就发现木扬上热搜了。 木扬注意到他欲言又止的眼神,打字问:怎么了? 江诞呃了声:“您上热搜了。” 木扬微微一顿,江诞并没有把热搜给他看的意思,应该不算是好事。 他安静地想了一会儿,打开手机将某博下了回来。 热搜第六是他。 是一组不久前被上传到网上的图片,木扬穿着一套休闲装,坐在轮椅上,正侧望着一颗树的位置。 那会儿正是他刚从门诊楼里出来的时间,口罩帽子什么都没戴,照片一出就被他为数不多的粉丝认了出来。 ——木木还是那么好看!但是腿怎么了?摔伤了吗?严不严重啊? ——应该是骨折,好像打着石膏。 ——呜呜心疼,崽你要好好休息啊! 关心的评论在少数,多数人是是在阴阳怪气,因为他半个小时就冲上热搜的原因很简单,这组图片的标题是“解别汀神秘男友首次露面”。 ——神经病吧?这跟我们解老师有什么关系? ——不是你们yxh捕风捉影也得有个依据吧,就这么几张照片怎么就跟解别汀扯上了? ——小哥哥是好看……但配解老师还有点不够格吧,两人的地位简直云泥之别啊…… ——别拿地位说事,要这人真是解神喜欢的人我无话可说,但一点依据都没有这不就是炒作吗? ——呕了,有些人为了红真的丧心病狂。 ——不是,你们气啥,解老师最讨厌的就是炒作,前几次绯闻对象的下场你们忘了? “……” 木扬难得从久远的记忆里提取出解别汀绯闻对象的下场,倒不是解别汀讨厌炒作,而是每次他还没来得及处理,那么想抱他大腿的人就被气炸了的木扬给处理了。 紧接着,这个大v又发出两张照片。 这次照片里终于出现了解别汀的影子,一张是侧颜,好像发现了拍照者一样,解别汀投去冷淡一瞥。 另一张是背影,他朝着门诊大厅外走去,而尽头处正是坐着轮椅的木扬。 ——……虽然我是个路人,但这好像真的是解别汀。 ——放你个屁,戴着个口罩和帽子你都能认出来? ——这眼神眼型真的很像了。 ——两人穿着情侣装哎!是某品牌上个月上新的新款。 ——我觉得不可能是解老师,应该只是有点像。 ——同意,十个路人至少有一半认识他,何必冒那么大风险亲自跑去医院? ——陪男朋友去医院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我佛了,这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怎么能扯到一起去的? ——一个N线开外一点知名度都没有的小明星怎么可能认识解别汀? ——我刚去查了一下两人的履历,他们的戏根本没有任何重合的点。 ——我也去查了一下,这位木扬同学演技是真烂啊……虽然他的那些配角扮相都挺好看,但戏就跟过家家一样浮夸…… ——就是花瓶呗,还真以为娱乐圈那么好混啊,光靠一张脸就想红,想得到挺美。 ——而且就算照片里的人就是解老师,这两人也没有任何交流,也可能就是巧合碰见,结果被小糊批找到机会拍照炒作。 ——笑死,炒作就炒作吧,也搞点亲近点的照片吧?比如你找机会往解老师身上摔一下,说不定被拍到我们还能信。 ——不不,以解神的性格,你往他身上摔,他大概会避开。 ——哈哈哈哈哈楼上真相了。 ——累了,如果解老师能跟这种一无是处的花瓶在一起,我立刻脱粉。 ——同,而且两人根本就没有任何接触过的痕迹,也太能扯了。 ——散了散了,有这功夫我还不如去教我的金主爸爸做菜去呢。 ——擦!差点忘了那位博主还在做饭! …… 木扬没怎么看评论,倒是盯着照片看了许久。 关于他的那九张照片里,各个角度都有,也有两张都拍到了他当时在医院看的那颗树下。 真的没有人。 他将有关于解别汀的那两张保存到相册,放下手机望着半空出神。 好一会儿他才动动之间,打下一行字:江助理,之前在医院的时候,你有没有看到树下的人? 江诞愣了一下:“哪棵树?” 木扬把热搜照片给他看。 江诞回忆了一下,摇摇头:“没什么印象,可能有吧?” 木扬抿了下唇,没再继续问。 中饭四菜一汤,对于女生来说可能有点多,但对三个男人来说刚刚好吃完,几乎不剩。 解别汀给木扬盛得一整碗饭他都吃完了,包括给他夹得菜和最后盛得那一碗汤。 江诞吃完饭就离开了,期间解别汀接了个谭珏的电话,问他关于木扬的热搜想怎么处理。 解别汀看了眼木扬:“压下不好的言论,其它先不用管。” 这个时候不论是公开还是辟谣都不合适。 辟谣自然不可能辟谣,但是公开也有很多顾虑,现在木扬的状态本身就不好,看到网上那些负面言论崩了心态怎么办? 而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们之间的感情还没理出来,离婚的事木扬也只是暂时没提,但并没有准确松口,解别汀不确定等一切好了以后,木扬还愿意继续走下去。 再等等。 不论结果如何…… 解别汀闭了闭眼,再睁眼时一只手就拿着手机伸到了面前,屏幕上写着:热。 “……那去楼上。” 房间里的空调还开着,门一开十分清凉,木扬这段时间吃过午饭一般都会躺在床上睡一会儿,今天也不例外。 漱完口后他就被解别汀抱到了床上,就在解别汀要离开时,木扬拉住了他的手,拍了下身侧的位置。 解别汀一顿。 “碗还没洗。” “……” 木扬松开他的衣袖,碾了下指尖不动了。 解别汀犹豫一瞬,还是换了套睡衣上床,躺在了木扬身侧。 怀里的身体钻来的猝不及防,解别汀喉结上下滚动了会儿,望着木扬缩进自己怀里的脑袋。 木扬现在处于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打着石膏的腿挺直,右腿往前伸,上半身背靠解别汀胸膛,抓着他的胳膊闭上眼睛。 解别汀身体微僵,没敢动,木扬倒是睡得很快。 或许是想得太多,木扬再次回到了那所医院,这次那颗大树下的人脸糊成了一团,木扬推动着轮椅慢慢靠近,就当他想拨开那团迷雾时,一条蛇突然从人脸的位置钻了出来。 木扬控制不住地往后倒去,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周围是熊熊大火,抱着他的人已经被烧焦到看不清面貌,但语气依旧熟悉:“扬扬,会的。” “你死了,我也会死的。” …… 解别汀根本没能入睡,没多久就感受到怀里人的呜咽声,像是小猫被抛弃后的低鸣。 他小心地将木扬翻过来,揽着他的肩轻轻安抚。 但随着他这一动,木扬像是受惊了一样醒过来,墨色的眼眸眨都不眨地盯着解别汀,过了许久才抬起手,摸了摸解别汀的脸。 解别汀话还没问出口,就被木扬拉下脖子堵住了嘴。 柔软的触感让他一时间忘了刚刚想说什么,两人都像是断线了一样一动不动,保持着唇贴唇的姿势。 第36章 解之语 贴了半晌,木扬像是堪堪从睡梦中清醒,别开了脑袋看向床的另一侧。 解别汀一时不查,亲到了木扬的脸蛋。 木扬被亲得一愣,但手还是抵在解别汀心口没有让开,也没有推拒。 解别汀撑起身体,看着被他包拢的男生顿了半晌。 木扬下腹有些发紧,他刚想抬手写字,就被再次压下来的解别汀握住后脑,左手腕也被别在耳旁,唇上被温热所覆盖。 解别汀:“可以吗?” 话音刚落,他就轻而易举地探入了木扬的口腔,仿佛刚刚的询问只是走一下过场。 “……” 木扬瞪圆了眼睛看着解别汀,他说不了话,自然没法拒绝,当然,也不是很想拒绝。 两人用的漱口粉和沐浴乳都是青柠味,尝起来有一股淡淡的清香,这款是木扬买的,解别汀上一世和木扬一起用了五年。 木扬被吻得有些窒息,喉咙深处很痒,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往外冒一样。 上颚也被亲得很痒,木扬恍恍惚惚有些受不了地抵住解别汀胸口,但蓄了半天的力还是没使出去,被亲得意识迷糊。 直到腹部一阵缩紧,木扬蜷缩了右腿在解别汀唇上咬了一下,才得到喘息的空档。 他一边小口呼着气,像是被热到的猫咪,一边用手在解别汀身上不成章地画了几笔。 “……要去卫生间?” 解别汀半晌才领会他的意思,立刻把人抱了起来,木扬紧紧夹着解别汀的腰,憋红了脸。 放完水,木扬转身愣了一下,犹豫着抬手在解别汀唇上抹了一把。 解别汀垂眸看了眼,是血。 木扬不知道自己刚刚下意识地咬了多重,竟然咬破了。 解别汀抿了下唇,没多在意,转而抱起木扬缓声问:“还睡吗?” 木扬摇头,但又攥着解别汀的衣袖不放。 解别汀坐在床边,帮木扬掖好被褥:“我去洗个碗,嗯?” 木扬看着解别汀,过了会儿才松开手,无声地点点头。 解别汀顿了顿,走之前弯腰在木扬唇上亲了一下,才朝楼下走去。 木扬没有侧眸,他听着解别汀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呆了好一会儿才在唇上舔了下。 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后,木扬莫名沉默下来。 厨房。 解别汀接到电话:“妈。” 姚鸢首先问道:“扬扬怎么样?” 解别汀打开水龙头:“去过医院了,是心理障碍导致的失声,跟喉咙本身无关。” “那就好。”那边的姚鸢满脸疲惫,“我看扬扬上了热搜,那些言论看着不太好听,你多开解。” “好。” “还有小解啊……”姚鸢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斟酌言词,“妈一直不知道你对扬扬怎么想的,扬扬是小孩子心性,喜欢就要得到,那时候我没多阻拦,也是见你没说过反对的话,不管这场婚姻……” “这场婚姻很好。”解别汀突兀地说。 姚鸢一愣,声筒那边传来了一声笑,像是放心了:“那就好,那就好……” “现在时期特殊,扬扬本来就因为我和他爸很难过了,我想着,不管你喜不喜欢,能不能都熬过这段时间,别让扬扬难过?” 姚鸢何尝不清楚解别汀心淡,这场婚姻注定没有木扬想象的美好,可那是他自己的选择,姚鸢只能选择尊重。 可如今不一样,木扬和他们之间已经有了隔阂,如果再在解别汀这里伤心难过…… “不会。”解别汀将碗放入自动洗碗机中,他顿了一会儿,“以后也不会。” 姚鸢有些怔然,好半天才出声:“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到我腰的位置,像个小公子似的,当时就想着,这孩子怎么不爱笑呢……” 解别汀安静听着。 “后来之语忙于工作,经常把你一个人留在家里,我说过好几次把你接到我这里来,之语都拒绝了……” “是我拒绝的。” 解之语确实不太想把儿子送到姚鸢那里去,不是不爱他,她是怕。 解别汀一日一日长大,五官轮廓和那个男人越来越像,解之语每每看到解别汀像个小大人似的冷淡地坐在沙发上,就像是看到那个男人一样,叫她猜不透,看不懂。 即便把对方送进了监狱里,她也依旧恐惧。 姚鸢听到他的回答愣了愣:“如果我那时候直接把你接来就好了。” 解别汀顺着她的话想了想,如果他从小在姚鸢身边长大,那和木扬就会认识早一点。 六七岁的他会看着木扬出生,看他从一个小小的婴儿慢慢摇摇晃晃学走路的小团子,说不定还会在刚学说话的时候奶声奶气地叫他哥哥,背着小书包跟在他身后奶凶奶凶地要哥哥抱。 喉间莫名升起一股痒意,那样好像也不错。 解别汀垂眸说:“没关系。” 姚鸢轻叹,她迟疑了好一会儿:“你妈不是故意那么对你的,她就是被影响得太深了,她怕——” “……我知道。”顿了几秒,解别汀语气平淡:“她曾想闷死我。” 姚鸢喉咙猛得缩紧,解之语和她提过这件事,可她没想到解别汀知道。 那天下了很大的雨,雷声轰鸣,解之语最怕这样的天气。 她曾在电闪雷鸣的天气下被前夫关在了阳台一晚。 同时,那天也是解别汀的生日,解之语买了蛋糕和礼物早早回家,和年幼的解别汀过了一个冷冷清清的生日后,吃了安眠药早早入睡。 在一阵阵雷声中,她好像又回到了那段被人桎梏的婚姻,午夜惊醒,她走进儿子的房间,本是想看看解别汀睡得怎么样,可在看到那张和前夫越来越像的脸时,她都不知道手上的枕头是什么时候拿起的。 一道透亮的闪电惊醒了她,她慌乱地扔下枕头,连夜离开了家。 姚鸢永远都记得那晚上,解之语在她家喝得酩酊大醉,哭着说那个男人毁了她一辈子。 这已经不是遇人不淑了。 解之语红着眼眶不知道在质问谁:“我已经在看医生了,我有好好吃药!可为什么还是逃不开他!?” 自那以后解之语便很少回家,她不是不想见,是怕见,是不敢见。 她既怕见到那张和前夫神似的脸时会躲闪,会恐惧,也怕哪天自己会伤害到儿子。 可她不知道,在她丢下枕头落荒而逃时,她的儿子已经睁开了眼睛,安静地看着她仓皇的背影。 * 解别汀的睫毛微动,他抬眸看向厨房窗外,是还没来得及修饰的后花园。 他对姚鸢说:“都过去了。” 彼时的情绪已经不太记得,如今再回想起这件事,解别汀心中并无太多波澜。 他不合时宜地想起医生说的话:“难过也是在意的一种体现。” 年幼的他被雷声惊醒后,发现昏暗的房间里,母亲正拿着枕头站在自己床边时会难过吗? 也许会的。 但解别汀已不记得。 姚鸢不知道解别汀的病症,她只当解别汀如今的薄情都是当初的恶报。 解之语死的那天,解别汀也几乎看不出多少动容。 “天下没有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就算是路婉……”姚鸢顿了顿,口中泛苦,“你要相信,你妈是爱你的。” 解之语到底在不在意他这个儿子对解别汀来说已经不太重要了,毕竟逝者已逝。 虽然解之语只去世一年,但对于当下的解别汀来说,中间还隔着五年被湮没的时光。 姚鸢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过去的事,解别汀保持安静听着,偶尔会应上一声。 这些话倒也让解别汀想起了初见木扬的那次。 其实并不是木扬所以为的解别汀的十四岁。 少年的他和母亲接触时间不多,但却经常在解之语口中听到木扬的名字。 几乎没有他照片的解之语,手机里装满了另一个孩子的照片。 那一年他即将进入中学,同时也从解之语那里得知,木扬幼儿园毕业后应该就要进入到他的小学就读,两人刚好错开了。 鬼使神差的,解别汀突然想见见母亲口中的那个小团子。 他成功在栏杆外见到了幼儿园的木扬,小小一只又奶又凶,把另一个抢他东西的小胖子推倒在地,生气地说:“妈妈说不可以抢别人东西!” 解别汀没什么别的想法,只觉得母亲说得对,确实很可爱。 可他成功见到了木扬,也成功地被蓄谋已久的人找到绑架的机会。 有些可惜,小小的木扬已经注意到这个一直看他的哥哥。 只差一点,就要朝他跑来了。 姚鸢提到小时候的木扬时,解别汀难得说了句:“很可爱。” “是啊……又皮又贴心,一犯错就软声软气地叫妈妈,南山每次都是又气又舍不得打。” 姚鸢烦闷的心在此刻得到了些许疏解。 路婉这个案件遇到了麻烦,她从律师那了解到,当年的事已经过了追诉期,如果起诉拐卖儿童,最高一般判十年左右,那么案件时效也就十年左右。 如今两个小孩都二十多岁,如果还想要追责,就得往上申请不断上诉,还要面临被驳回的风险,这是一场持久战。 与之同时,乔媛虽然没有明确反对追责的事,但也没有和姚鸢她们有多少接触。 疏离得让姚鸢心冷。 “不说了,我这边还有点事,先挂了。”姚鸢声音微哑,“你们俩好好的就行。” 解别汀应声,问候了一下木南山便结束了通话。 他在厨房里站了一会儿,直到洗碗机已经停下工作才有所动静。 解别汀缓步走上二楼,轻轻打开卧室的门。 已经长大了的木扬躺在床上,漂亮的墨色眼眸正望着他,像是在问他为什么不进来。 第37章 潘达浆 【“是潘先生吗?” “啊,我是。” “我是解别汀,想请你来陪陪木扬。” 今天是中元节,解别汀忽然想去祭拜逝者。 虽然再过一些天,就是解之语的忌日了。】 * “王炸!” “……” 木扬沉默地在手机上打字:我们为什么要斗地主? 潘达浆笑眯眯道:“因为好玩。” 木扬打字:……所以你吃饱了撑得来找我斗两个人的斗地主? 潘达浆:“谁让你家那位溜了的?” 见木扬无言,潘达浆瞄着手中的顺子:“王炸要不要?不要我出完了啊?” 木扬:“……” 他拿命要吗? 潘达浆顺溜地出完了最后的牌:“我又赢了!” 他利落地在木扬额头上画了个王八。 木扬忍了忍,自己腿脚不便,还是不揍他了。 潘达浆盘腿坐在沙发上,颇为无趣地问:“你的那些游戏卡呢?不在这?” 木扬背靠扶手,脚踝靠在枕头上,指了指一楼左侧的房间。 潘达浆立刻翻下床冲到打开门,惊叹道:“牛批啊!解别汀专门搞了个房间给你放游戏物品?” 木扬顿了顿,其实倒也没有。 解别汀根本不懂什么游戏不游戏的,他们在结婚前就已经搬到了这栋新房里,木扬压根不知道什么叫作归纳物品,游戏卡还有手柄这些扔得到处都是。 后来解别汀干脆定制了一排透明收藏柜,将木扬的这些玩伴全都归纳起来,并给他订一套电竞桌椅,专门打游戏用。 潘达浆没有未来五年的记忆,他不知道,木扬结婚的前两年他们在这个房间里开黑了无数次。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小房间,同样是一排排定制玻璃柜,用来存放木扬的收藏品。 和一个没法说话的人打游戏,显然少了点氛围,潘达浆叹了口气,望望东望望西,最后还是蹭到木扬身边八卦问:“你这段时间去哪了?” ——你猜。 “世界这么大,我猜个寂寞啊?” ——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 ——我不是爸妈亲生的。 或许很快就不是秘密了。 “!” 潘达浆愣住了,他完全没想到是这种事。 他早在见到木扬的那一刻他心里便有了猜测,木扬应是经历了什么变故才会这样,可能是跟解别汀吵架了,或是发生了什么不可调解的矛盾,但唯独没想到和父母有关。 “怎,怎么会啊?”潘达浆干干巴地问,“木叔姚姨对你这也不像是对……” 说了一半他猛然反应过来收回了后半句:“所以你一个多月前把我所有私房钱都借了去离家出走也是因为这?” 潘达浆是木扬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玩伴,两人结缘于幼儿园的一场推搡打架,那时候的潘达浆还是个小胖子,虽然现在也没瘦。 木扬没想过要瞒着他什么,潘达浆看着憨批,其实心细得很,他早晚会察觉的。 ——算是。钱会还你的。 “不用了,你家老……那位已经转我了。”潘达浆本来想说老公,但又觉得怪怪的,急忙改口。 ——……什么时候? “你离家出走后他来找我的时候。” 木扬对离家出走这个词不置可否,他望着半空发了会儿呆,没说什么。 潘达浆放低声音:“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 木扬抬眸。 潘达浆为自己辩解:“其实我不是吃饱了没事干来找你斗地主,是你家老解找我来陪你的。” 木扬愣了愣,早晨解别汀说要出去一趟的时候,要不是木扬说不出话,那句堵在嗓子眼的“我和你一起”就脱口而出了。 后来他到底是什么都没做,只是安静地点点头,目送着解别汀远去。 他一个人也可以的。 不是早已习惯了吗? 难道解别汀可以永远守在他身边寸步不离吗? 他是一无是处,可解别汀还有工作。 一早晨的低迷情绪止步于潘达浆的到来,从前院吼的那嗓子能穿破整栋楼,把木扬惊得一抖。 “你家老解等我来了才走的,叮嘱了一堆。”潘达浆无聊地洗着扑克牌,“我算是发现了,不论多好看的人,你听他絮叨起来都会犯困。” 木扬扯了下嘴角,有些想不出解别汀絮叨的样子。 或许只是潘达浆夸张了。 “卧槽你笑了哎!”潘达浆扔下扑克,给了木扬一个熊抱,“你大爷的快一天了,你终于对老子笑了!” 木扬瞬间压平嘴角,把潘达浆推开打字:我才是你老子。 “好好好,你是老子你是老子,来来再笑一个给我拍个照,我给解别汀发过去。” 潘达浆举起手机,看着愣住的木扬:“快快!” “……” 木扬鬼使神差地,真的再扬了下嘴角。 拍完他就后悔了,喉咙里发出低哑急促的短音,想叫潘达浆别发,但往前扑去却只扑到了已经发送出图片的手机。 木扬抿了下唇,打字:你什么时候加的他? 潘达浆哀嚎:“不是吧,我的醋你也吃?今早刚加的!你要是不乐意我现在就删掉!小爷我铁直铁直!” 木扬:“……” 倒也不至于。 他看着不在乎,但眼睛却一直不由自主地追随着潘达浆的手机,可真等手机叮得一声,他却僵硬了身体,不太想知道解别汀回了什么。 ——谢谢。 “谢谢?”潘达浆嘟囔着,“啥意思啊这,好看还是不好看,讨厌还是喜欢?” 木扬抿着唇,他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面对面给潘达浆发了条信息:你不回家吗? “别急着赶我走啊,你家那谁还没回来,等他回来我再走。” 夜幕已经开始降临,解别汀出去一天了,这会儿外面又下起了大雨,将花园里刚种下的花砸弯了腰。 木扬怔愣地看着大门处,不知道解别汀出门有没有带伞,这会儿又在忙什么? 是忙工作,还是试镜?也可能是酒会和应酬。 木扬第一次这么感到无力,他好像真的难以参与解别汀的世界,不仅仅是因为这只打着石膏的腿。 那个属于金字塔顶端的世界没有他的一席之地,于是他只能在塔底站着,仰望着,等待着解别汀的垂眸。 他也没有自己的事可做。 曾经的他有父母的依仗,生活光鲜亮丽,做什么都可以,什么都不做也可以,但离开木南山和姚鸢赋予的光环,他真的就一无是处,找不到一个可以让人注意的闪光点。 如今他生病了,解别汀停下来等他,陪他,可当他病好了呢? 该往前走的人还是会往前走,而他拍马都赶不上。 潘达浆以为他在为身世难过:“别想了,这事又不是你的错,是不是亲生的都不影响他们疼你——” 他补充道:“也不影响他们在你犯错的时候揍你。” “……” 最大的隔阂便出现在这里,过去的木扬犯错也会挨揍,可未来不论怎样,木扬只会感受到木南山和姚鸢愧疚式的‘爱’。 他们回不去了。 木扬无法再像过去一样对他们撒娇打诨耍赖,而木南山和姚鸢也无法再真的像对亲生孩子一样,该骂骂该揍揍。 爱不难,可亲密难。 木扬永远爱他们,但却再也回不去过去的亲密。 那些痛苦与悔恨,还有对乔媛的愧疚将这面镜子撑得越来越胀,虽然镜框还坚强地维持着镜子的形状,可表面的裂缝再怎么缝补都无济于事。 ——不是你想的领养,我和另一个人在出生的时候被换了。 潘达浆有些错愕,他本来想得确实是木南山和姚鸢有难言之隐,所以才领养了木扬。 ——那是个女生,很漂亮,和他们很像……人也很好。 ——可你还记得我们初中那会儿,学校组织的捐款吗? 潘达浆愣了愣,他回忆了下,那是对一个经常发生天灾的偏僻山区的捐款,他们这些穿着整齐各个名牌的小孩坐在教室里,看着黑板电视上放出那些贫困山区的照片。 那里也有富人,但更多的是穷人,小孩子吃不饱,穿得破旧,衣服缝缝补补要到过年才换新,那些他们熟知的山珍海味,对那些孩子来说,就是书里才能看到的夸张词汇。 潘达浆还记得,他当时忍痛捐了半学期的零花钱,因为暂时只能拿出这么多,回到家以为会被骂,没想到他妈还笑着夸他说长大了。 ——她过得就是这样的生活。 潘达浆沉默了。 去那座小城之前,木扬查过那里过去的样子。 经济水平极低,建筑破旧,交通不便,教育落后。 乔媛家的那栋小屋还时常漏雨,后来是政府帮扶,给那些贫困户重修了房子。 木扬这次前去,小城的生活状态似乎很不错,但其实也就是这几年发展起来的,有商人去那边开发了旅游业,带动了交通和经济,生活这才好起来。 而他在温暖宽敞的房子里耍机灵想着怎么跟爸妈多拿点零花钱、抱着游戏机躺在温暖的大床上不务正业的时候,乔媛跟在路婉身后,餐餐米饭和咸菜,穿着已经短手短脚的衣服,拿着学校的贫困户补贴。 这就是乔媛口中的过得不错。 所谓不错,大概就是吃饱了,没冻着吧。 如果位置调换,木扬站在乔媛的角度,他甚至无法保证自己不对那个调换自己人生的女人产生怨恨。 毕竟他本可以不过这样的人生。 可乔媛没有,她坦荡,她不愤,她说自己过得很好。 木扬曾有那么一瞬间的恶意想,乔媛真的是善良得愚蠢。 可他一边又饱含痛苦与愧疚的煎熬,一边因她的对比自渐形秽。 他到底哪里配。 车库那边出了动静,解别汀回来了。 他带着半身水汽,领口的扣子敞开三四粒,脖颈处泛着一层薄薄的红晕,眸色冷清,却在看到木扬的那一瞬间缓了缓。 第38章 章鱼丸子 “你也别想太多,他妈的又不是你想要被换,你愧疚个什么劲?”潘达浆咋咋呼呼地站起来,手都拍到木扬肩上了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你就当,就当……” 潘达浆绞尽脑汁,想说你就当是奇妙的缘分一场,其它的事怎么处理都看父母,想开点,别束缚自己。 他对木叔姚姨也很熟悉,总觉得他们不是能因为血缘断开就放弃木扬的人。 但又说不好,有些人就是把血亲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潘达浆张张嘴,想给木扬一个肯定的答案,便发现木扬愣愣地看向大门处,然后挣扎着就要离开沙发。 他顺着木扬的视线看过来,解别汀就站在门口,手里还拎着一个袋子,带着满身湿意,看到木扬要下沙发立刻走过来,一把将人扶住:“怎么了?” 木扬扯了下喉咙,飞快打字:你怎么不打伞? 解别汀微顿:“忘了。” 今天除了去祭拜母亲以外,他还去了一场酒会,出来的时候已经下雨,江诞工作失误忘了在车里备伞,但好在停车场在地下,他们不用淋雨。 但车开到半路,解别汀看到街边的商铺卖章鱼小丸子,拒绝了江诞的帮忙亲自下去买了一盒,这才淋了半身雨,衣服潮湿了一大半。 木扬望着解别汀手上的章鱼丸子,喉间酸涩。 “要趁热吃。” 解别汀弯着腰让木扬重新靠在沙发上,瞧见他的脸时微妙地停了几秒。 木扬没注意,他抓着解别汀的手臂想叫他换身衣服,可急切的心情却被失声的咽喉阻碍。 解别汀误会了他的意思:“不能抱,太凉了。” 刚从外面回来,又经历了一场大雨,身上全是浓浓的寒意。 木扬抿紧了唇,差点想直接扑到解别汀身上。 “我上去换套衣服。”解别汀拨了下木扬微乱的头发,朝一旁的潘达浆点头打了声招呼。 木扬觉得解别汀有些不太对,但又说不上来。 于是目光一直紧紧跟随着上楼的解别汀,想要看出点什么不一样来。 全程被无视的潘达浆啧了几声,觉得自己不该站在这里,应该在沙发底。 还是章鱼小丸子好吃,狗粮滚粗。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子特别像望夫石?”潘达浆嗒了下嘴,意犹未尽。 “……”木扬听到动静缓缓回头,解别汀给他带回来的食物已经被拆开了。 潘达浆对上他想杀人一样的目光一个哆嗦:“不至于不至于,我就吃了一个……要不,我吐出来给你?” 木扬抿直了唇,是真的在生气。 潘达浆没get到他生气的点,难道是因为第一口被他吃了?他们以前也不是没分吃过食物。 木扬垂下视线,带着食物盒子一起放进怀里,泄气一样地插了一颗咬下去。 他打字说:你不许吃了。 潘达浆忧伤道:“行行行,不吃了。” 木扬知道自己无理取闹,可解别汀第一次给他买的他没吃到,在房间里腐臭了一个月,如今第二次买,第一个依旧不是他吃的。 解别汀很快从楼上下来,已然换了一身居家服,他首先朝潘达浆微颔首:“今天谢谢。” “不客气。”潘达浆不想搁这当电灯泡,“那我先走了?” 木扬没挽留,解别汀便道:“江助理在车库,他会送你回去。” 潘达浆若有所思地看着木扬,眼睛一转:“大扬,你那个限量款篮球借我带回家玩下。” 木扬微愣了会儿,便点点头,他本想下来拿,却被潘达浆阻止。 “汀哥知道在哪不?你这腿脚也不方便。” 解别汀当然知道在哪,还是他收进的柜子,木扬压根就没玩过,跟个展览品似的在房间里摆了好久。 木扬看着解别汀走向别处,却没注意到自己身后突然多了一道影子。 “吼!”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恐吓。 木扬吓得浑身一抖,转身的一瞬间张大了嘴巴,然后又抿成一条直线,像是看傻逼一样地看着潘达浆。 ——有病就赶紧吃药。 解别汀也拿着篮球走出来,眉头微蹙:“怎么了?” 潘达浆摸摸下巴:“没事没事,我刚看见一只蟑螂吓着了。” “……”解别汀自然不会信,但他看向木扬时,木扬也只是低着脑袋,拿木签戳着章鱼小丸子。 他把潘达浆送了出去,没过一会儿木扬就收到了一条信息: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是兄弟,有什么事尽管说,对我不用有顾虑。 木扬顿了好半天,才回一个嗯字。 上一世潘达浆也是这样,知道木扬的身世后拼命安慰,知道木扬和解别汀的婚姻状态不好时骂骂咧咧:“实在不行就离婚,大不了我拿私房钱养你!再不行我就去我爸公司上班,工资省着点养咱俩够了。” 但到最后,木扬都没把自己肺癌晚期的事跟他说,也不知道胖子察觉到了没有。 要是他死之前的灵魂停留得久一点,估计能看见潘达浆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在他墓前破口大骂。 想到那画面,木扬扯了下嘴角。 解别汀回来时,看到的就是木扬不知道想着什么突然笑了下的样子。 解别汀很久没见过他笑了。 不只是最近的这一个多月,还有前世木扬从知道身世后的每一天,笑容越来越少,然后不知道从哪天起,这种情绪就从他脸上消失了。 解别汀握了下手机,屏幕赫然亮起,正是潘达浆发给他看的木扬笑着的照片。 木扬注意到他的回来,微扬的嘴角瞬间消逝。 解别汀缓缓走近:“晚上想吃什么?” 木扬指了指怀里还没吃完的章鱼小丸子。 解别汀:“会吃不饱。” 木扬觉得可以吃饱,但对上解别汀的眼神时又打字说:现在饱了。 “那饿了要和我说。”解别汀揉了下太阳穴。 木扬眼神微黯,他插了一颗章鱼小丸子送到解别汀嘴边,看着向来不吃小吃的解别汀张口咬下。 木扬看着解别汀微动的唇齿顿了好一会儿,然后将那颗解别汀咬过的剩下半颗章鱼小丸子吃进口中。 不知道是谁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一片阴影在木扬身前压下,下一秒他就被腾空抱起,抱着他的人稳稳当当地朝二楼走去。 这幅姿态让木扬差点以为会发生些什么,但解别汀就只是把他抱进房间里,然后转身去了浴室给浴缸放水。 “……” 等解别汀出来,木扬问:放水干什么? 解别汀愣了愣:“天黑了。” 天黑了,该洗澡了。 他伸手想解木扬扣子时,却被木扬先一步扯开了衣领,脖颈的红晕还未散去,锁骨都染上了颜色,在原本冷白的肤调衬托下显得格外欲色。 木扬只觉得喉咙一片干涩,打字问:为什么喝酒? “就两杯。”解别汀也不在意衣领大敞,他继续解着木扬的衣领,语气认真地解释着。 今晚的酒会是燕寻江邀请他去的,就是那个之前被他鸽掉的导演。 恐怕所有人都觉得解别汀之前爽约的事会得罪燕寻江,其实不然,两人私交很好。 也是因为这次的违约,燕寻江才知道解别汀已经结婚了,发现他回来后就说得把婚礼上欠的那杯敬酒补回来。 燕寻江是长辈,对解别汀也有知遇之恩,婚礼都没邀请人家自然是解别汀理亏,没什么可说的。 可燕寻江喝了那杯敬酒后才知道,人俩根本没办婚礼。 燕寻江叹了口气,最后只是说:“既然已经结婚了,就别有太多顾虑,你是演员又不是那什么爱豆偶像,藏着掖着干什么?” 思绪至此,解别汀揽着木扬单薄光滑的上身,去褪他的裤腰:“他想邀请我们参加下一期的《再谈一次恋爱吧》。” 木扬心口微缩。 《再谈一次恋爱吧》是燕寻江他太太导演的一档直播节目,每期嘉宾都是已婚伴侣,不限性向,节目的宗旨就是让已婚的他们重新找回热恋时的感觉,也能挖掘出不少让粉丝感兴趣的爆料。 一旦上了这档节目,解别汀和木扬的关系就将彻底暴露在大众的视野下。 “节目四个月后才开始录制。” 那个时候,木扬的手术也已结束,休养的时间也足够。 解别汀说了所有和这个节目的相关信息,但就是没有问木扬是否愿意去。 又或许是觉得即便问出口,也会被拒绝。 解别汀向往常一样,把不着寸缕的木扬放进浴缸的温水里。 木扬拉住了他的衣袖。 解别汀一顿,不清楚木扬要做什么,便保持着弯腰的动作,等待着木扬的下一步动作。 木扬也不看他,只是抬手将他上衣还没解完的扣子一一解开,衬衣大敞着,露出解别汀极具美感的腹肌和人鱼线。 他没有停下,又摸上解别汀的裤腰。 解别汀按住木扬的手,喉结缓慢地从下滑动到上,再从落回原处。 他声音有些发哑:“木扬——” 木扬拿起一边架子上的手机:你淋雨了,会感冒。 所以要泡个澡。 他拍了拍浴缸。 解别汀:“……” 这个浴缸大是很大,但却不是什么双人款。 它确实可以容纳两人,不过是上下容纳。 解别汀到底还是没踏进去:“我冲个澡。” 冲澡间和浴缸只隔着一道玻璃,只要侧个头,解别汀的一举一动木扬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但他没有。 木扬只是低头看着温热的水面,指腹轻轻点上去,掀起了一片片涟漪。 如果在夜晚都无法为解别汀做什么,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还有哪里值得解别汀停下脚步了。 他下意识地想要蜷缩起自己,却因为高高架起的腿而被束缚,只能呆愣地保持原状。 直到隔壁的水声停下,解别汀只腰间裹着一条浴巾走进来。 他侧坐在浴缸边上,拿起一块香皂往木扬脸上抹了抹。 木扬一怔:“……” 他突然想起来,下午斗地主输了的时候,潘达浆在他脸上画了些鬼玩意儿。 不出意外的话,他此刻脑门上还顶着一只王八。 潘达浆,你完了。 第39章 亲密 所以他刚刚做了什么? 头顶着一只王八邀请解别汀共浴吗? 时隔数千个低迷的日夜,木扬终于再次感受到什么叫作羞愤欲死。 ——你什么都没看到! 解别汀看了眼屏幕,平平淡淡地嗯了声:“小心手机掉水里。” “……”木扬将手机放回防水架,任由解别汀在自己脸上鼓弄,再也不想睁眼了。 “好了。”解别汀拿了条打湿的毛巾,将木扬脸上的浮沫一一拭去,白皙的皮肤终于回归了原本模样。 见木扬还是不睁眼,解别汀似有些无奈:“我什么都没看见。” 木扬这才睫毛微颤地打开,恰巧对上解别汀眼里一闪而过的笑意。 他愣了一会儿,一面因为解别汀笑了而惊怔,一面又没由来地浮现一股莫名的委屈意味。 他也不想头顶着一个王八邀请解别汀共浴的。 都怪潘达浆。 还他篮球。 看木扬突然就红了眼眶,解别汀有些无措:“怎么了?” 木扬面无表情,觉得自己就像个傻逼。 解别汀干脆用浴巾把人裹住,然后抱着往卧室走去,心里却想着自己之前看到的那些讯息…… 情绪不稳定、易哭易暴躁都是抑郁症的表状之一。 解别汀的酒量并不好,这会儿正是酒劲上来的时候。 虽然面上不显,但其实已经有些晕眩,有些想睡觉,身体也比平时要热很多。 这点木扬最有直观的感受。 解别汀的浴巾只裹在了腰上,而为了方便抱着,木扬身上的浴巾也只搭着一个背部。 于是胸口贴着胸口,腰腹贴着腰腹,细长的脖颈靠在滚烫的肩上。 木扬觉得烫人,可又觉得暖和。 怀里的身体温温热热,完全依赖自己的样子让解别汀一时间不太想将人放下。 酒精麻痹了理智,他抿唇望着近在咫尺的床,抱着木扬不动。 不想松手。 木扬那股作劲过了,转而慢慢发觉出不对。 他支起身体看向解别汀,两人四目相对,呼吸交错。 ——你醉了? 解别汀下意识皱了眉头:“没有。” ——你有。 解别汀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眉头缓缓松开,丢了原则:“嗯,醉了。” 木扬还记得之前在乔媛家那里的酒吧,解别汀也是喝了酒,虽然没失态也没失去理智,但就是和平时有些不一样,又安静又听话。 ——你亲我一下。 解别汀看着手机屏幕,顿了良久,像是要把这五个字拆开来反复咀嚼,然后才慢腾腾地凑近木扬,在他唇上吻了吻。 像是觉得吻得不好,解别汀过了几秒又重新碰了碰。 明明更深层次的接吻他们都有过了,木扬此刻还是因为这简单的触碰麻了半边身体。 他呆了一下,随后立刻挣扎: ——你放我下来。 再不下去,解别汀估计就能感受到被支棱的感觉了。 “不行。”解别汀很浅地蹙了下眉心,给自己找了个理由,“你不乖。” 你才不乖。 木扬从喉咙中发出几道急促的短音,嘶嘶得还没小奶猫哈气有威慑力。 ——这样不舒服。 看到这行字,解别汀才慢慢地把木扬放在床上,虽然酒意还没散去,但手很稳,还不忘给木扬脚踝下垫个枕头。 再起身时,解别汀就看到木扬的异样。 他弯下腰,想给木扬盖好被子,却被木扬用力一拉,堪堪撑在他身侧。 木扬泄愤一样的,抬头咬上了解别汀的喉结。 疼。 第一感官就是疼,但解别汀也没有动,他其实并没有太醉,只是思绪和行动力要比平常慢一些。 不知道木扬为什么生气,他便任由木扬咬着,怕他没力气撑住身体还单手揽着木扬肩膀。 木扬牙齿力道微松,盯着解别汀的脖子眼眶酸涩。 有些时候他真不知道解别汀在想什么,是真喜欢他?毕竟心跳不假。 可喜欢他什么呢? 只因为那个所谓的死亡梦境,怕失去,怕他真的像‘梦里’一样死在病床上,所以不论怎么样,解别汀都依着他,努力迎合他照顾他,希望他好好活着。 还有解别汀的心理缺陷,他真的知道什么是爱吗? 解别汀对他似乎没有欲望,就连亲吻都很少。 如果爱一个人,真的能忍住不亲吻,不拥抱,不触碰吗? 可解别汀又对他太纵容。 纵容到木扬觉得不论自己做什么,解别汀都会受着,都会守在他身边一样。 可这只能是错觉。 没有谁会永远留在原地等他的,所有人都在前进,只有他自己,迈不开脚步,甚至还在后退。 “木扬——”解别汀声音微哑,他想说别咬了,但到底没说出口。 木扬动了动,舌尖在解别汀喉结凸点轻轻滑过。 下一秒,他的后脑就被一双有力的手掌托住,亲吻像狂风暴雨一样夺走了他的每一寸呼吸—— “呜——” 急促的短音被迫咽了回去,木扬紧紧攥着解别汀的衣角,一手无意识地划拉着,直到碰到不该碰的地方。 谁说没有欲望。 只是从未让他看见而已。 木扬呆了一下,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已经没了挣扎的余地,被解别汀按着亲到近乎窒息。 在他看不见的角落,解别汀墨色的瞳眸里带了一股说不清的执拗,直到被按了某处,理智才回归了些,将怀里的人缓缓松开,低声说:“抱歉。” ——你怎么了? 没有任何缘由的,木扬就是觉得解别汀心情不好。 解别汀摩挲着木扬的肩,突兀地问:“跟他待在一块很放松吗?” 木扬怔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是指潘达浆。 解别汀看着他,神色慢慢回到了平日的冷淡:“没事,饿吗?” 木扬抿着唇,看着解别汀半晌打字:他是朋友。 潘达浆就属于大大咧咧又细心的那种类型,和他待一块不会过于紧绷也不会觉得被冒犯,加上他们这么多年的交情,有潘达浆的劝慰确实让木扬心里松了些许。 可这本就是不一样的啊…… 他不会因为怕潘达浆生气怕他放弃自己而绷紧,而解别汀…… 木扬低着头,大概是从未拥有过,所以才会一直这么患得患失,既想要,又不敢要。 “我知道,但你……” 解别汀微不可见地蹙了下眉头,随后又缓缓松开。 他只是觉得,木扬和别人在一起很放松,而他的存在只会让木扬难受。 如果远离能让木扬好过,他可以。 “没事了。”解别汀摸了下木扬因为接吻而憋红的耳垂,认真说,“扬扬,不论什么事,在我这里,选择权永远在你。” “……” 木扬打字问:包括手术的事? “……”解别汀有些不适,许久没疼的心脏狠狠地抽了一下。 他带着些许强硬说:“不包括这个。” 木扬张了张嘴,嗓子扯得又痒又疼。 他想说些什么,可又无法用文字表述清楚。 到最后,他只能在解别汀即将起身时带着几分愤意扯掉了解别汀的浴巾。 “……”解别汀明显地愣了好几秒,然后低头看了眼。 木扬非常梗地抓着,但又不知道怎么做,只能抓着不动。 两人诡异地僵持着,解别汀浑身绷紧,冷白色的小臂上爆出了些许青筋,腹肌也变得僵硬。 “木扬——” 木扬低着脑袋,飞快地单手打字,两只手都在抖: ——解别汀,我难受。 再后来的一切都顺其自然起来,解别汀抱住木扬,一只手轻揉着他的后颈,一只手帮他缓解难受。 发现木扬打着石膏的左腿在抽动时,解别汀还用力拍了下他的左胯:“脚搭好,别动。” 木扬憋红了眼睛:“……” 有本事换你来,你也别动。 “轻重可以吗?” “……” 如果此刻木扬可以说话,粗口应该爆出来了。 问个屁啊。 木扬咬紧了唇,想要将喉间的那些痒意憋回去,可二十多年来从未有过的体验还是让他不由自主地透了一点shen吟,他恨恨地学着解别汀的动作,将一切都还了回去。 原来不是不行啊。 那上一世结婚五年都不碰他,所以还是不喜欢吧。 木扬又气又难受,但又带着一点不为人知的庆幸。 这一次,总是有点喜欢的吧。 解别汀放在床头的手机因为一条新闻推送亮了起来,#解别汀深夜淋雨去买章鱼小丸子是有多爱#直接上了热搜,而让木扬愣神地不是这个词条,而是解别汀的手机壁纸,正是潘达浆给他拍的那张扯着嘴角僵硬笑的照片。 脑袋上还顶着一个王八。 “……” 解别汀也看见了亮起的手机屏幕,用陈述地语气说着这件事:“你对他笑。” 木扬一边想要回答,一边又只能无力地瘫在解别汀怀里,因为打着石膏的左腿被按着不许动,只能一一奉还。 解别汀的语调和平常一般无二:“他还抱你。” 木扬不想听了,在即将结束时一口咬上解别汀的泛着细密汗珠的脖颈,发出小兽一样的急促的嘶鸣,像是威胁解别汀不要再说了。 两颗鼓动的心脏好不容易慢慢平静,燥热的氛围化为了一股奇异的余围,木扬浑身是汗,刚刚的澡又白洗了。 他控诉地看着解别汀: ——腿抽筋了。 如果不是解别汀刚刚压着他腿不给动,才不会抽筋。 “……揉揉。” 解别汀的酒意彻底散去,看着两人的一片狼藉伸手去拿纸巾。 大致擦了一遍,解别汀开始帮他揉腿。 木扬又麻又痒,不住地往后蜷缩着,他望着解别汀沉静的眉眼,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丝灵光。 木扬缓慢地打字问:你怎么知道潘达浆抱了我? 面对木扬探究的眼睛,解别汀动作一僵。 作者有话要说:“他抱了你。” 扬扬:抱抱怎么了,朋友抱一下不是很正常,我才看不上他呢……嗯?不对,你怎么知道他抱了我的?? 第40章 监控 解别汀与木扬对视良久,声音中还带着刚旖旎过的低哑:“有监控。” 过了一分钟,木扬看着解别汀手机上的监控屏幕沉默了好一会儿。 ——什么时候装的? “回来那天。” ——装了几个? “……两个。” 一个在楼下客厅,一个在二楼待客区,还能看到通往房间的长廊。 木扬有些迷茫的抬起头,他并不想在刚和解别汀亲密完的时候去质问他这种事,但又必须要问。 ——为什么? 又是一阵让人窒息的沉默,其实随便找个理由就好,很多人家客厅都会装监控,或者说怕自己不在家木扬出什么事…… 但解别汀没找任何理由,轻吐一口气:“想看着你。” 木扬抿了下唇,想说你干脆装卧室里得了,但看着解别汀低垂眼眸的样子还是憋了回去。 他不知道该怎么对待这个事情,解别汀装监控是单纯地想看看他,还是和那所谓的父亲一样,是对隐藏颇深的控制欲的隐射? 木扬坐在床头怔愣地出神,连解别汀什么时候帮他盖好被子出去的都没注意。 他细细想着最坏结果,不过就是解别汀和他爹一样都是个掌控欲爆表的人。 好像对他来说……也没什么可介意的。 毕竟解别汀不可能会像他父亲那样残忍,甚至做出有为道德和律法的事。 脑海里突然想起解别汀之前说过的那句话:“在我这里,不论什么事,选择权永远在你。” 木扬倏地燃起几分微妙的怅然,解别汀心理上有所缺陷,难以产生共情状态,可他真的就对父母当年的事毫无所感吗? 那个接诊解别汀的医生在文章有说,完全导致解别汀自我封闭的因素是当年的那场绑架,可现在看来,或许那只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颗稻草。 母亲因为父亲当初所作所为常年对解别汀的疏离与漠视,才是他情感缺失的根本原因。 但倘若真的完全封闭毫不在意也就好了,偏偏解别汀潜意识里或许还残留着过去的那些影像,因为解之语的经历,他会下意识地避开生父过去所做过的一切,避免自己成为他那样的人…… 而后到了如今,倒是有了些矫正过往的意思。 木扬看着空荡荡的卧室,给解别汀发了句信息:你在哪? ——露台。 木扬抿了下唇:你进来。 解别汀来得很快,他已经换了一套干净衣物,声音清缓:“怎么了?” 他站在离床两米远的位置,没有靠近。 木扬的心脏没由来地抽疼了一下。 他闻到了空气中的淡淡烟草味:你抽烟了? 他从来没见解别汀抽过烟。 解别汀嗯了声:“味道很重吗?我去洗洗。” 木扬想说不用,可解别汀已经转过身去了浴室。 这期间他想了很多,倒从原本混沌苦涩的状态清醒了很多。 这段时间他一直沉浸在自己的痛苦和重活一世的迷茫中,但好像真的忽视了解别汀太多。 他们纠缠了这么多年,可木扬觉得自己好像从未透彻地了解过解别汀。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生气,什么时候会不舒服,又会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会心脏疼。 浴室的水声慢慢停下,解别汀拿着一套睡衣朝他走来,抱起他帮他穿衣服。 木扬靠在解别汀肩上,手掌慢慢下移,直到触碰胸口的位置,感受着那里频率略快的心跳。 ——这几天,这里有不舒服吗? 解别汀顿了顿:“没有——” ——不要骗我。 解别汀垂眸帮他系着扣子:“今天有一点。” ——什么时候? 木扬本以为会是刚刚,却没想到解别汀给出了不一样的答案:“出门的那段时间。” ——你除了去酒会,还有去了哪里? “墓园。” 木扬微怔,倒是合理了。 算算时间,解之语去世堪堪一年不到,马上快到她的忌日了。 解别汀明白他大概误会了什么,但没有解释。 并不是去了墓园祭拜解之语才不舒服,而是从出门的那一刻起到回到家,这中间的所有时间,他的心跳都没有真正的平稳过。 木扬由着解别汀摆弄,他盯着解别汀脖子上被自己咬出的痕迹有些出神。 过了好一会儿,他突兀地凑上去亲了亲,感受到解别汀明显一僵的身体。 好像一切和他最开始的初衷背道而驰了。 明明是不要再喜欢他了,要远离,要放手,可闹到现在,他们不仅没能离婚,还滚在了一张床上。 虽然没真的做。 木扬细细吻着解别汀的喉结,闭上双眼。 都这样了,矫情什么呢? 最坏的结果就是这一世解别汀依旧不爱他,和父母之间的牵系依旧和上一世一样,越来越淡…… 但就像那块木牌上刻的字一样,只要他们都平安喜乐,其它都不重要。 趁着解别汀还有点喜欢他,还没有觉得他看着就生厌的时候,好好填补一下过去的空缺,也让解别汀高兴一点。 大不了就像个垃圾一样,再被丢一次好了。 何况也没有再这个说法,过去他根本就没有被捡起过。 ——解别汀,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啊? 解别汀握住木扬的后颈,微微拉开两人的距离,他看着木扬的眼睛,轻嗯了声,语气冗长但慎重:“喜欢。” ——那跟我谈场恋爱吧。 木扬专心地打着字:只要两个月就好了。 如果两个月后解别汀仍然不想离婚,那就不离婚了。 ——这次选择权在你。 解别汀并不能理解木扬的脑回路,毕竟他们都结婚了。 但他依旧没有说出拒绝的话:“我不会。” ——我教你。 比如现在,他说饿了想吃泡面的时候—— 木扬捂住解别汀的嘴,打字:不要说泡面不健康,应该说吃多少你都买。 “……?” 解别汀认真地想了几秒,木扬上面说的那么多话,会不会就是为了想吃泡面做的铺垫。 但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下了楼,找到厨房里据说是潘达浆买的泡面箱,拆了两包下入热水中煮沸。 很奇妙,心跳那么快,却不觉得难受。 解别汀望着煤气灶上的蓝色火焰,无意识地将指尖靠近了些,像是感受到那次车祸中来自大火的灼烧。 没有很疼,但很深刻。 过去的他从未想过死亡会来那么快,但也从未想过,未来有一天,他会带着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平静和若有若无的期待去迎接死亡。 十分钟不到泡面就端上了楼,味道挺重,解别汀没说让木扬下去吃,只是打开了通风系统。 木扬望着面前的一大碗泡面,不觉得解别汀是有准备和自己一起吃的觉悟。 泡面香气扑起的这一瞬间,所有的蛛丝马迹突然融合到一起—— 解别汀永远只买一人份的早餐,问就是吃过了,做完饭菜同坐一桌,解别汀五分钟之内就可以解决,然后等他吃完再回来收桌子…… 当木扬问出口的时候,听到了一个让人啼笑皆非的答案。 只因为他说过喜欢一个人吃饭。 是真的让人好笑。 可木扬还是不由自主地红了眼眶。 他仰起头生硬地止着泪水,想对解别汀说,全世界没有比你更笨的人了。 没有他,解别汀可能就真的要孤独终老了。 但最后木扬也只是强硬地夹起一筷子泡面,塞进解别汀嘴里,再问:好吃吗? 解别汀顿了顿,木扬此刻红着眼尾倔强的样子就像是他要说个不字,下一秒就能哭出来。 “……好吃。” 木扬扯了下喉咙,想笑笑不出来。 谁会真的喜欢一个人吃饭呢? 餐桌旁边的椅子上全都空荡荡,只有他一个人坐着,父母不在,伴侣不在,咸淡自知…… 那五年的婚姻,他就真正在这个冷清的家里学会了木南山教了二十年也没教会他的——‘食不言寝不语’。 所有的温馨,不过都是他维持起来的表状。 刚生病那会儿,他是不敢说,怕说了也没人关心,也没人会回头看他,到后来是蜷缩得太久,不愿再说了。 可当解别汀的指腹触上他眼角拭去泪水的那一刻,他想说了。 ——解别汀,我不喜欢一个人吃饭。 木扬强调着: ——特别特别不喜欢。 解别汀微怔,说了声“好”,也不知道在好什么。 ——你应该说,以后我陪你吃。 解别汀有些木楞地重复了一句:“以后我陪你吃。” 过了一会儿,他起身半跪在木扬面前,揽住他轻轻安抚着后背:“别哭……我难受。” …… 监控的事好像就这么揭过了,木扬不再去想,解别汀想做什么,就让他做吧。 都没关系。 睡前,木扬教了解别汀今天的最后一句:现在你应该亲我,说晚安。 这叫晚安吻。 每一对伴侣睡前都会做的事。 不过这次解别汀举一反三了,不仅亲了他,还分别亲了额头眼睛和嘴唇,然后叫了他的名字:“扬扬,晚安。” 再醒来,又是新的一天。 清晨入目的第一缕阳光并没有让人心暖,直到触碰到身边人温热的皮肤时,吊在空中的心才能平稳落下。 被放弃过的人永远难以忍受每天清晨醒来时,因为身边空荡荡而带来的无力与孤寂,也永远无法摆脱心中人就在身边时的微妙庆幸。 就像解别汀。 但幸好,他们都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对于前世,扬扬先走了一步,其实解老师才是被丢下的那一个呀…… 无责任小剧场~ 木扬吃泡面吃着吃着就哭了。 解别汀语气认真:别哭,再哭泡面齁咸就不好吃了。 (狗头) 第41章 停电 ——好问题,谈恋爱不就是牵手拥抱上床(狗头)吗? ——博主最近发博好频繁啊哈哈哈,老婆怎么还没追回来? ——不不,看这样子应该是发展到谈恋爱的地步了? ——好奇怪啊,博主不是跟对象已经结婚了吗?结婚前没谈? ——也可能是父母包办婚姻,相亲闪婚之类的。 ——顶着狗头说一句,也不乏是打完炮后为了应对父母就跟pao友扯了个证的这种。 ——贵圈真乱…… ——别歪楼啊你们,其实谈恋爱这事随心来就好啦,让他感受你的用心,但也要有分寸感,别让对方觉得冒犯。 ——其实谈恋爱的精髓是在约会以及那种小心碰撞的激情感吧? ——同上,如果你们婚前相处时间很少的话,那确实还需要多相处沟通,浪漫的约会能让情侣的感情迅速升温,也能为将来留下一些美好记忆。 ——我觉得吧,带最爱的人去做两人都没体验过的事就很浪漫啦,就是那种两人勇敢又小心地牵起手,一起去探索未知的未来那种感觉。 ——滚床单算浪漫吗?(狗头) ——……你滚。 ——总的来说,平淡单调的柴米油盐生活在没有感情基础的支撑下,就是不堪一击。 ——博主加油!我先溜了,得去解老师微博下蹲着…… ——靠靠楼上同好啊姐妹,我最近也天天蹲,就想知道老解到底啥时候背着我们脱单的呜呜…… * 虽说是谈两个月的恋爱,但也不过是木扬最后的挣扎罢了。 两个月后,就是解别汀给他安排的手术时间。 说了那些话后,他们的生活并没有太多变化,只不过解别汀会一丝不苟地按照他的要求,每天醒来一个早安吻,睡前亦是如此。 没事要多牵手拥抱和亲吻,让对方感受到喜欢。 一日三餐都要坐在同一张桌子上,不舒服也要让对方知道。 曾经木扬做梦都想要的温存和喜欢,如今每天都可以拥有。 他总觉得得到的太轻易,于是一边索要着亲昵一边又惴惴不安。 一连过去一周,直到这天晚上,木扬半认真半骗着解别汀碰碰自己,说是履行男朋友的义务。 幸好是用打字,否则这么不知羞耻的话他绝对说不出口。 可偏偏解别汀比他能忍多了,明明也有反应,但就是拒绝得风轻云淡,说他腿没好,不可以做过界的事。 于是现在,就是哑巴一样的木扬闷在解别汀怀里,紧紧攥着他腰上浴巾,一边被伺候一边生闷气。 “你要乖。”解别汀微不可见地吻了下木扬的发侧,眼里划过一丝暗色,“现在不可以。” 那你去找个乖的吧,他不想乖。 乖就要吃素,忍不了。 但这话也只是想想,换作前世的木扬就脱口而出了,但现在他也只是在解别汀怀里闷了半天,然后一口咬上他锁骨,慢腾腾地磨牙。 已经很好了。 至少解别汀不是跟前世一样,是因为不喜欢他才不碰他。 每天的拥抱,亲吻,哪怕只是手指动动帮忙纾解,也很满足了。 可说不清为什么,心里的某个角落仍旧空落落的,就像轻飘飘的羽毛落在半空,不踏实,独自一人的时候总会引来一片绵长的心悸。 木扬胡思乱想着,他真的变了很多。 以前不管怎样,多少还有点迷之自信,可现在对什么都患得患失,甚至就连重生这件事也是如此。 本来就是不科学的事,万一老天突然不想给他这次机会了呢? 万一命运突然跟他开了个玩笑,其实这就是人死后做的一个梦,梦醒了,现实还是现实,一切都没有改变—— 他死了,解别汀仍旧不爱他,木南山和姚鸢伤心痛苦,乔媛不认他们。 到最后木南山和姚鸢替别人白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连个养老的人都捞不到。 想得太多,于是木扬连睡觉都变得慎重起来,迟迟不愿闭眼,要过很久才会缓慢地眨一下眼皮。 他看着解别汀裸着上身收拾残局,漂亮的骨架上分布着恰到好处的肌肉,冷白的背上还残留着刚刚快感过强时被他扒拉出来的红痕。 有点舍不得。 木扬一直觉得自己或许没办法不喜欢解别汀,但一定可以放开解别汀……但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这样。 如果此时此刻他就死了,大抵会不瞑目的。 于是他只能在心里祈祷着,老天别那么吝啬吧,至少让他谈完这场恋爱。 手术台上是生是死,就交给天意了。 “怎么了?” 解别汀抚了下木扬有些发红的眼角。 “……” 木扬吸了吸鼻子,鼻头透着点点红,不知道是刚才爽的还是现在难受的。 ——你刚刚没有尊重我的意愿。 解别汀:“……” 他瞥了眼木扬打着石膏的腿……这到底要怎么做,才能不伤到腿的同时也不会松动石膏? 木扬憋了半天,小可怜一样的打出一行字:三个晚安吻我就原谅你了。 解别汀无言以对。 他先是亲了亲木扬的唇角,很轻很缓地碰了碰:“等你身体好了,想怎么样都可以。” 木扬微怔,刹那间竟然随着解别汀的话,联想到那么久后的将来。 其实他没想过手术后的事,毕竟之前就没想过要手术。 解别汀说身体好了他想怎么样都可以。 可他根本没想要那么多。 他的心太小了,小得只想要眼前这一点点。 第二个吻落下时,解别汀朝里面侵占了些。 木扬下意识打开嘴唇,由着解别汀游吻。 这些天以来,解别汀给他的吻就是两个极端,要么过于窒息,要么过于缱绻,痒得他只想躲,但又好像哪里都不安全,便无意识地想要被那个青柠味的气息包裹起来,于是深陷敌军阵地,连挣扎都不能。 但解别汀又不是敌人……陷就陷了吧。 木扬被解别汀亲得意识模糊,就只知道仰在解别汀掌心,任他予取予求。 “——好不好?” 木扬小猫似的哼了声,完全没听清解别汀前面说的什么,下意识的一个好字就要脱口而出时,他突然惊醒,小心地观察了下解别汀的脸色,打字问:你刚刚说什么? 解别汀看起来毫无所觉,重复了一遍:“有一个七天的海上游轮,上面有很多有意思的活动,想带你去。” “……” 木扬愣了愣,不明白解别汀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这个。 解别汀轻吐一口气,手指微微收紧:“是约会。” 虽然不合时宜,但木扬还是不由自主扯了扯嘴角,笑得奇奇怪怪。 约会这个词在解别汀口中说出来,总有些不伦不类。 他伸出小拇指,慢腾腾地挤进解别汀的手掌心,这里有些细密的汗意。 原来解别汀不是不会紧张,只是藏得太好。 木扬突然就不忐忑了,他打字说:要十个晚安吻。 “……”解别汀慢条斯理地揽过木扬,侧着亲了下他的脸颊,“接吻太多不好。” ——放……医生说接吻可以减肥。 前面‘放屁!。'这几个字眼都打出来了,但下一秒木扬抬眸看了眼解别汀,又默默删掉,只留下了后面一句话。 “你最近瘦了八斤,不能再减肥了。”解别汀揉了下木扬的头发,“别说脏话。” “……” 明明上一世他说脏话解别汀都不管他,现在怎么了,被魂穿了? 但木扬还是成功得到了亲吻,虽然不是十个,但是一个很绵长的吻,比泡在温水里还舒服,呼吸交错的这一刻他什么都可以不用想,不想去想父母,不用去想将来,只要用心感受解别汀的心跳就好。 …… 但意外总是来得这么猝不及防,夜里他醒来时,下意识想要去抱身边的人,却只摸到一片空荡。 房里的灯火全都熄灭,小灯也黯淡无光,深色的窗帘将窗外的月光隔绝得彻底,他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片黑暗里,仿佛全世界都离他而去了。 空气中响起一道又轻又颤的声音,还带着因为太久没说过话而产生的喑哑:“解别汀……” 浴室里陡然响起“砰”得一声,像是什么东西被打落在地的声音。 木扬抬起通红的眼眶看过来,一道人影缓慢但却坚定的朝他走来。 熟悉的青柠气息包裹了他,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我在,怎么了?” 木扬张了张嘴,半晌没说出话,可下一刻卧室里的小暖灯就亮了起来,照亮了解别汀有些苍白的脸色。 木扬抿了下唇,小声问:“刚怎么了?” “应该是停电了。” 解别汀脸上看不出什么,但语速要比平时要慢一点。 木扬眼眶还红着,但却倏地抱住解别汀,给他顺了顺气。 他突然想到,前世解别汀一直早睡早起,很少参与夜间活动,会不会是因为怕黑? 木扬幼年没经历过不好的事,他不知道少年的阴影能在一个人脑海里停留多久,可解别汀…… 暖黄的灯光在墙上映出两个拥抱在一起的影子,像是在严寒的冬日里相互取暖一样,只要抱着,便觉安心。 解别汀脸色好了很多,他揉着木扬的后颈,这一块手感很好。 “什么时候可以说话了?” 这下轮到木扬脸色煞白了,虽然解别汀真的只是问问。 作者有话要说:无责任小剧场—— 粉丝:谈恋爱就是要约会! 解别汀:怎么说服老婆约会呢…… 思考了一周的解老师决定出卖色相,把老婆亲得晕晕乎乎就好了。 第42章 汀汀 【如果要扔下他,也别太用力。 会疼的。 他最怕疼了。】 * 突如其来的意外打破了木扬精心维系的假象,他嘴唇微颤,半晌说不出话来。 解别汀:“嗯?” 木扬慢慢松开他的衣裳,半张脸都笼罩在阴影里,声音粗哑:“去医院那天。” “手伸出来。” 木扬低着头,颓废地伸手,然后就听到清脆的一声“啪”。 “……” 木扬被打得有点懵,像是不相信解别汀会打他一样看着自己泛红的掌心,迷茫地抬头。 解别汀看着他的眼睛问:“疼吗?” 木扬哑着嗓子小声说:“……疼。” “疼就对了。” 解别汀松开木扬,给他盖好被子,然后出了房间,没看见木扬想要挽留却又不敢挽留的样子。 木扬跟个失去生命的木偶一样呆坐在床上,想哭,但哭不出来。 他知道自己蠢爆了,可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不做蠢事,就像上一世强行跟解别汀结婚一样。 那天去医院检查嗓子的时候,木扬是想要早点好,他不想木南山和姚鸢再因为照顾自己的情绪而万般顾忌,但从医院出来的时候,他还并不能说话,直到回到家里,解别汀开始在花园栽种花卉。 他望着解别汀忙碌的身影,嗓子里就像有群蚂蚁在爬一样,又酸又痒。 他第一次这么想要叫叫解别汀的名字,也确实叫出了声。 但声音又小又哑,解别汀并没有听见,木扬自己却呆住了。 意识到自己能说话了,木扬心里并没有任何放松的感觉,反而更加紧绷。 他没由来地感到一阵胆怯,如果自己什么都好了,解别汀会不会就不这样了? 这个念头一出就像汹涌的海浪一样在他心里拍打,一发不可收拾。 木扬下意识选择了对自己有利的行为,继续装哑。 一装便是到了今天。 解别汀很快折了回来,他端来一杯温水放到木扬唇边:“润润嗓子。” 木扬迟疑地看了他一样,然后小口小口地把杯里的水都喝完了。 “下次不许这样了。”解别汀蹙着眉头看他,“一直不说话影响到声带怎么办?” 木扬张了张嘴,没想到解别汀在意的是这个。 他抿了下唇,哑声说:“知道了。” 解别汀看见木扬唇边的水渍,从纸盒里抽了张纸,本是要递给他自己擦的,但想到这些天木扬对‘谈恋爱’的要求,此刻他应该会说“你要帮我擦”。 于是手在半空转了个弯,朝着木扬的唇侧擦去。 经这么一遭,他们都没了什么睡意,但此时才凌晨四点,估计很多人都没发现小区突然停电的事。 解别汀躺在木扬身侧,给他掖了掖被子:“要我告诉爸妈吗?” “不用……”木扬知道他是说嗓子能说话的事,情绪低迷,“我明天给他们打电话。” “不想说就不说。”解别汀侧眸看了他一眼,“不用勉强。” “……要说的。” 木扬从没想过要骗木南山和姚鸢,他欠他们的已经太多,这辈子都还不完,不能再让债累得更多。 解别汀说了声好:“我陪你。” 木扬嗯了声,他看向解别汀比刚才好了很多的脸色,慢慢凑过去在解别汀唇角蹭了蹭:“你还好吗?” 解别汀微顿:“没事。” 虽然很多年了,但他并不觉得自己怕黑。 只是心理虽然好像没问题,可他的身体似乎一直困在了十二岁,困于那个没有一点光亮的小黑屋里。 少年颀长但却蜷缩在角落的影子就这么圈住了他的身体,怎么都没法从黑暗里走出去。 解别汀习惯了早睡早起的日子,即便夜里入睡也会留一盏小灯在身旁。 好在城市的夜晚都有霓虹灯的照耀,很少会出现完全黑暗的状况,于是只要不是停电,解别汀就不会露出异样,这件事就连经纪人谭珏都不知道。 …… 第二日清早,闭着眼睛又睡了不到两个小时的木扬睁开双眼,被解别汀抱去卫生间洗漱。 刷完牙的第一件事就是亲吻,木扬仰着脑袋,被解别汀按着亲了三分钟。 磨磨蹭蹭地吃完早饭,在解别汀收拾餐桌的期间,木扬深吸一口气,给姚鸢打了个电话,但嘟嘟声响了将近一分钟都没人接听。 木扬心颤了颤,又给木南山打了过去,那边几乎是秒接。 “喂,扬扬?” “……爸。” “能说话了?” 木南山那边响起砰得一声,应该是撞倒了什么东西,嘴里抽了口气,但没在意,语气惊喜地问:“什么时候能说话的?嗓子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木扬小心地避开了前面那个问题:“没有不舒服。” “那就好。”木南山顿了顿,“爸爸再过十天就回去了……你跟小解怎么样?” “挺好的。”木扬低声说。 “嗯……等爸爸回来你回家来住吧?你在那边都没人做饭——” “汀汀会做。” 木扬声音更小了,他在父母面前一直叫解别汀‘汀汀’,但从来没当解别汀面叫过。 以前怕这么叫被解别汀听见会挨揍,现在依旧不敢当面叫。 “这样啊……”木南山带着点哄的语气,“那能有老爸做的红烧排骨好吃?回去就做给你吃好不好?” “可……”木扬闭了闭眼,怎么都舍不得拒绝,“好。” 木南山这才语气微松,换了话题。 爷俩聊了一个小时,多数时候是木南山在说,木扬在听,或是简短的应上两句。 木扬记忆中从未跟木南山打过这么长时间的电话,就算是在过去他们还是‘亲父子’关系的时候也没有。 以前和木南山通话最长的一次应该是他小学去夏令营玩,结果参加团体运动的时候磕伤了,表面上逞能跟老师同学说没事,结果晚上一接到木南山电话就开始掉金豆豆,可怜巴巴地哭诉了半个小时说要回家。 一开始木南山还以为他在里面受了什么欺负,急得不行,一边生硬地哄儿子一边叫姚鸢给老师打电话,最后才知道木扬是觉得上药太疼了,但怕别人嘲笑一直忍着,一听到老爸的声音就憋不住了。 对于儿子说要回家,木南山又好气又好笑,直接用出杀手锏:“你别汀哥哥最喜欢勇敢的小孩子。” 一句话就把木扬的鼻涕眼泪全吓了回去,再不吵着要回家了。 那次他们通了四十多分钟的电话,再往后,木扬越来越大,虽然没犯过什么大错,但也跟其他孩子一样迎来了叛逆期,顶撞父母,小错不断…… 也和大多数长大后的少年一样,跟父母说不了几句就要挂电话,更喜欢跟同龄的人玩玩闹闹。 当然,也是他从小到大就没离过父母身边的缘故。 可不管怎么样,木扬从来都没烦过木南山和姚鸢,也知道他们爱自己,自己也爱他们。 但可惜,曾经他觉得世界上最好的爸妈,如今要还给别人了。 抛开解别汀,他好像真的没有家人了。 如果有一天解别汀也不要他了,那他连个归处都没有。 前世结婚前两年,木扬在解别汀这里吃了瘪生气还能跑回家待着,如今想想,这座京城里每天都热闹无比,车水马龙,灯红酒绿,却无一处是归途。 木扬鼻子酸得厉害,他扬起下巴不敢低头,怕眼泪就这么掉下被木南山听出来。 木南山说了最后一句话:“扬扬,是爸妈对不起你……可爸爸永远是爸爸,妈妈也永远是妈妈。” 木南山从来没这么温柔地跟木扬说过话,以前每一次都是带着些许严肃的色彩,毕竟他在家里扮演的是一位严父的角色。 可这场身世事故让所有人都有了改变,小心翼翼的不止是木扬一人,作为父母的他们同样也在患得患失,怕木扬要认路婉,怕他不要这个家了。 可即便是情侣,把心里话说开也是件难事,何况相差一辈的父子。 于是谁都不问,谁都不敢说,都变得胆小起来。 木扬绷不住了,因为仰着脑袋,眼泪像是回流一样雾了整个眼眶,难受得厉害。 泪水溢满后,就顺着眼尾滑进发侧,木扬极力掩饰着,但还是泄露了一丝哽咽:“是我对不起你们……” 他要道歉的太多了,这么多年惹下的麻烦,让木南山和姚鸢操的心,还有占了乔媛二十多年的人生…… 除此之外,还有他前世那近三年的逃避和不联系,都太自私。 在木扬看不到的那一边,木南山同样红了眼眶。 这道清晨的电话在八十分钟后终于挂断,木扬放下手机,泪水糊了一脸。 解别汀适时走过来,拿了条热毛巾给他擦拭:“等我们游轮回来,你刚好可以回家吃饭。” 木扬不再掩饰嘶哑的哽咽声:“你也一起……” 解别汀:“……好。” 木扬断断续续哭了一刻钟才缓过来,靠在沙发上跟解别汀说:“你能不能给他们打个电话……” 他有些难以启齿:“帮我问问妈怎么了。” 木扬不傻,木南山跟他聊了那么多,但却几乎没怎么提到姚鸢,估计是在那边出了什么事。 解别汀说好,拨通木南山的电话。 两人先交流了一会儿木扬的近况,能说的解别汀都说了,他看了眼身侧憋着声音的木扬:“你们最近怎么样?” 面对女婿的关心,木南山叹了口气:“你别跟扬扬说,他妈住院了。” 木扬浑身一抖。 解别汀握住木扬的手,继续问:“……怎么了?” “高烧,这会儿还睡着呢。”木南山又叹了声,“路婉的案子起诉申请还没审批通过,暂时被放回来了……” 姚鸢昨天去看乔媛,但跟路婉起了点争执,直接给了路婉一巴掌,乔媛下意识地要维护养母,不小心推了姚鸢一下,撞到了墙上,虽然没受伤,但可以想象姚鸢有多伤心,回到酒店体温就一路升高。 解别汀蹙了下眉头:“要不要我们去看看?” 木南山拒绝了:“别了,扬扬看着估计会难受,你们好好的就行,等我回去了回家来吃饭。” “好。” 没多聊,解别汀就挂了电话,他揽住眼尾红鼻子也红的木扬轻抚着:“没事的,已经退烧了,就是要多睡一段时间。” 木扬扯了下嘴角,嗯了声。 一个电话又让木扬的情绪低到了谷底,解别汀已经拿到了游轮票,都不知道该不该跟木扬开口说这件事。 但没想到木扬主动提起:“什么时候出发?” 解别汀:“……明天下午一点。” 木扬朝挤出一点笑:“好。” 如果他能和解别汀好好的,约莫也能减轻一些木南山和姚鸢的心理负担吧。 作者有话要说: 无责任小剧场—— 扬扬喝完水,唇边有水渍。 解老师递纸巾,但又觉得木扬应该会说你要帮我擦,所以就直接上手了。 如果扬扬知道他的心理活动,估计会瘪嘴说:你根本不了解我!你应该要直接亲掉它!谈恋爱就是这样的!(理直气壮jpg.) 第43章 出发 “再带一瓶防晒,你俩上船后记得涂。” 谭珏在给他们收拾行李:“以防万一给你们配备了保镖,平时不会出现,但如果你们被粉丝围上或者遇到了什么危险就会露面。” 她收拾收拾着就开始叹气,本来解别汀这一出就很临时,游轮票都是翻了几倍的价格在别人手上买的,她是想让江诞和解别汀他们一起去,但一方面解别汀拒绝,另一方面已经拿不到第三张票了。 “你们俩给我一个准话行不行?”谭珏看向一坐一站的夫夫俩,“打算什么时候公开?” 别看现在解别汀和木扬生活得风平浪静,但网上已经吵翻天了。 解别汀已有伴侣几乎是铁板钉钉上的事,因为往常但凡有一点绯闻他们工作室就会辟谣,但这次流言满天飞了解别汀工作室一个屁都没有。 经过好些天的酝酿,大部分理智粉们基本已经接受了解别汀有伴侣的事实,毕竟他也快三十岁了,不论是谈恋爱还是结婚都很正常。 而重点在于,解别汀的伴侣究竟是男是女,是圈里人还是圈外人,以及究竟是不是他们心里觉得般配的那个人。 自从上次木扬和解别汀去医院的照片被发到网上,并被粉丝认为这是木扬单方面的炒作后,后面冒出来的牛鬼神蛇越来越多,谁都想蹭一波解别汀的热度。 哪怕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都要往解别汀身上硬靠。 偏偏谭珏还没办法辟谣这些毫不相干的人,一旦将他们辟谣,木扬就会暴露在公众视野中。 谭珏本想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让他们公开算了,可了解到木扬的状态后也清楚这不是一个好的公开时机,至少要等手术后,等木扬的身体情况稳定下来。 “……” 木扬不知道怎么回答谭珏的这个问题,只能无措地看向解别汀。 “随时做好准备。”解别汀没给出准确答案,但听这意思什么时候都有可能。 谭珏揉揉眉心,她做经纪人二十年了,跟解别汀的母亲解之语是老朋友,当初受解之语所托,带解别汀进入这个行业,初衷是希望解别汀能活得有‘七情六欲’一些。 简单来说,解之语希望演员这个职业能让解别汀感受到更丰富的情感色彩。 但是好像并没有太多作用。 可神奇的是,明明缺乏共情的解别汀竟然在这个圈子走出了一条属于自己的阳关大道,哪怕在选角上有所局限,可他依旧站在了金字塔顶端,造就了属于他的时代。 从最初到现在,谭珏几乎没为解别汀操过心,他对待事业认真,待人有礼有矩,私生活干净,从来不碰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违法的事更不可能做。 除了在选角上要用心和从来不接受炒作以外,谭珏完全不用像其他经纪人一样处处提防,生怕哪天自家艺人私下的丑闻就被媒体爆出…… 可从来安分的人告知她的第一件麻烦,就是他要结婚了,对象还是个没经纪人没公司的十八线演员。 这个小演员唯一一次出圈热搜还是因为他饰演了一部偶像剧里的霸总男四,除了脸好看以外,戏尬得没眼看,那剧一播,木扬就以走后门的花瓶之名首次上了热搜。 谭珏安慰着自己,就当是还报前几年的安分日子,这段风波过后,就又能回到以前的宁静了。 “这趟游轮里的国内游客历来就不少,你们如果出入人流量过大的场合一定要注意防护。” 谭珏像个老妈子一样叮嘱着,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木扬你肩宽腰围分别多少?船上有酒会,你们可能要用到,但临时订是来不及了,只能买成品。” 木扬还没回答,就听身侧的解别汀说:“肩宽36左右,腰围65左右。” 木扬自己都不清楚:“你怎么知道的……” 解别汀垂眸看了他一眼:“……手握出来的。” 木扬差点噎住,耳根刷得红了。 “……行,我让江诞送来。” 谭珏面色麻木,她并不想知道解别汀是怎么量出来的。 但她还是下意识看了眼木扬靠在轮椅上的腰——确实细,也不知道两人晚上和不和谐…… 谭珏清咳一声,说起了正事:“上次你们去医院被拍那事我总觉得不是粉丝偶遇拍的,找朋友问了下,说是个圈内一个出了名的狗仔主动寄给他们的。” 解别汀微微蹙起眉头,木扬不懂这些,只知道迷茫地望着解别汀。 既然是主动寄给媒体的,那背后必然有人指使。 “人找到了吗?” “狗仔找到了,坑了我一笔。”谭珏冷哼一声,“他也不知道对方是谁,交易的时候对方防护得很严实,但眉心有一道长疤,看着不像圈里人。” 解别汀眸色微动,眼前莫名浮现了前世车祸时的那场大火。 长疤算不得什么有用线索,因为交易者不一定是本人,这些年解别汀的事业一路顺风,眼红他的人不知道有多少,被他落了面子别有用心的投资商也不在少数。 “不过也别担心,你们也没什么料好爆的,真要哪一天被拍到了直接公开就是。” 谭珏这么多年的人脉不是白混的,她已经跟几家媒体打好了招呼,和解别汀的相关新闻发出之前先私下跟她说一声,这样也好提前做准备。 解别汀并不担心被拍的事,但如果这个人和前世制造车祸的人是同一批或者是同一个人…… 那他根本就不是想爆料,而是想要他的命。 解别汀垂眸看着身边抿着唇的木扬,轻碾指尖。 他在心里快速删选着可疑人员,但一无所获。 木扬小心地握住他的手,声音很低:“不公开也可以——” 他对这方面早已不执着了,更何况也不清楚自己还能…… 咽下那些负面的心绪,木扬望着解别汀:“你别皱眉头。” “只要我们不离……”解别汀抿直了唇,跳开离婚两字继续说,“公开是迟早的事,但在那之前要做好准备。” 被忽略的谭珏看看解别汀再看看木扬,觉着稀奇。 两人相处的模式和她想象的有点区别,木扬没传闻里那么骄纵能作,反而小心翼翼的,解别汀则是一副‘你说什么都好’的姿态,没有对常人的那种疏离。 这个婚结得倒是不错。 至少另一个世界的解之语看在眼里,应该能欣慰不少。 可谭珏不知道,解别汀的破冰是木扬用死亡换来的。 “差不多就这些了。”谭珏收拾好一切,“你们好好玩,这趟回来后木扬要不要签到我们工作室来?” 木扬一愣,他对娱乐圈没什么兴趣,当初会跑去演戏就是想体验一下解别汀走过的路,奈何发现自己真的没天赋,自然也就没跟其它公司签约。 他下意识看向解别汀。 “你别总看他。”谭珏哭笑不得,“他还敢拒绝不成?” 解别汀:“……” 木扬迟疑一瞬:“那等回来再说吧。” “也可以,主要是茶茶的综艺开始定嘉宾了,她想邀请你们俩,个人签合同会比较麻烦,还有缴税这些,中间过一个公账会比较明确。” 片酬分成问题也不用纠结,这个工作室本就是当初解之语为解别汀开的,股权都在解别汀手上,结婚后还转了一部分到木扬身上。 听谭珏这语气,就好像笃定他们俩会去一样。 而她能这么确定,很大一方面是代表解别汀的态度。 木扬自然想到了这点,等谭珏出去接应江诞的时候,他抬眸看向解别汀小声问:“你想去吗?” 解别汀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并不想因为自己而影响木扬的决定,于是斟酌一秒后说:“听你的。” “……” 木扬沉默半晌,声音很轻:“那等回来再说吧?” 他一面怕解别汀将来后悔,一面又觉得自己未必能走下手术台。 全世界每天死在手术台上的人那么多,虽然他这个手术并不难,也是早期,但万一就轮到他了呢? …… 第二天木扬险些睡过头了。 或许是即将远行的不安,还有首次和解别汀出去旅游的紧张,导致木扬昨晚一直缠着解别汀,他第一次见解别汀险些在这种事上失控,就差那么一点就走火了。 即便没做到最后一步,木扬细瘦的腰上还是被解别汀握出了深深的红痕,单薄的肩膀上全是吻痕。 事后木扬也没能睡着,有些紧绷地抓着解别汀的手。 直到小号里的粉丝建议,老婆睡不着那就给他读故事书哄睡,也不失为一种情调…… 解别汀当了真,给木扬读了一小时的安徒生童话。 “早安。” 木扬刚睁开眼,就得到了一个青柠味的点吻。 他瞬间清醒捂住嘴巴,含含糊糊地说:“别亲!” 解别汀离得这么近,万一闻到他口里的异味怎么办?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但一个人刚睡醒的时候口里的味道估计也好不到哪里去…… 解别汀不明所以,但还是依着木扬的意思直起身,去拿准备好的衣服:“九点了。” 木扬一慌,他们下午一点的票,要提前一小时登船,从他们这到码头开车至少两个半小时。 “你为什么不叫我……” “……叫了。”解别汀轻叹,“你说等地震来了再叫你。” 木扬:“……”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但不能承认。 他死守阵地:“我没说。” “嗯,你没说。”解别汀顺着他的意,“我说的。” “……你敷衍。” 木扬嘟囔了句,话一出口他就紧紧闭上了嘴巴,不敢相信刚刚这话是他说的。 大概是脑子睡坏了,他怎么跟人家小情侣撒娇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扬扬内心崩溃:谁特么要听童话故事书! 但面上怂,怂还想要:“下次读带颜色的……” 第44章 火锅 两人到码头时已是十二点半,正是温度最高的时候,太阳正当空,刺得木扬眯起了眼睛,还好谭珏给他们准备了太阳伞,直接撑开就好。 即便如此,从检票上船到进入卧房这短短二十分钟内,木扬仍旧热得想哈气。 一进房间,他们就摘了口罩,这是间露台海景套房,露台的一半都是泳池,水面泛着纯净的蓝色,波光粼粼。 不过木扬无福消受了,腿上的石膏还要过段时间才能取下,所以谭珏根本没给他们准备泳衣。 木扬正看着窗外发呆,大概七八年前,他也坐过一次游轮,不过那次时长半个月,身边还有木南山和姚鸢,是一家人的旅行。 没想到时隔多年,他再次踏入大海的时候,身边已物是人非。 解别汀松开领口的第一颗纽扣,弯腰把木扬抱起来准备放到沙发上,谁想到摸到了一手湿意…… 身体突然腾空的木扬瞧见了解别汀微妙的眼神,他伸手往后摸了摸:“……是汗。” 他屁股那一块湿了一大片,应该是刚刚在外面检票过安检时坐着轮椅热湿的。 解别汀:“……嗯。” 木扬盯着解别汀的眼睛:“真的是汗湿!” 解别汀神色不变:“嗯,汗湿。” 木扬咬着牙:“我没有尿裤子。” “我知道。”解别汀第一次在木扬面前笑出了声,虽然很浅也很短暂,但还是让木扬呆了下。 为博美人一笑……尿个裤子也不是不行。 解别汀把他放到沙发上,被美色蛊惑的木扬回过神来,压低声音嘀咕了句:“笑个屁,你有本事不出汗……” “啪——” 手上挨了一巴掌的木扬抬起头,看见解别汀又恢复了平常的语气淡淡:“别说脏话。” 就说。 虽然解别汀比木扬大六岁,但木扬从没把他当长者看,于是这种教训的语气瞬间激起了他的逆反心理。 不过也就在心里逆反一下了。 木扬麻木地被拿好洗漱用品的解别汀抱进浴室。 估计全游轮一千多名游客,也就他一上来就被扒了裤子,还顺便坐在浴室的小凳子上冲了个澡,换了一套干净的休闲衣服。 船舱里温度不是很高,冲完澡的他们先补了觉,主要是木扬精神不好,总觉得困。 再醒来已是傍晚,太阳已经落至海平线,将冰冷的海水照成了暖色,一眼看过去像是有火在遥远的海面上燃烧。 和之前在小城里相比,同样是一觉睡到傍晚醒来,木扬却不觉得孤独。 或许是景色不同,又或许是因为解别汀就睡在他身侧,暖色的阳光为他黑长的睫毛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见解别汀还没醒,木扬鬼使神差地伸手揪了一下。 下一秒,他对上一双墨色、没有一点陈杂的瞳孔。 “……你睫毛上有脏东西。”木扬尽量镇定道。 解别汀看了他好一会儿,伸手把人往怀里一捞,继续闭上眼睛:“揪完了就没得揪了。” 木扬一愣:“……” 两人在心绪不互通的情况下却想到了同一件事,前世刚结婚的那两年,木扬也是这样,特别喜欢在晚上对解别汀动手动脚,滚到他怀里睡觉第二天再贼喊捉贼都是小事,他手还贱。 比如在他睡不着但解别汀睡着的时候,他就会偷偷摸摸去勾解别汀的手指玩,有时候就揪解别汀的睫毛,或者给解别汀的头发编小麻花,第二天被解别汀发现就强词夺理说他头发自己打结了。 可其实解别汀次次都是醒的。 最开始他并不习惯,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躺在床上也不老实,后来时间久了,解别汀也练就了一身本事,当木扬故意往他怀里拱的时候就淡淡瞥一眼,然后继续睡。 木扬犹豫地问:“你刚刚是被我弄醒的吗?” 解别汀回过神:“……什么?” 木扬抿了下唇,沉默了好一会儿还是继续问:“你是被我揪睫毛的动作弄醒的吗?” “……” 解别汀没回答,其实木扬醒来扭头去看夕阳的时候他就醒了。 木扬见他不说话,便当他默认了,于是他开始想,前世每天晚上被他骚扰的解别汀真的是睡着的吗? 可如果真的是,那解别汀为什么又要对他那么容忍? 但这个应该是个不解之谜了,毕竟他没法再走一遍上一世的老路,去问那个未来的解别汀:“你到底有没有睡着?” 被解别汀揽着的木扬完全不想动,但又很纠结地扭了下腰,最后在解别汀问是不是要去卫生间的时候终于说出了自己诉求:“我想拍照……” 解别汀睁开眼,起床去给他拿相机。 相机是还是木南山送的那个,只是换了零件,原本挂在上面的木牌也已经不在,而是被解别汀放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虽然相机外观性能都和原来没什么区别,可木扬就是用着不顺手了。 他对准海平线处的晚霞拍了几张,没一张觉得满意,等他好不容易找好感觉,太阳已经被海平线完完全全遮盖住了。 解别汀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木扬有些执拗地咬指甲一幕。 他蹲下身问:“怎么?” 没人问还好,解别汀一问,木扬就觉得这委屈简直不能惹。 他怎么都控制不住自己,用一种控诉的语气说:“指甲太长了,拍不好照……” 解别汀抬起他的手看了看,是有点长:“那剪掉一点,别咬,有细菌。” 木扬瘪嘴:“口腔和直肠还有细菌呢……” 有本事不接吻不上床…… 后半句话还是被木扬咽了回去,他觉得以解别汀前世跟自己同床五年都不碰自己的性冷淡趋势,他完全能做到不接吻不上床。 但木扬做不到,只能闭嘴。 解别汀:“……” 他去工具柜里找了一下,里面有一套指甲刀,他转动木扬的轮椅面对床,自己坐在床侧抬起他的手给他修剪指甲。 木扬的手形也很好看,手指骨节没有解别汀那么明显,但胜在瘦长整洁,甲面泛着淡淡的粉色,没有一点浑浊。 之前为了接触乔媛而去做的那个美甲早在泥石流住院的时候就被木扬一个个抠掉了,现在甲面上一点修饰都没有。 解别汀第一次给人做这种事,动作轻缓又认真,怕伤到木扬。 木扬就呆呆地看着解别汀低垂的眉眼,不论看多少遍,都会感到惊艳。 木扬突兀出声:“解别汀……” 解别汀头也没抬:“嗯?” 他本想问,如果没有他的存在,你会喜欢什么样的人。 但这本就是个伪命题,哪有那么多如果。 如果解别汀真的回答了理想对象的样子,他估计能胡思乱想到天明。 如果解别汀回答‘你就是我喜欢的样子’…… 算了。 木扬面无表情,以解别汀的情商会说这种情话就见鬼了。 解别汀不明所以地抬眸:“剪到肉了?” “……嗯。”木扬脸不红心不跳,“疼。” 解别汀抬起他的手看了看,就要起身。 “你去哪儿?”以为谎言被戳破的木扬心里一慌,连忙拉住了解别汀的衣袖。 “拿酒精,消毒。” “……” 手连快皮都没掉的木扬被迫接受了酒精的洗礼,情绪是崩的。 偏偏解别汀擦得极为认真,指缝里也没放过,全部擦拭干净后,他才带着木扬准备出门吃晚餐。 游轮下几层的餐厅都是免费的,只有五楼全是付费餐厅,船上的工作人员都是外国人,不过基本都会三门语言,简单交流没什么问题。 早在来之前,谭珏就帮他们订了一家餐厅的位置,是一家中式火锅,并且是在露天环境下用餐。 服务生本想帮助木扬到座位旁,但被解别汀拒绝,他们越过一桌桌客人来到了角落的位置,不招人眼。 不过谭珏也白担心了,这家火锅餐厅里坐着的几乎全是国外游客,木扬和解别汀的出现没有引起任何反响,至多是有人因为他们出众的容貌多看了两眼。 难得见到一位国人工作人员,他微微欠身后笑问:“请问两位先生需要什么锅底?” 木扬:“清汤锅。” 解别汀:“麻辣锅。” 解别汀和木扬几乎同时出声,服务生礼貌一笑:“两位先生要不来个鸳鸯锅?” 木扬看了眼解别汀,犹豫了下:“好。” 说出来可能不敢信,解别汀二十多年的人生中从未吃过火锅,虽然听过鸳鸯锅底,但却不清楚具体怎么操作。 锅底上得很快,辣味和清汤都很正宗,辣汤全是辣椒麻椒,还有嫩鸭血,清汤那边是浓香的牛骨和牛腩。 木扬望着太极形状的锅底,心底突然升起一股奇妙的怅然。 大抵是之前他太钻牛角尖,既然解别汀不吃辣,那他们就吃鸳鸯锅好了,照样能同坐一桌。 虽然他没法在事业上追上解别汀的脚步,但在家里,他们足够平等就好。 就算事业的方向截然不同,他们也能相互倾诉,只要愿意交流…… 可他又能做什么呢? 木扬看向身侧椅子上的相机,是解别汀特意给他带的,怕他突然想拍照。 菜上得很快,两人胃里都空空落落,中午因为赶时间吃得很少,这会儿闻到火锅的香味更是味蕾大开。 旁边的一桌不知道哪国人点了全辣锅,这会儿辣得嘴巴直哆嗦还舍不得停手,筷子用不来就直接拿叉子戳锅里的肥牛。 木扬一边咬着毛肚一边盯着解别汀看,解别汀如果吃辣,会不会也满头大汗,嘴唇通红? 解别汀注意到他的目光:“怎么了?” 木扬将煮好的猪脑戳出一点点喂到解别汀嘴边:“这个好吃。” 解别汀一时间没认出这是什么,但也没有太犹豫就张口吃下,但辣到是没怎么辣到,就是这口感十分微妙…… 木扬看解别汀脸色虽然莫名,但一点也没有他想象的画面出现。 看来是猪脑不够辣。 他默默含了根辣椒到嘴里,对解别汀说:“你亲亲我。” 解别汀不是没看见他的小动作,木扬基本没遮掩。 他有些无可奈何地,朝着木扬靠近,吻在了他唇上,吃到了一点辣意。 游轮的行驶飞快平稳,他们已经看不到陆地了,四周都是黑蓝色的海面,月光皎洁,为大海渲染了一层浪漫的色彩。 身后突然炸响‘砰砰’几声,木扬浑身一抖,那根辣椒差点噎到了嗓子里,他想回头去看,去被解别汀扣住后脑,强硬地侵入口腔,将那根辣椒勾了出来。 深夜的海面上,绚烂的烟花为幕布,他们接了一个麻辣味的吻。 作者有话要说:(迟到六十六个红包) 笑死,写剪指甲这段的时候我脑子里的对话是这样的: 解别汀不明所以地抬眸:“剪到肉了?” “……嗯。”木扬脸不红心不跳,“疼,你呼呼。” 解老师不懂呼呼是什么意思:“……呼你两巴掌?” “……”木扬:“我们不合适,还是离婚吧。” (还有,如果你们看见目录里有存稿啥的,那一定是阿晋抽了,我一个字的存稿都没有……) 第45章 电影 解别汀是真不能吃辣,勾走辣椒后他立刻松开木扬,将口中的辣椒夹出放入盘中,唇色要比平日深了些。 “咳咳……” 木扬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还带着一股辣意,解别汀一边轻拍他后背,一边用水杯翘开木扬柔软的唇缝,将清水渡进去冲走辣意。 木扬紧拽着解别汀衣袖,从墨色的双眸中瞧见了身后的烟花倒影,前面的“砰砰”声正是由此而来。 他回头望去,游轮另一边的露台上正在表演烟花秀,五颜六色的烟花炸响在半空,随着游轮的移动在空中留下一片长弧,周围的深蓝海面也因烟花的存在变得夺目。 木扬迟疑一秒,拿起相机对准游轮长半侧调整聚焦,等待着下一次烟花的降临。 广播声因距离较远而若隐若现:“五、四……二、一!” 今晚最盛大的一束烟花由此绽放,“咔嚓”一声,照片将此刻定格。 木扬回过身,张口吃下解别汀夹来的毛肚,低头往盯着刚拍下的照片。 夜幕里,璀璨的烟花照亮了半边天空,游轮在深邃的海面上前进,露台上的人们举着酒杯欢声笑语,一切都很美好。 好像连修饰都显得多余。 镜头里虽然并没有木扬和解别汀的存在,但这也算是他们的共同回忆了。 解别汀严格遵守服务生叮嘱的只煮十五秒,就把毛肚捞了出来,放到木扬晚中。 “晚上想玩什么?” 木扬垂眸看了眼自己的腿,其实他去玩什么都不方便。 游轮的夜晚依然灯火通明,不论是室内室外都有无数娱乐设施,室外有马戏、水上乐园,室内有各种表演节目还有影院健身房酒吧等…… 几乎是你能想到的娱乐措施,船上都有。 但除了观赏性节目,木扬几乎都无法参与。 “想看看海。” “好。” 他们的套房也可以近距离看海,但总归和站在甲板上的感觉不一样。 海风很大,两人慢慢悠悠地晃到了船尾甲板上,这里游客不是很多,更多的人聚集在船首和内部,倒是落得清闲。 木扬望着游轮带来的巨大尾浪怔怔,眼前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大陆上那些让人难过的、痛苦的记忆都好像随着滚滚浪涛远去,除了怅然以外,还带着莫名的心悸。 “解别汀。”木扬握住他的手,两人一坐一站,望着同一方向。 “嗯?” “如果你能回到五年前,最想做什么?” “……” 解别汀久久不言,发愣的木扬没看见解别汀轻碰了下心脏,随后很快放下,淡声反问:“你呢?” 他没什么想做的,唯一要做的事正在进行—— 要身边这个正坐在轮椅上的青年平安喜乐。 “我?”木扬握着解别汀的手微紧,“如果只是回到五年前,我可能什么都做不了。” 他确实什么都没做好,什么都弄得一团糟。 但如果回到很多年前,到他还未出生的时候,他会去找到路婉,告诉她:“杀了我吧。” 如果注定要换掉他,就别让你肚子里的这个生命出生了。 省得那么多人因为他的存在而痛苦。 “不会。”解别汀否决了他的说法,“五年可以改变很多事情。” 解别汀的语气有些奇怪,木扬侧眸望去,解别汀正远远地望着海平线处,黑色的丝绸衣袖被风吹得鼓鼓作响,眸中闪烁着他看不懂的暗光。 木扬想回去了。 因为解别汀太招人注意了,侧面那位金发异国美人已经至少回头看了解别汀六次。 一名服务生端着一托盘的红酒在松散的人群中穿梭着,和木扬的目光对上后立刻走来:“两位先生,需要来杯红酒吗?” 解别汀直接拒绝:“抱歉,他不能喝酒。” 木扬看着酒杯中晃动的液体,口中突然有些干涩。 说起来他已经很久没喝过酒了,虽然他没酒瘾,但过去一个月怎么也会喝上两三次。 木扬:“解别汀,我渴。” 解别汀:“回去煮热水。” 木扬:“……想喝凉的。” 解别汀不为所动:“房里有冰矿泉水。” 木扬:“……” 服务生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走,只能保持微笑站在原地。 解别汀侧眸对他说:“他未满十八岁,不能饮酒。” 服务生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木扬骨架不大,坐在椅子上也看不出身高,加上脸小又白,模糊一下年纪也说得过去。 服务生立刻朝着解别汀歉意一笑,潇洒地转身离开。 “……?”木扬幽怨地盯着解别汀。 “等你身体好了,想怎么喝都可以。”解别汀垂眸看他。 “你陪我喝?” “……可以。” 木扬掏出手机:“你再说一遍。” 解别汀:“……什么?” 木扬:“就陪我随便喝这句话再说一遍。” 等解别汀复述后,木扬松开录音键:“说话算话,骗人是猪。” “……” 船尾的海风太大,木扬穿得很薄,解别汀微不可见地蹙了下眉头,因为是第一晚,谭珏想着他们可以修整一下或自由活动,便没给他们订任何活动。 解别汀回忆着游轮今晚的节目单,想到一个去处——影院。 木扬竖起一根手指。 解别汀秒懂,弯腰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走之前,木扬还回头瞄了一眼那个觊觎解别汀的金发美人,微不可闻地哼了声。 十五分钟后,木扬坐在影厅里,望着大屏幕上的恐怖海报沉默以对。 他只想回到十五分钟前,拦住那个被一个吻就收买了、却忘问是什么电影就说好的自己。 鬼片就算了,还是4D环幕。 解别汀还特地给他拿了瓶不怎么冰的冰水。 突然就想回去睡觉了。 木扬:“我……” 解别汀:“我们第一次一起看电影。” “……” 还没说完的“我困了”瞬间被木扬咽了回去。 确实是第一次。 前世木扬无数次希望,和解别汀能像普通情侣一样走在街头手拉手,肆无忌惮的约会、看电影、住情趣酒店…… 可先不说解别汀是位公众人物,单他不喜欢自己这一条就足以拒绝他的一切要求。 那五年里,解别汀共拍了五部电影,每一次都只有木扬一个人,捧着爆米花,隔着大屏幕望着每晚躺在他枕边的人。 听着好像很难过,可又好像比很多人都幸运了。 喜欢解别汀的人那么多,心有中意人却不得不奔赴远方的人也那么多,他至少还能抓住解别汀,哪怕只抓住了一点点。 世间哪那么多令人艳羡的两情相悦。 【“啊!!!”】 电影什么时候开始的木扬都没注意,开头就是一个女人的惊叫,木扬吓得一哆嗦,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游轮上的影厅座椅并非像常规电影院那样,而是一个个宽大的沙发。 灯光打得很暗,是一个既公众又有私人情调的方向。 木扬还没冷静下来,就瞥见右下方的那对情侣打了个啵。 再看身边戴着眼镜认真观影且无动于衷的解别汀,好像更冷了。 木扬和解别汀坐得也是双人沙发,处于角落的位置,他不动声色地往解别汀身上靠了靠,腿架在轮椅上。 解别汀顺手揽住他:“怕?” “……嗯。” 木扬本来不想承认,但适当的示弱或许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 “多看看就不怕了,都是假的。”解别汀说。 木扬:“……” 激起个屁。 谁不知道是假的,但看着该怕还是怕。 这部鬼片很东方,情节也并不新颖,但胜在立体效果坐得好,加上是全方位环屏,身临其境的感觉简直绝了。 木扬坐在沙发上,就好像也身处于女主所在的这个房间,他往后看能瞧见房间的衣柜,往前看就是女主躺着的床,侧面一个微微打开门缝的洗手间,里面漆黑一片。 床底好像有什么东西,女主颤抖着趴在床上,慢慢朝着床边蠕动,然后往床底看去…… 镜头一转,直接到了另一侧床底,里面倒是没什么东西—— 木扬刚松一口气,就猝不及防地看到女主倒置的苍白脸庞,黑长的头发散落在地。 “操!” “啪——” 手上一疼,倒是驱散了他的些许害怕。 解别汀:“别说脏话。” 木扬:“……” 话不能乱说,酒不能喝,烟不给抽,还要早睡早起,解别汀是来给他训练男德的吧? 木扬:“都怪你。” 解别汀侧眸看他。 木扬底气不足,又怂又倔强:“如果不是你带我来看鬼片我才不会说脏话。” “抱歉。” 木扬一愣,没想到解别汀竟然道歉了。 “我以为你喜欢看。” 前世他每一次忙完工作晚上七八点回家,都会看到客厅里团在沙发上孤身一人看鬼片的木扬。 木扬不知道解别汀是从哪得到的这个结论,他记得自己在大学毕业前并没有看鬼片的爱好。 只有前世结婚后,他听信了网络的谣言,说什么当你觉得孤独的时候,就看一部鬼片,倒时候你就觉得哪哪都热闹,床底下,厕所里,黑暗的杂物间,天花板,衣柜…… 自那以后一发不可收拾,明明怕得手脚并抖,但还是想看。 大概是真的太孤单了。 他从没想过婚后会那么无聊,行事多了很多限制,因为怕被拍到爆出来给解别汀摸黑,于是酒吧去得少了,狐朋狗友之间的各种活动也都推拒了很多。 往而久之,就没什么人再约他出去玩了。 于是每天要做的事情,就是一个人吃饭,一个人打游戏,如果解别汀晚上回来就等他回家,如果解别汀在剧组他就一个人洗洗睡觉,郁闷的时候玩手机到通宵也时常常有的事。 “我看着胆子很大吗……”木扬嘟囔了句,见解别汀真的打算带他离开又制止了,“看完再走。” “……”解别汀在心中下了定义:口是心非。 说不喜欢就是喜欢。 嗯,跟说不要就是要是一个道理。 电影节奏很快,女主没一会儿就逃出卧室来到客厅,她本想往外跑,但头顶却好像有什么东西低落下来。 她僵硬地、缓慢地抬起头,镜头从上往下拍着她的脸。 木扬不明所以,也跟着抬头望向头顶的屏幕,“嘀嗒”一声,一滴鲜红的血液落下,像是要滴进他的眼睛里。 在明知道这是假的情况下,他还是下意识避让了,要不是被解别汀及时抱住,他就摔在地上了。 解别汀给木扬换了个姿势,上半身完全靠在他怀里,至少安全。 木扬直接抓住解别汀的手搭在自己眼睛上,从解别汀的指缝里偷窥着惊悚的屏幕。 解别汀:“……” 第46章 蠢哭 两人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到观影结束。 昏暗的影厅里,沙发间距并不亲密,比他们之间气氛旖旎的情人多了去,没有人会特意注意他们。 右下角的那对情侣一共打了个十一个啵,因为那位男同胞被吓了十一次,每吓一次女友都会捧过他的脸亲吻他。 走得时候,这对外国情侣走过了他们下方,女方扬起烈焰红唇,轻笑着碰了碰男友的脸说:“When you are afraid,I will kiss you,so even fear is sweet. ” “……”木扬的英文水平自出校后就基本还给了老师,不过男方的回应他听懂了,是我爱你。 他仰头问解别汀:“他女朋友说的什么?” 解别汀顿了顿:“当你害怕时我就吻你,这样就算惊吓也是甜蜜。” “……”自己给自己塞了一嘴狗粮的木扬生气了。 “你学学人家。” 还没人家女孩子会撩。 他还没成功起身,就被解别汀按回了怀里,周围也有很多人和他们一样还没走,等待着下一场电影的开播。 解别汀低头吻上木扬叭叭叭的嘴,温柔又强硬地撬了进去,他的双手轻柔地反捧住木扬的脸,指尖正扣在他下巴上,温和却又不容置喙。 木扬被迫瘫在解别汀怀里仰着脑袋承受亲吻,下巴上的指腹不断摩挲,为了不太吸引别人的目光,解别汀很快放开木扬,临了还在他唇上吮了一口,无比色气。 他声音低缓地询问:“这样?” 这接吻的流程像极了刚刚那对外国情侣,只不过人家是面对面亲的。 木扬:“……” 他是让解别汀学学人家说点情话,不是让解别汀学学人家的吻技。 不过这样也行。 反正他爽到了。 不对。 木扬盯着解别汀的眼睛:“你为什么看人家接吻?” 还学得这么细致…… 解别汀:“因为你一直在看。” 木扬:“……” 木扬别开脸,干巴巴地噢了声。 影厅的下一部是爱情片,解别汀理了下他凌乱的碎发:“再看一部?” 木扬摇头,已经十一点多了,平常这个时间解别汀基本已经入睡。 “回去吧,困。” “好。” 回到卧房,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外就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浴室的一面墙也是透明的玻璃窗,正对着海的方向。 木扬不着寸缕地靠在浴缸里,反着上身往外看。 夜里的海深邃又危险,灯火通明的游轮荡在海面上就像是一叶孤舟,带着与世不通的孤独热闹,独自起航。 直到解别汀拉上遮光帘,打开浴室的暖灯。 木扬正回身体,正好看见解别汀在解袖口。 “你……” 木扬喉结微缩,解别汀解完袖口后便开始解衣扣…… 他身上的每一根线条都流畅都完美,像是造物主精雕细琢的最完美作品。 脚踏在水里的声音让木扬清醒了些,他愣了好一会儿:“你要跟我一起泡?” “不可以?” “……可以。” 木扬挪挪屁股,怕晚一步解别汀就出去了。 “这个浴缸大。”别说两个人,装四个人也不挤。 “嗯。”解别汀。 “等回去的把家里的浴缸也换成这样的。”木扬。 “好。” 木扬如愿以偿地达成了鸳鸯浴成就,还在用着和看电影时一样的姿势坐在解别汀怀里,因为腿打着石膏要高抬起——于是无论解别汀做什么,他都无法推拒,只能极力掩饰急促的心跳,让自己颤抖得不那么厉害。 “晚安。” 解别汀抱着木扬回到床上,俯身亲了他一下。 “……安。” 虽然不出意外还是停在了最后一步,但木扬全身上下应该就没有解别汀没碰过的地方了。 明明是被伺候的那一个,却也是精疲力尽得那一个。 特别是不得不抬高的那条腿,几乎酸软得已经不是他自己的了。 等解别汀也躺在了身边,木扬含糊地嘀咕了句:“你是不是背着我看小黄片了?” 解别汀:“……” * 第二天木扬不出意外地睡到了十点以后,与早餐断开了缘分。 解别汀今天穿的一身休闲装,正是情侣装里的其中一件。 他坐在落地窗旁的椅子上,明媚但不炙热的阳光落在他身上,只有清隽冷淡的面容藏在阴影里,看着手中书籍。 解别汀似乎对看书这件事情有独钟,他在家有一个三十平的书房,两面墙都是装满了书的书柜。 前世木扬在家唯一没敢去霍霍的地方就是书房,他希望解别汀能对他变一次脸,哪怕是生气也好,但又怕解别汀会真的从此厌恶他。 于是他便一直踩着适当的度,在解别汀的底线上反复横跳,虽然也没什么用。 解别汀抬眸:“早。” 他将手中的书插回架子中,走到木扬面前亲了下他脸颊。 顿了顿后,又补了个额头上的吻。 刚睡醒,木扬脑子有点晕,“你在看什么?” “……书。”解别汀言简意赅。 木扬:“……” 谁不知道那是书? 木扬抿了下唇,没再说什么,而是朝解别汀张开手。 解别汀抱他进了浴室,开始洗漱。 牙膏是谭珏给他们准备的牌子,不是木扬喜欢的青柠味。 他低着脑袋,没刷几分钟就吐了漱口水,情绪有些沉闷。 一天下来都是如此。 从十二点的歌手演唱会,到下午三点的魔术秀,木扬都话少得可怜,一直愣愣出神,眼里没什么光亮。 因此当魔术秀结束后,木扬都没注意到,自己直接被解别汀带回了房间,而不是去下一个玩乐的地方。 解别汀关上门,给他倒了杯温水:“你不高兴。” 是陈述句,但语气中带着几分不确定。 “……” 木扬张了张嘴,有些无措。 他觉得自己没有不高兴,可又确确实实能感受到自己不对劲。 他不知道要怎么跟解别汀解释,自己会因为早晨那几句对话而让情绪跌入谷底。 【“看的什么?” “书。”】 明明不用纠结的,反正他也不爱看书,解别汀就算回答了也没什么作用。 可还是不得劲。 就是那种‘他好像不太愿意与我分享生活’的那种难受。 明明是两个人的旅游,他却还带书出来,是怕是和他一起太无聊打磨时间吗? 木扬清楚这可能只是习惯,出门带本书也没什么,哪怕是睡前看几章也不耽误什么,不过是多年养起的良好习惯罢了。 可他控制不住自己往低谷发散的思绪。 木扬不知道自己到底发什么神经,明明以前不会这样。 可现在,解别汀或是父母随意的一句话,都能让他往负面去联想。 心脏和身体都很不舒服。 他像是陷入了一个怪圈,一双无形的手在里面不断搅和着,而他在漩涡里越陷越深,虽然有人在拉着他,但只要漩涡微微转动一下,他就又回到原位了。 “木扬,你在不高兴。”解别汀缓慢地重复了一遍,这次语气中的不确定彻底消失。 木扬碾着指尖,低下脑袋。 “为什么?”解别汀抚了下心口,缓缓地说,“木扬,我有病……” “……”木扬抬眸微怔。 一个身体健康的人当着你的面很认真地说“我有病”——明明是个很滑稽的场面,但木扬偏偏就觉得酸涩难耐。 解别汀顿了下没再说,而是捏正他的下巴,认真说:“我不知道是哪里让你难过,但你要跟我说,我会改。” “……没有。”木扬抬手抚平解别汀的眉头,嘟囔着,“是我的问题。” 说着是自己的问题,但其实眼睛都红了,像是受了天大委屈一样。 木扬没说违心的话,他是觉得自己太矫情,从回到五年前开始,从解别汀找上他开始,自己就像是被一具堕落的灵魂附体了一样。 或许从前世更早以前就开始了,从身世暴露的那一刻,从知道自己得了癌症的那一刻,从他到死都没感受到解别汀的一点喜欢那一刻起,他就不对劲了。 可他怎么都控制不住自己。 木扬像小孩子一样朝解别汀伸出手,语气带着难过的尾音:“抱。” 被解别汀没有任何迟疑抱住的那一刻木扬咬紧了唇,他听着解别汀略快的心跳,第一次去想,他的心大概也是病了,或许病得比解别汀严重。 可又好像不那么严重。 他想要好的,他不想把这个有那么一点喜欢他的解别汀推得越来越远,也不想因为自己的不对劲让周围所有人都跟着难过。 解别汀:“两个人在一起,最需要的是沟通……” 木扬埋在解别汀怀里,吸了下鼻子:“谁说的?” 反正肯定不是解别汀自己想明白的。 解别汀:“书里说的。” 木扬:“……” 一分钟后,木扬望着手上这本《夫夫之间保持恩爱的一百个技巧》沉默了很久。 他大概真的是个傻逼。 早上解别汀看得就是这书,他却因为这么一件小事,耽误了一天的美好。 这一天过得就像是个笑话一样。 解别汀说:“粉丝推荐的。” 木扬张了张嘴,扯着嘴角说“对不起”。 他艰难地描述了下自己的心路历程,自己说着说着都觉得自己又作又蠢。 然后就被自己蠢哭了。 解别汀轻叹,搂住他捏捏后颈:“别哭,是我的错,没有直接回答你。” “没有觉得和你约会很无趣。” “我很喜欢。” 对于当下的解别汀来说情绪依旧不太多,但唯一能确定的是,如果可以,他甚至想把木扬关起来,或是戴上手铐和自己拷在一起,每时每刻都放在眼前。 这样他的心跳才会稳当,才不会空落落地跳。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加更一章。) 小剧场: 去游轮之前,解老师小号发问#出门旅游约会要注意什么# 粉丝们:别太拘小节,别太抠门,要做好攻略出行要有计划性,别因为任何事丢下老婆一个人,特别是那种在外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吵完架就把对象丢一边自己生气走了(别问,问就是经历过……) 问多了,不知实情的粉丝们痛骂偶像:就没见过你这么憨的小憨批,《夫夫之间保持恩爱的一百个技巧》拿去!自己看!自学才是王道!里面有旅游篇! 第47章 意外 哭过一场的木扬听话得不得了,哪方面都是。 白天让往东绝不往西,不给喝酒绝不多看一眼,晚上也是同样。让抬腿就抬腿,不许动就乖乖保持着别扭的姿态,憋不住了也自己忍着。 令人愉悦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第七天,他们已在回航的路上。 今晚他们要前去最后一项活动——面具晚宴。 木扬不是第一次见解别汀穿正装,却是第一次看呆住还流了两滴鼻血。 解别汀拿起纸巾轻柔地给他擦去,皱眉问:“身体不舒服?我们去看看医生——” “没有。”木扬仰起脑袋止血,“上火了。” 确实上火。 解别汀虽然不入夜色,却似乎天生就与黑色登对,柔软的丝绸衬衫在里面做配,颀长雅致的身形被剪裁得体的西服包裹着,宽肩窄腰,修长笔直的双腿裹在西裤里,心口是精致的手工刺绣——一只蓝鹤。 解别汀没注意他的视线,观察了十来分钟,发现木扬也就流了两滴鼻血,后面就再没什么异样,脸色看着也正常,他这才松口。 “如果有不舒服一定要和我说。” 木扬点点头:“嗯……” 他注意到,解别汀使用的袖口也是同样一对深蓝色的鹤。 “我以为你……” 木扬本想说我以为你扔了,想了想还是改了说辞:“我以为你弄丢了。” 解别汀垂眸看了眼袖口:“没有,不会弄丢。” 说起这对袖扣,如果不是解别汀突然戴上它,木扬怕是自己都忘了。 这是他刚意识到自己喜欢解别汀那年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那会儿他才高一,解别汀已经快大学毕业。 开窍的原因倒也简单,他们学校有一对高三学长谈恋爱被发现了。 这事在学校里传得沸沸扬扬,影响极大,反倒是两位当事人非常淡定,在教务处直接开始跟家长谈判,反正他们这辈子不可能再娶妻生子了,就算不是跟面前的这个男生在一起,以后也会是其他男生,但如果是他们的话,至少彼此足够优秀。 最后他们成功地说服了父母,高三不乱来,并且以不落当下的成绩毕业考上大学,就不再阻止他们在一起。 那时候同性婚姻还没毕业,又是高三这种特殊时期,他们是真的勇气可嘉。 木扬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会在知道这样的事后心如擂鼓,第一反应不是和同学一起参与八卦,而是给解别汀打电话。 电话通了后,他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能干巴巴地含蓄说:“我想你了。” 其实按理来说挺奇怪的,一个男生对着另一位非亲人非兄弟以外的同性说“我想你了”,本就是一件十分微妙的事。 可偏偏另一位当事人心里有病,感知不到这种奇异的感情,也不曾觉得有什么不对,只是说毕业典礼结束再回去。 结果毕业也没能回来,而是直接去剧组拍戏了。 与此同时,木扬在这个高一的暑假,拿出了自己所有的零花钱,还偷偷摸摸打了一份暑假工,勉勉强强攒够了那对袖扣的钱。 因为木南山说,一位男生毕业以后走入社会,就算是真正成人了,一套正式的西装必不可缺,最好由父亲来替他选购人生中的第一套正装。 可解别汀没有父亲。 那个人不配称之为父亲。 但天地可鉴,木扬真不是想认解别汀做儿子。 可他身上的钱买不起昂贵的西装,便宜的他又觉得剪裁不好看,配不上解别汀。 最后便买了这么一对配正装的袖扣,也花了两万多。 距离现在整整七年了,袖扣的款式早已过时,但依然精致如昔,也看不出一丝磕碰的痕迹,可以看得出来主人家有好好保管它。 木扬有些郁闷:“那年你跟我说毕业就回来,结果毕业没回来,后来我生日你也没回来,礼物都没有……” 随便什么礼物都好,哪怕是一根棒棒糖,一小块蛋糕,只要送的人是解别汀,他都能开心很久。 或者干脆不要礼物,只要解别汀能回来陪他过生日,其它都不重要。 可是什么都没有。 明明他提前一个月就跟解别汀说了,他还是没回来。 解别汀褪下木扬的睡裤,给他穿着谭珏准备的正装,语气轻缓:“抱歉,那时候很忙。” 也发生了一些不太好的事,不过他有给木扬准备礼物。 “……什么礼物?” 木扬迷茫地搂着解别汀脖子,等他给自己提裤腰。 解别汀微顿:“也不算是礼物……” 但这却花光了他当时所有的存款,以及他第一部 作品所有的片酬。 他买了两份保险。 一份是保木扬的大病险,如有意外得了重病将获得医疗赔付。 另外一份是他自己的死亡险,受益人是木扬。 买这份保险的时候,正是他在剧组发生的第一起意外,当时威亚出了问题,他直接从高坡滚落,身上多处外伤,还好内脏都没受损,伤得并不严重。 那时谭珏便建议他买保险,毕竟现在的演员谁没几个保险傍身? 可谭珏没想到,解别汀直接买了一份死亡险。 他并没有太犹豫就填了木扬的名字,并不觉得这有什么。 唯二能让他在签这份保险时想起的人,一个是母亲解之语,一个就是木扬。 能想起解之语也是基于血缘,两人通话见面的时间还没木扬缠着他的时间多。 木扬艰难地问:“你那时候就没觉得,把这种死亡险受益人写一个非亲非故人的名字……有什么不对劲吗?” 解别汀不明白他的意思:“哪里不对劲?” “……”木扬有些挫败地看着他的眼睛,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 保险这种事,正常人都会考虑亲人或是爱人,再不济也是好友。 如果这个人在你心里一点地位都没有的话,那为什么要写他的名字呢? 木扬心里有些发酸,可突然又觉得,如果解别汀那时没有心里缺陷的话,是不是有可能和他修成正果? 解别汀说:“不可能。” 原来木扬不知不觉就问出了口,他心里倏地一凉,颓废地低下脑袋,而后却又听解别汀说—— “你那时候才十六岁,未成年,违法的。” 木扬嘴角抽搐,看吧,果然不是正常人。 通常这个时候不都该说点好听的哄哄对象吗? 木扬又郁闷又有些欣喜地被解别汀半搂着换完了正装,像个矜贵的小少爷。 他的心像是被割裂成了两半,一半陷在黑暗里,一半因为得知保险的事儿欣喜。 黑暗里的那道声音不断说着,人家只是没人可填了,毕竟身边没什么朋友,和母亲也不亲近,刚好那段时间你缠着他,他才随便写了你的名字而已。 可另外一半自作多情的声音又在蛊惑着他,或许自己在解别汀心里一直就是特殊的,不然保险受益人这么重要的事谁会瞎填? 就像当初结婚,虽然是他以解之语的夙愿为理由半强行和解别汀订了婚,可实际上解别汀也没有明确拒绝过,只是冷淡地甩了一句:“你想清楚。” 订婚一年后他们才结的婚,这个时候解之语已经离世,可解别汀并没有反悔,还是如约履行了婚约。 想太多便容易惶然,木扬望着解别汀和五年后一般无二的轮廓苦涩地想—— 还未经历过未来五年的解别汀都能因为一个他死在病床上的梦而转变,那未来那个亲眼见证了他死亡的解别汀呢? 他哪怕只有一点点不自知的喜欢,在见证伴侣的死亡后,余生要怎么过? 木扬猛然升起一股心悸感,难以形容。 就好像他胡思乱想的这些事情真的已经发生过了,解别汀的余生过得并不好。 他倏然想起他死的那天,木南山和姚鸢失声痛哭,而解别汀则站在床头,眉头紧皱。 就像这一世解别汀每一次心脏疼时的神态,几乎相差无几。 “怎么了?”解别汀给木扬整理好领带,就抬手抚平他揪在一块的眉头。 “没……”木扬喉间干涩,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好是他自作多情。 解别汀还记得他流得那两行鼻血,出发之前再次叮嘱:“身体不舒服要和我说。” * 晚会如其名,每位嘉宾脸上都戴着一个面具,这也要在上船之前自己提前准备。 只有戴着面具的人,才能拥有入场资格。 晚会的地区包括游轮的后半截平层以及床尾的甲板部分,里面所有饮食全部免费,还有著名歌手前来演唱助兴,以及各国特色节目表演。 解别汀和木扬戴得是同款黑猫面具,表面还刻画着神秘的金色条纹。 一入场,他们便听到一阵婉转的钢琴声,琴边有个提示牌,大概意思是会弹的人都可一试。 解别汀一直盯着那个方向,推着他轮椅的手都停了下来。 木扬拽了下解别汀的手:“你不要看他。” 解别汀收回视线,带着木扬转了个方向,顿了良久:“嗯。” 木扬抿了下唇:“我也会弹。” 解别汀带他往前走:“那回去弹给我听。” “好……” 木扬在心里纠结着,他会的乐器其实挺多,但都不太精通,钢琴是接触最久的一样,但算起来,也至少有三年多没碰过了。 回去要练一练。 整个晚上都过得还算愉快。 晚会安排的节目很棒,食物也具有各国特色,味蕾和眼睛都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直到解别汀进入洗手间,木扬在外等他,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忐忑地对另外一个人说:“媛媛,我……” 木扬浑身都僵了,连转头都不敢。 半晌后,他才慢慢地转了个侧面,看见姚鸢和乔媛站在墙角,似乎发生了些许争执。 木扬僵硬过后的第一反应就是离开,快速地操控着轮椅躲进和姚鸢她们只隔了一道墙的墙角。 他一片混沌的大脑没想明白,姚鸢和乔媛为什么会在这里。 “从知道真相的那一天起,我就开始想这件事了。”乔媛轻叹,“对于妈妈来说,她必然是做错了的,可是对我来说,这件事没有对错。” “我才出生起就叫她妈妈,从小相依为命长大,这么多年的感情不是一道血缘就能抹掉的。” 姚鸢语气痛苦:“可她带走你的目的不是抚养你啊!她抱着私心,她是想要她的孩子过得好,才会替换掉你,她连大学都不给去上,明明成绩那么好——” “媛媛,她毁了你后半辈子啊……”姚鸢的语气已经带上了哭腔,“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我很知足了,只要妈妈身体健康,我们吃喝不愁,这辈子也一样幸福。” 乔媛沉默了会儿,说:“其实您不必这么执着……您想想木扬,他会有多难过?如果您真的执意要带我回去,又把他置于何地呢?” 姚鸢已经不再说话,只剩下无助的啜泣声。 木扬浑身发抖,又冷又颤,就像身处冰窖一样。 而隔壁的声音还在继续。 “这趟游轮的票是我攒了很久的钱,准备带妈妈一起来的。” 乔媛苦笑了声:“但因为这些往事,她被限制出镜……妈妈是有悔心的,她对您很愧疚,让我和您一起来这里。” 姚鸢带着哭腔嘲弄着:“愧疚?愧疚就是在发现我们已经知道真相后带着你搬家?” 乔媛的声音要平缓得多:“就像您不想失去木扬一样,她对我……” “啪——” 是玻璃物品摔在地上的碎裂声。 周围响起了一众女士的尖叫,姚鸢和乔媛被迫终止了最后一天的谈话,穿着礼服妆容得体的姚鸢擦了下眼泪,对修身的长裙还有些不习惯的乔媛走了两步,想知道发生了什么,正好与斜前方脸色难看的解别汀对上视线。 “解老师……” 姚鸢浑身一僵,她意识到了什么,猛然转身看向解别汀:“扬扬他也……” “他不见了——”解别汀语速飞快地打断她。 看见姚鸢和乔媛他并不意外,早在进入礼厅时就看见了两道和她们很像的背影,当时并不能确认,并被木扬误以为他在看钢琴师。 心跳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解别汀立刻用英文询问一旁的服务生刚刚这里发生了什么。 乔媛英文不错,她听懂了对方的意思,刚刚就在这里,一个眉间有刀疤的男人掳走了一个坐着轮椅的男生。 旁边的女宾客惊魂未定:“我就说那个刀疤男人不是好人,眼神太凶了……” 解别汀几乎是立刻想到谭珏调查到的那个和狗仔交易拍照的男人,脸色难看地冲向木扬被掳走的方向。 姚鸢呆滞过后也随后反应过来,连裙摆都忘了提就要跟上,却狼狈地摔倒在地。 “扬扬……” 作者有话要说:别人送礼物:玫瑰戒指豪车别墅…… 解老师的礼物:送保险。 突然想起来,如果上一世扬扬再撑一个多月,就会在解老师死之后接到律师和保险公司的电话了…… 第48章 获救 床尾甲板上的男士女士都身着正装与礼服,手中握着细长的红酒杯,笑语盈盈与人交谈。 这不仅仅是一项玩乐,对很多人来说也是一场独特的社交。 脸上的面具遮住了他们原有的容貌,更拉近了精神的契合,若想有一场浪漫的邂逅,那就大胆上前…… 可就是这样一个浪漫唯美的氛围里,出现了一个不合时宜的人。 那个格格不入的、没带面具的刀疤男人,正面色狠戾地拖拽着一个黑猫面具的男生,他的另一只手拿着刀左右挥舞,威胁人们往周围散开。 男士们下意识地护住了身边的女伴,女士们有惊呼、也有想要上前制止,却因那把寒刀不得不停下脚步。 “天啊……” “怎么回事啊!不是说不戴面具不可以进入吗!?” “这个人想干什么!太危险了吧?安保呢!!” “太过分了……这人腿上还打着石膏……” 藏在面具下的眼眶泛红,木扬迷茫地听着周围人的纷纷议论,大多数语言他都没听懂。 身下一直被拖拽碰撞,尾椎骨也被撞了好几下。 碰见姚鸢和乔媛的事让他一下子就从梦幻跌入了现实,一片混乱的大脑让他根本无法理清当下发生了什么。 这七天的时光美好得像梦一样,喜欢的人就耐心地陪在身边…… 他以为那些痛苦的、难受的事情都被远远地抛在大陆上,可看到乔媛和姚鸢的那一刹那,这七天的欢愉就像是泡影一样瞬间破碎。 躲不掉的。 这些痛苦愧疚还有和父母之间永远也无法修复的碎裂缝隙,他这辈子都逃不开了,除非他把欠下的一一还清。 全都还给他们。 可他拿什么还? 他什么都没有,什么都还不起,唯一可能还有点用的,就只有这条命了。 “站在那!!” 提着他的刀疤男突然朝舱门处吼到,木扬没被面具遮盖的脸颊处突然一痛,还伴随着莫名的麻木感。 他浑身一颤,泪水从精致的面具下滑落,和鲜红的血液混合在一起,滑落至脖颈里,好像弄脏了解别汀给他系的领带。 模糊之间,木扬似乎看见了解别汀的身影——眼眶通红。 ……是错觉吧。 明明他死的那次解别汀都没有这么难过。 这次不是还没死吗。 周围的混乱身影仿佛被一道道屏障隔绝在耳外,木扬什么都听不清,耳边只有一片嗡嗡声,还有脸上有些发麻的疼。 人群被安保疏散着离开,解别汀的面具就落在不远处的地面上,身后冲来一个踉踉跄跄的女人,木扬看清了她的脸,是姚鸢。 “扬扬!扬扬……” “妈……” 耳廓的朦胧感突然散却,木扬艰难地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多少声音。 身体一点力气都没有。 胳膊怎么都抬不起来。 他想跟姚鸢说你别过来,很危险。 不过也不用他说,安保已经拦住了姚鸢,现在甲板上只剩下绑匪,蓄势待发的安保,还有解别汀。 因为他身后的刀疤男不许解别汀离开:“你就是解别汀?” 解别汀指尖以及嵌入了掌心,他极力控制着自己的心跳冷静:“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刀疤男古怪地笑了笑,“我不想要什么,不过有人想要你死。” “你跳下去,我就放过他。” “好。”解别汀松开拳头,看了眼木扬。 木扬浑身一震,清醒了些。 他眼睁睁看着解别汀真的迈开了脚步,朝着他们这边走来。 他回头看了眼,床尾的尾浪巨大,海水急流,就算是会水的人跳下去生还的几率也难以言说。 “你不许跳!” “你敢跳我就死给你看!” 木扬吼着,用尽了声腔里所有能发出的气,却依然无力又嘶哑,没有任何威慑力。 解别汀蹙着眉头,死这个字触犯了他最敏感的那条神经。 “……”刀疤男怜悯一笑,“你能陪他死,那他能陪你死吗?” 木扬从嗓子眼挤出几个字:“关你屁事。” “有志气。”锋利的刀尖贴着木扬的皮肤游动,刀疤男也不生气,只是突然朝解别汀呵斥:“站在那儿!” 解别汀指尖微动,暂时停下:“你背后的人给你多少钱?” “我背后?我背后可没有人。”刀疤男装模作样地回头看了眼大海,他嗤笑一声,“好了,咱们不玩了,游戏结束了——刚刚逗你玩的,你就算跳下去,他也要死。” 木扬突然被摁在栏杆边缘,身体像是被注射了什么一样一点力气都提不起来,他后背紧贴着坚硬的栏杆,杠得发疼,身体几乎腾空,只有栏杆一个支点。 就算不用回头,他也能闻到扑面而来的海的味道。 安保吼道:“你冷静点!现在住手还来得及!” 解别汀控制不住地朝前走了几步:“你放开他,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我说了,我不要什么。”刀疤男打断他,古怪地怜悯一笑,“你看好了,要仔细看——” “看他会以什么姿势掉下去,再看他怎么被海浪淹没……他的腿没法游泳,掉入海中他也只能无用地挣扎,然后绝望地被海水灌入鼻子、口腔,最后慢慢窒息……” 木扬听不下去了,这个人根本是冲着解别汀来的,他不过是一个工具而已。 他蓄力许久,猛得起身朝刀疤男肩膀用力一磕,咬上了他脖颈。 他可以死,但不能这么死在解别汀面前。 咬合的牙齿用尽了他仅剩的一点力气,似乎还扯下了一块皮肉,还有股微妙的血腥味。 好臭。 木扬没由来有点委屈,只有解别汀是香的。 可他身体的重心已经控制不住地朝栏杆外倒去了。 解别汀再香也熏不走嘴里的臭味了。 余光里,解别汀已经扑了上来,抬腿踹开怒掀木扬的刀疤男,半边身体直接压向栏杆外—— 险险扯住了木扬的一只手腕。 可木扬手腕汗液太多了,很滑。 解别汀眉头紧蹙,额头密密麻麻都是汗,脖颈因为过度用力通红一片,呼吸紊乱。 解别汀艰难地吐出两个字,风太大,木扬没听清,但看出了口型,是“别怕”。 他才不怕。 就是有点难过。 真的,就一点点。 这些天的美好让他差点以为,这一世他不是不可以重新开始了。 就算没有了家,他也可以和解别汀一起,再建一个。 木扬没力气,没法反向握住解别汀的手腕,只能真切地感受到,两人相触的皮肤在朝着相反的方向缓缓分离。 其实还有挺多话想说。 木扬想告诉他你别难过,以后还会有别人走到你身边的,那个人也许会和他一样无理取闹,又作又蠢,但也许会比他优秀很多,温柔又好看…… 虽然乱七八糟地想了一堆,还有遗言和自己死后解别汀会是什么样子…… 但其实也不过才几十秒钟。 下一刻,木扬就被下面一双手拖住了脚,往上又拖起几十厘米。 解别汀瞬间抓紧他的大臂,托着他的腋下抱回栏杆里。 两人都瘫在了地上,木扬是没有力气,解别汀是呼吸过于急促,有些喘不上来的架势,但却仍然紧紧抱着木扬不松手,像是要把他勒入骨子里。 “解别汀……” 听到木扬微弱的呼喊解别汀才猛然松开,木扬即便半边身体已经麻痹,也都能感受到解别汀急促过重的心跳。 面具已经在之前咬向刀疤男的时候就掉进了海里,此刻泪水和脸上的血狼狈地混在一起,木扬另半边还有知觉的身体抖得不行,就像回到了上次泥石流时听到解别汀晕倒一样的心情。 “你冷静点……”木扬动不了,只能瘫在他身上恐慌地重复:“你慢点呼吸……”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为了自救不得已咬向绑匪的木扬:啊呸臭死了!要老攻一百个亲亲才能变香香! 第49章 汤爵 舱门那边涌入了船上的医生,被抬上担架的木扬想甩开他们,声音又弱又急:“你们看看他——” 刚刚顺着船侧爬到船尾这边托住他身体的保镖也顺着安全绳爬了上来,去帮那边的安保控制还在挣扎试图逃脱的绑匪。 保镖跟绑匪扭打在一起,刀子从空中扬起一道冰冷的抛物线,落入海中。 他拎起绑匪衣领逼问:“谁派你来的!?” “竟然还带保镖,不愧是明星啊……我都没发现。” 刀疤男毫不在意:“没人派我来,只是我活不长了,总要找个人陪葬不是?” “操你妈的!!” 保镖用力挥过去一拳,老板和老板他对象当着他的面遇险,今年的奖金估计没了。 这一拳饱含着对金钱流逝的愤怒。 刀疤男也还了一拳,下一秒就被安保拿电棒给滋麻了身体。 他摊在地上,竟然还有力气哈哈大笑,他艰难地朝保镖勾了勾手指。 保镖抹去嘴角的血渍,冷漠地蹲下。 “回去告诉你老板……那个人、那个人跟他长得还挺像……啊!” 刀疤男突然开始痉挛抽搐,瞳孔睁得极大,脸上露出不知是痛苦还是欢愉的表情。 * 这是什么地方…… 木扬仔细分辨着,这好像是在解别汀的车上。 开车的人是解别汀的商务司机,副驾驶上坐着助理江诞,解别汀就在后座上小憩,眉头微蹙。 自己又死了吗? 木扬有些迷茫,但他总见不得解别汀蹙着眉头的样子,想要抬手给他抚平,可怎么都触碰不到,手会直接虚虚穿过去。 他只能蹲在解别汀身边,小声叫着:“解别汀……” 想多叫几声。 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就会消失不见?不多叫叫就没机会了。 木扬感觉自己快消失了,因为身体,不,应该是灵魂越来越沉,他费力地挪到解别汀面对面的位置,低头亲了下去,隔着一个次元与解别汀再来最后一次贴贴。 谁知道下一秒解别汀就睁开了双眼。 有那么一瞬间,木扬以为解别汀看见他了。 前座的江诞忧心忡忡地问:“您真不去看看心脏?” 解别汀移开透过木扬的视线,朝窗外看去:“不用。” 江诞叹了口气:“那您再歇一下,一会儿就上高架了,可能有点堵车。” 解别汀:“嗯。” 明明已经死了,木扬却仍然能感觉到狂跳的心脏,总觉得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可解别汀只是一直盯着车窗,深色的玻璃反透着无名指戒指的光。 木扬惊恐地睁大眼睛,他像是透视了一样,看见解别汀黑车后面的那辆面包车加速冲了上来,驾驶座上的人面色狠戾,眉间有一道丑陋的疤痕…… “解别汀!” 可无论他如何呼喊都无法制止两车碰撞在一起。 黑车侧翻在路边,解别汀倒在血泊里,周围路人议论纷纷,好不容易有人上来救助,解别汀却只是安静看着无名指上的戒指,让他们先救司机和江诞—— 他失去了最佳的逃生机会,爆炸冲天而起。 一片火光印在木扬眼里,他想去拉解别汀,可全身像是被定住了一样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解别汀被活活烧死。 “解别汀……” 他绝望地喊着。 * 木扬胸口剧烈起伏着,他猛得睁开眼,进入眼帘的是雪白的天花板。 他身上酸疼得厉害,但还是没什么力气,脸颊一侧紧绷绷的,木扬抬手摸了下,是绷带。 床边趴着一个女生,好像是乔媛。 “醒了?”乔媛有些惊喜地抬头,连忙按下呼叫铃,“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刚刚只是梦吗? 木扬掐了自己一下,不太疼,有些点麻麻的—— 到底哪个是梦…… 他费力地摇摇头,语气嘶哑微弱:“解别汀……” “他没事。”突然走近来的谭珏代替回答,“就是神经紧绷,呼吸过度,在医院用了点药已经好了。” 可解别汀不在这里。 木扬有些惶然,不知道谭珏是不是在骗他。 “你昏迷一天一夜了,他一直没睡。”谭珏叹了口气,“你爸带他去附近宾馆开了个房休息一下。” 还是木南山态度足够强硬,不然解别汀估计都走不了。 木扬呼了口气,他扯着嘴角想到了姚鸢:“妈……” 乔媛回道:“去警局配合调查了。” 木扬僵硬又艰难地点了点头。 自从上次小城一别,他和乔媛就再没联系过,没想到再次见面会是这么狼狈的场面。 医生很快来了,给木扬做了各项调查:“身体情况基本稳定了,就是麻药摄量不低,这两天四肢可能会有点麻痹感,可以起来活动活动或者尝试热敷,如果二十四小时还这样一定要及时联系我们工作人员。” 谭珏点点头:“好,谢谢医生。” 见木扬表情茫然,乔媛解释道:“那个人给你注射了大量麻药,然后石膏松掉了,不过没伤到腿,其它都没什么事,就是你身后有些磕碰的擦伤。” 木扬有些印象。 当时在墙角听着姚鸢和乔媛的谈话,随后就感觉到左肩一疼,然后就被人拖下轮椅…… 他再次蓄力掐了自己一下,这次明显地感觉到了疼痛,伴随着轻微的麻痹感。 应该不是梦。 一阵轻但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木扬心口微跳,不用想都知道是解别汀。 解别汀脚步急促地走到病房门口,和病床上的木扬四目相对。 谭珏摇摇头,这才睡了四个小时。 她带着乔媛走了出去,给两人留下独处时间。 随后赶到的木南山也停在病房门口,没让木扬看见,他拍拍乔媛的肩膀说辛苦了,随后就习惯性地掏出一包烟,又想到这是医院只能塞回去。 病房里的气氛倒很安静,解别汀坐在床侧,用棉签沾着温水给木扬润唇。 解别汀眼下青黑一片,在冷白的肤调下衬得格外明显。 嘴唇也一点血色都没有,透着寡淡的紫。 “我没事了……” 木扬一看到他就想起刚刚梦里的那场车祸,真实到可怕,让他几乎觉得那就是真实发生过的事。 他支起有些无力的手,撑在心口碰了碰解别汀的手。 几乎没有任何间歇,就被解别汀用力反握住。 随后他又松了些力道,轻轻握着,嗯了声:“疼不疼?” 木扬摇头,嘟囔着:“有麻药了……不疼。” 解别汀竟然很淡地笑了下,抚了下木扬乱乱的头发:“等你休息好了我们就回家。” 木扬:“好……” 他感觉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直到解别汀端着水杯,竟然脱手了。 还好是纸杯子,只是水撒了一地,床边的被褥也湿了。 外面的几人听到动静走进来,谭珏见状皱眉问:“还是使不上力?” 木扬有些慌:“手怎么了?” “没事。”解别汀安抚地看了他一眼。 木扬才不信,他求助地看向木南山:“爸……” 不过真不是什么太大的事,否则谭珏不可能当他面说:“问题不大,可能是肌肉神经或软组织挫伤,再叫医生来看看。” 等待医生的过程中,木南山走到床边揉着木扬的脑袋:“扬扬受苦了。” 很平常的一句话,但还是让木扬眼红了半天,心里说不上来什么滋味。 医生很快就到了,和谭珏说的一样,没什么大事,就是之前在游轮上拉木扬的时候手臂脱臼了,后来再接上可能有些软组织挫伤,回去多热敷看看。 “你最要注意的是心脏,千万别熬夜,要保持良好作息,也要注意情绪,别波动太大。” 解别汀是木扬见过作息最规律的人了,除非工作,否则都是早睡早起。 解别汀的心律是因为他才乱的。 木扬心里闷得难受,又慌又疼,想叫解别汀到身边,想碰着他抱着他,这样才有真实感。 可没过一会儿,警察也都到了。 无关人员都走了出去,只留下木扬、解别汀和木南山,还有跟警察一起回来的姚鸢。 姚鸢脸色同样苍白得很,看向木扬张了张嘴,无力地笑了笑。 刀疤男的身份已经被调查出来,他是一个在逃通缉犯,得了绝症,没多少时间了。 据他供述,他是想在死之前最后享乐一次,所以偷搞到假身份,以非法手段上了游轮,挟持木扬是想临死前找一个垫背的。 但他的供词漏洞很多,且还是在神志不清的时候说的—— 因为他在游轮上被保镖制住的那时候,毒瘾发作了。 最后因为摄入量过大,抢救无效死去。 线索好像就这么断了,但奇怪的地方还有很多。 比如找人垫背为什么要找坐轮椅的木扬?还是个男性,就算有麻药在手也不太好控制。 再比如说他手上的麻药哪里来的,且经过尸检,刀疤男身体很好,根本没病。 要么是他自己撒谎,要么是他被人蒙骗。 “解先生,木先生,你们仔细想想,之前有没有不对付的人或者可能有仇的人?” 木扬自然不可能有,以前他虽然混,但也就是贪玩,从来没接触过这种穷凶极恶的人,更不会跟人结下这种过命的仇。 见木扬摇头解别汀不语,警员便继续问:“根据你的保镖说,刀疤男在被电棒电到后还说了句,‘回去告诉你老板,那个人跟他长得还挺像’,你对这句话有什么想法吗?” 但这句话除了保镖没有其他任何人听到,而且据时间来看,刀疤男当时已经毒瘾发作了。 解别汀皱了下眉,像是在思索什么。 倒是木扬突然想起,上次解别汀带他去医院检查嗓子,他在医院草坪对面的树下看到的那个人。 他一直以为那是幻觉。 警察再次确认:“你确定,左腿是空的?” 木扬迟疑地点了下头:“应该是。” 解别汀也报出了一个名字:“和我很像的人……我只能想到汤爵。” 警员抬眸问:“汤爵是谁?” 解别汀面色冷淡:“我母亲的前夫。” 但问题在于,汤爵和木扬口中的那个人应该不是同一个人,汤爵的腿应该没问题,除非近年又出了什么事情。 警察记录下时间和地点还有人名:“好,谢谢配合,我们会仔细排查的。” …… 警察走后,姚鸢搂着木扬哽咽了好一阵,但什么话都没能说出来。 愧疚和心疼像是细针一样,密密麻麻地扎满了她的心。 许久后,直到木南山说让木扬休息休息,姚鸢才亲了下木扬的额头放开他,声音沙哑:“扬扬,你好好休息。” 出了病房,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想着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事情。 这些天他和木南山产生的争吵几乎过去这些年加起来的总和。 “南山,我们聊聊吧。” 木南山看着两个月不到瘦了有十斤的妻子自然也心疼不已:“好。” 可世上很多事,真的很难两全。 * 病房彻底安静下来已是半个小时后,乔媛道完别就离开了,解别汀坐在床边陪着木扬。 木扬感觉口中一股涩意:“想刷牙……” 解别汀立刻说好。 他扶着木扬坐起身,然后去跟谭珏说买个盆和杯子上来,十分钟后热水已经摆在了木扬面前。 木扬手臂还提不起力,解别汀便帮他刷着,力道很轻。 木扬一嘴泡沫,含糊地说:“用力一点,臭死了……” 解别汀捏着他下巴,仔仔细细地将他口腔里的每一处都刷干净,再端水给他漱口。 木扬漱了三次口,总算觉得舒服些了。 解别汀手臂也提不上力,还是谭珏进来把盆里的水倒掉并收拾洗漱用品。 木扬则握着解别汀的小拇指,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解别汀不明所以,抬手摸了一下他的唇侧:“怎么了?” 木扬:“……亲我一下。” 他总是不受控制地想到那个车祸的梦,解别汀离他一远,他就分不太清梦境和现实了。 第50章 回家 见解别汀还在发怔,木扬便颇为急不可耐地亲了上来。 他的手贴着解别汀的心口,只有切切实实感受到他鼓动的心跳,木扬才能确认当下就是现实,不是梦境。 解别汀还活着,活得好好的。 因为身体酸疼,木扬很快坚持不住仰头的姿势,不过刹那间后背便多了一只温热的左手,托住了他的身体。 被亲得头晕目眩的木扬出神地想,在这段交换了二十多年的人生里,他最想私吞、更不愿意还回去的‘赃物’恐怕就是解别汀了。 过去面对解别汀的淡漠时,木扬尚且还能克制自己,可如今这个有那么一点真心喜欢他的解别汀……他怎么舍得放掉。 他身上流得果然不是木南山和姚鸢的血,他是与他们截然相反的卑劣小人。 周围所有人的出发点都是爱与责任,甚至就连路婉当初的所作所为,也是希望他这个儿子过上好日子—— 只有他不是,只有他最自私。 他什么都想要,可什么都不属于他自己。 于是好不容易死过一回,他要放开了,如今却又仰卧起坐,想要抓住身边的解别汀。 “嗯……” 被亲得有些缺氧的木扬抓紧了解别汀的衣角,却没有推开。 不论是解别汀还是木扬,多少都带了些失而复得的庆幸与急躁。 虽然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但游轮上的那一幕依旧在木扬脑子里不断重复,同时还映衬着解别汀曾经说过的话:“你离开了,我恐怕没法好好的。” 他想多陪会儿解别汀。 想要他好好的,想要他眼里多一点笑意。 “不亲了……” 木扬拍了下解别汀的肩含糊不清地说:“肺要被你唔……掏空了!” 解别汀松开他,脸上看不出一点亲吻后的旖旎,异常从容地给他顺了顺气:“身体太差了,回去要锻炼。” 木扬:“……” 他生气地在解别汀脖子上啃了一口。 果然是香的。 木扬靠在解别汀脖颈处,轻嗅着青柠的味道,一动都不想动。 如果能一直保持此刻的宁静该多好,只有他和解别汀,其它什么都不用想。 在游轮上遇见姚鸢和乔媛是木扬怎么都没法料想的事,只能说世界太小,该面对的事永远都逃不掉。 可木扬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无论姚鸢是想要他继续当她的儿子,还是想要他离开那个家为乔媛让出位置,他都可以。 但偏偏最大的难题在乔媛那里,她舍不下和路婉二十多年的母女感情,也难以接受姚鸢这个突然冒出的亲生母亲。 抛却那些个人情绪,木扬静下心来,能够理解乔媛的心情。 毕竟血缘这种事情太虚无缥缈了,只有长久累计的感情足够实际。 可姚鸢呢?她是最大的受害者之一啊…… 怀胎十月的女儿,满怀期许地生下来,最后被其他人偷走,与自己分散了二十多年不说,她还替小偷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 * 观察了一晚上,木扬已经可以出院了,身体基本恢复正常,就是左侧肩膀还有些泛麻。 木南山和姚鸢都来了,姚鸢更是小心翼翼:“扬扬,回家住段时间吧?” 木扬心里一酸,知道姚鸢这段时间比谁都难受。 亲生女儿不认她,她还要时刻关照儿子的情绪,怕他难受崩溃。 木扬突然发现,自己好像怎么做都是错的。 哪怕是适当的远离与放手,恐怕也一样会伤害到他们,毕竟不论事实有多糟心,这么多年付出的感情都是真的。 木南山适时地打圆场说:“我们这段时间都不在家,阿姨也放假了,家里卫生都不干净怎么住?” 木南山和姚鸢知道木扬遭遇泥石流的事情后就立刻给家里阿姨放了假,说要出去旅游一段时间。 不然阿姨留在家里,多少会察觉一些事情,一旦看待木扬的眼神变了,或是把这些事流露了出去,对木扬来说都是伤害。 “也是……那晚上我们一起吃个饭?” 姚鸢接过解别汀的手,推着轮椅:“我们一家人好久没一块儿吃过饭了。” “……好。”木扬犹豫了下,小声说,“我想吃老爸烧的糖醋排骨。” 心里又胀又疼,他真的见不得姚鸢这幅小心对待的样子,如果怎么做都不好,那至少顺着爸妈的意,让他们当下高兴一点吧。 木南山听到久违的亲昵称呼,眼眶微红:“好!那就回家吃,等会就去买菜。” 姚鸢似乎有话要说,木南山和解别汀一前一后走出病房,说是去缴费。 等到病房里只剩下母子两人时,姚鸢坐到木扬身侧,揉了揉他的脑袋:“扬扬,你怨妈妈吗?” 木扬一怔,下意识摇摇头。 姚鸢鼻子一酸:“怨是正常……是我不好,这段时间太忽略你了。” “没关系……” 这些天姚鸢的眼眶就没消肿过,此刻仍旧泛着红:“是妈妈太自私了,没顾虑到你的感受……昨晚跟你爸聊了很久,发现这事怎么都没法两全。” 木扬张了张嘴,他想说没关系,他可以是两全之外。 可姚鸢却握住了他的手,碰了碰自己的肚子:“我怀胎十月,肚子到现在都还松弛着,有时候想想,就像做梦一样,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木扬怔然,他还看过姚鸢的孕妇艺术照,圆滚滚的肚子像皮球一样,撑得有些可怖,但照片里的姚鸢满眼都是温柔,是期翼。 他有记忆那会儿,木南山还曾指着照片对他教育,他是从妈妈肚子里出来的,生他很辛苦,所以无论发生什么事,可以讲道理,但不要对妈妈发脾气。 所以木扬从小到大二十多年,独独没有顶撞过姚鸢。 有时候犯错了,姚鸢教育他比木南山还管用得多。 木南山教他不可以顶撞生育他的母亲,但他后来却对着路婉说了那么多的重话。 其实他根本没资格说那些。 “这些天我矛盾死了,我恨不得……” 姚鸢吸了下鼻子,第一天吐露了心里的话:“我恨不得让她这辈子都栽在牢里,可如果没有她,妈妈可能永远都遇不到你。” 木扬喉间一涩:“妈……” 姚鸢的眼眶里溢满了眼泪,她摸了摸木扬的脑袋:“可她又让我十月怀胎的孩子活成了那个样子……我只要一想到这事心里就怄得慌,就难受。” 木扬本想给姚鸢拿张纸巾,但最后还是有些僵硬地抱住了她:“对不起……” “你说什么对不起,傻不傻?”姚鸢锤了木扬一下,“媛媛今天要回去了,妈妈想等会儿去送送她。” 这事完全不用征求木扬的意见,但姚鸢还是说出来了。 “……现在走?” 木扬没想到会这么快,乔媛走了,那…… 姚鸢搂着木扬揉了好一会儿,轻吐一口气:“妈妈昨晚一宿没睡,想了很久,这段时间是我太执拗了……又不想失去你,又为媛媛的生活不甘心……” 可正应了解之语过去常说的话,得到了本不该拥有的,就会失去本不该失去的。 她想要自己的孩子都过得开心,但最后却发现木扬和乔媛都因为她而陷入了困境。 “媛媛的事我不想再强求了,可有件事……” 姚鸢迟疑了好一会儿:“扬扬,如果妈妈把路婉送进了监狱,你会不会怨我……” 她想说你会不会因此恨妈妈? 这段时间她甚至卑劣地想过,如果她不再坚持状告路婉,乔媛是不是就会回到她身边,而木扬也不会因为她状告亲生母亲而对她产生恨意。 作为一个母亲,她更希望乔媛能过得好,木扬能过得开心。 但也同样是作为一个母亲,她太希望犯错的人能得到惩罚,抛开木扬和乔媛不说,她每见那个女人一次,都恨不得掐死她。 “她犯法了。”木扬沉默了会儿,“犯错的人总要付出代价。” 木扬看着姚鸢的眼睛,声音低哑:“妈,我从来没怨过您……您就算不要我,我也没有第二个母亲。” 就如同乔媛对姚鸢没有太多感情一样,木扬又怎么会对路婉有感情。 何况路婉还是一切的始俑者,她毁了一个本该幸福美满的家庭。 或许别人会说他冷血,说他得了好处不认亲妈…… 可木扬没办法抛却这二十多年的感情,因那个生而不养的女人对姚鸢生怨生恨。 * 一场谈话让姚鸢和木扬都眼眶通红,木南山揽着姚鸢安慰了好一会儿:“你去吧,我先去超市买菜,中午在家吃饭。” “……好。”姚鸢接过木南山递来的银行卡,对木扬解释说,“这个卡里有一百万,是给乔媛的,她……” 这些钱本就是姚鸢和木南山的,木扬自然不可能有意见。 就算要他把这些年的花费都吐出来,他也绝无二话。 和解别汀回去的路上木扬都很沉默,心里闷得慌。 姚鸢的放弃让他措不及防,心里也并没有感到轻松。 可作为一个受益者,他站在任何立场说任何话好像都很怪异。 于是只能选择沉默。 他清楚乔媛很难接受姚鸢,也清楚她的性格大概率不会接受这笔钱,可如果没有亲生父母的陪伴,养母又进了牢里,那乔媛接下来该怎么办? 满心都是涩然,可没有任何谁告诉他此刻该怎么做才是对的,才能让大家都如意。 车在他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别墅前停了下来。 解别汀准备抱他下去,却被木扬搂住了脖子。 他小心地亲了上去,贴在解别汀的唇上一动不动。 他至少,至少还能有解别汀。 乔媛什么都没有。 解别汀很快回吻了他,温和而缓慢的,是不带任何色欲的温柔。 他轻轻啄吻着,尽可能地把所有舒适都带给木扬,好像所做一切都是为了满足木扬的诉求。 木扬被亲得发痒却舍不得推拒,但又难以满足。 他含糊地嘟囔着:“你怎么跟个乌龟一样慢腾腾的……” 解别汀:“……” 第51章 离别 解别汀惩罚似的在木扬唇上咬了一下,语气淡淡:“那不亲了。” 亲亲突然就没了的木扬憋了会儿:“你生气了?” 解别抱起他下车:“没有。” “我错了,你不是乌龟……”木扬委曲求全,“我才是。” 解别汀脚步不停:“不是王八吗?” 解别汀的玩笑来得猝不及防,新奇的同时也让木扬恼羞成怒,他一把掐在解别汀腰上:“你之前说你什么都没看见的!” 那次简直是大型社死现场,顶着一脸王八邀请喜欢的人共浴,最后还被拒绝了,换作平常简直想分分钟逃去火星。 解别汀单手托着他大腿根,一手去开门:“我没看见,但我的眼睛不听话,它看见了。” 木扬:“……” 这有什么区别? 但解别从容淡定地说着逗趣话的样子太少见了,让木扬心里的郁气瞬间下去了大半。 他乖乖抱着解别汀脖子,在他耳根下轻蹭着。 “解别汀……” “嗯。” “解别汀……” “嗯?” “没事,就想叫叫你。” 木扬趴在他肩上,双眼无神,没有聚焦:“他们应该很难受吧。” 木南山对乔媛的表现要比姚鸢平静得多,但也只是看起来而已,那毕竟是亲生骨肉。 亲生女儿不认自己,却叫一个小偷作母亲。 “他们会走出来的。”解别汀抱着人往楼上房间走,“你和乔媛能平安喜乐,他们就不会难受。” 木扬怔了怔,有些意外这是解别汀会说出来的话。 “嗯……” 回到他睡了近二十年的卧室,木扬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除却这一世刚醒来的那天,他已经两年多没有回到过这间卧室了。 这一世卧室仍旧保留完好,木扬却不清楚上一世最后的结局是怎样。 是他不孝。 哪怕是厚着脸皮,哪怕是跪着道歉,也应该多去看望,而不是像缩头乌龟一样躲在阴暗的角落里,生怕伸头就是一刀。 木扬靠在床上,望着手机发呆。 这个时间,姚鸢应该快和乔媛见上了。 他迟疑许久,还是觍着脸给乔媛发了一条长信息。 * 乔媛望着面前的这张卡,在心里轻叹了口气。 这么些天下来,对生母无动于衷那是假的,理智也清楚路婉做错了,可感情却无法抹去。 生父生母想要上诉,想要让养母坐牢,她都没说过一句话。 触犯了律法就应该付出代价,哪怕很难受很心疼,乔媛也在尽量克制自己,不去干涉这一切。 她说一个不字,都是对生母的伤害与不公。 即便没有感情,她看到面前这个已近半百的女人哭还是会心里闷得难受。 这一个多月下来,她几乎进退两难,进一步是对养母不孝,退一步又是对生父生母的不公不义。 可她说服不了自己放弃路婉回到亲生家庭中,毕竟他们不是单纯的抱错,是路婉有意为之,两个家庭之间注定无法和睦,不能两全。 况且……她如果认回了姚鸢和木南山,那木扬怎么办?作为‘平衡’,他是不是也得做做样子认回生母? 毕竟外面的风言风语足以击垮一切,不知情的人说不定还会给木扬挂上嫌贫爱富的字眼。 在有些人眼里,血缘大于天嘛。 那些人总喜欢把“不管她做了什么,那都是你亲妈啊”挂在嘴边。 但感情才是最珍重的,姚鸢和木南山对她终归没有足够的感情基础,无论现在都痛苦难受,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淡却,还有木扬陪在身边。 但路婉几乎是无亲无故,只有她一个女儿了。 “谢谢您,但是这钱我不能要。” 姚鸢也并不意外,她神色复杂,沉默良久后说:“媛媛,这段时间很抱歉,但作为一个母亲,希望你能理解。” “我明白的。” 姚鸢抚着太阳穴,难得扯出一个笑容:“这段时间发生这么多事,既伤害了你,也伤害了扬扬……” 姚鸢一边执着着,一边忘记了乔媛已经成年了。 她有了自主生活选择未来的权利,倘若再早几年,姚鸢说什么都不可能放弃,至少在成长的资源上,她没办法做到明知女儿受苦一边还视若无睹。 但现在乔媛已经成年了,她有权利选择她喜欢的未来。 “这笔钱没别的意思,就是希望你能去做喜欢的事。”姚鸢心里发涩,随后轻吐一口气,“就当我借给你的。” “真的不用,这对我来说太多了,您就是给我也不敢用。” 乔媛无奈一笑:“您真的不用想太多,我现在可以自给自足,也有一点存款,接下来打算好好复习,明年重新参加高考。” “好、好……”姚鸢有些紧张,“那你好好加油,但身体最重要,别有太多压力。” 乔媛点点头:“如果明年考上了,我再给您报喜。” 姚鸢一怔,眼里又惊又喜:“好,我等你好消息!” 来这里之前,她几乎已经做好了这一见就是最后一面的准备,或许这次之后,再见面会是法庭上,又或者再也见不到了,乔媛根本不会再联系她。 “我和木扬是朋友,我挺喜欢他。”乔媛摩挲着杯壁,“看得出来,他应该也不讨厌我,以后还会再见面的,和您也是。” 姚鸢眼眶热得难受:“好……” 在自己的孩子被交换但她却什么都没有做的那段时间里,她最怕的,大概就是怕亲生女儿知道真相后,会恨上木扬,可扬扬是无辜的。 “这个钱您收回去吧。”乔媛顿了顿,说:“如果有一天我真的遇到困难了,一定会联系您的。” 这句话她本不会说。 但她垂眸看了眼手机,屏幕上还停留着木扬十五分钟前发来的信息。 这是对这二十多年交换人生的道歉,也是恳求。 他想要乔媛能不能为姚鸢留有一点余地,至少别全然断绝联系。 这对姚鸢来说太残忍了,抱着愧疚不安过日子,那每一天都会是煎熬。 木扬经历过那种郁郁寡欢的状态,他害怕姚鸢余生的日子都因女儿的别离而郁郁不得志。 乔媛清楚,木扬骨子里应该是挺骄傲的一个人,但如今变成这个样子,心里承担的压力和痛苦大概比别人想象得还要重。 所以想了很久,她还是改变了主意。 原本她是真的打算从此一刀两断,再不联系的。 “我得去检票了。” 乔媛站起身,迟疑了那么几秒还是给了姚鸢一个拥抱:“谢谢您生下我。” 姚鸢让她看到这个世界。 虽然过去的生活不是那么完美,但还是快乐的。 “媛媛……” 姚鸢望着乔媛离去的背影,几乎是瞬间泪如雨下。 身上仿佛还残留着女儿的体温,但她却在朝着远方前行。 乔媛没有再回头,其实之前她也有想过,如果她的人生没被替换,她会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成为中学那会儿看得小说里女主角的样子。 她会毫无顾忌地考上喜欢的大学,也不会因为家庭这种不可抗拒的因素跟喜欢的人形同陌路。 现在认回生母也不算晚,就算他们对自己的感情没有对木扬生,但有愧疚存在,至少物质上不会亏待她,她下半辈子一样还能荣华富贵。 可感情上过不去这道关卡。 即便知道路婉错了,可回想过去,脑子里想起的还是路婉对她的好。 路婉的初衷是残酷的,可这么多年对她的爱也不假。 虽然追诉时效已过,但姚鸢和木南山已经上诉,一旦追诉申请通过,路婉会判几年还不得而知。 路婉身体本来就不好,以前作为一个单亲妈妈为了养她、供她上学长期做体力工落下了病根,再在牢里待个几年出来,就真的大半截身子入土了。 其实路婉比姚鸢还要年轻两岁,长相也不输于姚鸢漂亮。 早些年还没被岁月这么摧残时,家里天天有说媒的来。 乔媛记忆很深的是,她六七岁的时候,路婉实在遭不住说媒的劝,跟一个大她五岁的男人处了一段时间。 男方也是二婚,对路婉很满意,毕竟长得不错,家里没老人没负担,只有一个闺女,不像儿子要赔钱,以后长大了出点嫁妆就行。 但这个男人有酒瘾,一次喝多了推了乔媛一下,直接把她吓哭了。 那次向来对谁都有些谄媚讨好、怕得罪人的路婉第一次发了火,把这个男人轰出了家,当时街坊邻居都在看着笑话。 那一次后,路婉对说媒的直接退避三舍。 乔媛清楚,路婉不是不想二嫁,毕竟结婚后,家里多个人依靠也会轻松很多。 但她怕,怕遇人不淑这个男的对乔媛不好,也怕再婚后男方要求她再孕,到时候二胎一出,她也怕自己一碗水端得不平整,委屈了乔媛。 所以这么多年受苦受累,一直是路婉一个人扛着,没说过一句怨言。 乔媛没法负她这么多年的付出。 * 木扬望着自己发出去的那条信息,简直卑劣到了极致。 一边占据着别人的位置,一边又这副‘装模作样’的姿态。 他失神地碾着指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如果没有他就好了,一切就都不会发生,所有人都不用经历痛苦。 解别汀坐到他身侧,轻轻扳开了他的手。 手机同一时刻亮了起来,是乔媛的回信:好。 ——我检票了,有缘再见。 ——虽然我们的人生错了,但我过得很开心,希望你也是。 木扬瞬间红了眼眶,像是有什么东西哽在了喉咙处,无法宣泄。 他用脑袋撞了下解别汀的肩膀:“你好笨,你都学不会。” 解别汀:“……怎么了?” 木扬有些哽咽地说:“你要抱抱我。” 下一秒他就被熟悉的气息包裹住,木扬把脸埋在解别汀的颈窝里,不想让人看自己狼狈的样子。 他埋了快十分钟,倏然听见耳边响起了解别汀的声音:“木扬。” “嗯。” “这是什么?” “什么是什么……” 木扬声音还有些发颤,直到看见解别汀看的东西,剩下的话瞬间梗了回去。 他望着那个巨大的、印着解别汀照片的抱枕痛苦地闭上眼。 算了,还是让他掉海里去吧,别救他。 那是个定制的人形抱枕,照片是解别汀一部游泳电影里的截图。 解别汀穿着贴肤的泳裤,完美的身材全然暴露,腹肌这些都是小事,重点还有某处的凸起。 他以前怎么知道解别汀大的? 就是靠这部电影知道的。 这镜头在电影里只有一秒不到,他截了无数次才截出一张完整的图片。 “你什么都没看见——” 解别汀眸底的笑意一闪而过,他委婉地说:“我的眼睛不太听话。” 第52章 吃饭 这个抱枕的比例是一比一还原,木扬抱着它睡觉,刚好能夹住一条腿,整个人趴在抱枕上睡。 木南山对这个抱枕发表过意见,怒斥木扬有伤风化,但木扬不觉得啊,他搞个自己未婚夫的抱枕睡睡怎么了? 睡不到本人还不准他谁照片吗? “以后不用抱它。”解别汀垂眸看着埋在自己怀里试图闷死自己的某人,“可以抱我。” 木扬现在只想找个土把自己埋上:“你太硬了……” 这话说完木扬就闭嘴了,空气一片寂静。 其实也还好。 和解别汀有过亲密接触之后他才知道,原来腹肌和胸肌正常状态下是软的,手感贼拉好。 只有在特殊时间,腹肌和胸肌会变得跟某处一样……硬。 解别汀沉默了会儿:“那把它带回去?” 木扬:“……” 带回去干什么?每天都感受一下什么叫作社死吗? 楼下木南山他们回来的声响适时地解救了木扬,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冷静一些,抬眸说:“你转过去。” “……”解别汀转过身。 木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那个巨大抱枕,随便团了两下往被窝里一塞。 解别汀转身,看着鼓鼓囊囊的被褥无言以对,这不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其实并没什么用。 木扬床正对面的墙上还贴着一张巨大的海报,海报里面的人是谁自然不用多说,不过海报倒是没有太露骨。 再回首看,木扬床头正中央也挂着一个约莫六寸的相框,是高三时期穿着校服一脸冷清的解别汀。 包括书桌上的日历,都是解别汀的定制款。 解别汀前世结婚后在木扬的卧室睡过,但那个时候房间干净整齐,墙壁是米白色的,和现在完全不同。 大概是修整过。 对解别汀的迷恋是木扬从年少时就刻在骨子里的事,结婚前他还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到了婚后才真切地发现解别汀真的一点都不喜欢自己。 既然如此,木扬的自尊也不容许自己所有的喜欢都暴露在解别汀面前,怕遭受践踏,也被被完全漠视。 于是他一面尽量不去纠结解别汀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至少三只之二的时间都在工作的事,装作大方得体的样子,一面又妥善经营着他们的家,在暗中期待着解别汀有一天能回头看一眼。 木扬忽略鼓起的被褥,很努力地当作什么都没发生:“我们下去吧。” “好。” 轮椅没拿上来,木扬只能被解别汀抱着下去,刚好撞见拿着轮椅的木南山。 他走过来看了眼:“小解手臂怎么样?能用力吗?” 解别汀微微点头:“可以用力。” 到底还是不一样,换作以前木南山估计会把木扬从解别汀身上轰下来,然后扔给他一根拐杖骂:“别整得跟双腿残疾一样。” 木扬坐在沙发上,木南山给他们榨了两杯西瓜汁,就去厨房忙活了。 木扬看着这个熟悉的家,心里却泛起一股怅然的不自在。 他看着木南山忙碌的背影,总难以像以前一样理直气壮什么都不干地吃白食。 解别汀拍拍他的手安抚着:“我去厨房帮忙,你自己呆一会儿?” 木扬点点头,有些迟疑地说:“手机能不能借我用一下?” 他手机刚落在房间没带下来。 解别汀没问做什么,直接递给了他。 “密码?” 解别汀顿了顿:“260722。” 木扬没多想,点开手机也没乱翻,而是径直打开了游览器。 上一世他再怎么折腾都没翻过解别汀的手机,怕解别汀真的跟他翻脸。 况且解别汀这样的人,私生活一目了然,也不可能跟谁撩骚,手机里几乎不存在秘密。 但当看到游览器的搜索记录时,木扬还是愣了好久。 #抑郁症会出现什么样的症状# #性欲正常可以排除抑郁症吗# #抑郁症和抑郁情绪的区别# …… 几乎都是与抑郁相关的搜索。 木扬沉默片刻,看了眼解别汀网页的历史游览记录。 这些几乎都是他们在小城那段时间留下的游览痕迹,木扬想起腿刚打好石膏,解别汀给自己擦澡那段时间总是会‘不小心’碰到他屁股的事…… 木扬面色麻木,不知道是不是该装作没看到。 可心里又开始忐忑不安,解别汀会不会是怕他心理出什么问题,所以这段时间才一直对他这么亲密? 但情感缺失这个病状却给了木扬一点底气,一个对任何事都难以共情的人,会知道什么叫伪装吗? 你别忘了,解别汀是演员啊…… 他是情感缺失,但也可以是出于责任心才做这些…… 两股截然相反的声音开始在脑子里打架,木扬忍不住碾起指尖,明知道不该胡思乱想,但就是控制不住。 半晌,他呼出一口气,尽量放松自己。 其实也不用想那么多,如果真的有一天,解别汀不要他了,那就不要了吧。 就像木南山和姚鸢一样,他们还想要,他就留在这里,尽量成为他们喜欢的样子。 如果未来需要他离开,那也没什么。 这一切本来就不属于他。 他的生命已经在上一世结束了,这一世他为解别汀,为爸妈而活。 他们需要他多久,他就努力存在多久。 即便有一天不需要了,他也能快速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不去增加任何负担。 木扬尽力摒弃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一切,去搜索自己想要的东西—— 给肌肉拉伤的手臂按摩需要注意什么? 解别汀刚刚其实说谎了,他的右手依然不怎么能用力,于是抱木扬的时候基本都是使用左手。 木扬想过自己下来走,但手头没有拐杖,解别汀不允许他单脚蹦,扶着也不行。 见厨房里的两人在忙活,木扬悄悄从沙发上爬了下来,溜进生活阳台打开了毛巾加热机。 结果一回头,就看见解别汀站在自己身后蹙着眉头。 “伤到腿了怎么办?” “都快两个月了,骨头都定型了……”在解别汀的注视下木扬停止狡辩,嘟囔了句,“再不动动出出汗我就要上霉了。” 解别汀语气从容:“你每天都有出汗。” “什么时……” 木扬倏地瞪大眼睛,才反应过来这个每天都出汗是指每天睡前和解别汀亲昵的时候…… 虽然一直开着空调,但他每次还是会满头暴汗,跟刚剧烈运动过一样。 木扬耳根爆红,憋了半天一点气势都没有地说:“你放屁。” 解别汀把人抱了起来单手托住,这次没打手,直接挥在了屁股上:“别说脏话。” “放屁算什么脏话,你不放屁的啊……” 木扬声音越来越小,抵在解别汀怀里憋屈地捂住屁股不给打。 实在太痒了,自己碰都痒得不行,更别说解别汀了。 * 一顿饭吃得还算和谐,木南山做的糖醋排骨和既往的味道一样,姚鸢刚好在木南山做好饭的时候回来,眼尾虽然依旧泛红,但眉间郁气似乎散了很多。 不论大家心里在想什么,但饭桌上总体的氛围都是温馨的。 吃完饭,姚鸢还想留他们住几天,明天家里阿姨就休假回来了,但被木南山劝阻了:“先让扬扬松松气吧,别压得太紧……他现在跟小解在一块儿,可能比跟我们在一块儿自在点。” 虽然心酸,但却无可奈何。 走的时候是江诞来接得他们,木扬还从加热机里顺走了一块热毛巾。 姚鸢看着是又好笑心里又发酸:“你们那是不是没有加热机?直接带走吧,我们也不怎么用,刚好给小解作热敷。” 木扬本想摇头,但木南山已经给他搬上了车。 他只能小声说:“谢谢爸。” 木南山叹了口气,抬起手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给了他一个爆栗:“你要再跟老子这么说话等你腿好了就要挨揍你信不信?” 木扬被打得有点蒙:“……知道了。” 回去的路上,木扬抓过解别汀的手腕,给他手臂轻轻揉着:“这里疼吗?” 解别汀:“不疼。” 木扬怕太用力了按伤他,力气轻飘飘跟小猫踩奶似的。 解别汀手臂曲线很好看,因为肤色偏冷白,血管与青筋都挺明显。 看着就特别适合扎针。 但一看到解别汀修长的手指,再联系解别汀在他加热毛巾时说的那句“你每天都有出汗”,木扬就不受控制地想到这双好看的手弄自己的样子。 脸上烧得慌。 江诞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出去旅游果然能增进情侣感情,这不,比上次坐车亲密多了。 回到他和解别汀的家,木扬一直有所绷紧的神经才缓缓松懈下来。 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客厅里竟然摆着一架钢琴。 “……什么时候买的?” “昨天。” 解别汀抱着他在钢琴前坐下:“抱歉,以前不知道你喜欢。” 木扬微怔,他打开琴盖,想要履行承诺弹给解别汀听,但却被制止:“等腿好了再弹。” 钢琴需要做到手脚并用,但他腿上还有石膏,不太方便操作。 木扬抿了下唇:“再过一两周就可以拆了。” “嗯。”解别汀顿了顿,“再过两周我们得去医院见一见李医生。” 距离木扬的手术期还有一个月出头,虽然只是早期,但解别汀还是约了专家,风险降得越低越好。 和医生那边约得两周后检查,到时候会出手术方案,然后过不了多久就该住院做术前准备了。 解别汀揉了下木扬的下巴,将其抬起:“你要想好,什么时候告诉爸妈。” 这种事几乎不可能完全瞒住,迟早是要说的。 肺癌早期手术的风险很低,但万一呢? 总不能像上一世一样,尸骨都快冷了木南山和姚鸢才知道。 木扬安静了会儿,半晌才说:“再过段时间吧……” 他想起以前跟潘达浆开玩笑时的话,说如果有一天他得绝症了,一定不跟家里人说,一个人煎熬就够了。 结果上一世他说到做到,直接瞒到死。 第53章 好烦 钢琴被摆在了客厅楼梯斜侧,江诞走后又来了一趟,把他们家的冰箱塞得满满当当。 因为解别汀的手臂无力,木扬便执拗地要尝试拄拐杖走路。 结果解别汀放手的第一下他就差点摔倒,被扶住时又倔强地推开了解别汀的手:“多走几次就好了。” 解别汀没再尝试扶他,只是在木扬身后,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看他踉踉跄跄往前方去。 前方没有他。 手术日将临,离木扬口中的说两月恋爱之期也越来越近。 解别汀看了眼木扬的无名指,那里空荡荡一片,什么都没有。 早在去小城找到木扬的第一天他就发现了,前世木扬戴了五年的戒指,这一世大概只在结婚当日戴了一天。 解别汀惯来不是会多想的人,但今天看着木扬甩开他的手想要尝试独立的样子,心里还是泛起了一阵淡淡的、绵长的疼意。 但还好,可以忍受。 拄拐杖并不是太难,木扬走了一段就顺了,第一反应就是回头跟解别汀告喜:“我可以自己走路了!” 解别汀站在不远处,逆着落地玻璃窗的阳光,闻言轻点了点头:“嗯,很厉害。” 木扬看不清他的脸,却莫名觉得他兴致不高。 但下意识靠近后,解别汀的神色又看着与平常一般无二。 “……怎么了?”木扬声音低了些。 解别汀摇头:“晚饭想吃什么?” 木扬说想吃饺子,偏偏江诞买来的那么多冰箱存货里就是没有饺子。 解别汀自然不会说,他只是不太熟练地在手机上叫了个超市外卖,买了几袋饺子回来。 对于木扬的一切不损害身体健康的要求,解别汀首先想的都是怎么去满足,而不是说没有、不可以,或者下一次。 到了傍晚,物业又送了很多快递过来。 木扬看着发呆,不知道解别汀都买了些什么东西。 最大的一个快递足足有三个他那么大,从外面来看完全看不出里面装的什么。 木扬开始和解别汀一起拆快递,他坐在沙发上拆小的,解别汀在地毯上拆大的。 第一件拆出的物品是一对定制款的情侣杯子,洗漱用的。 和婚前木扬买的那一对一模一样。 木扬愣了愣,结果拆的下一个快递,就是一双浴室用的小黄鸭拖鞋,一大一小,特别可爱。 以前潘达浆经常拿小黄鸭吐槽他幼稚的时候,就会被他反驳哪个猛男不喜欢小黄鸭? 解别汀就不喜欢。 木扬前世给他买的小黄鸭内裤放了五年都没穿。 所以解别汀不是猛男。 逻辑简直完美。 如果说这几样东西都是因为木扬婚前买过,所以解别汀照着样子重新买了一份的话,那接下来这个长两米四宽两米的小黄鸭地毯就难以理解了。 这明明是他上一世结婚一个月后才买的东西。 木扬心口一颤,他抬眸看向解别汀:“你……” 解别汀看了眼他手上的东西,顿了顿:“这些东西之前被你扔进了垃圾桶,我找人洗了下,还是不太干净,所以重新买了一份。” 一个多月前,木扬刚发现自己回到五年前签离婚协议书的那天,他一并将这栋房子里属于自己的痕迹全部抹去了。 所有相关的物品都被他扔进了小区垃圾桶,除了那个结婚照相框。 木扬有些难以想象,解别汀会去小区垃圾桶找这些东西。 “那地毯……” “和你房间里那条一样。” 木扬愣了愣,好像没什么问题,他在爸妈那边的卧室里确实也有一条同款地毯。 但依然觉得好像有什么事被他忽略了一样,心里有股莫名的慌。 接下来的物品都是一些小件的东西,关于家里的各种装饰,例如墙画,例如桌布装饰摆件,包括花瓶和室内的植物。 两个组装大件一个是装在二楼露台的藤椅,一个是矮柜子。 明明这些东西跟木扬前世布置的那些并不完全一样,但却莫名觉得它们重合在了一起,好像做梦一样。 这些东西都需要手动安装,木扬前世也买过类似的东西,但像这种零件类的他一般都直接叫师傅来安装,给安装费就好。 不过解别汀显然没这个打算,他先组装那个雅黑色的柜子,总共三层,不是很大,但放在沙发一侧刚刚好。 木扬前世没买过这个,不知道它干嘛用的:“这个放哪儿?” 解别汀拧着螺丝:“放沙发旁边,给你放零食。” 前世木扬特别喜欢窝在沙发上看电影吃零食,但零食全都堆在茶几二层,看着很凌乱。 “……噢。” 这个答案让木扬有些意外,他安静地看着解别汀忙活,时不时搭把手。 这栋房子装修很好,但因为过于大气反而显得冷清,被解别汀这么一布置,倒像是个家了。 当初确认两人订婚以后,解之语就迫不及待地让解别汀去买新房。 买完以后她便开始拖着病重的身体盯着装修,为了让她看一眼以后解别汀和木扬组成的家,别墅这么庞大的工期压缩到三个多月便完工了。 而那时解之语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 现在回想起来,解之语约莫是被心理和身体上的双重病症折磨得已经不太清醒了,否则最恨被控制的她怎么会被木扬三言两语说服,给自己的儿子包办婚姻? 或许是觉得解别汀有心理缺陷,和谁在一起都一样,木扬这样张扬的性子,说不定能给他的人生增添一点颜色。 又或是她早就从蛛丝马迹中发现,木扬对于解别汀的相处在旁人眼里看着平常,但站在解别汀的角度,其实已是特殊的存在了。 但逝者已逝,他们永远也没法知道解之语是怎么想的了。 木扬倏然惊醒,还有三天就到解之语的忌日了。 * 解别汀仍在忙碌,第一次动手组装柜子的他也错了一次,拆了又重新装过,最后的成品颜值确实很不错,摆在沙发边上正好,柜顶再放一个有些抽象的摆件,是木扬喜欢的风格。 绿植盆栽倒是好弄,因为价格不菲,里面所有东西都是弄好了,下面的泥盆是陶瓷制品,他们只需要把外包装拆掉就好。 最麻烦的就是藤椅,因为不仅仅要组装好,还需要固定在二楼露台的角落,冬天刚好可以坐在上面晒太阳,夏天也不用担心,露台顶可以遥控伸缩,到了夏天就把阳台半封住。 木扬等解别汀搬上去后,也拄着拐杖跟了上去。 他看着解别汀认真忙碌布置房子的样子,心里滋味难以言喻,酸酸涩涩的,是对上一世他折腾了那么久却没得到回应的释然,又是对解别汀这一行为的茫然。 木扬站在解别汀身后,发现他所有组装工具都很齐全,大到电钻小到家用螺丝刀,木扬完全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买的。 他突然出声:“这个也是照着爸妈那边买的?” 解别汀回眸:“……嗯,换了个款式。” 前世露台上的那个藤椅解别汀想换很久了。 木扬用了四五年后质量就不太好,坐在上面总有种吱呀吱呀的声音,感觉下一秒就会塌掉,所以每次木扬躺在上面解别汀都看得眉头直皱。 知道木扬肺癌晚期的前一周,他刚订了一款新的藤椅,价格翻了好几倍。 质量方面品牌方保证能用一辈子,但可惜藤椅还没到,喜欢躺它的人这一辈子就结束了。 后来藤椅到了,解别汀也没退,还是把旧的那款替换了下来,不过再没人光顾过。 他也只是偶尔会去露台上小坐一会儿,出神地望着角落里的新藤椅,什么都不想。 …… 解别汀起身给木扬拿了靠椅,蹙着眉头说:“上楼梯要跟我说。” “我又没真的残废……” 木扬嘴上倔,但身体却很诚实地被解别汀抱着放在了靠椅上。 这一个多月一直被解别汀抱上抱下,要么就是躺在床上,再多来一段时间他恐怕就真残废了。 等忙完吃完饺子已经将近九点,木扬自己拄着拐杖跳进浴缸里,尽量不去给解别汀的手臂添加负担。 等他洗完澡,加热器也完成了工作,木扬从里面拿出两条毛巾,先靠在床上抓着解别汀的手臂按了会儿。 木扬的眼睛很漂亮,是那种难辨雌雄的好看。 八九岁刚认识解别汀那会儿他眼睛亮晶晶的,跟珍珠似的,还有些微胖,没大没小地天天缠在解别汀身后喊他大名:“解别汀,我肚子饿了!” “解别汀抱!” 解别汀不抱他,他就回去哭自己太胖了,让木南山别给他做排骨吃了,要减肥。 其实一点都不胖,就是婴儿肥,骨架子小,肉多点就成了一团。 后来解别汀高中学业忙,慢慢两人见面的时间越来越少,在不知不觉间木扬就腿去了小孩的稚嫩,成了少年矜贵张扬的模样。 再后来,他们结婚后,木扬漂亮精致的眼睛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没以前亮了,就像现在一样。 木扬给他敷上热毛巾:“烫不烫?” 解别汀收回视线:“不烫。” 今天困意好像来得格外早,热敷完后木扬就躺下去准备睡觉了。 解别汀看了他侧脸一会儿,熄了灯。 今天是木扬难得没有在睡前跟他磨磨蹭蹭的一晚。 木扬倒是想跟解别汀亲昵一会儿,但一想到白天发生的那些事,他就想闭眼装死。 那个巨大的人形抱枕不说,还有解别汀那句‘你每天都会出汗’,搞得他好像有多饥渴似的。 木扬闭了一会儿眼睛,想翻身。 好烦。 解别汀怎么还不亲他? 出汗的事不做就算了,说好的晚安吻也没了。 作者有话要说:木扬:就生气jpg. 第54章 直播 木扬一直等到迷迷糊糊快睡着了,才感觉到唇上一片温热。 他瞬间清醒,睁开眼强词夺理:“你偷亲我。” 解别汀身体一僵,在昏暗的灯光里与木扬四目相对,呼吸交错。 “……没有偷亲。” 他大概是忘了,一个月前他还秉持着趁人无意识时亲吻属于不尊重的行为。 “我都睡着了,被你亲醒了,就是偷亲。” 解别汀:“……” 他刚就碰了一下,一秒都没到。 木扬理直气壮:“你得补偿我。” 解别汀:“……怎么补偿?” 木扬想了想,搂住解别汀的脖子吻了上去,同时语气含糊:“你不许动。” “舌头也不许动。” 解别汀僵硬地撑在木扬身侧,右手因为不好用力轻轻放着,只有左手支撑着全身的重量,脖子上还挂着木扬微抬的上半身。 他一动不动,怕压着木扬。 “你下来点。”木扬亲得有点吃力,把解别汀往下扯了扯。 解别汀只能放低身体,等木扬能完全躺在床上亲他的时候才停下。 木扬没亲过别人,所有的经验都源于这一个多月来和解别汀的接吻。 他学着解别汀之前的样子啃了上去,在他唇内胡搅一通,最后意犹未尽地咬了下解别汀的唇珠。 “你为什么不觉得窒息?” 木扬盯着解别汀的吐息,只是微微重了些,但完全没有像他之前一样。 解别汀居然还想了想,最后语气淡淡:“大概是你太快了。” ……接吻还有快慢的说法? 木扬反驳:“你才快呜——” 他猝不及防地瞪大眼睛,嘴巴被解别汀完全堵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攀着解别汀的肩膀被迫承受亲吻,感觉口腔里的所有空气都被抽走了一样。 上半身的体温隔着薄薄的睡衣布料若有若无地摩擦着,弄得木扬又痒又麻,但亲吻带来的急促感已经让他大脑一片空白,简直要溺毙在解别汀的侵略里。 “你不快,但……”解别汀顿了顿,微微松开他,“但接吻可以呼吸。” “……” 木扬总觉得解别汀一开始那个‘但’字后面是想说但你太笨了。 “你放……”木扬把屁憋了回去,“接吻怎么呼吸?” 解别汀无奈,唇角竟然很轻微地扬了下:“亲的是嘴,又不是鼻子。” 木扬沉默了会儿,不信邪地打开手机游览器,查询接吻可以呼吸吗—— 给出的答案是可以。 如果觉得难以呼吸,大概是太紧张了,心跳太快忘了呼吸,一般只有第一次接吻会这样,多亲几次就好了。 但木扬真的每次都觉得缺氧。 他偷偷碰了碰自己还未平息的心跳,扯了下嘴角,你好没出息啊木扬……都亲多少次了还这样。 他扯着解别汀衣领往下一拉,在解别汀嘴上叭叭好几下还咬了口:“睡觉!” “……” 解别汀望着身下已经扯过被褥蒙住脸的木扬一时无言。 尽管已经被木扬撩出了火,但解别汀还是没说什么,只是撤开手躺了回去,过了许久才睡着。 * 第二天木扬很晚才醒,他睡眠时间比解别汀要多很多,大概是晚上噩梦不断吧,睡眠质量不好,就只能靠时间来弥补了。 昨晚他又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躺在新换的藤椅上晒太阳,解别汀就一直站在不远处看着他的方向。 说不明白为什么,木扬就是觉得解别汀不是在看自己,只是在看这个藤椅。 他想上前去叫解别汀,可无论怎么呼唤解别汀都听不见他的声音,眼神穿透过他的身体一直望着藤椅,蹙着眉头。 无助的恐慌感漫延至全身,他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见解别汀站在阴影处,无意识地抬起手抚了下心口。 木扬被吓醒了。 他第一时间去摸身边的解别汀,但床那侧已经空了,于是磕磕碰碰地爬了起来,拄着拐杖去找解别汀。 楼下传来了一些声响,木扬一手扶着栏杆一手拄着拐杖奔向厨房,看见了穿着围裙不知道在搅拌什么的解别汀。 解别汀看见他微微一怔,低声问:“醒了怎么不叫我?” 木扬走得太急,拐杖滑了一下,身体一个踉跄干脆拐杖也不要了,径直扑进解别汀怀里。 解别汀手上全是馅料,怕弄脏木扬只能用胳膊肘托住他,后背抵在了大理石板侧:“怎么了?” 木扬闷在他怀里:“梦见你不理我。” 无理取闹还是他最优秀,明明梦不是这样,就属他最会断章取义。 偏偏解别汀会顺着他说话:“不会,梦是假的。” 解别汀半揽着木扬,抬手伸向桌面——关掉了正在直播的手机。 ——包饺子真的简单得很,有手就行。 ——饺子皮周围要抹一圈水,这样黏性好。 ——饺子馅和得均匀一点……嗯???这人谁啊? ——卧槽卧槽,这是一大早是我能吃的狗粮吗!! ——这是博主他老婆?一大早就给我看这!? ——草草好甜好甜!直接扑到博主怀里了啊啊啊啊啊,憨憨博主你矜持个啥啊!快抱他! ——这个体型差我爱了啊啊啊啊,博主夫人好有少年感,就是看不见脸(小声哔哔) ——博主啥时候来个露脸直播啊……带老婆一起的那种。 ——就我觉得博主声音好好听吗……不过太低了没听清。 ——有点失真了,不过好听确实好听。 ——绝了,我是进来教包饺子的,不是进来吃狗粮的…… ——博主还不快亲亲抱抱举高高!你是不是不行?不行让我来! ——目测博主跟老婆身高差应该有十厘米以上,可恶!只能看到胸口! ——刚经历偶像脱单失恋的痛苦,就被博主喂了这么一大嘴狗粮,于心何忍啊…… ——这个小可爱感觉很没安全感的样子,做梦都能梦到老公不理自己,充分说明了博主以前有多狗…… ——楼上真相了,谴责+10086。 一只大手伸到了屏幕面前。 ——哎哎哎!博主别关直播啊!! ——我早饭还没吃呢!狗粮都不管够? ——万人血书求不关直播,就当我们不存在—— …… 屏幕瞬间黑掉。 木扬没发现解别汀在直播,以为解别汀是在看包饺子的视频教程。 他有点蒙:“包饺子干嘛?” 解别汀拉了个椅子给他坐:“给你吃。” 昨晚那袋超市的水饺木扬吃得并不香,但介于是解别汀下的还是吃完了。 只是吃完后有些难受地嘀咕了句:“没有外婆包得好吃。” 他好久没吃到外婆包的饺子了,算上前世应该有三四年了。 解别汀没法弄到木扬外婆包的饺子,便只能自己上手。 木扬既然下来了,便开始帮忙,两人都是第一次,木扬以前倒是经常看外婆和姚鸢包饺子,但他只管吃,这还是他第一次自己上手。 可虽然都是第一次,包出来的饺子形状却是学霸和学渣的区别。 解别汀一开始还比较生疏,但很快熟练起来,包出的饺子形状都很好看,整整齐齐。 木扬学着他的步骤倒腾了半天,包出的饺子还是四不像。 解别汀淡淡看了眼:“馅放太多了。” 木扬不甘心地拨掉一点馅:“想要大口吃馅,超市里的饺子馅都好少……” 解别汀不语,但包下一个饺子的时候却默默多弄了点馅放在里面。 嗯……包出来的还是很好看。 木扬包着包着就有些丧气,他好像什么都做不好。 解别汀不知道他为什么情绪不高,但却能隐隐看出不太开心:“怎么了?” “……饺子太丑了。” “……”解别汀走到木扬身后,手把手地教,“要耐心一点。” 木扬的后背贴着解别汀的胸膛,手上是解别汀热烫的掌温,呼吸顿时更急了,连手指都不知道该怎么放。 虽然是被木南山和姚鸢养大,但他却没继承到他们的专情,做什么都很难耐心,难以保持长久的兴趣。 就像他会的乐器很多,却无一样精通,就像他喜欢摄影,但也没有特别执着。 只有喜欢解别汀这件事不一样。 从他懵懵懂懂醒悟开始,一直到死过一回再醒来,都不曾变过。 木扬难得安分,乖乖地任由解别汀指导包完两盘饺子,约莫能吃个三四餐。 解别汀取出早上要吃的部分,再把饺子放进冷冻层里,弯腰的时候被木扬摸了下腰。 他回首,用眼神询问木扬怎么了。 “……没事。” 他就是没忍住手贱,毕竟露出来的那一小截看起来很好摸的样子。 解别汀盛了半锅水放灶台上煮,然后上去给木扬拿牙刷牙膏。 等木扬刷完牙,饺子也煮好了,个个皮薄馅多,又是木扬喜欢的葱香牛肉馅,直接二十个下肚。 一旁的解别汀依旧从容,任由手机响个不停,小号评论和私信跟炸了一样,幽怨地问他为什么突然关直播,他们愿意吃狗粮不行吗? 还有人问下次能不能多搞点直播,带老婆一起的那种。 解别汀选择性无视评论,在木扬吃完后给他擦了下嘴角残留的一点馅。 手还没来得及放下,便来了一通电话,是负责他们这次游轮案件的警员。 作者有话要说:现在的小号粉丝:想看直播,想看博主和老婆露脸。 后来:呆滞jpg. 第55章 玫瑰 木扬见解别汀挂完电话,有些迟疑地问:“怎么样?” 解别汀:“那家医院只保留七天的监控。” “……” 木扬沉默了会儿,之前他一度以为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才会看到那个裤脚空荡的男人。 他努力回想着,可越想回忆那人的面容就越模糊。 “我觉得他不是你爸……不是那个混蛋。”木扬抿了下唇,“我当时……当时差点把他看成你了。” 能乍一眼让木扬认错,说明这个人和解别汀应该不至于差太多岁。 解别汀嗯了声:“他双腿完好。” 父亲这个词汇在解别汀的生命中一直是缺失的存在,即便偶尔被人提及,也都是负面消息居多。 木扬想了想:“病人档案也没查出什么吗?” 他那天明明看见那个人穿着病号服,说明有住院,医院即便没有留存监控,也应该有档案才对。 解别汀眼里划过一丝暗光:“都没有。” 木扬有些不安:“那可能是我看错了……” “可能没看错。” 解别汀起身收掉盘子放进洗碗机里,再捡起地上的拐杖,却没有递给木扬,而是直接把人抱了起来:“别怕,警察会查清真相。” “嗯……” 木扬才不是怕,虽然那天在游轮上那个人想要伤害的是他,但他却有种莫名的感觉,对方就是冲着解别汀来的。 明明前世没有发生这些事,解别汀也没有遇险,是他重生的蝴蝶效应吗? 又或者,前世解别汀也遇到过危险,只是没和他说过。 木扬心里乱成一团,如果是因为他的重生导致周围发生变化才让别人争对上解别汀,那他宁愿没回到这五年前。 “今天太阳不大,去外面坐坐?” 解别汀清冽的声音响在耳边,木扬回过神,抱住他脖子点了点头:“好。” 木扬挺喜欢这种天色,天空是淡淡的灰色,炙热的阳光被乌云遮挡,但也没有要下雨的意思,风还特别大,吹得人头发丝到处乱飞。 前院里基本已经打整好了,各个角落都种满了花藤,有月季绣球还有……玫瑰? 木扬鼻子一皱:“你什么时候种的玫瑰啊!过敏种它干嘛?” 解别汀淡淡瞥了花藤一眼:“不严重。” 木扬执意要把它弄走,但解别汀一句他种了三个小时就让木扬泄了气:“可是,你过敏啊……” 解别汀把他放到石桌旁坐下:“真的不严重,以后会找人给它剪枝,我不碰。” 虽然对玫瑰过敏,但并不致命,只是触碰或接近到的皮肤会开始发痒泛红,最严重的情况下就是起红疹,一般吃点药就好。 如果表现轻微,甚至连药都不用吃,忍两天不要挠它就会消下去。 * 从侧院穿堂而来的风吹得木扬衣袖都鼓动起来,他盯着那簇玫瑰花藤怎么看怎么不爽。 前世的一些画面突然就浮现在眼前—— 木扬是个俗人,喜欢玫瑰,什么颜色都喜欢,于是前世的花园里基本种得也都是玫瑰。 从小到大木扬就没干过什么活,但这花园里的每一根栏杆,每一寸泥土,甚至包括路间铺得小鹅卵石都是他亲自动手铺的。 那时候解别汀去剧组拍戏了,木扬把花园布置得十分浪漫,当然也问过解别汀有没有想种植的花,但得到的答案只有一句“都好”。 后来解别汀杀青回家,面对满园的玫瑰月季甚至都没多看一眼,神色冷淡地穿过前院小路回到主屋。 在木扬的记忆中,他就没在前院逗留过。 木扬一直觉得解别汀不喜欢这些花花草草,也或许是不喜欢他,所以连带着殃及花草也讨厌。 重活这一次他才明白,解别汀不是不喜欢,只是过敏,所以从来不会在前院久留。 可是过敏你就说啊…… 又不说,也不找人挖掉那些玫瑰,留着它们干什么? 木扬眼眶有些发酸,有些急不可耐地想要一个答案。 他试探地问道:“如果,如果刚结婚那会儿我在院子里全部种满玫瑰……你会生气吗?” “不会。” “那你会找人弄走它们吗?” 解别汀依旧给出了一样的答案。 木扬喉间干涩,抿唇嘟囔着:“为什么啊……” “你喜欢。” “可你那会儿又不喜欢我。” 解别汀皱了下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于是又重复了一遍:“但你喜欢。” 这个逻辑在木扬这里根本圆不过来,既然不喜欢他,还管他喜欢什么干嘛?何况这玩意儿还会让解别汀过敏。 木扬看着解别汀眼睛,扶着桌子站起来,想往他那边去,没走两步就被下意识的解别汀解别汀扶住了腰。 “……去哪?” 木扬摇头:“不去哪,想坐你腿上。” “……”解别汀微顿,大概是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 木扬补充道:“凳子太硬了。” 一分钟后木扬成功如愿,靠坐在解别汀怀里,打着石膏的腿抬高架在石凳上。 他完全忘了,自己昨天还说晚上睡觉也不要抱解别汀,因为解别汀太硬了。 解别汀虚虚圈着怀里的人,瞥过旁边的石凳,已经在思考要换哪家品牌的桌椅了。 还没考虑出结果,就听木扬冷不丁地问:“如果是别人你也会这样吗?” “……什么?” 风大,木扬往解别汀怀里缩了缩:“如果和你结婚的是别人,你也会抱他亲他,,会允许他在院子里种满玫瑰吗?” 解别汀垂眸看着木扬头顶的发漩,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问。 “我不会跟别人结婚。” 木扬顿时安静了,无意识地搓着自己的手。 不喜欢他,但愿意和他结婚,却不会和别人结婚。 允许他在自己面前撒野蹦跶,随便做什么都行,因为他喜欢。 木扬突然看不懂未来那个跟他经历了五年婚姻的解别汀了。 究竟是真的毫无感情所以漠视,还是介于心理缺陷的缘故爱而不自知,虽然不会表达,但却一直容忍他做的一切事。 爱这个字太沉了。 即便只是想到解别汀有爱他的可能,木扬也不由自主被烫得瑟缩了一下。 他仰起脑袋,看向解别汀:“你亲我一下。” 解别汀已经习惯了他时不时的索吻,低头吻在了木扬的眼尾处,两人脑袋朝向相反,亲嘴可能不太方便,解别汀便沿着木扬的眼圈,一点一点地啄吻。 细长的睫毛打在唇上的感觉很奇妙,有点痒,但痒得又似乎不是嘴唇,而是心。 木扬同样痒得不行,指尖都蜷缩在了一起,和解别汀有亲昵接触之前,他从未想过自己全身上下这么多敏感处。 简直是解别汀碰哪哪就酥麻得不行。 * 这两天过得着实不错,木扬意识到可能从很久之前就对解别汀来说是特殊的以后,胆子变大了很多,不过还是会小心翼翼地试探,却发现解别汀对他基本没什么底线。 也不是没有。 比如不可以说脏话,不能总是吃泡面,不能喝酒抽烟,不可以太晚睡觉……还不许他身寸太多次。 说是纵yu对身体不好。 “别揉……” 木扬感觉自己快瘫掉了,双腿不自觉地想要收紧,却被一只手强撑开。 “好。” 不过听完木扬的话,解别汀还真就不揉了,换了个手法。 木扬一口老血哽在喉咙处,抬眸憋屈地看着解别汀。 这种时候能不能不要那么听话? 其实刚刚挺爽的…… 两人没闹太久,十一点前就睡下了,因为明天是解之语的忌日。 一大早,木扬和解别汀穿着类似款式的黑色正装,江诞开车来接他们,朝着墓园的方向去。 江诞知道今天是自家老板母亲的忌日,却不清楚他母亲是谁。 不过这种时候也不能太有好奇心,江诞老老实实地在一旁等着,看着解别汀推着木扬来到了一座墓前。 遗照上的女人笑得温柔自强,五官与解别汀有三四分相似,但气质完全不同,一个温和中又带着点点郁气,一个淡漠疏离。 “妈,我们来看您。” 解别汀本身话就不多,和母亲之间也没多亲密,这个时候也不会说太多,只是默默上香祭拜。 木扬一直握着解别汀的手,不知道解之语看到他们现在感情不错,会不会欣慰一点。 不过,墓前除了他们带来的花束以外,还有一束白玫瑰。 木扬抿唇:“会不会是妈来过了?” “不会。” “那可能是妈妈别的朋友。” 解别汀微微摇头,眼里淌过一丝冷意:“她不喜欢白玫瑰。” 能给解之语送白玫瑰的人,只有汤爵。 初见时,解之语便是一席白裙在跳舞,自那起汤爵便一发不可收拾地迷恋上了解之语。 他觉得跳舞时的解之语,就像是白玫瑰一样,纯洁无暇,像一只精灵。 他一边装着绅士,成熟、幽默,专情,一面又在暗地里给解之语的舞蹈事业施加压力。 然后他每每都会在解之语情绪低落时出现,给到陪伴和鼓励,并给予恰到好处的帮助。 可汤爵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真实的他阴暗冷漠,控制欲强到爆炸,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要占为己有,甚至藏进无人知的角落,谁都不给看。 如果他身上那道伪善的皮能披一辈子,解之语或许还能幸福一点。 偏偏一结婚,汤爵就慢慢卸下伪装,从一开始想要解之语离开舞台只给他一个人跳舞,到后来想把她困在牢笼中谁都不许见…… 与其说他喜欢解之语,倒不如说他喜欢初见时他幻想中的那个解之语。 解之语最喜欢的衣服颜色是红色,但婚后汤爵一看她穿红色就会发火,然后将衣柜里的衣服通通扔掉,换一排他觉得纯洁的白裙。 解之语最喜欢的花是小雏菊,但汤爵从不允许她买雏菊给家里装饰,包括婚前追求期他也会一直送解之语白玫瑰,总会强调解之语就跟这玫瑰一样值得典藏。 陷入爱恋中的人被虚伪的外皮欺骗了,解之语一边欣喜一边又担心在一起时间久了以后,汤爵发现她没那么好怎么办。 可最后的最后,但迷雾褪去,汤爵真实的样子暴露在眼前,解之语有一段时间几乎不敢相信,甚至真的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真的哪里做的不够好。 “这人怎么阴魂不散?” 木扬不傻,从解别汀的话中已经听出了他的意思。 他坐在轮椅上费力地弯腰,把那束白玫瑰捡了起来,然后操控着轮椅朝不远处的垃圾桶去,毫不客气地把玫瑰扔了进去。 扔完木扬就折了回来,有些生气:“他出狱几年了?” “五六年了。”解别汀伸手摘掉木扬头上的碎叶。 “他会不会争对你啊……” 木扬有些担心,解别汀是个公众人物,如果汤爵搞点事情摸黑他…… 解别汀握住他的手:“别怕,他掀不起什么风浪。” 两人在墓前陪了会儿,直到乌云渐渐散去,太阳上了正当空,他们才回到车上。 解别汀眸色冰凉,但对上木扬忧心的眼眸时又瞬间散去冷意:“我出去一趟,你——” 木扬瞬间抓住了他的手:“我跟你一起。” 解别汀本也是想问木扬要不要一起,如果不愿意出去,那就让江诞先送他回家。 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解别汀只是想去看看,他那位关在精神病院的父亲,是怎么跑来墓园,还给解之语送了束玫瑰的。 说来好笑,他毁了解之语半辈子,即便进了牢狱里也一直折磨着解之语的精神…… 可解之语死后,他却住进了解之语资助的精神病院,下半生都别想出去了。 第56章 兄弟 解别汀没让木扬下来,而是让他坐在车里等。 木扬下意识地拉住了他的衣袖,想跟他一起去,解别汀回头,给他理了下头发:“没事,我很快回来。” 木扬不安地等待着,因为知道那个绑架他的刀疤男可能和汤爵有关系,木扬对解别汀这个所谓的父亲已是极度反感,总害怕他会伤害解别汀。 再加上那个车祸的梦里,肇事司机的面容也是刀疤男的样子…… 木扬怔怔地望着车窗外,明媚的阳光早已驱散了乌云,而那也不是他第一次梦到解别汀被一场大火焚烧。 约莫一个月前,他还在那座小城里时,也梦到了类似的画面,解别汀浑身都在燃烧,面色清冷地望着他说:“你等一等我。” 但那次的梦较为虚幻,当时虽然心悸,却没多纠结。 可这次给木扬的感觉太真实了……梦里解别汀的每一个神色,每一个动作,说的每一个字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就像真实发生过,或即将发生的预言一般。 * 解别汀走在冰冷苍白的长廊上,两侧的病房就像一个个囚牢,禁锢着一个个灵魂破碎的人。 汤爵自出狱便被带入这里治疗,要说背后没有解之语的推波助澜估摸着也没人信。 或许是解之语害怕这个男人再次掌控自己的生活,所以要先一步掌控他。又或许自己已经毁在了他手里,解之语怕他会毁掉儿子的人生。 又或许没有那么复杂,汤爵是真的脑子有病。 事情背后是怎样已经不得而知了,这五六年里,解别汀也不过是在汤爵刚进入医院发疯的那会儿来过一次。 这间医院不比常规医院人声嘈杂,反而寂静得有些怪异。 比起医院,它更偏向疗养院的形式,环境是好的,绿化看着也赏心悦目,就是一点人气都没有。 病人除了发病期间都会和医生护士一样,安安静静,像个没有灵魂的木偶。 解别汀的脚步在长廊上显得有些突兀,护士为他打开了病房门:“病人刚吃过中饭。” 解别汀微微点头:“谢谢。” 他侧过身,看向昏暗的房间里,靠躺在病床上双眼无神的汤爵。 “怎么出去的?”解别汀没有嘘寒问暖的意思,直奔主题。 医院方面已经在给他查各个出入口的有关汤爵的出入记录了,不过大概率查不出结果,病人出入医院需要亲属陪同并签字,汤爵大概率不是从正规渠道出去的。 “儿子来看我了。” 汤爵的瞳孔浑浊,已是大半身入土的年纪,说起话来也没有丝毫波动,浑身透着腐朽的气息。 解别汀走到窗边,直接将窗帘扯开,面色冷漠:“看来这几年你受的罪还不够多。” 刺眼的阳光终于让汤爵皱了下眉,不过很快他便放松下来,甚至还笑出了声:“受罪?” “这可是我太太亲手为我打造的牢笼,怎么会是受罪?” “你太太?”解别汀走到床侧,面色淡漠地俯视着自己所谓的父亲,“不是去过墓前了吗?看到上面刻的字了吗?张晚山之妻,你叫什么?” “——你叫汤爵。” 汤爵猛得抬眸,看解别汀的眼神像是看一个令他憎恨的陌生人。 解别汀眸色微动:“原来你没去过墓园。” 那倒是简单了,无非就是汤爵蛊惑了这里的工作人员,可能是护士或扫地阿姨,也可能是保安大叔,帮他代为祭拜并送了花。 “张晚山是谁?” 汤爵语气很冷,眼神像是恨不得撕碎解别汀口中的那个男人。 “母亲走之前,跟这个男人结了婚。” ——他们搬进了新家,家里有个很大的花园,张晚山会种各色花草哄她开心,她也会心甘情愿地为张晚山跳舞。 解别汀平波无澜的语气和汤爵剧烈起伏的胸口形成了鲜明对比,汤爵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你骗我。” “信不信由你。”解别汀自然不会在意他是否生气,“玫瑰已经扔了,以后不用再白费力气。” 解别汀的话半真半假,解之语死之前确实跟这个张晚山扯了证,但他们不过是普通病友的关系。 他之前并不能理解解之语的所作所为,现在却有些明白,解之语这么做,无非就是想看汤爵知道真相后无能狂怒的样子。 “啪嗒”一声,床头柜上的花瓶被汤爵恶狠狠地砸在地上,玻璃碎了一地,花瓣也破碎地落在湿漉的地砖上。 外面的护士立刻推门而入,汤爵歇斯底里地吼道:“滚!” 解别汀依旧从容淡然,他跟护士挥了挥手,示意没事。 他望着抓狂的汤爵,心里毫无波澜。 精神病院能不能治好精神病不清楚,但却绝对能把一个正常人变成精神病。 整整一个多个日夜,穿着条格的衣服,吃着各类控制病情的药物,住在巴掌大的病房里,食堂的菜色日复一日毫无创新,与外界的灯红酒绿彻底割离…… 就像是坐牢一样。 何况汤爵本身就病得不轻,精神失常是病,病态的掌控欲与控制欲也是病。 将近二十分钟汤爵才彻底安静下来:“我要出去。” “可以做做梦。” 解别汀说完自己顿了一下,他大概是被木扬传染了,学会了这么刺着说话。 他看了眼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解别汀心里全是木扬忧心的样子,不想再跟汤爵耗,说出了来这里的真实目的—— “你儿子果然跟你一样,都是从同一条缝里爬出来的臭虫。” “不愧是我儿子,狠起来自己都骂……” 汤爵还没笑完,倏地反应过来,眉头紧皱,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他来找你了?” 汤爵的态度已是明了,他确实还有一个儿子。 解别汀不欲多留,转头就走,知道他还有个儿子就好,剩下的交给警察。 汤爵刺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骂我儿子是臭虫,那你呢?” 解别汀脚步微顿。 “你别忘了,你身上也流着老子的血!”汤爵像是疯了一样地笑起来,“我是有病,那你呢?” 开门的护士叮嘱身边的人去叫医生,解别汀神色未动,站在原地听汤爵说完。 “你未来也会遇到一朵玫瑰,不顾一切地想要把它摘回家,偷也好、抢也好,都绝不允许别的垃圾染指……” 汤爵似癫似笑地望着解别汀的背影:“你也会跟老子一样,想把它捧在心里,藏进金屋!最后毁在手里……你又会比老子好到哪里去?” 解别汀回首瞥了他一眼:“我姓解,不姓汤。” 他的玫瑰永远自由。 解别汀迈开腿,转身朝长廊走去,不再理会病房里癫狂的男人。 “他好像病得更严重了。” 主治医生保证道:“我们会尽最大努力治好他。” 解别汀朝外走去:“谢谢。” 医生笑道:“应该的。” * 快一个小时了,解别汀还没出来,木扬想要下车去找解别汀,却发现门打不开。 江诞有些为难地说:“解老师说我们等他回来就好。” 当然,原话不是这样,原话是让江诞看好木扬,别让他下车。 主要是不想让汤爵知道木扬的存在,更不想再让游轮事件背后那个人有机可趁。 于是等到解别汀上车,就看到炸毛似的木扬瞪着他,也不说话。 他问:“怎么了?” 木扬控诉:“你关着我。” “……” 明明是不许他下车,转头就变成了关着他,也就木扬能扯这么远。 解别汀示意江诞开车,然后心平气和地对木扬说:“等抓到那个人就不用顾忌了。” 木扬还是不太高兴,他缓缓竖起一根手指头,想了想觉得不够,又竖起一根。 “……”解别汀看了眼驾驶座上的江诞,“等回家。” 木扬得寸进尺:“回家翻倍。” 解别汀说好。 江诞一头雾水,从后视镜里看看在家老板和他先生,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 而他们刚刚停车的路边,有个花坛后走出一个遮得严实的男人,戴着棒球帽和口罩,眼神和汤爵如出一辙的疯狂。 …… 回到家里,木扬靠在二楼露台的藤椅上,见解别汀挂完电话后问:“他真的还有个儿子……所以这狗男人是婚内出轨?” 解别汀:“应该是婚前。” 汤爵和解之语结婚第三年就进了牢里,前三年一直痴迷地折磨解之语,怕是没有出轨的机会。 不论真相怎样,已知信息都已经告知了警察,总会查清楚的。 “在抓到他之前你都要乖。”解别汀语气认真,“这段时间……别离开我。” 木扬抬头,总觉得解别汀这话还有别的意思。 但问是问不出来了,木扬抿起唇开翻旧账,他依次竖起四根手指:“不许耍赖,说好的翻倍。” “……” 解别汀弯下腰,在木扬唇上蜻蜓点水般地碰了几下。 木扬急忙推开解别汀,捂住他的嘴不可思议地问:“就这?” 这亲得也太敷衍了! 木扬气上头了:“你不行就让我来。” 解别汀:“……” 第57章 拆石膏 大抵是再迟钝的男人对“你不行”这三个字都是敏感的,解别汀一把握住木扬四根坚强竖起的手指,倾身吻了上去。 新换的藤椅质量果然不错,承载着两个成年男人的重量也依旧云淡风轻不动如山。 解别汀单膝跪在藤椅上,贴着木扬腿侧防止他乱动,同时一边压着人亲,一边用手托住后颈防止木扬难受。 “嗯……” 虽然接吻前已经给过自己心理暗示,要记得用鼻子呼吸,可真等被解别汀的气息笼罩后,木扬什么都忘得一干二净,只知道攥着解别汀衣服予取予求。 为了呼吸一点新鲜空气,木扬下意识地推了推解别汀,可等到人真准备往后撤了又紧紧攥住衣服往回拉不给走。 是真难伺候。 木扬无意识地砸吧了下嘴:“还差三个。” 解别汀:“……” * 令人愉悦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尽管心里仍旧带着众多隐忧,这一天还是到了。 腿上石膏被一点一点的锯开,木扬呆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解别汀想叫他别看。 但因为姚鸢和木南山也在这里,他只能生生憋住。 这也太丑了吧…… 部分皮肤发红不说,整个小腿乃至脚踝下部都有些肿胀,跟之前白皙匀称的样子简直是两个极端。 解别汀见他看自己,似是欲言又止,眉头微蹙地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没……” 木扬把话咽了回去,默默低着脑袋听医生说注意事项。 “——总结来说,就是要多活动关节。” 医生前面已经说了很多:“包括脚趾脚踝和膝盖的活动,一开始自己不适应可以让家里人帮忙,注意一开始不要过急过猛。” 木扬安静地点头:“好的。” 姚鸢问:“那饮食方面还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医生摇头:“可以多吃点高钙类的食物,少抽烟喝酒。” “好,谢谢医生。” 从医院出来,木扬无声地舒了口气,可一想到后天又要进来,他浑身的神经都紧绷起来。 姚鸢叫他们回去吃中饭,现在最怕的是他们会叫他在家住几天,这么一来癌症的事恐怕瞒不住。 但还好,走之前姚鸢只是心疼地抱了他一会儿,叮嘱了他好多话:“锻炼的时候一定要小心,别冒进……” 木扬点点头:“知道了妈。” 姚鸢回头看了眼正在和木南山说话的解别汀,压低声音说:“这段时间还是别去那些地方玩了,什么酒吧骑马打球都少去,等腿养好了再说。” 木扬:“……”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前世结婚后这些玩乐场所他就去得少了,但这一世他在爸妈心中的既定印象还没太多转变,至少爱玩这一项标签一直持续到了婚前。 木扬应了声:“会少去的。” 姚鸢揉了下他的脑袋,迟疑了一秒还是问出了口:“你老实跟妈说,你跟小解之间怎么样?” 木扬一怔:“……挺好的。” “说实话,妈妈以前不太看好你们俩,小解性格太冷了,我怕你在感情上吃亏……”姚鸢无奈一笑,“不过这段时间看,人对你挺上心的,你也要对人家上心一点。” 木扬缓慢地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两个月前他突然在自己房里宿醉醒来的那一幕。 当时木南山只知道他在结婚第二天宿醉未归家,却不清楚这具壳子里的灵魂刚从五年后的死神手里爬出来。 木南山当时对他说:“你要在他那受了委屈,我做父亲的肯定替你讨回来,可人要是没欺负你,你也不能太过分,既然说喜欢人家,那就要有个喜欢的样子。” 如今姚鸢也说了类似的话:“婚姻跟谈恋爱不一样,是要两个人相互扶持,你要是受委屈了也不用忍着,爸妈都在,但也别太闹。” 木扬低低嗯了声:“知道了……” 拆完石膏他已经能走路了,只是还不那么顺畅,解别汀半扶着他上了车,姚鸢和木南山站在门口目送着他们远去。 木扬回头看了眼眼睛就酸得不行,他想起小时候,因为太调皮总被奇奇怪怪的亲戚含沙射影时,姚鸢从来不附和他们,总是维护说:“我们家小孩用不着乖,活泼皮实点好,不用受欺负。” 手术将近,后天还要去做检查,说不定还得先做个穿刺,因为必须提取到病变组织,在病理上确诊为肺癌才能进行接下来的一切治疗,包括手术。 病理诊断本来早就应该做了,当时CT做完,解别汀已经约了两天后的检查,没想到木扬人先跑了。 低落的心情又在木扬心头卷土而来,像是一盆冷水浇在了木扬头上。 车行驶的越来越远,姚鸢和木南山的身影越来越小,模糊到看不清。 木扬一下子就慌了。 他突然就怕,怕这就是最后一面。 如果他没能从手术台走下来,难道又要像上一世一样,让姚鸢和木南山白发送黑发人吗?甚至到死都没说过心里话。 木扬冲动地掏出手机,可打开通讯录的那一刻,木扬又迟缓了动作。 最后折腾了半天,也只是发出去一句‘妈,等我恢复好了想回家住几天’。 姚鸢那边自然秒回,甚至有些后悔刚刚吃完饭没把木扬留下来,直接一个电话打过来:“你们还没开出小区吧?要不这段时间先在家里住?你跟小解一块儿,衣服家里也有。” 木扬猝不及防,手忙脚乱地随便找了个理由应付过去,说解别汀过段时间就要工作了,这些天想再压榨压榨他。 解别汀:“……” 姚鸢瞬间理解了,以为他俩想先过过二人世界,顿时哭笑不得:“行,小解加上你们婚假已经快三四个月没露过面了,我昨天还看他上热搜粉丝说他失踪了呢,你也理解理解他。” “好……” 木扬倒是很久没关注网上的事了,但也能想到这段时间这段时间网上谣言能发散成什么样子。 等木扬挂了电话,解别汀微微抿唇:“半年内我不会接工作。” “我知道,只是借口。”木扬吸吸鼻子,“我还没准备好跟他们说。” 解别汀顿了顿,握住木扬的手:“别怕。” 木扬本以为自己不怕的,可随着时间越来越近,心里的惶恐也越来越盛。 解别汀捏过木扬的下巴与自己对视着,语气认真:“那你可以再想一段时间,但我们一定要在住院之前告诉爸妈,行吗?” 木扬讷讷地点头:“我知道了……” 这样的木扬又乖又脆弱,解别汀遵从本心地把人直接搂进怀里揉了揉:“没事的,就是一个小手术。” 是不是小手术解别汀心知肚明,这两个月里他查过无数资料,看过无数案例,肺癌的手术风险真的不低,五年治愈率相对来说也不是太高。 更何况手术不分大小,再小的手术都有下不来台的风险。 这也是解别汀一定要约专家手术的原因,他赌不起,只能将一切风险最小化。 而李冼傲上一世在这方面的成就可谓显著,本根本无法在短短三个月内排到他的档期……但他与解之语是旧识。 解之语生病没告诉他,最后死了他才知晓。那她的后辈生病,李冼傲自然不可能袖手旁观。 “骗人是小猪……” 木扬只能暂时地躲在解别汀怀里,忽略一片空白的未来。 “嗯,是小猪。”解别汀附和。 * 木扬浑身是汗,虽然只是锻炼腿部,但还是觉得很累,大概是这两个月都没有真正运动过的缘故,做什么都是解别汀代劳。 吃完晚饭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澡,木扬执意要淋浴,这次他要好好地搓一搓自己,解别汀给他洗澡都太温和了,两个月下来他感觉自己哪哪都是臭的。 当然这也只是错觉,木扬在淋浴头下搓了快一个小时,什么也没搓出来。 解别汀一直等在旁侧,怕他摔倒,见他皮肤都搓红了轻叹道:“石膏刚拆掉,不能这么一直淋热水。” 木扬只能就罢,虽然皮肤都搓到出红痧了,但是真的很爽,就像重新脱胎换骨了一样。 回到床上,解别汀握住木扬的脚帮他活动脚踝,木扬一边吃着宵夜一边痒得直缩:“脏死了,别碰……” 解别汀瞥了眼木扬搓得白里透红的脚丫子:“它现在应该比你的手干净一点。” 正在啃猪蹄的木扬面色一僵:“……” 他看看自己的脚,再看看自己的手,不知道是不是该把猪蹄扔掉。 解别汀垂眸给他揉着小腿,唇角微不可见地勾了下。 木扬又气又想看:“笑个屁啊……” “啪——” 脚掌立刻挨了一巴掌。 木扬也不气,他挪着屁股凑到解别汀面前:“你再笑一下。” 解别汀抬眸看他,面色一如平常的冷清。 “……”木扬退而求其次,“我不要你笑了,先履行承诺吧。” “……什么?” “你之前说,等我身体好了,想干嘛都行……”木扬声音越来越小,耳根也红了,“我现在想……” 木扬说不出口了,他觉得同作为男人,解别汀应该懂。 “想什么?”解别汀问。 木扬憋了口气,他不信解别汀不知道他的意思,装什么装…… 他别开脸,倔强地小声嘀咕:“想干你。” 解别汀动作一顿,扭过木扬的脸:“想干谁?” 木扬恼了,从猪蹄上撕下一块瘦肉塞进解别汀嘴里:“想干猪蹄行不行!?” 解别汀的手贴上木扬的心肺部,轻叹着、语气又沉又缓:“是等你身体好了……但这里还没好。” 要快点好。 作者有话要说:扬扬:石锤了,他就是不行。 第58章 检查 木扬表示非常不高兴,猪蹄也不想吃了。 解别汀没依着他,秉持着君子之道,一点越矩的行为都没有。 木扬撇了下嘴:“吃不到肉,汤也不给喝……” 解别汀把他故意蹭开的纽扣再一颗颗扣上:“明天去医院做检查,留印子会被看到。” “……”木扬没想到这一茬,“那你别留印子不就——” 在解别汀淡淡的视线里,木扬识趣闭嘴。 解别汀又不是圣人,至少从这些天饮鸩止渴的行为可以看出他是一个有着正常欲望的男人,做那档子事又不许留印子,不就是纯伺候木扬吗? 解别汀揽着人揉了揉,有些不太熟练地吻在他的发侧、耳际:“你乖一点……等手术完,上天入地都随你。” 什么上天入地…… 木扬耳根红了,不知道是被亲得还是被话臊得:“看不出来你玩得这么花啊……” 解别汀:“……” 他眼里闪过一丝疑问。 解别汀说上天入地只是想表达木扬做什么都行,无论是想要更进一步…还是要离开,他都尊重。 但落进满脑子废料的木扬耳中就不是这么回事了,上天入地那得是什么姿势…… 木扬挣开他的怀抱,踉跄着爬下床摸到书桌边找出一张纸笔,在上面写了三个字——保证书。 解别汀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木扬继续写: 等木扬身体好…… 木扬写了一半又划掉,重新写到: ——待我先生木扬做完手术,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想要什么我都绝不拒绝,否则…… 木扬思虑两秒,接着写:否则离婚。 木扬大方地把保证书递给解别汀:“签字吧。” “……” 解别汀看着这行字顿了良久,笔尖微动的第一想法是把离婚两个字划掉。 可没什么意义。 木扬想要什么,他本身就不会拒绝,若他想要离婚…… 解别汀眼里划过一丝晦暗,但残留更多的是清明。 只要木扬活着笑着就好,其它一切都可以放掉。 在木扬眼里,这不过一封笑闹的保证书,写也就是写得玩玩,他真正想写在上面的是‘手术后解别汀必须履行夫夫之间应尽的床上义务’。 可纠结了下,觉得好像有点太欲求不满了。 但落在解别汀心里却井不是玩笑,木扬说的每一句话,他自己做出的每一件承诺,解别汀都记得分明,都会慎重对待。 于是连签名落下的力道也是那么的沉缓、肃重,一字一画写了两分钟才好。 他的字沉稳有力、雅致清晰,与木扬上面那排鸡飞凤舞形成了鲜明对比。 解别汀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下,他将签好字的保证书折了折,放到木扬手里:“你先自己玩会儿,我去洗个澡,嗯?” “噢……” 木扬望着解别汀走进浴室,舒缓的水声慢慢响起,浴室是被隔开的一个单间,加上洗漱台约莫有十来个平方,门一关木扬什么都看不见。 他翻个身,趴在床上交叉着腿,打开了游览器。 能自由活动的感觉真的不错,想什么姿势就什么姿势,不用像之前一样僵硬的平躺着,也不用像个废物一样只能麻烦别人。 虽然被解别汀照顾的感觉很好,但心里总会掩埋着惶恐不安,总怕哪天他不想照顾了就会丢下自己。 #身患肺癌能为爱鼓掌吗# 木扬心虚地打下这几个字,还回头瞟了眼,浴室的水声还在继续。 结果游览器给出的答案有些出乎他的意料,早起肺癌患者同房没有问题,但晚期不建议。 井且很多人不愿与患病伴侣同房的原因竟然是怕传染,这点木扬是真的没想到。 在很多人的认知里,肺部疾病容易传染,但井非所有肺部疾病都会传染。 他有些茫然地回头,看着浴室的方向,虽然知道解别汀不太可能是这个原因,但心里还是划过了几分不安。 木扬按捺住心中不断发散的思维,退出游览器的时候鬼使神差地点开了其它的肺癌相关搜索栏。 医生给出的治愈率还算可观,一期手术治愈率百分之九十甚至百分百,二期百分之七十左右。 可最令人不安的是五年生存率,很多人可能出现复发或转移现象,或是有严重后遗症。 于是解别汀洗完澡,穿好睡衣走出浴室时,就看到木扬可怜兮兮地蹲在门口,仰着脑袋看他。 “……怎么了?” 解别汀顺手把人抱了起来,木扬的腿还没消肿,长时间蹲着不利于恢复。 木扬认真说:“肺癌不会传染。” 任解别汀再聪明也想不到木扬把传染跟做爱这两件事联系在了一起。 他只嗯了声:“能传染的话,我应该要和你一起手术了。” “……” 木扬还没转过弯,愣了几秒才拍了下脑袋,肺病疾病肯定是通过呼吸道传染啊,跟鼓掌有什么关系? 他有些懊恼地抱着解别汀不说话,果然生个病,把他聪明的脑子都搞退化了。 解别汀要是忌讳传染这事,怎么可能天天亲他? 木扬闷得不行,一面觉得自己总是这么患得患失的胡思乱想对解别汀来说太不公平,一面又不知道怎么控制自己。 “一定要手术吗?” “嗯。” 木扬没再说话,经过这么多天石膏的束缚,他终于能如愿以偿地滚进解别汀怀里,抱着人睡觉了。 之前迫于腿要抬高还不能乱动,睡觉也只能平躺着,至多跟解别汀牵个手。 解别汀伸手按下开关,只留下一小盏暗黄色的小灯。 他揽着怀里温热的身体,落下一吻:“晚安。” 木扬往他脖颈处拱了拱:“晚安……” * 第二天,解别汀没给木扬准备早餐,因为有做穿刺的可能,需要禁食六小时。 换好衣服他们就前往了医院,这次是谭珏开车,江诞坐在副驾驶上。 谭珏有些忧心:“你们进医院得做好防护,别让人拍到,咱不能以这种形式公开,光解别汀进医院这一条就不知道能造出多少谣言了。” 木扬点点头,他脸上的口罩和帽子都戴得严严实实,解别汀也是,今天特意换了一件白色衬衫,是与往常全然不同的装扮。 但因为请了专家团队,所以最后选择了私人医院,只借用一个场地,也没什么需要他们去排队的地方,所以被路人撞见拍照的可能性井不大。 “你也别紧张,今天就是做个检查,之前曹跃不是说你这看着最多一二期吗?” 谭珏一边开车一边絮叨:“所以别想太多,到时候我们就当在手术台上睡一觉,等睡醒什么就都好了。” “嗯……” 谭珏说得多,木扬的脑袋跟小鸡啄米似的只能不断地点,还暗暗地在揪住解别汀一根手指头放手里玩。 半个小时后,木扬终于见到了自己的主刀医生——李冼傲。 李冼傲看着年纪应该和木南山差不多,不过精气神显得很年轻,被衬衫包裹的手臂鼓鼓囊囊,全是肌肉。 做手术也是体力活,需要极高的身体素质,所以很多外科医生都有锻炼的习惯。 “二十二周岁?”李冼傲穿上白大褂,眉头紧皱,“家里有癌症史吗?” 木扬身体一僵,扯了下嘴角:“我父亲肺癌死的。” 所谓父亲,自然不是说木南山。 李冼傲点点头,那遗传因素占据了不少。 木扬重新做了次CT,又做了一些七七八八的常规检查和心肺功能检查,还有其它部位的CT,先看看癌症是否有转移倾向。 全部弄完,已经是下午,太阳开始落山了。 唯一让木扬松了口气的是不用做穿刺,他属于中央型肺癌,进行支气管镜检查便可确诊。 最后的结果不出所料,确为早期。 但也发生了一点让木扬猝不及防的变化,他的手术时间可能要提前。 不过与病情无关,是李冼傲那边半个月后空出了一场手术档期,那个病人是晚期,已经转移多处,手术治疗的必要性不大,但之前家人想要赌一赌,现在患者自己不愿意了,不想折腾。 木扬有些慌地看着解别汀,不知道要怎么回应。 本身手术这件事就足以让他惴惴不安,现在又提前到半个月后,心里更是没底,木南山和姚鸢那边还都什么都不知道。 解别汀眉头微蹙,心里软了一下,准备说实在不行就安排给其它病人吧,木扬按原计划来。 但李冼傲率先开口:“不用太紧张,就是一场小手术,早解决早安心。” 从医几十年的他早已见惯生死,也历经无数场手术,木扬这种在他眼里却是就是一场再普通不过的小手术。 但换位思考也能理解,对于患者来说,只要上了手术台,那都是天大的事。 木扬在心里跟自己僵持了片刻,说了声好。 李冼傲点点头:“别紧张,这些天放松一点,再过个十天提前住院。这段时间切记戒烟戒酒,别熬夜,好好休息,保持好心情。” 木扬说好:“谢谢医生。” 李冼傲看了眼解别汀,朝木扬笑了笑,有几分和蔼的意思:“不用谢。” 其实他还想问是不是有手术之外的选择,但昨晚他已经查过了,药物或其它方式治疗的治愈率也有,但还是手术简单粗暴,治愈率相对高一些。 最重要的是他的身体条件符合手术标准,解别汀恐怕不会同意他放弃手术。 * “慢一点。”解别汀慢慢松开捂住木扬嘴唇的手,“放松呼吸。” 木扬检查出来的心肺功能一般,术前要加强锻炼,医生给出的建议是每天早中晚进行三五十次——先深呼吸,轻轻吐气,可以增强肺活量。 木扬好不容易耐着性子做完训练,就一头撞进解别汀怀里闷着。 解别汀捏了捏他的后颈问:“饿不饿?” 木扬摇头,他抬手圈住解别汀的腰,双眼在昏暗的阴影里晦暗不明。 怕死吗? 有一点,但又不是那么的怕。 心里更多的还是慌乱,手术倏然提前,意味着他离死亡的距离也可能更近一步,毕竟不是谁都有从手术台上安全走下来的幸运。 如果他没了,那本来还能和解别汀多相处的半个月也都没了。 “不怕。”解别汀像是感知到了他的情绪,轻抚着他的后背,“你会好好的。” 木扬黏糊地亲了回去:“万一……” “没有万一。” 解别汀抬起木扬的脸,吻在他有些发红的眼尾处,不知道是在说给谁听:“木扬,你一定会好的。” 大概是被解别汀的肯定感染了,木扬紧绷的神经放松了很多,他不再去想其它,安安静静地享受当下亲昵的吻。 第59章 将近 “他和你母亲确实是一婚。” 警方那边在查汤爵的事,谭珏这边也没落下,她皱起眉头:“会不会是婚内出轨生下的孩子?” 解别汀不语,曲指轻敲着沙发扶手。 木扬喝着西瓜汁欲言又止,还是没忍住说出口:“有没有可能是婚前把人家搞怀孕了,然后又没负责?” 谭珏沉思片刻:“有可能,但这太难查了,女方如果和他只是萍水相逢,孩子也没找他负责……这不是大海捞针吗?” 解别汀起身拿过木扬手中已经喝空的果汁杯,黑色的绸缎贴合着腰身,禁欲又撩人。 他又倒上满满一杯递给木扬:“他是白手起家,早期户口在乡下,可以从他以前身边的人查起。” “也只能这样了,如果游轮真是你那兄弟干的好事,那他就是个定时炸弹,一定要尽早查出来。” 谭珏舒了口气,虽然还有些犯愁,但看到解别汀对待木扬体贴入微的样子,倒是觉得稀奇。 她再次提起燕导太太的那档节目:“说真的,茶茶的节目你们不考虑考虑?反正迟早要公开,与其哪天突然被狗仔爆出来还不如借着节目公开。” 解别汀看了眼木扬,语气淡淡:“等手术完再说。” 木扬松了口气,悄悄攥住解别汀的衣角,一面庆幸解别汀没有给自己太多压力,一面又有些难过。 他也想和解别汀一起站在阳光下,但真的还有这个机会吗? 谭珏应允:“那就等手术后再看,扬扬这段时间先好好休息,什么都别想。” 木扬:“好……” 谭珏走之前还把上次游轮的保镖留下了。特地对木扬叮嘱:“叫他老四就行,这段时间特殊,以防万一你们出门都带上他。” 解别汀对老四微颔首:“谢谢。” 老四愣了一下才知道他是在说上次游轮的事:“不客气,拿钱办事而已。” 老四是专业安保公司出来的人,一个月的酬劳高达七位数,但身手也着实不错。 解别汀把他的房间安排在一楼,一开始木扬还有些不自在,后来发现老四在房子里的存在感极低,平时根本就看不到人,但只要解别汀一叫他,又能立刻出现在面前。 今天晚饭吃的饺子,吃完后解别汀在收拾着洗碗,木扬眨了眨眼,等解别汀把碗都放到洗碗机里后朝他偷偷招了招手。 解别汀看他一副做贼的样子微微一顿,随后走来,随着木扬的指示弯下腰。 木扬悄悄咪咪地凑到他耳边:“想打啵儿。” “……”解别汀似乎被他的直白震了一下,许久无言。 “换个地方亲……”木扬瞟了眼保镖的房间,搞得跟偷情一样。 解别汀无奈,直起身问:“看电影吗?” “啊?” 木扬一呆,他说的不是打啵儿吗怎么变成看电影了? “看不看?” “……看。” 木扬郁闷地跟在解别汀身后走进了影音室,刚关上门就被解别汀面对面抱起抵在门后。 木扬有点蒙:“……干嘛?” “不是说要亲?” 解别汀侧着脸堵住木扬的嘴,把人完完全全地腾空抵在自己和门中间,省得亲着亲着木扬就要往下瘫。 还是不太会呼吸。 嗯……一定是因为影音室太久没打开,里面空气太稀薄了。 木扬晕晕乎乎地扒拉着解别汀,睫毛颤颤巍巍地挂在眼皮上,落下一层昏黄色的阴影。 许久后,解别汀松开他的唇,放他自由呼吸:“想看什么电影?” 木扬背靠房门,腿挂在解别汀腰上,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理所当然来:“都行……” 进了封闭的空间,木扬总算自在起来,装都懒得装直接挂在解别汀身上倒进沙发床里。 解别汀不动声色地看了眼自己刚刚发出提问的小号,从中选出粉丝推荐并点赞最高的一部电影。 ……可他没想到,这是一部国外同性片,还掺杂了一些令人血脉喷张的亲密戏。 “……” 木扬难以置信地看着解别汀,张着嘴巴似有千言万语,但最终一句话都没能说出口。 又不跟他做那些事,但却带他看这种电影!? 这是人干事?? 一上来就是重头戏,电影里的两位男主侧躺在床上,暧昧的亲吻声连绵不绝,手也没忘了做正事。 等达到负距离时,男主的声音温柔又有磁性,配合着影音厅的双侧音响简直绝了:“baby……are you ok?” 重重的拍击声响起了第一声就戛然而止,解别汀冷静地关掉它,换了部评论区推荐的单看片名还算正常的电影,并给它点了个赞。 ——哈哈哈哈哈笑死,十分钟过去,博主回来给二哥的评论点了个赞是什么意思? ——我猜博主已经点开了一楼推荐的那部电影,然后发现里面的剧情后又退了出来。 ——弱弱说一句,那部电影尺度也还好吧,虽然姨母笑止不住,但也没拍关键部位。 ——楼上你暴露了,你可是个女孩子!! ——确实没拍关键部位,但你告诉我除了关键部位以外哪里没拍? ——哈哈哈哈哈博主还是不是男人?真男人就要跟对象看点这种劲爆的、血脉喷张的! ——博主不是跟老婆结婚了吗,看看这种电影算个啥? ——可能人家想看正经电影(狗头jpg.) ——你们别忘了,博主一开始发微博的目的可是挽救婚姻,说不定现在跟老婆还没完全复合呢,吃不着肉看这种电影确实不太合适。 ——楼上一定没看上次的包饺子直播。 ——臣附议。 ——啥直播? ——哈哈哈哈我录屏了!也没啥,不过就是博主家的宝贝扑进了他怀里撒娇罢了(叉腰jpg.) ——别说了别说了,光是想想都好甜!! …… 评论区瞬间盖了上百楼,解别汀无心理会,对木扬说:“抱歉,刚刚点错了。” 木扬:我信了你的鬼。 “你明明是搜着它的名字点进去的。” 解别汀沉默了下:“是别人推荐,我不清楚它……” 木扬一把扑到他身上,怼着他的脸愤愤地啃了下去:“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解别汀抹了下脸,握着木扬的腰:“王八是谁?” “……”木扬秒怂,“是潘达浆。” 解别汀低笑了声,很轻很轻,像羽毛一样挠过木扬的耳际,又痒又麻。 “不是你吗……小王八?” 上次木扬说解别汀接吻跟个乌龟似的慢腾腾,随后又委曲求全地承认自己才是乌龟,最后被解别汀纠正是王八。 “嗯……” 木扬跟被蛊惑了似的看着解别汀的眼睛,奈何那点笑意转瞬即逝,解别汀又恢复往常的清冷神色,像是幻觉一样。 一场电影看得食不知味,木扬窝在解别汀身上,满脑子都是解别汀刚刚的那个笑。 如果解别汀能对他笑一辈子……王八就王八吧。 木扬玩着解别汀修长的手指,电影里的剧情一点没看进去,思绪慢慢散到了远方。 离住院没几天了,他要怎么跟姚鸢和木南山说生病的事…… 又要怎么调整心态去面对这场不知生死的手术? 木扬依旧还有些前世的逃避心理,说他王八也没什么毛病,遇事总想逃避,缩在龟壳子里等待着致命一刀的到来。 解别汀靠躺在沙发床上,别过木扬的脸问:“想什么?” 木扬对着解别汀深色的眼眸,黑色的领口半敞着,露出了精致的锁骨,他愣了半天只是低头在解别汀锁骨上咬了一口:“解别汀,你喜欢我吗?” 解别汀:“嗯。” 木扬问过不止一次这个问题,除了第一次,解别汀都给出了肯定的答案,这次也不例外。 “那你喜欢我什么呢?” 木扬有些迷茫,如今的他正思考着过去他绝不会去考虑的一个问题,他身上到底有什么地方值得解别汀喜欢? “都喜欢。”解别汀眸色微动,又以肯定的语气重复一遍,“什么都喜欢。” “我也是。” 木扬不想看电影了,他在解别汀脖颈处拱了拱,心里便没有因为解别汀的回答而充盈,反倒是空落落的不知归处。 ‘什么都喜欢’这个答案太官方了,也太笼统,木扬想要一个确切的答案,他便可以朝着这个方向去前进,并永远地努力保留解别汀喜欢的这一特质。 电影无声落幕,解别汀牵着木扬回到二楼卧房,洗完澡后便是每天都要进行的心肺锻炼。 木扬不断地重复着深呼吸再慢慢吐气的动作,到了最后两次时突然扒开解别汀的手,往他怀里一拱,闷声闷气说:“不想练了。” 解别汀抚着他后背:“就这几天,忍一忍。” 木扬呼出一口气,重新抬头蹭向解别汀唇边,认真说:“接吻也能练习肺活量的。” 解别汀察觉到木扬有些不对的情绪,但过于贫乏的经验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去抚慰木扬,于是只能照着他的意愿接吻。 木扬含糊地喊:“解别汀……” 解别汀:“嗯?” 木扬在解别汀唇上咬了一下,微微推开他缓着气,像是突发奇想地凑在他耳边小猫似的说:“我给你kou吧。” 解别汀眸色骤深。 作者有话要说:木扬: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解老师:王八是谁? 扬扬:……潘达浆。 远在千米之外的潘达浆打了个喷嚏:您礼貌吗? 第60章 半夜 木扬说的认真,动作也不慢,两只葱白如玉的手落在解别汀衣领处,将剩余的衣扣一粒粒解开。 解别汀握住他的手,警告地唤了声:“木扬……” 木扬抬眸,漂亮的双眸直直望他。 “你乖一点……别闹。” 解别汀把人拽进怀里:“你不用做这些。” “那我要做什么?” 木扬仰头看他,黑长的睫毛微微颤着,神色似只是单纯的疑问,但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微不可见的脆弱。 解别汀感受不到他此刻内心的混乱,只是本能地拒绝木扬,觉得不需要他为自己这么做。 解别汀活了二十多年,清心寡欲,从未经历过床笫之欢,和木扬之前的种种亲昵都是他的初次尝试。 在娱乐圈混迹了那么久,所耳闻、眼见的一切都会让他下意识觉得kou这种行为太过卑微或脏污…… 解别汀想了半天,才明白这种情绪是为舍不得。 舍不得让木扬为他这么做。 “你只要平安健康……做开心的事就好。”解别汀箍着木扬的腰,吻在他眼角认真地说。 木扬怔了怔,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为什么做这事会是不开心?” “……”解别汀卡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木扬皱起鼻头,干脆支起腿为他做了十分钟爱人之间这么做很正常的科普。 这么取悦对方的同时也可以满足自己,并不会觉得不开心。 解别汀沉默了半天:“你好像很了解这些?” 木扬耳根红了,瞪了他一眼:“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解别汀还真没怎么见过,他的手机和电脑干干净净,没一点带颜色的东西。 解别汀抚着木扬后颈的动作微缓,虽然早已因为木扬的那一句话有了反应,但还是—— 木扬飞快地打断了他的思绪,嘴里嘀咕着:“不让我来那你来啊……” “……好。” 解别汀应允的事从来都不会敷衍,他抚上木扬的裤腰,真的准备满足他的想要。 被触碰到屁股的木扬浑身浑身一抖,他立刻抓住解别汀的手,跟卡词了一样:“不,不行……” 他本来就是随口一说激激解别汀,没想到解别汀真的打算帮他。 解别汀:“为什么?” “……”木扬实在找不出理由,他的心情诡异地跟刚刚的解别汀有了那么几秒的重合,约莫是舍不得。 他憋了半天无话可说,干脆把人推倒在床上,干干脆脆地跨在他身上:“解别汀你好烦啊……” 解别汀:“……” 木扬半抱怨半生气地强行解开他衣扣:“你什么你?怎么跟老干部似的?这不给做那不给做,是要谈柏拉图式恋爱吗?” 两人都洗完澡了,身上穿的睡衣,裤腰也没多紧,以木扬的力气也可以轻松扯下,但临门一脚还是被解别汀抓住了手:“木扬……” “你再连名带姓叫我我就要生气了。” 木扬按着解别汀的心口不给他起身,土匪似的攥着解别汀裤腰:“我想让你舒服点,行不行?” “扬扬,等——” “等个屁啊!”木扬凶巴巴地吼了句:“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你可以要么你愿意,选一个吧。” 解别汀第一次觉得木扬的‘无理取闹’这么难以应付。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许说脏话对吧?”木扬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气势,“不许说就不许说吧,每次都打手有什么用,你能不能罚点别的刺激点的?” 解别汀被震得无言以对,眼里竟然难得带上发蒙的情绪。 木扬成功用一通歪门邪道制止了解别汀的拒绝,用他觉得不错的方式取悦着解别汀。 口中几乎没有缝隙,他一抬眸便可以看到向来冷淡的面容上也不可抑制地挂上了丝丝情欲的色彩,但又带着解别汀特有的克制。 解别汀尽可能地把一切主动权交给木扬,怕会让他难受。 木扬心里空落落的地方仿佛被什么填满了些,看吧,他只会为你这样。 他只会和你结婚,只会纵容你的一切,只有你。 还不够吗? 理智告诉他自己对解别汀来说已经是最特殊的存在,可心底深处还是有道声音不断叫嚣:还不够。 远远不够。 他想要解别汀能像正常人一样回应他的感情,说爱他,他想要的也远远不止是当下,还想要明天、后天……以及他死前的每一天。 …… 满室的旖旎气息慢慢散去,伴随着亲吻回归宁静。 今天木扬没有和解别汀抱着睡,而是凶巴巴地啵了下他的脸:“你今天违反了我们一开始说好的恋爱条例,所以作为惩罚,今晚我们各睡各的。” 解别汀:“……” 哪有什么条例,不过都是木扬闹脾气的借口。 刚开始说谈两个月恋爱的那天,木扬说你不会谈恋爱没关系,我教你,第一条就是他说什么解别汀不要说不,要满足。 可刚刚解别汀拒绝了他好多次。 初始的勇气散去,现在木扬恨不得找个地把自己埋上,解别汀是那柳下惠,他是什么?饥不可耐的色批? 木扬抱着枕头蹭蹭蹭地跑了,要去睡客房。 解别汀挽留的手就这么僵在了半空,看着房门‘乓’得一声被木扬关上,眸色泛深。 刚刚那么一瞬间,心里竟冒出一个十分微妙的想法…… 他要跑,那就抓回来,绑起来。 解别汀碾了下指尖,眉头微微蹙起,过了一会儿,似是不受控制地打开了手机里的监控画面。 上次监控的事很轻松地揭过了,木扬什么都没说,解别汀本想拆掉,但到最后还是没有动它。 装监控的初始目的并不是为了监视木扬的一举一动……不,就是为了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昏暗的光线里,解别汀不受控制地按了下自己混乱的心律。 许是曾经亲眼看过木扬在他面前停止过呼吸,于是当前的所有一切、他们的重生都好像是大梦一场,只要木扬离开他的视线,他的心脏就会开始不正常。 重生对解别汀来说没有多余的意义,木扬温热的呼吸是证明这个世界真实的唯一途径。 监控视频里,木扬抱着枕头在主卧门口站了会儿,低着脑袋看不清在想什么。 就当解别汀掀起被褥下床时,木扬便抬起脚步往隔壁客房走去。 声筒里传来一道轻轻的关门声,示意着木扬是真的想和他分开睡。 解别汀控制着自己关掉手机,不再去看监控,而是开始回想最近这些天是哪里做的不对让木扬难受了。 解别汀很认真慎重地在想这件事,过去这些天的一幕幕都开始在眼前回放,他对情绪的感知度比常人低得多,于是只能多想多思考。 外面适时地下起了大雨,为初秋平添了几分凉意。 木扬说的每一句话解别汀都记得,他缓缓地得出了一个不太恰当的结论,木扬可能更喜欢在情事上主动一点、外向一点的人。 而不是像他这样,寡淡无味的。 如果只是这样,那没关系,只要木扬平安健康,他还有时间可以改进。 解别汀像是规划机器一样的规划自己,朝着木扬想要的方向前进。 他的目光慢慢转向书桌下方的保险柜,没什么聚焦。 其实有一件事,解别汀骗了木扬。 离婚协议书他没有撕掉。 它一直在。 解别汀总是给木扬留着一条后路。 如果有一天,或者说,如果手术后,木扬受不了他的无趣,或是想要前往新的生活……那再拿出来吧。 他无法控制自己再签一次离婚协议书,如果这一份撕了,木扬这辈子都只能绑在他的身边。 * 深更半夜的惊醒是意料之中,从回到这五年前开始,没有木扬在身边,他就没办法睡好。 他顿了片刻,起身来到隔壁门口。 解别汀抬起的手在空中放了放,然后握住门把手慢慢转开——没有反锁。 解别汀本只是来看看木扬睡得怎么样,有没有踢掉被子或是关窗,可一道闪电亮在窗边,床上没有丝毫起伏的被褥还是让解别汀惊起了一额头的汗。 房里根本没有人。 大雨哗啦啦地响,若隐若现的雷声,还有这昏暗的环境,像极了很多年前,绑匪把他关进了漆黑的屋子里,长达近百小时的无人回应,慢慢地开始分不清时间,分不清虚幻与真假。 他真的回来了吗…… 解别汀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强行拉回了些许清明。 他一边打开手机看监控,一边换着楼下的保镖,竟然也没有回应。 他打开保镖的房门,里面同样没有人。 解别汀匆匆来到车库,原本停靠在这里的那辆常用车不见了。 而监控视频里,木扬是自己穿戴整齐走出了房门,并敲开了楼下保镖的房门,说了些什么后两人一齐去了车库,驱车离开了别墅。 解别汀紧绷的神经松了些,只要不是不怀好意的人带走了木扬就好。 至于其它的…… 他给木扬发了条信息,没问他去哪里,只是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第61章 回来 ——什么时候回来? 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木扬跟老四正在被查酒驾。 他没想到解别汀醒得这么快,才两个小时不到。 ——马上回来! 木扬遮了下小臂上的擦伤,叮嘱驾驶座上的老四:“你就说是我不小心摔了下。” 老四委婉道:“老板不会信的。” “先这么说。” 木扬抿着唇,他当然知道解别汀未必会信,但万一呢? 手机又叮了一声,木扬只收到解别汀的一个‘好’字。 交警顶着大雨测完老四的酒精度数后便给他们放行了,木扬心急地说:“开快点——” 话还没说完就被交警皱眉驳斥:“这么大的雨要开慢点。” 老四做了个手势:“没问题,保证遵守交通规则。” 从当前的这个路口回别墅约莫还需要二十分钟的时间,木扬简直度秒如年,心里七上八下地还没想好等会怎么跟解别汀说。 解别汀应该不会跟他生气吧…… 但万一生气了怎么办? 解别汀还没真正跟他冷过脸,木扬压根没有哄他的经验,如果真的生气了要怎么才能消火? 车子好不容易驶入了别墅区,木扬的心高高提起,一眼就看见了雨幕之外,解别汀撑着黑伞站在门口,静静看着他的方向。 周围大雨磅礴,雨珠一粒粒地砸在脚下,只有昏黄的路灯在夜幕中坚守。 解别汀穿着黑色的衣裳,握着黑色雨伞,仿佛要与这夜幕融为一体,毫无生气。 直到他隔着雨幕,与车内的木扬对上视线,才堪堪动了眸色,脚步微抬。 木扬感到一股浓浓的心悸,他等不及了,在老四停到车库门口时立刻冲下车,径直扑进了解别汀怀里:“我回来了。” “嗯。”解别汀碰了碰他微湿的头发,眉头微蹙。 木扬心里一虚,他抬着头说:“我没有乱跑,有带老四出门。” 解别汀再次嗯了声,没有太多反应,只是理了下他被雨水打湿的头发:“困不困?” 木扬一愣,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有点困。” 解别汀便牵起他的手往家里走,雨伞微微往木扬那边倾斜着,前院的花被雨水打得摇摆不定,就跟木扬忐忑不安的心一样。 到了前厅,解别汀收起伞,回过身刚抬起手就见木扬下意识闭了下眼睛。 “……”解别汀抚了下木扬的头发,语气淡淡:“要先洗澡。” 木扬:“……好。” 解别汀握着他的手腕往二楼走,木扬乖乖跟着,心里却盘算着等会要怎么说才能让解别汀不生气。 全程被无视的老四抹了把脸——完犊子,老板显然不太高兴,他的奖金估计又没了。 主卧房里还开着空调,一进去就感受一股冰凉的冷气,解别汀打开花洒,先给木扬调好水温,便习惯地转身要给木扬解扣子。 没成想木扬捂了下胸口,干巴巴地拒绝:“我自己来。” 解别汀:“……好。” 木扬踮起脚在解别汀唇上啵了一口,把人推出浴室:“我很快就好!” 浴室门一关,木扬脸上的乖巧就消失了,他轻轻褪下衣物,手臂上的擦伤不算严重,但该受的疼也一点没少。 老四本来说找地给他处理一下,但大半夜的去哪找药店,也只能回来处理,可解别汀醒得太快,他才出去堪堪两小时。 木扬小心地吹了吹皮肤上沾染的泥沙,然后用水一点一点冲去,疼得龇牙咧嘴还不敢发出声音。 等他洗完澡吹完头发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了,他慌张地推开门,看到解别汀好整以暇地坐在沙发上,暖色灯光下面色依旧冷清,看不出心情。 “好了?” “嗯……” “那睡觉吧。” “……”木扬满腹的草稿一句都没说出口,就被解别汀这句睡觉打得猝不及防。 他有些发蒙地看着解别汀回到床上,还贴心地帮他掀开了被褥,见他不动回头询问:“要去客房睡?” “……不要。” 木扬连忙爬上床,趁着解别汀还没反应过来一把钻进他怀里抱住他的腰:“客房睡得一点都不舒服。” 解别汀微微顿住,他把人往怀里揽了揽,掖好被褥说:“嗯,那下次别睡客房。” “然后还突然下雨了,还打雷,又是落地窗,闪电弄得我睡不着……困死了。” 木扬像是受了委屈一样,嘴里叭叭不停吐槽着那个房间的不好,但明明是他自己要往那边去睡的。 被窝里简直太舒服了,或者说,解别汀的怀抱太过舒适,让人一下子就来了困意。 “困就睡。”解别汀低头亲了他一下,“晚安。” 明明心里还弥漫着很多不踏实,木扬对于解别汀完全不问他去做了什么这件事慌得不行,可当解别汀对他说晚安时,木扬还是莫名觉得心安,迷迷糊糊就睡过去了。 过了许久,解别汀睁开眼,揽着木扬的双手下意识用力,紧紧箍住他单薄的身体,却又在熟睡的木扬难受的哼哼时立刻松开。 随后他轻轻拥着,抵着木扬的脑袋对阳台外望了好一会儿才闭上眼睛。 木扬睡得不算踏实,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事,再次醒来是感觉有人在碰他的手臂。 他不甚清醒地喊着:“解别汀……” 解别汀看向揉着眼睛的木扬:“弄疼了?” 木扬瞬间清醒,他一个激灵地坐了起来,发现解别汀就坐在床边握着他的手腕,而他手臂上的擦伤已经上好了药,解别汀正准备给他裹上一层薄薄的纱布。 窗外依旧昏暗一片,解别汀突兀地说:“剪刀。” 木扬一怔,这才发现老四也在房里,眼观鼻鼻观心地给解别汀递了把剪刀,就是不跟木扬对视。 所以解别汀一直不问他去了哪儿,是因为老四早就把他卖了? 木扬的擦伤处理好后,老四就端着药箱出去了,徒留夫夫俩四目相对,气氛凝固。 木扬出去做什么了老四倒是没说,主要是解别汀也没问。 但木扬手臂的擦伤他斟酌再三还是告诉了解别汀,不然等解别汀发现,估计别说奖金了,工资都别想要。 解别汀缓缓问:“手臂有伤为什么不说?” 木扬张了张嘴:“怕你担心……” 解别汀抬眸看了他一眼:“所以就等它发炎化脓?” “我忘了……” “木……”解别汀蹙了下眉头,随后重新说:“下次别让自己受伤了,有事要和我说。” 木扬小心地点点头:“知道了,我……” 他还没说完,就见解别汀起身拿了个枕头,往门外走去。 木扬一下子蒙了:“你去哪?” 解别汀:“我去隔壁睡,你不要乱动,别碰到伤口。” 木扬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他坐在床上愣了半天,看看伤口再看看解别汀头也不回的背影,才后知后觉感到解别汀好像是真生气了。 * 其实倒没有木扬想的那么复杂,只是继续睡在一张床上,解别汀怕忍不住拥住他,碰到伤口。 再者,他们也许迟早会分开,就算不会分开,哪有一辈子每时每刻都能陪在身边的人呢。 解别汀觉得他需要一点点脱敏治疗,至少不至于在将来木扬可能选择离开的时候,用不耻的手段把人强硬留下。 不过这个房间确实不好入睡。 解别汀虽闭着眼睛,但脑子里一片清明,没有丝毫困意。 仅仅两个多月,他便不太能接受木扬走出自己视线的可能了。 脑海里像是电影屏幕一样,不断重复播放着前世木扬死亡的画面。 被病魔折磨得单薄消瘦的身体躺在病床上,毫无生气,解别汀以为他会跟之前每一次一样,只是睡一觉,但这次昏睡去后,便迎来了心电图化为一条直线的结果。 解别汀耳际全是心电图传来的滴滴示警声,那是死亡的钟声。 门口倏地传来一阵很轻的脚步声,有人打开了门。 解别汀没睁眼,这人小心翼翼地在他床边蹲下,过了一会儿还是没绷住,直接爬上床打开他的手臂钻进被褥,声音还有些颤:“我错了……你别生气。” 解别汀倏然睁眼:“……哭什么?” 木扬闷在他心口:“没哭。” 解别汀抬手揉了下他后颈:“没生气。” 木扬不信:“你骗人。” “真的没生气。” 解别汀没骗他,不是生气,只是心里不太舒服,多种矛盾的情绪搅和在一起,让他呼吸都难以平稳。 木扬突然伸起手臂打开灯,认真地望着解别汀的眼睛:“我不是要故意瞒着你出去,只是睡不着,刚好……刚好约了潘达浆他表哥。” “……表哥?” “是医生。”木扬声音很低,“心理医生。” 解别汀怔住:“为什么?” 木扬扯了下嘴角,他自然清楚自己不对劲,情绪不稳定,总是容易悲观难过,说难听点他觉得自己太过矫情,绝潘达浆说他有病。 潘达浆从他装哑不说话那次就感觉到了,一直想找机会跟木扬好好聊聊,却一直没能约出来。 但这次,木扬自己不想继续这样了。 他找不到值得解别汀喜欢的特质,总不能继续坏下去。 半夜溜出去倒不是刻意选的时间,只是木扬突发奇想,想试试解别汀那个所谓的兄弟,是不是一直在盯着他们。 之前对此的不安一直延续至今,木扬总认为这个人完完全全冲着解别汀来的,自己不过是对方伤害解别汀的一项工具而已。 所以他叫上老四,在深更半夜出了门,没想到见完医生出来的路上还真撞到了一个人。 那人骑着摩托,直直地朝着木扬冲来,幸好他心里有准备,只是擦了过去,那人扬长而去,只给木扬丢下一张纸: ——他会看着你死。 木扬气得脚下一滑,摔了一跤,手臂这才擦伤。 解别汀声音微哑:“……医生怎么说?” 木扬犹豫一瞬:“说我暂时不用吃药,已经在往好的方向调节了,药物反而会打乱我的情绪。” 解别汀嘴唇轻碰了碰木扬发侧:“那就好。” 木扬攥着解别汀衣领,小声说:“你不要生气了……老四带的人已经跟上那个骑摩托的人了,看看能不能找到住处。” 解别汀松开他,起身拿出手机准备报警:“这不是你该做的事。” “纸条呢?” 木扬抿了下唇:“在水里泡过后就看不清楚字了。” 解别汀放下手机:“没有下次。” 木扬松了口气:“我保证!” 今天是脑子不太清醒才这么做……半夜躺在这张完全没有解别汀气息的床上,听着外面阵阵轰鸣的雷声,他总怕,怕自己就剩下最后这十来天的时间了。 如果没走下手术台,那解别汀呢? 想伤害他的人会继续伤害,而解别汀也许会…… 木扬想,也许会和过去的他一样难过。 第62章 住院 半夜溜出去的事勉强揭过了,解别汀别多追究,木扬不安了两天,发现解别汀没有旧事重提的意思,才算安心下来。 不过这事也让他好好反省了一下自己,真的是蠢得可以。 果然老人说的没错,深更半夜做的决定不要轻易去做,冲动过后很可能后悔。 但说白了,还是因为心底一直笼罩着忐忑的阴影,才导致木扬胡思乱想。 如果他真的又死一回,该是没那个好运拥有下一世了,那解别汀要独自一人面对他人的迫害吗? 可不论木扬想法有多混乱,时间都一天天过去,今天该住院了。 木扬这几天别提多老实,还特别黏人,解别汀走到哪他跟到哪,就连去洗手间他也要在外守着。 睡前木扬也不再缠着解别汀亲昵,坚持不懈地给他按手臂。 万一他凉凉了,岂不是没人给解别汀手臂做恢复? 以解别汀的性格,估计也不会让别人碰。 对此解别汀欲言又止几次,但还是什么都没说……他右手臂早就能正常用力了。 * 解别汀敲了下门:“好了吗?” 他看了眼手表,木扬已经在卫生间待半小时了。 十五分钟的时候解别汀问过一次,木扬借口说自己便秘,解别汀也没拆穿他,耐心地给他时间做心理准备。 哗啦一声,卫生间门应声而开,木扬探出一个脑袋,抿完唇说:“解别汀……我不想说。” 解别汀不语,定定地望着他。 “就不能……”木扬咬了下唇:“就不能等手术完再告诉他们吗?” “你在怕什么?”解别汀握住木扬的手腕把人拉了出来,“只是一个小手术。” “既然就是个小手术,为什么不能术后再告诉他们啊……”木扬跟在解别汀身后,声音低弱的嘟囔着,“这样他们就不用担惊受怕了……” “木扬,他们应该知道。” 解别汀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到木扬难受的样子又不由自主地缓和了语气:“难道父母子一场,你连生病都要像瞒个外人一样瞒着他们吗?” “……” 如果是外人,反倒是不用在乎对方知不知道了。 木扬不知道解别汀为什么对这件事这么执拗,一定要木南山和姚鸢知道他生病的事,可他真的不太能说出口。 与发现自己不是亲生的这件事无关,就之前的事没发生过,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跟爸妈开口——你们的儿子得了绝症,就要上手术台了,生死皆由命。 知道自己不是亲生以后,木扬更不想要他们为自己难过。 上一世也是这样,最开始是不敢见,怕他们真的不要自己…… 后来发现癌症晚期,木扬又怕他们还在乎自己这个所谓的儿子,怕他们会因为自己的病劳心伤神——只要不见面,感情总会淡的,这样知道他的死讯也不会太难过。 可事实是他错了。 解别汀知道木扬死后的那一个月发生了什么,木南山一月之间添了满头白发,解别汀去探望多次,姚鸢几乎次次都是抱着木扬的遗物哭。 唯一一次没哭也是在看着木扬的照片发呆,发现解别汀来了后,姚鸢声音嘶哑问他:“你说,扬扬是不是怪我把路婉送进了监狱,所以连生病都不肯说……” 后来没到一个月,他们又送走了车祸的解别汀。 解别汀虽然情感淡漠,但也能明白,姚鸢和木南山在送走亲儿子、没过一个月又送走了一个还算亲近的晚辈后,后半生应该怕只剩下煎熬。 …… 解别汀轻叹,刚刚的话好像有点重,木扬听完瞬间就红了眼眶。 “抱歉,没有说你把他们当外人……” 解别汀蹙了下眉,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他捏了捏木扬的手道歉:“别不开心,是我说错话了。” 木扬摇摇头,唇上多了好几道痕迹,低着脑袋上了车。 老四开着车,谭珏在副驾驶上,江诞坐他们后面。 见两人坐稳后谭珏叮嘱:“这几天尽量别出病房,需要什么直接跟我和江诞说,老四你就守病房里,以防意外。” 一旦被媒体拍到,还不知道会添油加醋成什么样子。 见木扬情绪低迷,谭珏半开玩笑地问:“怎么了?别汀惹你生气了?” 木扬刚想否认,就听解别汀嗯了声。 接触久了,江诞也没一开始那么怕解别汀,他笑着接话:“解老师,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我一般惹女朋友生气都要跪榴莲的。” 解别汀眉梢微动:“戳出血不是很难打扫?” “……”江诞傻眼,完全没分清一本正经的解别汀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在问。 木扬吸了吸鼻子,也认真地对江诞说:“难怪你经常穿破洞裤。” 江诞:“……” 这夫夫俩……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谭珏好笑,看木扬没之前那么绷着了,长舒一口气。 一路上气氛都还算放松,解别汀也没再提跟木南山和姚鸢说手术的事,直到来到医院开始办理住院手续。 病房是单人病房,有单独卫生间和洗漱区,还有一个看起来不错的陪床,基本能解决解别汀和木扬这几天的生活问题。 房间的通风不错,木扬朝窗户外看了眼,是一小片人工湖。 他深吸一口气,鼻尖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 还剩最后三天。 老四一进病房就做了一遍检查,看里面有没有摄像头和危险物品,毕竟医院再称职也难防住别有用心之人的小动作。 这并不是曹跃就职的那家私人医院,由于木扬之前疑似在那看着汤爵另一个儿子,哪怕可能是看错了,解别汀也不想冒险,直接换了一家相隔十公里的医院。 老四最后检查了下饮水机,朝解别汀点点头:“没问题。” “嗯——” 解别汀话音刚落,便接到了警局的电话,跟据老四提供的地址,警方终于抓到了上次给木扬丢纸条的那个摩托男,但这个人双腿完好,并没有断腿。 他名为张制,一口咬定说扔纸条只是随手扔的,上面的字是和朋友在ktv喝酒喝多了随手写的。 张制甚至夸张地在警局喊叫:“不是吧叔叔,乱扔垃圾也犯法啊?” 又问到他当晚为什么一直跟在木扬的车后,有交通监控录像作证,他都矢口否认,说并没监视解别汀和木扬,当晚也只是碰巧顺路。 无论怎么审,张制都这说辞,显然有人教过。 “你父亲汤爵那边我们也有人看守,这些天并没有人去看望他,或许……” 解别汀眸色微动:“您看看,这个人是不是安南人。” 安南是一个小市,地方偏僻,经济落后,距离京城有近千公里。 警局那边传来敲键盘的声音,似乎有了新的发现:“他是安南人,你父亲汤爵原籍也是安南人?” 汤爵发家后便迁了户口,如今身份证上的地址所处京城。 “是,安南巷口镇。” “……巧了,张制老家也在巷口镇。” 解别汀和谭珏对视一眼,看来他们之前查的方向没错,如果这个张制是受汤爵另一个儿子指使,那么他那个孩子应该就是与解之语婚前在老家和人留下的。 还没对人家负责。 有了确切方向便好查多了,至少证明了之前那个刀疤男临死前说的话并不是无的放矢。 原本一个毒瘾犯了的人说的话并不可信,但正是因为刀疤男吸了毒,这事便必须彻查到底,背后供毒的交易链必须揪出来,否则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受害。 解别汀道:“辛苦。” “不客气,为人民服务。” “这个张制……”谭珏皱眉:“如果他真的一直死不承认,估计很快会被放出来。” 毕竟他对木扬没有产生任何伤害,也没吸毒和违法行为,最多拘留一段时间。 “等他出来我去找他聊聊。” 谭珏喝了口水,她不信这个人能和汤爵那儿子有多深的交情,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叫事。 木扬欲阻止:“别去,太危险了……” 谭珏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别担心,我肯定不会一个人去找他。” 木扬快手术了,谭珏不想让他有太多压力,很快扯开了这个话题,张罗着江诞出去买点水果,顺便去附近酒店开两个房间。 毕竟病房里就一张陪护床,老四都准备睡门口公椅。 他们一走,房间顿时安静下来,老四也识趣起身:“我去门口转转。” 木扬听着老四的关门声响起,才慢腾腾地蹭到解别汀身边:“能不能……” “真的不能。”解别汀微叹,“如果你说不出口,那我来说。” “……”木扬抿了下嘴,“我是说,我能不能吃份章鱼小丸子,后天晚上就不能吃了。” 手术要提前十二小时禁食。 这些天木扬吃得都比较营养,像这些小吃和零食解别汀几乎没太给他碰。 解别汀起身:“我去买。” 木扬立刻攥住他的衣服:“那不吃了。” “……让江诞带上来?” 木扬点点头,低嗯了声:“我自己跟他们说。” 休息的这几天木扬也曾无数次望着通讯录里木南山和姚鸢的号码发呆,他们几乎每天都会打视频来,可木扬次次都是无功而返,开不了口。 之前乔媛的事未了,木扬不敢说也是怕爸妈心里的天秤会因为生病倾向自己这边,他不想利用生病这种不耻的手段去留下什么,也更怕他们伤心难过。 他盯着手机的通话界面半晌,才指尖微颤地点了拨通。 那边嘟嘟两声,几乎秒接:“喂,扬扬?” 木扬僵硬着,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尽可能平静:“妈,我生病了……” 姚鸢那边安静得过分,但仔细听就会发现,她在木扬说出肺癌这两个字的时候呼吸都停了。 “早期,过几天手术。” 木扬揪着床单,求助的眼神还没与解别汀对上,就听到电话那边传来木南山的怒吼:“木扬你胆子是大了!我看你是真的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这么大的事你都敢瞒着!?你给老子等着!” 姚鸢的颤音随后传来:“你骂什么啊,赶紧去医院!” 木南山是真气着了,手都在抖,挂完电话就去开车,一边倒车一边骂:“等他身体好了我看不打一顿不行……” 姚鸢坐在副驾驶上,魂不守舍:“肺癌啊老木……比之语的胃癌还难治……” 木南山安静下来,过了会儿才低声说:“小混蛋不是说早期吗?没事的,别吓自己。” 说是这么说,木南山手臂上的青筋还是微不可见的抖了几下。 …… 挂掉电话,木扬完全没法放松下来,整个人都浑身绷紧着,脑子里一团糟。 他一边后悔不该说的,等手术完没事再说不就好了,还省得这三天的担惊受怕。 一面又在想万一真的在手术台上凉凉拉,他们该多难过…… 解别汀坐到他身边,把人拥进怀里轻拍着背:“别怕,爸妈不会怪你。” 第63章 术前 木南山和姚鸢到得比木扬的章鱼小丸子还要快,一进门就看到木扬跟没骨头似的扒在解别汀身上,嘴巴还瘪着:“要一个亲……” “亲什么?” 木扬闻声一抖,唰得一下坐直了身体,朝着风尘仆仆的两人唤道:“爸……妈。” 姚鸢快步上前,一巴掌就呼到了木扬脑袋上。 木扬下意识地在姚鸢扬起手时闭上眼,却没有躲闪。 “你怎么回事啊你?”姚鸢抱着木扬声音都哽咽了,“长大了就不把我们当回事了是吧?都要手术了才跟我们讲,你想干什么啊你?” 木扬有些僵硬地靠在姚鸢肩膀上,声音很小:“妈……对不起啊。” 来的路上就扬言说要把儿子打一顿的木南山看他们母子的样子噤了声,眼眶微红,朝解别汀招了招手。 解别汀拍拍被木扬一直抓着的衣角:“我去跟爸说点事儿。” 姚鸢又气又心疼,舍不得打别处就用力地拍了下木扬的手:“抓着人小解干什么?我能吃了你啊?” 木扬:“……” 木南山的脸色很差,他是怕木南山会对解别汀发火,毕竟解别汀也一直在帮他瞒着生病的事。 自己养了二十多年的儿子,哪怕近期性格有变,姚鸢也能看出他什么意思,心里酸涩得紧。 “你爸也吃不了小解,就是问问情况。” 木南山其实是想发火的,他往口袋里掏了半天,又想起这是医院只能把烟塞回去。 他深吸一口气:“什么时候查出来的?” 解别汀如实告知:“婚礼后两天。” 木南山算了算时间,就是木扬跑到那座小城里之前。 他心里有气,但也知道这不能怪解别汀,他了解自己儿子,也清楚解别汀的为人,十有八九就是木扬自己执意瞒下。 可一想到都三个多月了,作为父母的他们才知道儿子生病的事,还是这么大的病,他就是一阵后怕。 在病魔面前,所有人都是普通人,癌症对于普通人来说那都是天大的事。 木南山沉默了会儿:“那医生怎么说?” 解别汀顿了顿:“中央型肺癌,比较麻烦,手术效果可能不会太好。” 这些话都是他和李冼傲私下里聊的,从来没在木扬面前提起过。 木南山还是下意识地拿了支烟叼在嘴里,没有点燃,手剧烈得抖了几下:“什么叫手术效果可能不会太好?” 解别汀轻碾了下指尖,面上看起来依旧平静:“容易复发,手术效果也未必能完全治愈,术后可能看情况需要再考虑综合治疗。” “……”木南山低着头,过了好一会儿大步跨起,想出去打电话:“我们找专家看看。” “找过了,主刀医生是李冼傲。” 木南山脚步一顿,他回过头:“搞细胞癌的那个李冼傲?” 他们自己的生意也有跟医疗机械这方面沾边的,对医学界的厉害人物多少有点耳闻。 解别汀微微点头,上述的只是较差结果,先说出来给木南山打个预防针。 “李医生说,木扬的病理检查结果并不是中央型肺癌中最麻烦的,所以还是以手术为佳,因为是一期,没有任何转移情况,治愈几率相对来说很大。” 有护士路过,木南山又将口中的烟拿了下来:“那就是大后天手术?” 解别汀点头:“上午八点半。” 木南山背过身去,微仰着头轻吐一口气。 太突然了,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就要面临儿子即将踏入生死关的事实。 哪怕知道对方是专家,知道是早期癌症,木南山脑子里还是混乱得一团糟。 他一面想着,等术后非把木扬抽一顿不可,一面又想着只要儿子能好好的,要天上的星星都摘给他。 江诞回来的很不是时候,大家气氛都很沉凝,好在谭珏很会活跃气氛,跟姚鸢聊了会儿,也算是让她放松了些。 这种时候木扬肯定没心思自己吃东西了,解别汀便端着章鱼小丸子,坐在床边喂到木扬嘴边。 “吹吹,烫。” 解别汀的身体将木扬和其他人的视线隔绝开来,给了木扬很大安全感。 他小口地咬了一点,心里紧绷绷的:“你吃吧……” 解别汀将木扬吃剩下的那半颗自然地放到口中,剩余的盖好盒子:“那先放着,等想吃的时候再吃。” 姚鸢看着两人相处,心里百般不是滋味,一边痛恨自己之前关注乔媛的时候怎么就忽视了木扬的身体健康,一边又庆幸解别汀不是真的冷情冷心,至少在最难过的时候,木扬还有人陪着说说话。 是她这个妈妈太不称职了。 姚鸢仰了下头,眼眶里的热意几乎忍不住了,她起身往外走去,声音低哑:“我去透透气。” 木南山随后跟上,他们也没走多远,就在走廊上,木南山拥着姚鸢跟她说了一下解别汀说的大致情况:“李冼傲主刀,别担心,不会有事。” 姚鸢声音微颤:“昨晚跟爸妈打电话,他们还说想扬扬了……我都不知道怎么跟他们说。” 木南山父母去世得早,他们上面就剩下两个老人,对木扬都溺爱得紧。 “要不先别说了?”木南山皱眉,“妈最近身体也不大好,说了她肯定要往这边跑,这两三天少不了担惊受怕的……” “我是觉得,多点人陪着,扬扬会不会好受点……” 木南山苦笑了声:“就怕人一多,这小混蛋心理压力更大了,让他这几天轻松点吧,不是说生病了心态最重要吗?” * 等待手术的过程中无疑是煎熬的,所有人心里都没底,但偏偏不敢在木扬面前表现出来。 为了不让木扬害怕,木南山和姚鸢都强打着笑陪他,晚上就在医院附近的酒店睡,醒了就往医院赶,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憔悴了许多。 解别汀看着最正常,没有表现出多少难过,也没强颜欢笑,他一如既往的冷淡,只是眼下却多了些许青。 这两天解别汀半夜总会惊醒,怕木扬想不开在手术前溜了…… 梦里也总是看到一些令人不适的画面,解别汀只有睁开眼看看木扬,覆着他温热的体温,心里才能平静些。 陪护床他让给了老四,单人病房的病床很大,容纳他和木扬两个人问题不大。 主要是木扬已经习惯了跟解别汀一起睡,抱着他心里能踏实一点。 “从现在开始就不要吃东西了,然后你准备一下,十分钟后开始排大便。” 木扬呆滞了一秒,问了个很蠢的问题:“……怎么排?” 护士:“灌肠。” 木扬虚虚地问:“……谁来灌?” 护士耐心解答:“我。” “…………” 木扬有些窒息,他求助地看向解别汀,偏偏后者还在门口跟谭珏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谭珏瞄了床上的木扬一眼,压低声音:“张制昨天出来的,跑了一晚上,今天还是被我们找到了……汤爵在你妈妈之前确实还有一任,老家从小订下的娃娃亲,那女人死了十几年了。” 不用多说,自然又是一个听了人人喊打的恶心故事。 更遑论这不是故事,是别人真真实实经历过的人生事故。 她死的那年才二十五岁,正是解别汀出生那年。 而她为汤爵生下的那个孩子才堪堪七岁。 不过女人也傻得可怜,被汤爵欺瞒着玩弄了,又未婚先孕生下一个孩子,不仅受尽亲朋好友的议论,还独自等待着汤爵回来,听信了汤爵一己之言以为这个男人真的会负责任。 儿子七岁、解别汀出生那年,她跳进老家的大水瀑里自杀了。 汤爵和她的儿子名为汤南升,年仅七岁,失去了母亲,父亲不管,家里亲戚都看不上他,小镇就那么大,因母亲留下的风言风语足以毁掉一个孩子的童年。 “张制是他初中同学,说汤南升上学的时候脑子特别灵光,就是性格不好。” 谭珏微叹:“上高中亲戚家就不肯给钱了,没办法只能出去干活,前几年在工地干活出了意外断了一条腿,那以后整个人就变了。” 指望解别汀对此共情是不太可能,他只抓住了重点:“前几年?” 谭珏点头:“汤爵出狱那年,也是你拿影帝首奖那年。” 解别汀眸色微动:“人在哪?” 谭珏皱着眉:“还没找到,张制也不清楚,他们平时联系很少。” 主要靠钱维系,所以当谭珏给出了更多的钱后,张制毫不犹豫地就把人出卖了。 毕竟汤南升这种阴鸷疯子一样的性格,谁敢和他有深交情? 解别汀淡道:“交给警察吧,事关毒品,警方不会耽误。” 他转过身,和护士擦肩而过,来到木扬面前问:“怎么了?” 木扬看看还没走的谭珏,憋了半天拉下解别汀的脖子凑到他耳边说:“护士说等会得……得灌个肠。” 灌肠两字说得艰难,木扬耳根都憋红了。 解别汀嗯了声,显然早就知道流程:“没事,很快的。” 木扬:“……” 这是快跟慢的问题吗!? 虽然说是医护眼中没有男女之分,但作为病人来说还是太艰难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手术。(凌晨两点之前更新,本章是加更) 小剧场: 被手术前要求guan肠的木扬猛锤解别汀:让你柳下惠!他第一次要交给管子了…… 第64章 术后 灌肠是为了术前准备,防止手术中出现腹胀情况,护士到来后,木扬颤颤巍巍地做着最后的挣扎:“能不能我自己来……” “自己可能不太方便哦。”护士年纪不大,但很温柔,她顿了片刻后说:“你们结婚了吧?” 木扬迟疑了一秒,看向解别汀。 解别汀:“嗯。” 护士朝木扬笑了笑:“如果不好意思的话,可以让您先生帮您。” 毕竟正常来说,夫夫结婚后应该都有这方面的经验了。 木扬:“……” 五分钟后,解别汀看完了解说视频,拍了拍床铺,抬眸看向木扬言简意赅:“过来,趴好。” 木扬胀得满脸通红,但还是过来按照护士叮嘱的意思侧卧着。 虽然让解别汀给他做这个也很别扭,但还是比别人要好很多。 灌肠的管子很细,加上解别汀动作很缓,几乎没什么不适。 就是解别汀碰到他皮肤的时候很痒,但又避免不了地要碰到。 木扬拿枕头捂着脸闷声问:“好了没呀……” 解别汀语气淡淡:“护士说要忍到五分钟。” “……”木扬勉勉强强地忍了三分钟多,“忍不了了!” 他提起裤子就溜进了卫生间,解别汀贴心地为他关上了门。 现在是晚上七点,姚鸢和谭珏几人出去吃饭了。 木扬从卫生间出来时,大家刚好回来,木扬满脸通红僵在原地,只想问问解别汀愿不愿意跟他换个星球生活。 姚鸢绷了两天的情绪终于松了点,心酸又好笑:“别人都要做的,怎么还害臊起来了?” 木南山把给解别汀带的饭菜放到桌子上:“小解先吃饭。” 这几天解别汀的表现他们看在眼里,清楚解别汀的关心只是面上不显,但该做的事一件都没少。 在充满消毒水味的医院里,病房环境再好,也很难住得舒服,何况要跟木扬挤在一张床上,吃喝拉撒都在这么一个小房间里,算是很憋屈了。 解别汀没多少胃口,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留老四一个人继续吃。 那边姚鸢和木南山再怎么努力伪装,也没办法在手术前一晚继续平静了。 他们守在木扬床前,一个轮一个跟他聊天,想让他放松心情:“等你出院,得带着小解回去看看外公外婆了,你们结婚后还没回去过呢,外婆天天念叨。” “你外公就是脾气臭,拉不下面子跟你道歉,其实不是不祝福你跟小解,就是怕你们两个男人结婚老来无依。” “好……” 木扬轻声应着,他倒也希望能有机会回去看看他们。 虽然同性婚姻已经合法两年了,但外公外婆还是老思想,觉得人要遵从自然规律,男女结合,结婚生子延续香火。 所以知道木扬要和解别汀结婚的时候,两位老人家第一个不赞同,比木南山的反应还大。 想到这事木扬心里就酸得不行,当初国内对同性还不算友善的那时候,木扬曾在饭桌上开玩笑说哪天带个男朋友回家,木南山张口就是‘你敢带老子就敢给你腿打断’。 结果后来,木扬说想跟解别汀结婚的时候,他都做好了被木南山暴揍一顿的准备,甚至都想好被关禁闭了怎么办…… 但木南山什么都没做,只是一夜没能好睡,书房的烟灰缸里多了半缸的烟头,第二天一早黑着眼圈把睡得正香的木扬从床上拎起来,只说了一句:“你想清楚就好。” * 姚鸢突然提议:“要不今年过年去外婆那边过吧?” 木扬:“现在才十一月不到……” 姚鸢笑了起来:“也快了,还有三四个月不就过年了?早点商量好,以免你跟小解又有别的安排了。” 木扬点头应下,他对明天的手术依然无限迷茫,情绪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陷入了谷底。 可木南山和姚鸢在这里,他不敢表现出来让他们担心。 如果还能见到明晚的月光……那真的再好不过了。 他就还有机会弥补和陪伴姚鸢和木南山,就还有陪着解别汀慢慢变老的可能。 即便到了当下,他依旧是矛盾的,一面希望解别汀跟回应他同等的感情。一面又觉得,如果死神注定要回收他的生命,那不如让解别汀一直保持着之前情感缺失的状态。 至少不会难过。 木扬远远地看了眼解别汀没吃几口就落下的饭盒,心口泛起了一阵密麻的疼。 到了九点,木扬就催促着姚鸢和木南山回去休息,他怕自己绷不住了。 木南山表示同意:“回酒店吧,让扬扬好好休息,养好精神。” 几人都订的一家酒店,谭珏和江诞也跟着他们一同离开,病床的热闹仿佛只是昙花一现,瞬间又变冷清了。 一直没打扰木扬和父母聊天的解别汀走过来,两人终于有了温存的机会。 木扬覆上解别汀的胃:“你饿不饿啊……” “不饿。”解别汀抓住木扬的手,反问,“饿了?今晚忍一忍,很快就好了。” 木扬摇头,但又很矛盾地说:“我想吃阳春面了。” 解别汀:“回家做给你吃。” “算了——”木扬安静地扒在解别汀肩上,脸贴着他脖颈,“解别汀,我有一点怕。” “别怕。” “你现在应该亲我,给点动力……” 木扬的说教还没结束,就被解别汀箍着腰堵上了嘴。 两人的体温隔着柔软的布料紧紧贴合在一起,慰贴又心酸,但又有些难言的踏实。 甚至在呼吸不畅时木扬都不想被松开,干脆溺死在这个吻里好了。 他甚至冲动地想说我们做爱吧,如果明天他凉凉了,那他和解别汀还没行过洞房呢。 结婚两辈子结果还是处,可太丢人了…… “解别汀……” 木扬晕晕乎乎地喊着他的名字。 “嗯?” 解别汀松开他,看木扬还没反应过来,临了又在他唇上点了两下。 木扬主动亲了上来,含糊地说:“我们的谈恋爱时间到期了。” 解别汀陡然一僵。 木扬想问,你还是不想跟我离婚吗? 现在改主意还来得及,万一他真的走了狗屎运癌症痊愈了,那解别汀就别想反悔了。 但木扬没舍得问。 前世他癌症后还活了五年,如果他不做手术,这辈子至少还有五年的既定时光。 他可以跟解别汀谈一场更长的恋爱,五年为期,到期截止,没有纠缠没有纷争,那个时候他们的喜欢说不定被生活冲刷得寡淡无味,刚好以死亡落幕。 而这期间,他可以和解别汀做爱做的事,去遍所有想去的地方,慢慢教会解别汀怎么爱自己,如果幸运的话,解别汀五年后已经不喜欢他了…… 如果不幸的话,解别汀从一始终一直都在乎他,那他五年后的死亡也会在解别汀心里留下不可磨灭的一笔印记,一留或许就是一辈子,刚好报了上辈子五年的冷淡之仇。 木扬凶巴巴地想着,眼眶却止不住发酸。 可还是不想要解别汀跟他一样难过。 “解别汀,万一明天手术没成功——” 木扬还没说完,就听到解别汀平静的声音:“那就把我赔给你。” 木扬猛得怔住,一时间竟没明白解别汀的意思。 “是我强求你手术,我会负责。”解别汀永远能把情话说的毫无味道。 木扬眼眶一红,凶道:“我手术关你屁……你又打我!” 解别汀:“别说脏话。” 木扬弄不过他,直接一口咬在了解别汀脖子上,就跟炸毛的小猫似的,咬完了再意思意思舔两口。 解别汀纵容着他的所有放肆:“你乖点,手术之后想怎么样都好。” 又是这句,木扬都听腻了。 他愣愣半天,问:“手术后有什么奖励?” “想要什么……”解别汀本想说想要什么奖励都可以,但说到一半突兀地顿住了,眸色微动,“奖励你一个秘密。” 木扬果然被引起了兴趣:“什么?你的秘密?” 解别汀嗯了声:“我的秘密。” “现在说。” “不行。” “我好想知道,求求你了……” “手术后告诉你。” 木扬追问了好半天也问出结果,两人扯七扯八地聊到了十一点,终于被解别汀制止:“该睡觉了,晚安。” 木扬是不太想睡的,他还想着借着仅剩的时间跟解别汀黏糊一会儿,但为了明天手术顺利,为了知道那个秘密,他得好好休息。 困意来得没他想象得那么困难,晚安后的最后一句话,是木扬困顿之下嘟囔的:“我要是死了,你得替我给爸妈养老才行……我才不要你陪我呢……” 解别汀一夜未眠,就这么静静望着怀里的人,感受着他的体温。 …… 江诞受谭珏嘱咐去买了早餐回来:“解老师先喝点粥吧。” 解别汀轻轻推开,拒绝道:“不用,你们喝。” 此刻是上午九点半,木扬已经被推进手术室一个小时了。 正常来说,一个没有任何转移的肺癌手术,手术时间一个小时左右也差不多够了。 手术风险书是解别汀签的字,他望着一直亮灯的手术室,心绪竟然有些漂浮。 手术风险书都签了,如果木扬能好好的,那如果木扬真的想要,他再签一次离婚协议书也不是不可以。 到了上午十一点,里面依旧毫无消息。 姚鸢已经开始无助地流泪,谭珏脸色也很难看,江诞无措地坐着,木南山一边抱着妻子一边拧着眉头望着手术室,好像只有解别汀无动于衷。 解别汀垂眸,目光锁着无名指上的婚戒。 手术室门口永远是最熬人的地方,这里宣判过无数人的死亡,也高歌过很多人的重生,在这里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缓慢无比,但有时却又希望时间别过太快。 与其快速迎来死亡的宣判,倒不如一直等待下去,至少还有希望。 十二点前十五分钟,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 “手术过程中出了些意外状况,虽然过程很漫长,但结果不错。” 木扬被转移到了icu里,还需要观察几天,李冼傲换下无菌服,和解别汀一起站在玻璃窗前,额头上细密的汗珠还没散去。 “手术过程中他突然心脏骤停——不是手术上的意外,也不是病理性问题。” 李冼傲皱着眉头,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解别汀一顿,他透过玻璃望着病床上的木扬,大抵明白原因——他和木扬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即便重生一回,那种死亡带来的刻在骨子里的痛苦依旧不可磨灭,或许在手术中的某个瞬间,木扬认为自己已经死了。 “他……”解别汀声音有些哑,重复了一遍才发出声音,“他为什么还不醒?”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木扬的生命体征一切正常,但就是没醒。 通常情况下,做完这种不算严重的癌症手术,术后半小时左右就该醒了,甚至有些患者可以清醒地离开手术室。 * 木扬睡了将近两天。 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被转移到了原本的单人病房里,因为生命体征太平稳了。 他睁开眼就看到一束金色的阳光从窗户穿进来,荡在半空,就在木扬心口的高处,好像他只要抬抬手,就能抓住这束光了一样。 不过没能抓到。 因为指尖微动的那一瞬间,另一束光就主动送进了他的手中。 床边握着他手的解别汀倏然起身,声音嘶哑:“醒了?” 一束光透着他的腰侧穿了过来,落在了两人交握的手上。 木扬突然想到乔媛说过的,丁什么…… 算了,想不起来了。 简称光的效应吧。 作者有话要说:乔媛之前说的是丁达尔效应。 第65章 睡前 因为手术中心脏骤停这事,导致木扬醒来第一时间又被做了各项检查。 术中肺部手术只持续了两个小时不到,其它的时间都耗在心脏骤停的抢救上。 术后木扬一直不醒,可各项体征都很正常,心跳也很平稳,尽管得出的结论只是在昏睡,所有人还是将这口气提到了木扬醒来时。 李冼傲也是一样,他和木扬这边的亲属一起站在病房外的走廊上,低头看着木扬最新一次的检查报告—— “没什么问题了,好好休息,再住院观察一段时间,我最近都在本市,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可以第一时间联系我。” “好,谢谢医生。”木南山握着李冼傲的手深吸一口气,“谢谢您。” “不客气。” 李冼傲本身也很忙,在木扬昏睡的这段时间已经进行过其它三台手术了,现下也只是抽时间过来。 既然没什么问题他便准备离开,路过解别汀身边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好好休息一下吧。” 解别汀应允:“辛苦了,改天请您吃饭。” 刚做完手术,木扬还不好活动,稍微用点力都会扯到胸腔下方的剧烈疼痛。 他不过是咳了一声,胸腹便迎来一股强烈的震动,疼得木扬都想哭。 解别汀走进病房,给他擦着额头的汗液:“护士去拿止疼药了。” 木扬瘪了下嘴,声音有点软:“医生说吃了可能还是会疼……” “那怎么办?”解别汀声音很低很缓,“过几天就好了,嗯?” 木扬抬起手腕,坚强地竖起了三根手指。 “……” 解别汀双手撑在木扬身侧,俯身在他干涩的唇上轻轻碰了碰,刚准备回身木扬又说:“还有两个——” 木南山一进病房就看到这一幕。 心酸中又带着一点好笑。 他清咳了声,看到儿子跟解别汀迅速拉开距离,毫无愧疚地上前:“这几天有点疼都很正常,你也好让小解歇歇了,他这两天都没怎么睡。” 木扬怔了怔,他看向解别汀眼下的淡青,小声说:“是不是我醒得太晚了?” 解别汀挡住木南山的视线,轻勾木扬的手指:“没有,醒得刚刚好。” 木南山没再说什么,过去他总以为这场婚姻里木扬是情感中吃亏的那方,可如今看来也不尽然。 解别汀这两天所有的睡眠时间加在一起也不过六七个小时,往往是刚闭上眼不久就醒了。 可每一次睁眼都是失望,解别汀虽从未说过,但甚至已经做好了木扬不再醒来的准备。 木扬也不是故意的,只是从吸入氧气的那一刻,他就仿佛坠入了一个浑浑噩噩的失重空间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勉强看见了一些光明,发现自己就躺在前世小别墅的藤椅上,也忘记了自己已经重回五年前的事实,只记得自己刚因肺癌晚期死去。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躺着的这款藤椅样式跟这辈子解别汀买的那款一模一样,而不是原来他死之前躺上去会吱呀吱呀响的那款。 木扬在自己生活了五年的家里逛了逛,他发现花园的花已经耷拉了,好像是太久没人浇水,桌椅上都落了些许灰尘,小黄鸭拖鞋孤零零地放在鞋柜里。 他有些难过的想,他一死解别汀就搬出了这里,什么都不要了吗? 虽然知道解别汀不喜欢自己,但为什么还要让他死后看到…… 木扬不想继续束缚在这栋房子里了,可他怎么都走不掉,推开别墅大门,对面依旧是一模一样的空间。 他好像被困在了这里。 直到他看见客厅尽头的香案上,放着两个相框,里面的两个人他都十分熟悉,一个是他自己,一个是解别汀。 木扬只觉得害怕。 这里为什么有一张解别汀的黑白照片和他摆在一起? 他想喊解别汀的名字,想让他告诉自己这就是一场恶作剧,可他的脚步就像是被定在了原地,嘴里发出的声音也仿佛被消音了一样。 照片的解别汀眼神清冷,但却莫名让人看出了一点不一样的温度。 木扬莫名觉得好像在哪见过这个不一样的解别汀,有温度的、温雅耐心的解别汀。 解别汀好像对自己说过喜欢。 解别汀会给他买玫瑰,会做他喜欢的饭菜,会在他说想吃章鱼小丸子的时候立刻去买。 还会亲吻他,拥抱他,对他做恼人的事,哪怕又笨又迟钝还也还是会依着他的意思来爱他。 木扬如遭雷击般定在原地。 他想起来了……解别汀还说过,如果手术没成功,就把自己赔给他。 他早已回到了五年前,正在经历一场手术……或许手术已经结束,他再次死去了。 木扬望着面前的两张遗像,心头只剩下恐惧。 他才不要解别汀赔给他。 * “我做了个梦……”木扬一边喝着解别汀喂的粥,一边嘴里叭叭个不停,“梦见我胃癌到了晚期,然后挂了。” 沉浸在上一世悲剧中的木扬并没有注意到解别汀发僵的手臂,控诉道:“梦里你对我一点都不好,不爱跟我说话,还特别冷淡!” 解别汀垂眸吹了下勺里的粥,喂到木扬嘴边:“嗯。” “我特别特别难过,所以你要补偿我。” 也只有木扬能这么理直气壮地、要解别汀去补偿一个虚无缥缈的梦境里的所作所为。 可两人心里都清楚,那不是梦。 木扬只是借着梦的借口发泄一下难过,顺便对着解别汀撒撒欢而已,可他不知道,解别汀和他一样,对那些所谓‘梦’里的情景记得一清二楚。 木扬吞下一口粥,被解别汀温热的指腹擦了下嘴角……其实现在也没有刚开始那么难过了。 解别汀接话:“想要怎么补偿?” “你自由发挥……”木扬耳朵一动,“这样,你以后都要听我的——” “好。” 木扬愣了一下,没想到解别汀应得这么痛快。 “我不会还在做梦吧……” 他小声嘀咕着,反倒不敢继续撒欢了,小口小口地喝着稀烂的粥,也不敢大口吞咽,上半身哪哪都疼。 确认了,这不是梦,梦里哪里会这么疼。 解别汀白天没睡,执意等到晚上陪木扬一起入睡,姚鸢和木南山晚上本想换下解别汀,让他回酒店好好休息一下,但被解别汀拒绝了。 到了晚上,解别汀是有先见之明的,木扬到了晚上根本睡不着,越是晚上身上的疼意越是无法忽视。 这种疼痛也并非无法忍受,但它就是让你无法忽视,也无心去做其它的事。 大抵是之前解别汀对他太惯着了,导致木扬现在一疼看到解别汀就想哭。 可姚鸢和木南山也在,他只能憋着。 “爸,妈,你们回去吧……”木扬小声道,“这个陪护床太小了。” 姚鸢和木南山叹了口气,他们也没打算留下了。 主要是他们留在这里,解别汀就会把陪护床让给他们,那解别汀又不回酒店,根本没法休息好。 而木扬的病床虽然不小,但他现在毕竟是个病人,身上还插着管子,多少不合适跟人挤。 “好好休息。”姚鸢亲了下儿子的额头,“妈妈早上就来。” 等病房安静下来,木扬才指挥着:“把床拼一起吧——” 陪护床比病床矮一点,拼一起也没什么用,但刚好够木扬牵着解别汀的手,老四就只能委屈一下先睡在外面的公椅上了。 木扬指了指自己的嘴巴,解别汀俯身亲了他一下,被木扬快速抬头亲了一下:“晚安!” 解别汀:“……晚安。” 解别汀躺下后就没什么动静了,木扬一点睡意都没有,身上又难受,也不能翻身,他又想让解别汀好好休息,就只能干瞪眼望着天花板。 到了快十一点,木扬感觉解别汀应该睡熟了,就悄悄攥着他的手指头玩,在夜里描摹他指腹的纹路。 “木扬。” 突然被叫名字的木扬吓了一跳:“你怎么还没睡?” 解别汀支起身体:“醒了。” 木扬啊了声:“这才两个多小时……” 解别汀起来倒了杯温水,用棉签沾着浸湿木扬的干涩的唇:“渴吗?” 木扬摇头:“我睡不着……” 解别汀想了想:“那看点电影?” 木扬拒绝了:“看完了更睡不着了。” 解别汀静了一会儿,突然想起前不久游轮旅游那次,他给木扬睡前讲的童话。 “要听吗?” “……” 木扬点点头又猛得摇摇头,他抿直了唇:“那都是小孩子听的。” 解别汀懂了:“那想听什么?” 木扬就等这句呢,他打开手机,飞快地下载了个某博,登上了自己久违的大号。 点开私信的时候倒是发现收到了不少陌生留言,时间都是前一个月左右,全是因为那次在医院被拍照跟解别汀上了热搜后被他粉丝骂的。 多难听的话都有,骂人的、诅咒的…… 木扬愣了几秒,在解别汀出声前滑开,找到了自己的收藏文档。 解别汀瞥了眼,文档的所有标题都是“木扬vs解别汀”开头,后缀都是“猫受”“蛇人”“师徒年上”“纯车”“学弟年下”…… “……你写的?” “你偷看!”木扬连忙遮住,脸色爆红,“我才不会写,找人定制的……” 解别汀:“……” 没什么区别。 木扬避开解别汀找了个清水一点的文档,设定是“年少时,同龄的木扬和解别汀在校园里相遇,解别汀对木扬一见钟情不可自拔爱得真切……然后表白被拒,简直是闻者落泪见者伤心”。 ——这是原结局。 木扬看完文后暗自爽了两天就立刻找原写手改成了完美结局,文里的他答应了解别汀的表白,然后两人happy ending大结局酱酱酿酿…… 这是最清水的一篇了,但里面还是不可避免有很多强吻包括热度高升的剧情。 解别汀的音色不算非常特别,但很好听,且是当声音中不含带冷漠的时候,听着就如行云流水一般舒适。 木扬突然想到一句网络用语——耳朵都要听怀孕了。 再想到那些骂他的粉丝,木扬兀自爽了一下,骂吧,反正不妨碍解别汀给他读小黄文。 骂他多少下他就要亲解别汀多少下。 哼。 解别汀非常平静地读到第一个强吻剧情—— 【解别汀在吃饭后,将人拉进了巷子里,单手撑在木扬耳侧,一手捏住了他下巴,毫不犹豫地堵了上去,唇舌交缠,发出了啧啧的水声……】 木扬脸越来越红,感觉整个人要爆炸了一样,很想扭几下身体缓解缓解,奈何身上插着管子不能乱动。 解别汀突兀停下。 木扬干巴巴地问:“怎,怎么了?” 解别汀问:“你喜欢这样的?” 木扬啊了一声:“也还行……” 哪有什么喜不喜欢,主角只要是他跟解别汀,怎样都喜欢。 解别汀淡道:“没有经过同意的强吻是非常无礼的行为,遇到这种人要躲远点。” 木扬:“……” 解别汀又说:“刚吃完臭豆腐不建议接吻,有渣渣,不卫生。” 木扬:“…………” 第66章 秘密 木扬与解别汀对视半晌,诚恳地说:“我困了。” 解别汀关闭文档:“……那睡。” 睡前,木扬闷闷地丢下一句:“解别汀你得谢谢我。” 解别汀:“嗯。” 木扬:“如果没有我,你可能这辈子都找不到别的结婚对象了。” 解别汀又嗯一声,并给木扬掖了掖被子,“没有别的。” 木扬:“……” 平心而论,解别汀真的太直了,还迟钝,也不会甜言蜜语,不明浪漫,但木扬却还是能从解别汀平日的三言两语中,体会出独属于他的情话,然后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 木扬的身体素质还算可以,恢复能力也较强,手术的效果相当好,后期也无需化疗或放疗,只要专心调养身体,保持好心态,五年后未复发基本就没事了。 于是在医院住了一周,他便能跟着解别汀回家了。 这几天也发生了一些事情,首先警方已经证实汤爵的大儿子汤南升便是木扬那天在医院看到的断腿男人,但其下落不明,最后一次出现是在约二十多天前汤爵的精神病院附近。 当时的路段发生了一场交通事故,所以那处的交通监控视频一直保留到现在,经过多画面排查终于确认汤南升那日一直站在路边的大树旁,戴着口罩和帽子,腿上应该装着义肢。 而最木扬寒毛倒立的事,监控正是解别汀去看望汤爵的那天,他留在车上等了解别汀多久,这个汤南升就冷眼盯了他们的车多久。 幸好解别汀提前跟江诞打过招呼,不许他下车。 自那之后,汤南升就仿佛失踪了一般,再没在人前出现过。 而他的上一份工作,正是木扬和解别汀先前去过的那家私人医院的一名保洁工,解别汀和木扬换医院后,汤南升就没再回去工作过了。 木扬听到这的时候松了口气,对解别汀说:“幸好你说要换医院。” 换医院的过程也比较麻烦,当时曹跃就职的那家私人医院院长已经知道了他们会约李冼傲专家前来主刀。 这样一位医学界有名的人物前来光临,对他们医院来说是非常有增值意义的事。 于是解别汀说要换医院的时候,院长亲自劝了好久,什么承诺都许了,医疗费全免,器材随便用,一定给到最无微不至的照顾,绝不允许任何一点意外发生…… 但解别汀态度坚决,最后还是换到了现在这家医院。 如果当时没换掉,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意外。 可在警方眼里,汤南升虽然失踪了,但他是否真的是游轮事件的背后策划者,这事还有待定夺,毕竟目前并没有任何相关的直接证据可定他的罪。 严格来说,汤南升现在只是一个可能具有危险性的嫌疑人。 一个初中毕业、断了一条腿的男人,竟然哄骗了一个在逃通缉犯去策划一场游轮绑架事件,并且还极有可能提供了毒品,这背后涉及的就绝不只是一个人了。 除此之外,木扬他们前脚刚踏出医院,后脚解别汀便上了热搜。 有人拍到了解别汀在医院的照片,照片里的他正在和一个白大褂中年人说着什么,脸色有些惨淡,眼下淡青,眉目冷清。 照片应该是前几日被拍的,但今天才发出来,瞬间在网上掀起了一波腥风血雨。 谭珏脸色不大好看:“照片是匿名投寄到我们熟悉的媒体那的,他们第一时间联系了我,本来想说压下来,没想到寄照片的人又发来一条邮件,说‘你们如果不想赚这波流量,我也不介意提供给其他媒体’。” 这就没办法了,再好的交情也不可能让媒体把到手的流量拱手相让,于是谭珏便跟他们商议想办法跟这个投寄照片的人打太极拖几天,所以才等到了现在木扬出院。 其实打太极的这几天他们完全可以先发制人,比如先自爆公关,或者发条博取同情的微博,说最近不是不想营业,只是家里有人生病…… 但无论怎样公关,都会涉及到木扬,解别汀自然不会同意。 听完始末的木扬张了张嘴,看向一脸平静的解别汀,显然也早知道这件事,只是大家都瞒着他,一个字都没说。 一张照片其实没什么,毕竟只拍到了解别汀一个人,在医院也没什么,明星也是普通人,生病了去医院不是很正常? 但问题就在于照片里跟解别汀聊天的那个人,是医学界有名的细胞癌专家李冼傲。 于是‘业内人’好心地告知了广大网友李冼傲的身份,这下好了,网上直接炸锅。 ——李冼傲啊……没事见癌症专家干什么? ——解神不会是得癌症了吧? ——不然想不通解别汀为什么会亲自去医院见这么一位大佬啊…… ——草草!假的吧,照片会不会是合成的? ——照片检测过了是真的,而且照片里解别汀这状态看着确实不太好啊,说不定还是晚期的那种…… ——啊啊啊啊我疯了!解老师才三十岁不到啊!! ——楼上几个到底是水军还是粉丝?八字都没一撇就直接盖棺定论解老师得癌症了,我祝你们全家得癌症好吧? ——哟哟解别汀粉丝就这德性啊,人只是根据照片合理推测,你就搁这诅咒人家,呵呵。 ——这些搅混水的麻烦滚粗,咱汀哥没说话前我们什么谣言都不会信。 ——同意,营销号和水军滚远点。 ——粉丝就是会自欺欺人,之前解别汀脱单事件你们不也是这个态度,结果呢?工作室和解别汀到现在都没解释,基本默认了你们还是自欺欺人不肯信。 ——都说解别汀粉丝素质高,现在看来不过如此,我话放这里了,解别汀这明摆着就是得绝症了好吧,不然谁没事见专家? ——而且解别汀这状态真的很差了,看起来也比之前瘦了不少,癌症早期应该没这么大影响,估计是中晚期了。 ——那就得看什么癌了,有些癌症好治,有些癌症中晚期基本就没救了。 ——你们是不是忽略了什么,经李冼傲之手最多的手术就是肺癌啊! ——……完犊子了,肺癌可是最难治的癌症之一。 …… 任凭网上众说纷纭,解别汀都没什么情绪,只是回去的路上一直轻点着扶手不知道在想什么。 谭珏欲言又止几次:“虽然现在谣言飞散,但好在我们提前有准备,现在我这里有几个方案,你们要不要听听看?” 木扬注意到,谭珏说的是“你们”。 解别汀回神:“晚上再说。” 谭珏无奈:“等到晚上,谣言就不是你得癌症了,而是你已经挂了!” 木扬抿了下唇,对‘挂了’两个字分外不舒服。 解别汀没有退让:“等到时间我会联系你。” 木扬不知道解别汀在想什么,他暗中抓住解别汀的手,想着自己等回去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再问问他的打算。 其实解别汀没什么打算,后续的结果走向完全取决于木扬。 他刚刚在想,是否有结束影娱事业的必要。 解别汀对这个行业谈不上什么热爱,也无厌倦,就是平平淡淡之感。 但倘若未来有木扬的话,木扬能承受住网络的风言风语甚至人身攻击吗? 这个圈子很脏,但也不乏一些毁在流言之下、毁在所谓粉丝所谓路人暴力之下的人。 可解别汀不确定,他的未来是否能有木扬。 当初手术前夜,他对木扬说,如果手术成功,就奖励他一个秘密。 解别汀不是言而无信的人,拖了这么多天,也该说了。 解别汀能有什么秘密—— 无非就是他也和木扬一样,都是从五年后回来的。 可解别汀也清楚,木扬‘不喜欢’上一世的他,不喜欢他的冷漠,他的忽视…… 前世结婚五年,木扬在他这感受到的怕只有难过。 这一世或许也没差太多。 解别汀忽略心口淡淡的疼意,在车停下后揉了揉木扬的头发:“去吧。” 木扬愣了愣:“不是给我说秘密吗?你不跟我一起回家?” 解别汀看着他的眼睛,迟疑一瞬:“我在这里等你。” 你回头就能看到我。 木扬不明所以,他朝花园里走了两步,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难道解别汀终于开窍了,在家给他准备了惊喜? 解别汀望着他的背影,没忍住唤了声:“木扬。” 木扬闻声立刻又回了头,蹭蹭地跑回门口,站在台阶下微抬着头看解别汀:“怎么了?” 解别汀走下两步台阶,握着木扬后脖颈吻了上去。 木扬呆了一下,这还是解别汀第一次没有任何缘由的主动吻他。 解别汀没亲太久,在木扬感觉呼吸不顺时便松开了,临了在他唇上轻轻吮了一下。 木扬有所察觉:“你是不是有话想说?” 解别汀嗯了声:“我爱你。” “…………” 木扬傻在原地,他自己都没对解别汀说过我爱你三个字,没想到会被解别汀这么轻而易举的说出口,跟做梦一样。 “你再说一次?”木扬不确定地说。 “进去吧。”解别汀捏捏木扬的耳朵,“不是想知道秘密?” 木扬莫名有些不安,我爱你这三个字的甜腻并没有冲淡他对未知的恐慌,他迟疑地转身,一步一步地朝家里走去。 总不能是真的如他所想,病好了,解别汀就不要他了吧? 可解别汀刚刚说了“我爱你”。 木扬鼓足勇气走进前厅。 倒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大多数家居都没有什么变化,不过细节上却有一种奇异的熟悉…… 木扬脸上没什么表情,目不斜视地朝二楼走去,径直前往卧室的方向。 卧室大致上也没什么变化,只是书桌前多了一个画框,是一副抽象的简笔画,大致是一条病恹恹的狗蜷缩在垃圾堆旁,望着远方的万家灯火。 木扬对这张画倒是挺熟悉,是他上一世重病时的最后一张‘作品’,也是结婚五年里,画得唯一一副场景中没有解别汀的画。 不过这张明显不是上一世那张,用的笔不太一样,这张更专业一点,不像他那个画得跟鸡爪挠出来的一样。 当时画的时候就是觉得,自己就像一只流浪的病狗,谁都不要他。 木扬轻吐一口气,看向一旁的便签纸,上面写着: ——抱歉,之前欺骗了你……看到你躺在病床上失去呼吸,并不是我做的梦。 笨死了。 就是骗一辈子他也不会说什么啊…… 木扬扯了扯嘴角,却怎么都笑不出来,眼眶酸涩难耐,心口像是被一股气堵住了一样,让他根本分不清是手术后的胸腔疼还是心疼。 明明早有猜测,但真正知道解别汀也和他一样经历了两世时,还是会说不出的难过。 第67章 和解 江诞已经送着谭珏已经离开,她得去公司处理解别汀在外的流言,虽然暂时不澄清,但控控评论还是必要的。 至于老四,他依旧站在解别汀身后不远处,眼观鼻鼻观心,完全理解不了自家老板的感情生活。 这么些天的随身保护倒是让他发现,解别汀这个人的克制是藏在了骨子里,永远不会去做对于他人来说越矩的行为,特别是放在心上的人。 老四也听闻了一些有关于汤爵的事,只觉得老板有些矫枉过正了。 解别汀依旧站在门口,静静望着这栋房子里的一草一木,今天过后,说不定就只有他一个人欣赏了。 他第一次做出这种卑劣的事—— 在明明要让对方自由选择未来的时候,用“我爱你”三个字去挽留。 二楼主卧的露台正对前院,解别汀听到一声微弱的声响,立刻抬脚就要前往,但想到木扬这会儿不一定乐意看到他,又停在了前院中。 解别汀回头对老四说:“你去看看。” “……”老四不知道这两人怎么回事,他委婉道,“我觉得夫人现在更想看到您,在一起生活久了小吵小闹不可避免,您多哄哄就是。” 虽然解别汀和木扬都是男人,但从任何方面来看,木扬都是偏弱势和更需要照顾的那一方,脾性也不够成熟。 爱人之间吵架分对错是没意义的,总要有个人给台阶下。 解别汀没再说什么,朝着前厅楼梯匆匆走去。 木扬并不在卧室里,但桌子上的画已经不见了,便利贴还留在原地,木扬显然已经看到。 怕木扬不理智的情况下做出傻事,解别汀没有任何犹豫地走向露台—— 果然,木扬抱着腿蜷坐在淡青色的藤椅上,脸埋进膝盖里,看不清情绪。 而那副画着狗和万家灯火的画,连带着画框被摔在地上,玻璃已经细碎一片。 解别汀怔了怔,心里生出一点悔意。 或许不该说,只要他不说,木扬这辈子都不会知道,或许就不会让他们的感情变成这玻璃一样,四分五裂。 耳边传来木扬闷闷的声音,有些哽咽:“你别过来!” 解别汀:“……好。” 木扬重复了一遍:“就站那。” 快十一月了,正午的阳光算不上灼人,带着微微的热意,给每一个阳光下的人和物都镀上了一层金纱,只有木扬藏在阴影里。 回来的这段时间太折腾了,四个月不到的时候木扬瘦了不少,身形跟以前相比有些过于单薄。 此刻蜷缩在藤椅上,看起来就很小一只。 两人僵持了三十七分钟四十一秒,别问为什么,老四闲来无事在外面计时呢。 他在卧室门口,听不清两人的声音,只知道三十七分钟后,解别汀终于动了,走到他看不见的角落里,应该是木扬的位置。 因为木扬好不容易止住了难过,说了句:“你过来。” 解别汀这时候反倒是有些踌躇了,怕到面前木扬直接来句我们离婚吧。 但偏偏木扬就是不按套路出牌,他从膝盖透出的缝隙里看到解别汀的腿时,便抬起头朝他伸出双手,声音还带着点颤音:“抱。” 抱抱他。 就当抱抱上一世溺毙在那五年婚姻里的他。 只要一个拥抱,木扬就当过去那五年的酸涩与挣扎从未发生,就当被病魔折磨得无比痛苦时、因解别汀的忽视而与日俱增的难过从未有过。 他愿意与过去那五年和解,只要一个拥抱就好—— 什么时候都不算晚。 就如同解别汀的喜欢,什么到来都不算晚,只是太晚会生出很多遗憾,比如前世。 被抱住的那一瞬间,木扬就绷不住了,眼泪跟开闸的大坝一样不要钱的掉。 像是要把前世那五年没有诉之于口的委屈全部哭出来一样。 “对不起——” 解别汀低声重复了一遍:“扬扬,对不起。” 木扬完完全全埋在解别汀怀里,肩膀颤得不行,哭的动作带着他刚做完手术的上半身一起抽着疼,但停不下来。 …… 木扬离世的那天,解别汀没太多异样,和平时一样淡漠,只是蹙起的眉头怎么都松不开,心脏的疼怎么都止不住。 待到一个很平静的下午,解别汀看望完姚鸢和木南山,回家的路上瞧见了一家花店。 他鬼使神差地买了人生中第二束玫瑰,走到家中,庭院的花开得正好,小黄鸭的地毯干净整齐,他走向二楼,像过去五年每一次忙完工作回家时没看到木扬一样,习惯性地去露台看一眼。 晚风吹得藤椅上的假叶唰唰响,但上面却空无一人。 他低声叫出了木扬的名字,像是想要等一个回声,但无人应答。 皮肤已经开始因为过敏泛起痒意,但不足以压住心里的空虚,心脏像是被用力锤了一击,疼得他半身麻痹。 没有体会过热闹的人,也没办法领会孤独这个词汇。 和木扬结婚前的解别汀就是这样,然而突然有一天,身边那个一直陪伴、本以为会到老的人突然提前了好多年先走一步,孤独就像潮水一般席卷而至,抽空了浑身力气。 那是解别汀第一次心脏发病,但他奇迹般的自己醒了过来,彼时已是天黑。 * 木扬抽了下鼻子:“解别汀。” “嗯。”解别汀又补充一句,“我在。” 木扬说:“疼。” 解别汀眉头一蹙,立刻拉开两人距离,就要去解木扬上衣:“扯到伤口了?” 木扬红着眼眶瞪了他一眼,但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解别汀知道回答错误,在不确定正确答案但又不能问的情况下,只能重新把人抱住,轻抚他后背。 木扬憋着憋着就又哭了,感觉这辈子的身体是水做的。 木扬声音抖得不行:“怎么死的?” 解别汀微愣,随后反应过来木扬是问他上辈子怎么死的。 木扬是死后才拥有再次醒来的机会,那同理推论,解别汀应该也是一样,时间恐怕不会相差太多。 “车祸。” 木扬抬起头,眼泪哗啦啦地掉:“怎么这么惨啊……” 解别汀:“……” 不知道为什么,这场面有点喜剧效果。 木扬用力锤了他一下:“你还笑——” 解别汀并不知道自己笑了,木扬的眼泪根本止不住:“疼不疼?” 解别汀微微摇头:“很快,没什么感觉。” 木扬:“……” 并没有被安慰到。 解别汀自然是半真半假地回答,确实死得挺快,但也并非一点感觉都没有。 车翻时他的腿被东西压住了,疼得近乎麻木,爆炸冲起后的几秒钟他还没失去意识,大火的炽烈他一分不差地感受到了…… 唯一还算幸运的事,爆炸后没几秒解别汀就晕了过去,没被活活烧死。 木扬刚刚蜷缩在藤椅上拒绝解别汀靠近的那三十七分钟里,就是在想上一世解别汀是怎么没的。 他给出了两个答案,一是解别汀心脏病发作,毕竟之前解别汀说过,他的心脏问题源于看见他死去的那一幕。 二是跟他之前梦里一样,解别汀是出了车祸,随后一场爆炸带走了解别汀的命。 无论哪个结果都很让人难过。 不管解别汀喜不喜欢自己,木扬都希望在没有自己的世界里,解别汀能好好活着。 就算身边有了其他小妖精,也好过最高光的年纪死得那么惨烈。 光是想想都心疼得无以复加。 木扬不再放纵自己的情绪,他深吸一口气,强行止住泪意,把自己之前做的那个梦说给解别汀听。 那个梦里,解别汀死于车祸,而制造车祸的面包车司机正是之前游轮事件的刀疤男。 解别汀无意识地抚着木扬后颈,想了想:“可能是他。” 木扬不明白:“那为什么上一世的走向和这一世不一样?” 他们回到五年前,应该不至于有这么大的蝴蝶效应,对方的杀机为什么会提前这么久? 解别汀垂眸看着木扬细长的睫毛,没接话。 前世他并非没有遇到过危险,且不止一次,老四就是因为第一次遇到意外时谭珏给他找的保镖,时间更早于他和木扬婚礼之前,他只是没说过。 后来谭珏处处小心,进任何剧组之前拍每一场戏都会让老四去检查道具,解别汀出行任何地方都不会是一个人,这才从未让他人得逞过。 至于车祸那天,是因为身在精神病院的汤爵突然通过医院电话联系他,说自己得了绝症。 ……已经太久没发生过意外了,所有人都松了些警惕,解别汀难得出行没带老四,便造就了那样的后果。 也庆幸是那样的后果。 木扬对比着这两世的变化,其中最大的区别就是解别汀没有冷淡他,一直陪在他身边。 心里突然有了个不切实际的猜测:“我觉得,你那个混蛋兄弟是不是想毁了你?” “……什么?” 木扬迟疑了一秒:“他活得很痛苦,所以也想让你跟他一样痛苦。” 而死亡不足以达到痛苦的目的,汤南升或许只是痛恨着大屏幕里自己这个光鲜亮丽的弟弟。 解别汀在舞台上拥有鲜花与掌声,而他却是个断腿的瘸子,这辈子都要靠假肢过活,连生存都是问题,没有谁愿意要个瘸子替自己干活。 四十岁不到的年纪,解别汀活得清隽矜贵,而他冷漠阴鸷,是谁都要远离、背后议论两声的怪胎和可怜人。 解别汀家财万贯,此生富贵不愁,而他却只能做着五六十岁中年老人才会做的保洁工作。 死亡怎么能平心头愤恨? 当然是要看着这个昔日高高在上的人跌进泥底,和他一样痛苦、煎熬地过往下半生才算痛快。 前世的那个汤南升从未对木扬下手,怕是觉得木扬对解别汀来说无关重要。 而这一世不一样。 木扬有些艰难地说:“那场车祸,说不定不是想要你死……” 而是想要解别汀跟他一样,做个残废,生不如死。 解别汀对木扬的猜测没什么情绪波动,汤南升于他而言,恐怕还没有一个路人值得他多看一眼。 “别怕,会抓到他的。” “我才没有怕。”木扬沉默了一会儿,“抓到他之前,你得一直跟我一块,不许乱跑。” “……好。” 解别汀还记得木扬之前说疼,他解开木扬第一粒扣子,低声说:“让我看看。” “都拆线了伤口不会绷……”木扬捂住领口,“不许扒我衣服!” 解别汀:“……” 木扬吸了吸哭得泛红的鼻子:“扒了你就得负责。” 解别汀说好。 木扬立刻抓着他的手解开了自己扣子:“看吧。” “……” 伤口处没什么问题,本身伤口就不是很大,恢复也较好,疼只是大部分人都有的术后后遗症,基本都源于胸腔和肋骨。 木扬冷不丁地想起一茬:“你之前说,做完手术我想怎样都行。” 解别汀呼吸一静,几乎以为他会说出想离开的话。 木扬眼眶还红着,说这话的时候脸都不红:“医生说出院半个月左右就能做了。” “做什……”解别汀终于对上了木扬的脑回路。 “还有十五天。”木扬对这事仿佛有执念一样,“再说不可以你就承认你不行我也能跟你打一辈子的啵儿。” 解别汀:“……” 他只是不希望木扬身体好了后,会后悔。 木扬无视他的不语,看了眼手机日历威胁说:“半个月后是十一月十四号,这次不做我们这辈子就都别做了。” 也就木扬能把你来睡我说出我要上你的架势,沉闷难过的气氛一扫而空。 第68章 按摩 木扬难过来得快去得也快,他抱着解别汀不撒手,声音闷闷的:“难怪你一上来就要我补婚检……” 其实木扬早些时候也有察觉,特别当泥石流事件后,解别汀说自己做了一个梦,梦见他躺在病床上停止了心跳的时候。 可彼时他满心难过,无心多想其中不合理之处。 后来回到他们的家里,解别汀像他前世一样,给花园种满花,给屋内增添一些温馨的装饰色彩……还有解别汀手机的锁屏密码—— 260722。 是上辈子他死去的那天。 木扬侧脸贴着解别汀胸膛,望着半空怔然说:“我还以为那时候,你是……” “是什么?” “是怕我有性病。” 解别汀:“……” 木扬喃喃着:“当时真的好郁闷……你都不信我。” 解别汀否认:“没有。” 木扬撇了下嘴,又生气了:“就算我有病也跟你没关系啊,结婚五年你都没碰过我!” 解别汀轻叹:“你没病。” 木扬低低地冷哼了声,明明某人当时的态度就是觉得他有病,虽然这是事实。 他脑子里灵光一闪,突然问:“你老实说,那天你看到我脖子上的痕迹,什么想法?” “……什么?” “就结婚三天早晨,你去接我婚检那天。” 结婚第二晚就宿醉未归,第二天早上在父母家醒来的木扬为了舒服点,在脖子上揪出了几道红痕。 木扬明明记得解别汀看了好几眼,所以他才会误以为解别汀带他去婚检是嫌弃他在外乱搞。 “……” 解别汀自然记得,他从五年前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木扬,一心想让他去医院检查身体,好做出及时治疗。 而当木扬被木南山带着从楼上下来,脖子上还残留几个‘吻痕’时,他确实是顿了好一会儿,指尖有些发麻,不过却也无心纠结这些。 解别汀眸色微暗:“没什么想法。” 木扬掐了下解别汀的腰,没舍得用力,尽在嘴上无理取闹了:“你都不吃醋!” 当然,解别汀要是说有想法,他大概就会说“你竟然不相信我!” 反正理直气壮耍小脾气么,木扬是深谙其道。 “我——” “给你一个机会,问我吻痕是怎么回事。”木扬从解别汀怀里挣了出来,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解别汀并不太想知道吻痕是怎么来的……都过去了。 不过在不涉及木扬健康的事情上,他向来会顺着木扬的意。 “吻痕怎么回事?” 木扬幽幽说:“你果然以为那是吻痕。” 解别汀:“……” 他记得没错的话,刚刚是木扬自己称呼它为‘吻痕’的。 但有件事解别汀前世就明白,别跟木扬讲道理,讲来讲去都是他的道理,你没道理。 于是他从善如流地道歉:“我的错。” 木扬满意了些,他闷声说:“那是我自己揪出来的痧,不是吻痕。” “痧?” 木扬觉得有点热了,他伸出手要解别汀抱,两人回到卧室,老四眼疾手快地溜了,顺便帮两位老板带上了房门。 “你没刮过痧吗?”木扬比划了下,“就是不舒服的时候在背上刮几条红杠杠,脖子上也可以刮。” 解别汀把人放到床上,摇头:“没有。” 木扬一副勉强的样子:“那我勉为其难免费给你体验一下。” 他见过无数次解别汀的背,线条优美,肌肉均匀,脊背的皮肤同样泛着冷白的色调,这样的背部不刮刮痧拔拔罐简直太可惜了。 当然,留下那种暧昧的抓痕也很有美感,可惜解别汀柳下惠。 解别汀:“不用——” 话还没说完,就被想一出是一出的木扬拽着手腕往次卧走:“顺便帮你按按肩。” 解别汀:“你刚出院,不能用力。” “我就用一点点力。”木扬比划着,“就这么点。” 解别汀向来拿他没办法,木扬把人往床上一推,然后跑到次卧门口探出脑袋对老四说:“帮我拿瓶精油可以吗?再带个瓷的调羹。” “好。” 老四应得面无表情,转过身去却在想,这就是夫夫间的小情趣吗? 上一刻吵吵闹闹,下一刻就玩起精油play了…… 精油是结婚前木扬给姚鸢买的,用来护肤,觉得挺好闻自己也留了两瓶,可以用作香薰。 绝对不是为了什么play。 接过老四递来的瓷制调羹和精油,木扬回到床前朝解别汀扬扬下巴:“拖衣服。” “……” 解别汀那双修长白皙的手指交错在胸前,将黑色的纽扣一粒粒解开,露出精练的上半身。 木扬的喉结情不自禁地上下滚动着,从住院到出院,他已经十多天没跟解别汀亲密过了。 “趴好。” 解别汀依言照做,下一秒就感觉腰上一沉,木扬直接坐了上来。 “扬……” “别说话,好好享受。” 木扬霸总不过三秒,摘下精油的瓶子就是往解别汀身上一倒,结果倒太多了,他手忙脚乱地乱摸一通:“好滑啊……” “……”解别汀无可奈何,“用毛巾擦掉点。” 木扬嘴硬:“滑点更舒服。” 解别汀:“……” 可能是在住院陪护床睡了太久又没运动的原因,解别汀确实不太舒服,肩膀处有些微妙的僵硬感。 于是当背后那双温热的掌心按了下来,哪怕是毫无章法地瞎摸一通,也还是很慰贴。 大抵是一切都尘埃落定,该说的都说开了吧。 木扬这个反应,应当不是恨他讨厌他、想离婚的样子。 解别汀闭上眼,头一次这么清晰地感知到——他的身体很疲惫。 在医院的这十多天里几乎没有一天睡好过,最开始是因为木扬的病情,后来是因为已经到期的两月恋爱之约。 木扬不知道解别汀在想什么,他哪里会什么按摩,只能依葫芦画瓢地在解别汀上半身这里按按那里摸摸。 与其说是按摩,倒不如说在占便宜。 透明的精油滴在后颈,脊背,腰窝上,慢慢发烫,随后温热的掌心便会跟着落下,像是调情一样的轻轻揉弄,瞬间便勾起了某些不可言说的反应。 解别汀依旧没有睁眼。 木扬见他没什么反应,胆子大了些,开始光明正大地吃豆腐,喜欢哪里就摸哪里。 解别汀的腰不比他粗太多,木扬比划了下,应该也就八十不到,跟肩宽相比非常窄,但也不是像他那种的软,非常劲韧有力。 木扬往后坐了点,摸上解别汀裤腰。 “木扬。” 木扬手一抖,打滑了好几下才撑在了解别汀背上,欲盖弥彰地解释:“给你腰下也按按。” “……不用。” “要的,服务要到位。”木扬正经危坐,有模有样地用精油搓热掌心,贴在解别汀腰窝处,“舒服吗?” 解别汀嗯了声。 “这位先生,服务好的话是要给小费的。” “好。” 木扬翘了下嘴角,有些高兴。 知道解别汀很累,他也不再乱来,开始正儿八经地打开手机找“给男朋友按摩”的教程。 然后他打开静音模式,照着上面的样子给解别汀放松。 按了半小时后他才歇气,有点累到了。 于是声音很低地叫了声:“解别汀?” 没有回声。 木扬小心地从解别汀身上爬下来,趴在床边探头去看解别汀的脸——睡着了。 “小费还没给呢……”木扬小声咕哝着,“算十个吻吧。” 他自顾自地决定好了小费模式,然后轻手轻脚地端来一盆热水,将毛巾完全浸湿后再拧干,敷在解别汀背上给他擦去精油。 整个房间都很香,木扬吸了吸鼻子,打开空调通风,然后小心翼翼地脱掉外衣爬上床,挤在了解别汀身侧。 但又觉得不爽,想被抱着。 可解别汀是趴着睡的。 木扬盯着解别汀安静的睡颜半晌,还是没舍得动他,怕把人弄醒,只是在解别汀唇上小心地碰了碰。 结果下一秒,解别汀就侧过身体,一把将木扬捞进怀里,声音低哑:“睡吧。” 木扬呆了一下,脸都憋红了 :“所以你上一世……每天晚上你都知道的对吧?” 解别汀明显很累的状态都能轻易被他惊醒,那上一世每天晚上,他偷偷摸摸钻进解别汀怀里睡觉,解别汀不可能不知情…… “嗯。”解别汀闭着眼睛又说,“我没有侧睡的习惯。” 完全是被木扬逼出来的。 木扬惊得久久无言:“解别汀,你要是不喜欢我你就是猪。” 谁能在不喜欢一个人的情况下和那个人结婚,抱着人睡了五年却不做泄欲的事,总不可能只是抱着玩玩? 解别汀嗯了声:“不是猪。” 木扬心里憋得要命,又甜又酸,还带着太多无法言说的涩意。 他们真的错过了很多,错过了急促又短暂的一生。 但幸好,他们都回来了。 解别汀在木扬屁股上拍了一下:“困,陪我睡一会儿。” 木扬立刻安分得不得了,解别汀难得示弱,他没由来得升起了一股保护欲。 其实如果解别汀真的不行的话,也不用担心,他可以啊! 木扬意识到自己喜欢的人是个男人后,其实没太考虑过体位问题,主要是解别汀一看就是那种不可能在下面的人,木扬只好勉为其难地委屈委屈自己…… 谁知道还有比这更委屈的,解别汀结婚五年连他一根手指头都没碰过。 越想越气。 木扬盯着解别汀的锁骨,突然很想咬点东西磨磨牙—— “木扬!你丫的给我滚出来!!” 木扬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惊着了,锁骨还没咬到口,就听到楼下这雄浑并充满愤怒的声音。 不用想都知道是谁。 完蛋,他好像忘记告诉潘达浆自己肺癌并手术的事了。 第69章 捐了 木扬惊坐起来,在叫老四跟潘达浆说自己不在家,和立刻出去这两个选择之间迟疑了几秒,才念念不舍地在解别汀唇上亲了两下。 “我忘记和他说生病的事了……” “现在说。” 解别汀就要起身,作为配偶,对象的朋友来家中自然不能不露面,不然多少有些失礼。 木扬立刻按下解别汀的肩,让他躺回休息:“你继续睡……我去就好了。” 解别汀微顿,随后点头:“有事叫我。” 他目送着木扬离开房间,也没说出木扬不在身边自己就难以入睡的事实。 不过总要习惯的。 就算余生木扬都不会选择离开,他们也很难每一个夜晚都相伴左右。 * “你气死我算了!”潘达浆抬头瞪着从楼梯上走下来的木扬,“癌症动手术这么大事你一个字都不跟我说?” “不想你担心。” 木扬心虚地摸摸鼻子,根本不敢说实话是忘了。 不过就算没忘,他约莫也不会说。 潘达浆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眼睛都红了:“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兄弟?” “哎!有有有……” 木扬慌了神,平常都是他哭解别汀哄他,他还没有过哄人的经验,只能无措地坐到潘达浆身边:“对不起啊老潘,我不是故意的……” 潘达浆吸了下鼻子,嗯……两人认识二十多年,他第一次听这祖宗说对不起。 潘达浆见木扬状态不错,情绪也平静了些,他哼笑一声:“还有十来天就是小爷生日了,给你个表现的机会。” 木扬愣了一秒,倒是想起来了。 他有些肉痛:“你之前不是一直想要我那款天犬美人吗,给你做生日礼物?” “真的假的?”潘达浆立刻坐直身体,眼不红了,鼻子也堵了,“说话算数?” “……算。” 木扬说的是一款手办,价格对他们这样的家境长大的小孩来说不算很高,但却因为五年前就绝版了,国内外总共就百件,现在已经炒出了天价。 潘达浆一溜烟地跑去木扬放手办的房间,激动得手都在抖:“给我个东西装啊!” “……没得装,自己手捧着。” 木扬也很久没来过这个房间了,这一个房间里所有收藏品的价值在京城付一套房子的首付不成问题。 但一想到乔媛,木扬瞬间就失去了所有兴趣。 两个家庭之间的事虽然暂时告一段落,木扬也没去打听起诉路婉的流程进展到了什么程度,不过诉讼申请通过的可能性很大。 今年国内本就在严整拐卖人口(儿童)这一方面,听说相关律法也会相对改进,恐怕近期的相关案件都会得到上下层的集体重视。 但不论最后结果如何、乔媛认不认亲生母亲,作为受益者的他目前占据的所有资源都本该属于乔媛。 从知道真相的那一天起,他就再没办法心安理得地享用这一切。 潘达浆误会了木扬的怔愣:“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不许反悔啊!” “……嗯。” 潘达浆拿到手办又开始念叨起来:“你说说你,结个婚眼里就没朋友了,这都几个月了,也没见你出来聚一次,有什么不高兴地跟我说道说道,也好过一个人憋着吧?” 木扬回过神:“都过去了。” 他没办法去和潘达浆说那时的自己从五年前后回来,带着满身绝望和自怨自怜,一心只想早点结束这一切, “你现在看着不错。”潘达浆凑近了问,“解神跟你怎么样?” “挺好。” “那就行。”潘达浆回过身,忿忿不平,“这要是解别汀问你要这些手办,你估计眼都不眨地就给了。” 木扬理所当然地说:“这是共同财产。” 潘达浆嘴角一抽:“你放了个大屁!这明明是婚前财产。” 木扬:“我说是就是。” 潘达浆:“……” 木扬迟疑了会儿:“你还有喜欢的吗?拿走吧。” “……”潘达浆懵了,“啥意思?补偿我?这可不能让解神知道,别还以为咱俩有一腿——嗷!” 木扬一巴掌呼在他脑袋上:“你再瞎逼逼试试!以后在他面前嘴上把门点,别什么都乱说。” 有些在他们看来很平常的玩笑,于解别汀却不一定会是玩笑。 他从那次说自己喜欢一个人吃早餐、后来解别汀真就买早餐只买他一人份的以后,木扬就清楚一点—— 别轻易跟解别汀说气话,他会当真的。 当真就算了,解别汀还不长嘴,高兴与不高兴都放在心里,木扬不可能次次都猜中他在想什么。 事实上根本猜不中,解别汀太能憋了,简直忍者神龟转世。 潘达浆捂着脑袋说知道了:“那你突然发什么疯?” 木扬抿了下唇:“你挑几个买不到的拿走,其它的我准备卖掉了。” 潘达浆:“……干什么?你缺钱?” 不应该啊,木扬缺钱,不可能解别汀也缺钱吧? “准备捐了。” 潘达浆愣了愣,反应过来木扬心里难受的点,没再多说什么。 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是木扬家那么复杂的事。 他算了下自己的存款,犹豫着开口:“我就要美人,其它的你折点价卖我,省得去找其它途径,扯起皮来还麻烦。” 从网上售卖麻烦得很,卖给身边圈子里的人吧还容易起风言风语,不知道的还以为木扬被家里断了经济才开始卖手办生活。 放在他这边,最起码哪天木扬想要还能拿回去,里面有几个藏品木扬以前可宝贝了。 “你算了,哪来那么多钱。” “别小看我好吧?”潘达浆扳着手指头数给木扬看,“卡上现金也有个小七位数,最近还打算把红酒相关的基金出了,跌得太狠,我每天心都在滴血——” 木扬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潘达浆一锤定音:“就这么说定了,你卖我,过些天现金就能到你卡上,想怎么捐怎么捐。” 木扬还在犹豫,潘达浆已经开始叫货车了,准备把柜子一起搬走。 木扬:“……这柜子是定制的,移动不了。” “……那要不上次那篮球送我?”潘达浆搓搓手,“带出去玩帅毙了好吗?” 木扬眼有点酸,自然清楚潘达浆花这么多钱买这些说不准哪天就不值钱的玩意儿是为他着想。 他侧过身去,依然嘴硬:“无奸不商。” 潘达浆眼尖瞄到两张照片,也被放在了展览柜里,他啧了几声:“大扬啊,这个怎么定价?十块钱不能再多了吧?” 木扬看过去,怔愣过后立刻拿过来收收好:“这个不卖。” 潘达浆受不了他这小气样:“你俩都结婚了,想要多少签名要不到?” 木扬护食得紧:“给你又没用。” “我最近追一妹子是你家老谢铁粉,给我我还能哄哄她——” 潘达浆确实有点馋解别汀的签名:“实在不行我在他粉丝群里还能卖个高价……” “你在他粉丝群里?” “大惊小怪啥,你不也在?我都看见你小号了。” 木扬:“……” 但他已经很久没登过那个号了,算上上一世的时间,应该有一两年,密码现在都想不起来。 要不是他顶着龙套演员身份的大号不给进粉丝群,谁会开小号。 木扬喜欢解别汀这事,从一开始到现在,在任何人面前都是光明正大的,从不掩饰。 潘达浆前段时间才混进去,就第一次解别汀被爆出医院照片,随后说是陪家人看病的时候。 “他粉丝前段时间都炸锅了,天天在群里猜他是不是真脱单了、对象是谁……每天一个一个同行去排除。” 木扬撇撇嘴:“非得是同行?” 潘达浆乐呵呵一笑:“你是第一个被排除的,我就替你说了两句话,人群主差点把我踢了。” 木扬:“……” 两人回到客厅里,潘达浆抱着手办问:“你家那位人呢?” 木扬小声说:“在睡觉,最近太累了。” 潘达浆表示理解:“照顾你确实不轻松。” 木扬一个枕头砸了过去:“去你大爷的!” 木扬现在得了解别汀综合症,一说脏话就下意识地左顾右盼,就怕解别汀在身后。 潘达浆长舒一口气,木扬这次看着确实比他上次来看着有活力多了,人也没那么沉闷,‘病恹恹’的感觉总算散去了。 “不过你们不打算澄清下?”潘达浆皱眉问,“解别汀跟李冼傲的照片被传得到处都是,现在很多人都觉得是他得癌症了才会求见名医。” 潘达浆也是因为这些流言猜出得癌症的是木扬,他就在想木扬之前丧成那样,总不会完全是因为家庭问题。 他妈和姚鸢是一个单位的,关系很好,潘达浆看到网上的流言后就立刻去问了老妈,得到了木扬刚手术完的答案。 又气又担心。 “他说再等等。” 木扬不知道解别汀在等什么,不过他自己也清楚,这事最好的办法就是实话实说,澄清生病的是作为配偶的他,而不是解别汀本人。 潘达浆倒是明白:“是怕你被骂吧?” 木扬眼睛一动:“你等我一下。” 如果解别汀能永远坚定地站在他身边,他怎么会怕被骂。 “啥?” …… 木扬推门进来的那一瞬间解别汀就察觉到了,只是没睁眼。 木扬轻手轻脚地走到床边,拿起解别汀的手机,本来还想占个便宜,但又怕把解别汀弄醒,只能赶紧溜了,再轻轻把房门带上。 潘达浆问:“你知道密码?” 木扬:“结个婚还不知道对方手机密码那得有多失败?” 潘达浆:“……” 总觉得木扬是在内涵他,他跟前任谈了一年都不知道对方密码……等知道的时候也发现自己被绿了。 木扬倒没故意怼他,就算上辈子,解别汀的手机密码他也是清楚的,解别汀没特意避过他,结婚五年都没改过。 他们看了看网上的流言,确实有很多不好的言论,甚至有人开始揣测解别汀是不是已经重病在床,最近可能就要手术。 加上解别汀工作室之前通知过,半年内不活动,这个推测简直有理有据…… 而像解别汀这个咖位的演员,黑粉更不会少。 乱七八糟的人跟粉丝路人混在一起,简直搅得一团糟。 木扬看得简直心梗。 他见不得别人把死这个字跟解别汀联系在一起。 不过木扬也没冲动,这一世他还没谭珏的号码,便直接用解别汀手机打了过去,语气非常平和地跟他们商量了一个澄清方案。 十五分钟,解别汀‘本人’发了一条微博: ——最近网上的谣传纯属子虚乌有,身体很好,见医生是为了家人,手术很成功,已经平安出院,感谢诸位关心。 下面点赞最高的评论是:家人是指爱人吗? 解别汀“本人”回复:是。 木扬特别想@一下自己,但怕解别汀生气。 双向公开这种事还是由本人来得好。 ——啊啊啊第一次被解神翻牌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又哭又笑我疯了呜呜呜…… ——完了完了,本人石锤了,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呜呜…… ——往好处想想,解老师迟早要谈恋爱的啊,都二十八九的人了,只要不是乱七八糟的人就行。 ——理智告诉我偶像迟早都是别人的,但感情上还是想哭呜呜…… ——你们说,我要以解别汀的标准找对象,这辈子还有可能脱单吗? ——做梦吧。 评论区很快被粉丝和谭珏那边的公关控场,没出什么大乱子。 木扬看着这条评论很想回复一句:你要以解别汀的标准找对象,迟早会被气死。 要么被憋死。 欲求不满的那种憋。 谭珏又回了一个电话给他:“综艺你们考虑得怎么样了?还有一周嘉宾名单就要定下来了。” 木扬迟疑了会儿:“我都可以,等晚上我跟汀……他商量一下。” 他差点习惯性叫出自己给解别汀取的小名。 而楼上的解别汀本人躺了一会儿,眼皮直跳。 他手机里没什么可看的东西,虽然不清楚木扬要找什么,但并没打算阻止。 毕竟粉丝推给他的那本夫夫恩爱的书中,标红的一条就是要对伴侣坦诚,别对自己的手机遮遮掩掩。 就是眼皮跳得不太舒服。 解别汀缓缓起身,准备下去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潘达浆幸灾乐祸:你是第一个被排除的,我就替你说了两句话,人群主差点把我踢了。 扬扬:鼻孔都在冒气! 第70章 你不乖 下了楼,解别汀便瞥见和潘达浆头对头挤在一起,不知道在讨论什么。 木扬第一时间发现他下来了,立刻起身跑过去:“你怎么不睡了?” 解别汀握了下他的手:“睡不着。” 木扬一愣,小声问:“那我等会陪你睡?” 解别汀:“……好。” 潘达浆老老实实起身打招呼,虽然解别汀也就比他们大六岁,但奈何气场太强,面对他的时候总有一种面对长辈的感觉。 潘达浆还顺手把木扬给卖了,将解别汀的手机恭恭敬敬递了回去:“他拿的。” 屏幕界面还停在某博上的界面上。 木扬:“……” 解别汀垂眸看了眼,与心虚的木扬对视片刻久久无言。 木扬有些结巴地解释:“反正总要澄清的,这么说大家都会信的……” 效果确实不错,这个所谓的生病的‘家人’一出来,瞬间吸引了绝大部分人的视线,根本没人再去纠结解别汀到底有没有生病,几乎都信了这个说辞。 毕竟解别汀早在两个多月前就被拍到过医院的照片,那次解别汀也说了是‘家人’生病。 前后连贯得上。 唯一的问题是,这个所谓的‘家人’兼‘爱人’到底是谁。 理论上来说,没有单方面官宣的道理,另一个当事人迟迟不出来,于是网友们开始合理推测,解别汀对象是不是圈外人,所以才这么一直遮遮掩掩。 木扬嘟囔了句,成功反客为主:“你是不是不想跟我公开啊……” 解别汀立刻说:“不是。” 他只是怕木扬接受不了风言风语和谩骂攻击,毕竟隔着网络不理智的人太多了。 其实解别汀原本的考虑也是这样,只公开关系,但不公开身份,这样对木扬来说最友好。 之前说要等等,是想等木扬知道自己和他一样都是五年后的人的反应。 如果木扬要离开,就不会有这段公开,粉丝们只会知道解别汀有一个放在心上的人,但还没追到,也永远不会知道对方是谁。 木扬这个主动公开、哪怕并没有提到身份的公开行为,直接烫进了解别汀的心窝里。 指尖有点痒,如果不是当下还有旁人,解别汀很想抱他。 解别汀否认不想公开后,木扬立刻紧接着说:“那我们去参加茶茶的综艺吧。” “……”解别汀一怔,“之前不是不想去?”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想去?” 解别汀无言以对,木扬确实没说过,但之前避而不谈的态度并不像想去的样子。 解别汀便没再提过这事,何况完全公开后,木扬要面临的压力太多了。 如今木扬主动想去,解别汀反倒沉默了。 木扬的状态眼看着好转太多,他并不希望舆论的压力再把木扬拉回深渊。 仿佛一个透明人的潘达浆看看木扬有些黯淡的眼神,再看看一脸沉静的解别汀,挠挠头:“解老师是怕网友攻击大扬吗?” 解别汀抬眸看他,嗯了声。 潘达浆笑了:“那你可小看他了,心大脾气也大,以前打游戏人家骂他一句操你妈,他能连敲一晚上键盘把人家骂到自闭。” 他顿了顿,补充了句:“外人的说辞其实没什么好在意的,身边的人不寒心就好。” 只要解别汀一直站在木扬身边,再多风言风语也入不了他的耳。 潘达浆抱着手办哎了声:“我先走了,晚上我来蹭个饭呗,顺便把其它手办带走。” 木扬愣了一下:“你现在去哪?” 潘达浆嘿嘿一笑:“去找未来女朋友。” 他走了两步又回过头,变戏法似的掏出一个本子双手递给解别汀:“解老师,给我签个名呗?” 木扬:“……你其实不是来探望我的,是来要签名的吧?” 潘达浆连忙否认:“瞎说!我是这种人?” 木扬呵了声:“笔都准备好了。” 潘达浆装没听到:“你快去给我拿个袋子,手拿着我怕摔了。” 木扬十分不情愿地去找袋子。 而解别汀走到桌前,弯腰在本子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他的签名很有特色,并非其他明星那种大众化的鸡飞凤舞,相反优雅端庄,丝毫不见潦草。 潘达浆接过本子,犹豫后说:“木扬虽然敏感,但也只对亲近的人敏感,不在乎的人他向来无所谓。” 通常伤到心的都是身边的人。 木扬需要的是公之于众的安全感,而不是以保护为由的窝藏。 至少潘达浆这么觉得。 他离开后,木扬立刻拉着解别汀上去补觉:“你睡得太少了,今天早上你是不是四点半就起来了?” 解别汀否认:“快五点了。” 五点有一轮护士查房,可能会量体温,木扬这个时候一般睡得正香,量体温都是解别汀将轻轻温度计放到他腋下,过五分钟再拿出来给护士的。 “五点也很早——”木扬拉着解别汀的手去了主卧,“明天早上你要和我一起起床。” “好。”解别汀应得迅速。 待躺到床上,解别汀声音微低:“综艺想清楚了吗?” 木扬抿了下唇:“如果不方便去也没关系。” 解别汀把人往身边揽了揽:“没有不方便,也没有不想和你公开。” 对于解别汀这种常年不露心的人来说,要把心中的想法剥开来说还是太难了。 可他还是一字一顿地说出了心中想法:“我想公开,但承受压力的是你。” “没关系。” 木扬闻言立刻抬头,在他唇上贴了下,半晌才小声说:“有压力也高兴,你别不要我就行。” 解别汀一怔:“不会。” 综艺的事算是敲定了,解别汀给谭珏发了条信息,其他的沟通事宜就交给她了。 谭珏还在那边盯着公关部门热火朝天的控评,解别汀已经抱着人准备睡觉。 果然还是人抱在身边比较安心。 解别汀还没完全闭上,就感觉到唇上一片温热。 木扬蹭了半天:“刚刚按摩的小费你还没给我。” 解别汀微顿,伸手探去:“这样?” “……”木扬惊了。 他只是想要十个啵啵而已。 不过解别汀乐意给他升级,木扬也乐得如此。 活动活动,睡得更香。 他在解别汀的触碰下拱弯了腰,十指和脚趾一样蜷缩在一起,太久没亲密,只觉得灵魂都在颤栗。 “晚安。” * 转眼就到了潘达浆的生日,解别汀作为公众人物自然不好前去,刚好他也有事,要去跟茶茶那边见一面,看看综艺里有没有什么敏感的点需要节目组为他们避开。 以及他们露面的方式,是神秘嘉宾还是普通嘉宾,是否会在综艺之前公开木扬的身份,这些都会影响到片酬的问题。 现在粉丝们大多觉得解别汀只是谈恋爱了,还不是结婚,但上了这档综艺就不一样了,老粉们都清楚,茶茶的综艺只邀请已婚伴侣。 加上解别汀伴侣的首次亮相,完全可以把这档综艺的流量送上史无前例的巅峰。 茶茶笑眯了眼:“好久不见。” 虽然这个名字很像昵称,但其实是她本命,且也不是少女年纪了,是燕导只有十岁的年龄差。 解别汀礼节性地与她握手:“好久不见。” …… 潘达浆邀请的人木扬自然大多认识,最麻烦的就是大家都太久没见了,上来就是要干一杯,虽然走之前解别汀没说什么,但木扬估计了一下,他今天要是敢喝酒,回去估计要挨打。 唯一知道木扬刚动完手术并且已婚的潘达浆一直帮忙拦着:“都别闹啊,大扬最近谈恋爱了,家里那位管得严,喝酒就分手。” 木扬:“……” 倒也不必如此编排解别汀。 潘达浆这话一出,众人的注意力又被吸引到了谈恋爱上,木扬被围得水泄不通:“我就想知道哪位美人能征服得了我们木扬?” “就是!什么样的牛逼人物能把你变成妻管严啊?对象不给喝酒就真戒了?” “足足四个月啊,怎么叫都叫不出门,啧……” “我怀疑他被下蛊了,什么的人能让他吃喝玩乐一样不碰了,当居家好男人?” “脱单也不带给我们见见,说好的谁脱单谁请嗨呢……” “见色忘义啊简直!整整四个月,要不是老潘生日估计还约不出来。” “不行不行,你一定得找个时间带着女朋友请我们吃顿饭!” 有个灵机一动的女生说:“哎哎,你们怎么都默认女朋友?万一是男朋友呢?” 木扬嗯了声:“男朋友。” 全场一静,随后立刻炸锅了:“靠靠,谁啊这是?我们认识吗?” 木扬犹豫了下:“算是认识吧……” 应该没人不认识解别汀,只不过解别汀不认识他们。 一时间所有人都在猜对方是谁,木扬闭口不谈:“等我回去问问,他同意的话下次请你们吃饭。” 潘达浆幸灾乐祸地坐在旁边,还有些得意,你们都不知道,但我知道。 等过段时间综艺开播吓死你们。 木扬被缠得不行,自己也被逼无奈喝了一点酒,不过就几口,度数也不高。 但身边人的酒味还是染到了他身边,木扬闻了闻,觉得要遭。 到了后面,大家讨论的事宜也慢慢远离八卦娱乐了。 说是狐朋狗友富二代,但其实也只是跟他们这个圈子里的高光人物相比算是废材,实际上谁都有擅自的事,在各自的领域发光,只是玩乐的时候没个正行而已。 像他们这种家庭长大的孩子,也不可能养出真正的废物。 即便是木扬,他那些手办的钱也没多少是花家里的。不过是木南山和姚鸢曾经溺爱的态度使他过于松散,对生活对未来都没有任何紧迫感。 和他们聊了聊近期各个行业的一些趋势、乱象,木扬对后面的投资也有了一定的规划,虽然不知道能做什么使自己充盈起来的职业,但该赚的钱不能少。 他们毕业后鲜少还有人在花家里钱,木扬自然更不可能,别的不说,最起码每年要攒起给解别汀和父母送礼物的钱。 他的心思又开始飘荡,解别汀的生日就在年底,要送什么礼物呢…… 不知道谁递来一个杯子,木扬心不在焉地喝了一口,下一秒就喷了出来:“老兆你是不是想干架?” 老兆哈哈笑了起来:“爱老婆是好,但也不能太怕老婆,真的,你信我,就喝这么点又没酗酒。” 虽然木扬说了对象是男的,但其他人也不清楚他处于上位还是下位,自然挑着好听的说。 木扬叹气:“真的不能喝,最近不太舒服才被禁酒的。” 身边人顿时都愣了下,这下倒是没人再劝酒了:“早说!来来,换饮料。” …… 换个人也就算了,偏偏是潘达浆的生日,不好太早离场。 木扬看了眼手机,晚上十点半,已经到了解别汀平日的睡觉时间,也不知道他回来了没有。 一想到解别汀木扬就开始坐立不安,聊什么都没心思,潘达浆无语地怼了他一下:“你不是吧?天天窝在一起不腻?” “你不懂。” 木扬又看了眼手机,解别汀一条信息一个电话都没有:“他怕黑,我得回去陪他。” 潘达浆一个字都不信:“……你找理由找个合理点的行吗?” “不信拉倒。”木扬站起身,朝众人扬了扬手机,装作解别汀打电话来催的样子,“家里人催了,先走一步,下次再约。” 一片揶揄声瞬间响起,不过大都识趣,也没强留人。 “记得啊,欠我们一顿脱单饭!” 老兆起身送木扬出去,远离喧嚣后半开玩笑地说:“别有了对象就忘了我们啊,这段时间一直没声我们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木扬心里一暖:“没事,就是生病了,现在好了。” 老兆拍拍他的肩:“好了也要好好休息,刚刚那杯酒不是故意的啊,不知道你最近不舒服。” 木扬摇摇头,表示没关系,两人在门口随意聊了会儿便分开了。 这些人中除了潘达浆以外,木扬没什么交心的,但平时的关系都不差,是那种有困难会出手帮助的朋友。 前世因为结婚,木扬慢慢和他们疏远了,虽然并没有多少遗憾,可再来一世去看待反倒有些怅然。 老四就在外面等着,解别汀一定要木扬带上老四才给出门,他那边另有安排,也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木扬坐上车,东嗅嗅西嗅嗅,老四从后视镜里看了眼:“是车里有味道吗?” “没。”木扬皱着鼻子,“我身上酒味重吗?” 老四如实说:“还好,但能闻得出来。” “那赶紧回去。” 最好能赶在解别汀之前回家洗个澡。 结果木扬一下车,刚飞奔到前厅门口就看见解别汀坐在沙发上。 解别汀的衣领微敞,黑色的绸缎贴在微微泛红的皮肤上,手臂随意地搭着扶手,眼神微深。 木扬莫名心虚:“我回来了。” 解别汀嗯了声,深色的瞳眸微抬:“过来。” 木扬挪着步子朝沙发去,酒味是遮不住了。 他郁闷地走到解别汀身前,刚想解释,就被解别汀贴近了脖颈,轻轻一嗅。 一股酒味。 木扬鸡皮疙瘩从头漫延到脚,被解别汀这一鼻息喷得浑身都酥麻无比。 耳边传来解别汀微喑的声音:“木扬,你不乖。” 凑近看,解别汀显然也喝了酒,估计喝得还不少,不知道是不是被燕导夫妇灌的。 这样的解别汀比平时看起来多了几分危险的气息,木扬腿都有些发软,但嘴比铁硬:“放屁,小爷我最乖了……” 解别汀声线冷清:“手。” 木扬磨蹭半天才抬起手,果不其然被解别汀打了一下,不过力道不重:“别说脏话。” 他又问:“为什么喝酒?” “我就喝了两口,身上酒味都是他们蹭的……” 解别汀重复了一句:“蹭的?怎么蹭的?” 木扬暗道要遭,说错话了,生怕又被像小孩子一样挨打,禁不住往后退了两步。 解别汀像是被他的反应刺激到了一样,一句废话都不说,直接把人抱起来往楼上走。 被轻柔地放到床上,木扬一口气还没缓下来,又被粗暴地撕开上衣。 他呆若木鸡:“不是,你干嘛……” 解别汀自然不会说干你这种粗暴的词汇,他言简意赅:“履行婚内义务。” 木扬磕磕巴巴地吞了下口水:“不是说十四号吗……” 解别汀双手撑在木扬身侧,神色依旧冷淡,脖颈的红却给他添了一抹欲味,配合着黑色丝绸衬衫,颇有点衣冠禽兽的意思。 他慢条斯理地抚过木扬唇侧:“还有十五分钟。” ——到十四号。 第71章 十四号 这十五分钟太煎熬了,就好像一把刀悬在头上要落不落的感觉,还时不时地撩一下,柔软的唇上,乃至清瘦的脖颈与锁骨……以及butt最难以忍受触碰的那片皮肤。 说句不恰当的话,木扬窝在解别汀怀里扭得跟蛆似的,声音还带着几分被逼出来的颤音:“你别摸那!” 解别汀的手向上移了点,握住木扬瘦得过分的腰,把人摁在身下继续亲。 不过手这种东西,向来不好控制,懂得都懂。 说了不碰,没一会儿又滑下去,轻轻揉或捏,木扬直接瘫了半边身体,浑身无力。 这还没真正开始,他就想跑了。 实在是解别汀太能磨人。 但解别汀的手就跟铁打的一样,无论木扬怎么扭都无动于衷,破碎的上衣被毫不留情地扔在地上,裤腰轻松得往下一扯,顺着膝盖、脚踝滑落至地面。 “要不我们等明晚吧?” 既然跑不掉,木扬只能抱住解别汀肩膀,讨好地试探说。 解别汀拒绝得言简意赅:“不行。” “那你要搞就快点啊!”木扬欲哭无泪,眼尾通红,“干嘛老是摸我,痒死了……” “还有三分钟。”解别汀瞥了时间,十分严于律己。 “……”木扬无话可说,身体已经软得不是自己的了。 喝了点酒的解别汀实在太难搞,要说醉了也不像,否则不可能有反应。要说没醉又比平日带感多了,像是平时衣冠楚楚的人突然破了禁忌,又欲又危险。 平心而论,木扬想继续下去,但此刻的解别汀跟平日不太一样,木扬直觉后面要遭,就凭刚刚解别汀撕开他上衣的那一下子,就注定这不是一个温柔的夜。 虽然木扬也不讨厌这样,但毕竟是人生头一遭,第一次就留下心理阴影可得不偿失。 如果解别汀的那啥跟之前医院的那根管子一样细,想怎么来都行,但偏偏一只手都握不住。 木扬做着最后挣扎,颤颤巍巍地想要爬走:“你有油吗……” “有。” 木扬被解别汀握着脚踝拖了回去,口中那句‘你竟然背着我买这些东西’被解别汀用嘴堵了回去。 两人都没有什么经验,木扬好歹有点理论知识,解别汀是什么都没看过,全靠本能去做。 修长白皙的手指探入了快要融化的冰淇淋里通路,木扬抖得不行,解别汀顿了顿,停下动作认真说:“不喜欢就不做了。” “没有不喜欢……”木扬向后撑着身体,“太痒了……” butt的皮肤一碰就痒得不行,还不是挠脚底板想哈哈大笑的那种痒,是全身都瘫掉恨不得蜷缩成一团的那种痒。 解别汀俯身吻了他一下:“那还继续吗?” 木扬带着小颤音吐槽:“你在外面吃饭也只吃前菜还不付钱的吗?” 解别汀已经忍太久了,直接吻住这个嘴硬无比的小混蛋,一切全凭自己手感来,再不理会他口中的痒,既然痒,那就多用点力。 两颗章鱼小丸子被解别汀握在掌心为其放松,亲吻也如风雪一般席卷而至,没给木扬一点挣扎的空间。 …… 零点早已过去,一点的钟声也随之响起,窗外的晚风也吹不走屋内的燥热,木扬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 “起来洗澡?” “不想动……” 下一秒,解别汀就抱起木扬朝着浴室走去:“很疼?” 木扬连扒着他脖子的力气都没有了,双手松软地垂在身侧,全靠脑袋贴住解别汀的脖颈稳住身体。 “没有很疼……”他瓮声瓮气地说,“但你下次能不能不要再揉我了,痒也是会死人的……” 解别汀:“……” 全程木扬只顾着扭了,解别汀的手就没移开过那一亩三分地,偶尔单手箍住木扬的腰。而木扬不论怎么扭,中心点都被牢牢钉在原地,任人鱼肉。 浴室还没改造,浴缸还是之前的大小,无法容纳两个人并排靠躺。 解别汀放下木扬,木扬没穿鞋,嫌地砖凉,就踩在解别汀的脚下抱着他脖子。 等浴缸慢慢被温水布满,木扬才被解别汀放了进去,还没坐稳就又腾得一下站起来挂在解别汀身上,哗啦啦的水溅了一地,像是惊跳起的鱼扰了湖面宁静。 被迫弯腰的解别汀:“……怎么了?” 木扬死死扒着他:“果然,得到了就不会再珍惜了……” “……没有不珍惜。”解别汀认真问,“怎么了?” “刚做完你就让我坐浴缸,又凉又硬……” 木扬刚坐下的那一瞬间,久违的痛觉才战胜痒意回归身体,只觉得自己要废了,腰酸腿软屁股疼。 解别汀问:“我去拿凳子?” 木扬无言:“……” 凳子就不硬了吗? 他贴着解别汀耳边,一字一字地说:“我要坐你腿上。” 解别汀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面色沉静:“好。” 两人叠坐在浴缸里,温热的水流卷走了感运动完的疲倦,只剩温存。 但木扬就是特能造腾,背靠解别汀胸膛坐他腿上歪来歪去,怎么都不舒服。 腿也很硬。 下一秒就被拍了一巴掌:“别扭。” 木扬差点惊跳起来:“你……” 解别汀看他。 木扬委委屈屈地坐回去:“你以后不要喝酒了。” 解别汀也不问为什么:“嗯。” 木扬用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骄纵语气控诉:“喝酒了一点都不温柔。” 解别汀微微一顿:“知道了。” 木扬说完又觉得这样不好:“也不是不可以喝,但要少喝点。” “好。” 木扬补充道:“我也少喝点。” 完全不喝酒的可能性不大,毕竟偶尔和朋友吃个饭,或者回父母那边,多少都会沾点酒,但他可以在不必要的场合就尽量不喝。 说到这倒是提醒了解别汀:“未来三个月不许喝酒。” 木扬:“……行。” 刚手术完,医生本就不建议碰烟酒,结果这才二十几天,木扬就破了戒,幸好喝得不多。 解别汀不自觉地摩挲着木扬的腰,像是突然想到:“为什么把手办卖掉?” 木扬:“……不想要了。” 差不多半个月前他就卖给了潘达浆,但潘达浆那会儿拿不出现钱,就说先不搬走,今儿个生日一大早才带走的,足足上百件。 向来不解风情的解别汀这时候倒是看得明白:“木扬,那不是你的错,也不用为此苛责自己。” 道理谁都懂,可正常人都过不了心理这关。 如果两个家庭底蕴相仿也就算了,但偏偏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一个是最大受益者,一个是最大受害者。 何况跟乔媛过去的二十多年相比,木扬这算什么苛责。 木扬窝在解别汀怀里扯了下嘴角,有些自嘲的意味:“其实做这些也是为了我自己,起码心里能舒服那么一点点。” 潘达浆打来现钱以后,木扬就捐了一半出去,另一半和自己身上还能拿出手的几十万放在了一张卡里,打算等过段时间再去一趟那座小城。 之前一切还没摊开的时候,乔媛和木扬聊过,她曾经在附近比较贫苦的山沟村庄里教一些小孩读书,不过是自主行为,并非支教。 木扬看过照片后甚至难以理解,在如今这个经济发达的时代,竟然还有人活得那么艰难,上学交不起资料费,一年四季缝缝补补的过日子。 那些村落到最近的镇上也有二十几里,又是常年泥流地段,种菜种田都是入不敷出。 但如果是捐款,还是实地看看然后再考虑怎么走流程比较好,部分捐款机构并不靠谱。 “等明年生日,你再送我一件吧。” “好。”解别汀应得迅速。 木扬也很容易满足,解别汀应允后,仿佛得到了未来一年他们都不会分开的承诺。 他有些高兴,虽然依然不知道解别汀和自己能不能走到老,不知道五年后自己身上的病会不会复发,但至少当下是让人欢喜的。 今晚很满足。 木扬仗着解别汀不可能再拉自己做第二次的底气,可着劲造,亲亲这摸摸那,便宜是占尽了。 甚至捏着嗓子对解别汀喊:“哥哥,你腿也不软——” 等解别汀警告性地喊他名字,他就立刻认怂:“我疼,特别疼。” 解别汀:“……” 浴缸水也有些凉了,他直接起身把人抱出浴缸,用大浴巾裹成一团放回床上。 木扬一点不想动弹,身上的水渍都是解别汀帮忙擦干的。 本以为睡意能很快到来,没想到真正躺下后反而睡不着了。 由于屁股疼,木扬只能侧躺着,整个脑袋只有上半段眼睛露在外面,一直盯着解别汀看。 解别汀正在关灯,一回首就对上一双圆溜溜的眼睛,跟猫似的。 白天看着精致漂亮,还有些狭长,晚上再看就圆圆的人畜无害。 木扬现在很放松。 从未如此放松过。 前世今生算在一起,今天也算是了了一桩长达五六年的执念。 不过脑子里还有些晕乎,甚至有些质疑刚刚那些亲密的真实性。 他再次确认:“睡了我就要负责哦!” “嗯。” 不睡也会负责。 木扬思考一番,往解别汀怀里拱了拱:“要不再来一次吧。” 解别汀:“你身体受不——” 话还没说完,就听木扬说:“刚刚太快了,我还没感觉到什么,好像没做一样……” 后半句“只顾着痒了”还没说出口,就被解别汀用力箍进怀里,声音清冷:“睡觉!” “……” 木扬后知后觉的感受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他后悔不已:“我没有说你快的意思……” 完蛋,越描越黑。 第72章 炒作 你太快了这四个字对任何男人来说都是致命的刺激,虽然解别汀并不快。 根据木扬咳……学到的生理知识,男人在第一次的时候相对而言都会结束的比较快,但解别汀好像没有这方面的问题,一样折腾了他这么久。 会不会是太能忍了…… 无论脑子里想到了些什么玩意,木扬都战战兢兢地解释:“真不是你的问题……不对,就是你的问题!” 解别汀眼神一暗。 木扬察觉不妙,但还是理直气壮地说:“要不是你老是揉我,我至于痒到想不了其它吗?” 算是勉强过关。 解别汀揽住他的腰往里带了点:“睡吧。” 木扬乖乖点头:“晚安。” 这个睡觉时间于解别汀而言算是很晚了,当下已经接近凌晨两点。 卧室的窗户没关,这会儿户外的晚风极其清爽,别墅区又安静,驱虫做得也到位,夜晚盖一条薄被即可睡得无比舒适。 不过木扬是真的怕痒极了,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被风吹动了头发,细硬的发丝挠在脸上痒得不行,他一个劲地往解别汀怀里拱,想借着解别汀的身体挡住晚风。 大半夜被碰醒的解别汀缓缓睁眼,无言地垂眸望着怀里拱得跟个小猪似的人。 还是醉酒后用被子裹起来老实一点。 明明没法睡好,但解别汀却也莫名不想起来关窗,静静揽着人等待风停。 幸好木扬很快进入了深度睡眠,两人的呼吸频率才慢慢进入到了同一层次。 难得一夜无梦。 “早。” 解别汀一睁眼,便看见木扬睁着圆长的眼眸看他,试图揪他睫毛的手欲盖弥彰地收了回去,朝他弯了弯嘴角。 久违的笑容里有些灿烂,还有些微不可见的害臊。 解别汀莫名觉得有些想笑。 说不清为什么,大抵是木扬平时嘴上一点把门都没有,现在结束了真刀真枪后,他反而不好意思了。 “早安。” 也不知道木扬这么看了他多久,解别汀看了眼时间,上午十点,他极少会这个点才醒。 “饿吗?” 木扬摇头:“昨晚吃饱了。” 解别汀:“……什么吃饱了?” 木扬后知后觉地察觉出这话的歧义,耳根爆成了猪肝色,嘴上磕磕巴巴:“在老潘那里吃多了……” 其他人多数在喝酒,木扬唯一一个不能碰酒的自然以吃东西为主,还喝了不少饮料,确实是饱了。 见解别汀神色莫名,木扬恼得拍了解别汀一下:“不是吃那什么饱了!” “没饱?那今晚继续。”解别汀语气淡淡,“我努力。” 木扬一呆,一时竟然分不清解别汀是在逗他还是认真的。 他蒙圈地看着解别汀起床,再慢条斯理地换上居家服,遮住了满身自己抓咬出来的痕迹。 “今晚继续也行……”木扬臣服于美色,“但你不许揉我了。” 解别汀好整以暇地问:“揉了怎么办?” 木扬:“……” 这倒把木扬搞不会了。 一般他说什么或提什么要求,解别汀最多的回答就是“好”,很少会这么反问他。 木扬嘟囔着:“那就把手绑起来。” 他不由想起了自己定制的那些颜色文章,里面可有不少绑起来的场景。 解别汀的手腕不粗不细,十分劲韧,骨节分明,冷白的色调配上冰凉的金属质感,最好是黑色的,简直完美…… 沉浸在幻想中的木扬被捏了下巴,解别汀已经换好衣服:“下次绑,起床了。” 木扬:“……” 他扭扭捏捏地坐起身,只觉得浑身被车轮碾压过一样难受。 想当初他是个跑步十分钟都会气喘的体质,昨晚双腿被迫高抬那么久,不酸软才怪。 “起不来——” 解别汀弯腰将人抱了下来,木扬还没抱稳他脖子,就突然双脚沾地。 木扬抬眸迷茫看他。 解别汀:“腿酸要动一动,多拉伸。” 木扬:“……” 你以为拉伸是涩涩的意思吗,以木扬对解别汀的了解,就是字面意思。 他别扭地走进卫生间,和解别汀一左一右刷牙。 解别汀再迟钝,也能感受到木扬幽怨的眼神。 刷完牙,解别汀朝木扬走去,谁知道木扬低哼了声,不给抱了。 他蹬蹬地跑回房间,嘴里还不忘嘟囔:“谁还没个腿了——” 结果到了楼梯处,木扬刚下一阶就卡在那里,不上不下陷入了沉思。 腿软…… 等身后的解别汀跟上来,他回首认真讨论:“今晚能换个姿势吗?别抬腿行不行?” 解别汀的喉结微不可见地动了动,而后上前抱起木扬:“今晚不做。” 木扬:“……噢。” 今天的早餐比较清淡,是解别汀前几天包的三鲜水饺。 他十分自然地给木扬拿了一个软垫,木扬顿时紧张得东张西望,直到发现老四不在才慢腾腾坐下。 被看到了简直社死。 吃到最后一颗饺子的时候,解别汀接到了一个电话,他听不到对方在说什么,只见解别汀淡淡回了句:“随他去。” 木扬想知道怎么了,但又不清楚该不该问,严格来说他们最近几个月才算真正在一起,怕贸然问出口会探究到解别汀的隐私。 解别汀倒是主动说:“是汤爵。” 木扬皱着鼻子:“他又干嘛?” 解别汀喝了口清汤:“节食,不吃东西。” 木扬完全get不到这种人在想什么,只觉迷惑:“想用这种手段让医院放自己出去?” 但越是闹,医院只会越觉得你的病还没好,怎么可能放你。 “不清楚。”见木扬吃完,解别汀连带着他面前的碗送进了厨房。 洗碗机一开,再将大理石台面的水渍擦擦就不用再弄其它。 木扬托着脑袋想:“总不能是想饿死自己吧……” 解别汀对汤爵并无关心意思,等他从厨房出来,便直接问:“今天想做什么?” 对于他们这种暂时没有工作的人来说,每天最头疼的事可能就是做什么。 如果他们都需要上班,那只要每天早上八九点出门,晚上五六点回来,一起做饭吃饭,再温存一会儿就能入睡了,如今时间太多反倒是显得空荡。 不过即便有些无聊,木扬的心情也是上扬的,哪怕浑身酸软,也有种奇异的亢奋漫延在心头。 木扬将这总结为和解别汀鼓掌后遗症。 一定是解别汀太香了,有毒。 木扬被抱起来的时候,在解别汀脖颈间嗅了嗅,是熟悉的青柠味道,有点像白开水,又有点清香,总之就是很舒服。 露台上,解别汀坐在藤椅上,木扬侧躺着,小腿压在解别汀腿上,一双手正在帮他揉按拉伸。 他一边抱着手机,一边时不时闷喘:“太酸了……” 解别汀:“……轻一点?” 木扬犹豫了:“……也不用?” 典型的嘴上嚎嚎,身体十分正直。 今天的阳光很淡,时不时就会被灰云遮住,要下不下的样子,偏偏风又很大,是最舒爽的天气。 到了后来,木扬窝在解别汀腿上睡觉,解别汀便倚在藤椅上看书,书页翻动时双眸便会移到木扬身上,看一会儿他细长的睫毛。 木扬迷迷糊糊地醒过一次,解别汀沉静的模样映入眼帘,他突然想,这大抵就是两情相悦的样子吧。 用潘达浆的话说,喜欢一个人,大概就是和他在一起做无聊的事,也会开心得像个傻缺。 比如他,明明又睡了次午觉醒了,心里的亢奋也还未散去,恨不得再拉着解别汀来一次昨晚的事。 可解别汀说今晚不做。 木扬垂眸,盯着解别汀微托自己身体的手,抓起来就咬了口,随后又试探地亲了亲。 解别汀直接抽回了手,继续看书:“别啃,手上细菌很多。” 木扬:“……” 他是狗吗,啃? 睡意瞬间就没了,木扬翻过身躺在解别汀腿上,拿出手机犹豫片刻上了微博。 自上一次下回微博木扬就没怎么看,毕竟不看也知道现在网上什么状况,无非都是在猜测解别汀恋爱对象是谁,有些人唯恐避之不及,有些人跟没骨头似的硬要贴上来—— “操……” 手上迎来了一巴掌,解别汀垂眸看他,意思不言而喻。 木扬生气得爬起来,把热搜给他看:“他们说你对象是李烆!” 李烆在新一代演员中算是小有实力的人,很年轻,也很帅,最近流量很高,前两年跟解别汀合作过一部电影。 但他们八竿子搭不上边,解别汀是主演,李烆则是个只跟男二有对手戏的小配角。 解别汀眉头微蹙:“炒作。” 木扬当然知道是炒作,但就是不高兴。 看来去综艺公开是对的,不然往后的日子里,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借着这个势头,明示暗示自己是解别汀对象进行炒作。 解别汀拿出自己手机,发了一条微博,@了乱拉配郎的营销号—— 【造谣违法。】 木扬端坐在藤椅上,还在生气,虽然他就演过几次戏,但对热搜规则还是挺熟的。 “肯定是他们家买的营销号,前两年拍那部电影的时候他就一直打擦边营销你……” 木扬对这个李烆不爽很久了,但那个时候解别汀跟他又没订婚,也没回应他的喜欢,所以连不爽都只能自己憋着。 解别汀揉了下木扬的后颈,觉得他现在就像只炸毛的小猫。 于是他又发了一条微博,@了自恋情风波有史以来所有造谣过的那些微博大V: 【作为公众媒体,还望谨言慎行。 他快炸毛了。】 粉丝看到这两条评论也炸毛了,爽中又带着一点憋屈,浑身不得劲。 ——我就说不是李烆那玩意儿吧,瞎攀什么啊,他配吗? ——无语死了,李烆天天拉着人家炒作,男女都不放过,解老师能喜欢这种人我倒立吃屎。 ——楼上还是别了哈哈哈哈哈哈,万一真就,咳咳…… ——我相信解老师的眼光。 ——不瞒你们说,我竟然觉得有点甜。 ——同上……炸毛这个说法好可爱啊…… ——现在石锤对方是男的了吧?解老师用的是单人旁的他。 ——哎,我估计不是圈内人,不知道有生之年能不能看到对方的庐山真面目。 ——觉得甜的真不知道什么心态,真希望你们粉的每位墙头都这样。 ——同上,无语死了,现在只想脱粉,真心实意喜欢了他这么多年,结果一声不吭就冒出个男朋友,同性恋滚粗。 ——???虽然同为粉丝我也有点难过,但有点过分了吧,解老师也是人啊,谈恋爱不是很正常?又不是刚出道,人都二十八了。 ——送那些说话难听的一句话:你们悠着点,骂得再狠最后哄人的还不是你们解神…… ——楼上真相了哈哈哈哈哈,经过这么长时间我已经佛系了,只要解老师对象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我都可以接受。 第73章 前夕 争执激烈的评论区完全想象不出,他们清冷的解老师被对象倔着还口三遍:“你才炸毛了!” 解别汀淡定地嗯了声:“我炸毛。” 木扬总是玩不过解别汀,他盯了解别汀开合的双唇半晌,干脆倾身咬了上去。 真的像只炸毛的猫,被主人逗得生气了就哈气,哈不过就上嘴,但又舍不得咬重,咬完还适当舔两口,嗯……味道不错。 木扬抿着解别汀的唇,亲了两下就不想松口了,干脆直接坐到他身上,主动深吻。 木扬在这种事上向来主动,解别汀托着他的腰与后脑,纵容着他撒欢一样的啃咬,毫无章法。 亲到一半,木扬突然僵了身体,慢慢退开,表情扭曲。 “……怎么了?” “扯到屁股了……” 解别汀顿了顿,没忍住勾了下唇。 木扬炸了,郁闷地嘟囔:“你还笑!谁干的好事啊……” “抱歉,是我冲动了。” 两人差了十厘米多,木扬坐在解别汀腿上时,差不多与解别汀平齐,略高一点。 他愣愣望着解别汀有些出神的样子,没想到他会道歉。 其实木扬没有责怪的意思,他很心动解别汀的主动,只是这辈子解别汀太纵着他,习惯性地骄纵一下而已。 这么想起来……短短几个月时间,他已经快忘了自己刚回到五年前时、丧气绝望满心煎熬的模样了。 解别汀语气微缓:“本来是想等今天药膏到了——” 木扬回过神:“……什么药膏?” 解别汀:“护理药膏。” 木扬:“……” 准备得还挺齐全。 解别汀接着说:“等晚上药膏到了再给你上药。” 木扬呆了呆,下意识地捂住butt,语气坚决:“不上。” 本来就怕痒,吃不到肉还想要他痒,简直做梦。 奈何解别汀一句“听话”就使他妥协了,解别汀像是在跟他讲道理一样:“护理好才不会危害健康。” 木扬:“……” 受不了,为什么明明这么涩的事情到解别汀嘴里都能变得那么正经? 木扬用脑袋往解别汀肩上撞了下:“那你不许碰别的地方,不许揉,也不许摸……” 这个时候解别汀倒不轻易应允了,轻飘飘一句“我尽力”。 解别汀的手机响了声,他垂眸看了眼:“谭珏来了,和我一起下去?” 木扬爬下藤椅,快速穿上鞋子就溜下了楼,解别汀跟在后面。 谭珏这时候来自然是为了综艺的事,解别汀清楚娱乐圈的一些套路,但木扬毕竟涉世未深,还是得提前提醒一下。 不过她难得看见这两人没有如胶似漆,倒是好奇:“别汀呢?” 木扬:“后面。” 谭珏抬头,解别汀出现在楼梯口,一身灰色的居家服倒是散去了很多平日冷淡的氛围。 要说这两人吵架了吧,也不像,解别汀心情看着还可以。 解别汀给木扬倒了杯温水,再问谭珏:“那边流程怎么说?” 早在他们还没下来的时候,谭珏就轻车熟路地冲了杯咖啡:“除了开拍日期是二十二号以外,其它都不确定。” 综艺的名字叫《再谈一次恋爱吧》,所有嘉宾必然都是已婚状态,顾名思义就是要让每对嘉宾在婚后多年再重温一次当初热恋的感觉。 也可以让粉丝近距离地看见偶像平日真实的模样,cp粉们也可以好好磕糖。 其实解别汀和木扬不太符合嘉宾要求,他们结婚才半年不到,但他们的结婚事实实在太有爆点,茶茶舍不得这波流量。 木扬指出问题:“开拍日期提前了?” “嗯,节目组里有一对嘉宾档期和开拍时间有冲突,商议之下就提前了。” 谭珏笑了笑:“对我们来说没什么损失,别汀沉静太久了,又闹出了恋情风波……加上依然有人在扯他得癌症的谣言,所以确实需要好好露个面交代一下状况。” 木扬倒是无所谓,他上综艺纯粹为了公开……顺便气一气那些骂他的人。 解别汀刚在木扬身边坐下,就被抓住手把玩起来。 谭珏说起正事:“这次来,主要是跟你们说一下需要注意的事,扬扬看过他们往期的节目吗?” 木扬点点头:“最近补了一点。” 毕竟综艺是最容易暴雷的地方,就算他自己不在意也要顾及一下解别汀,所以这些天特意去看了一下往期节目。 《再谈一次恋爱吧》是难得的一期直播节目,除去睡觉和洗澡如厕时间以外全程直播,时间长达半个月。 半个月后,节目组会再根据其他摄影师的录制,将正片剪辑出来进行上映。 这种模式自然有好有坏,好的情况是所有播出的一切都是最真实的状况,可以防止恶意剪辑。 但对嘉宾来说就很累,要时刻注意行为举止,但其实大部分都做不到,演一天的戏可以,连续演十五天滴水不漏的戏简直太难了。 一个不好,嘉宾某些恶劣的真实秉性,就会被千万观众捕捉到,连后期剪辑挽留的机会都没有。 “节目组的流程单是保密的,除了节目组以外所有嘉宾都不清楚流程怎么安排,这些天需要做什么,会生活在什么地方——” “所有一切都是未知的。”谭珏无奈一笑,“我跟茶茶扯皮了好久,她也没给我透露一点,只说不会恶意制造矛盾。” “没关系……”木扬坐坐好,“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站在汀汀这边的——” 意识到自己喊了什么之后,木扬猛得闭嘴。 他总是习惯性地在别人面前叫他汀汀…… 谭珏忍笑:“汀汀,这什么称呼?” 解别汀瞥了木扬一眼:“嗯,他的专属。” “……”木扬的心脏不争气地剧烈一跳。 谭珏不想被喂狗粮,强行拉正话题:“不是说伴侣之间的矛盾,而是节目组可能会有意制造一些突发事件,比如说突然停水停电,然后去拍嘉宾的真实反应或应急能力。” 因为是直播,所以没有剧本的存在,毕竟大家都是真实婚姻,谁都不想按照剧本走然后被人编排吧。 这样一来就难有爆点,为了流量,节目组就会特意制造一些突发意外,去拍众人对伴侣的关心程度,又或是平常真实状态下的一个品行问题。 木扬犹豫问:“那要时刻绷紧神经吗?” 谭珏失笑:“倒也不用,你自然一点就好,就当是跟别汀的约会,太端着或太装反而不好,现在的观众都是火眼金睛,哪有完美演技能在直播综艺里骗过他们。” 谭珏对木扬的品行还是信任的,这段时间接触下来,也发现他其实就是跟身边人爱闹以外,对旁人都很礼貌,也懂得分寸和距离。 “好……” 谭珏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而且你们这对最大爆点就是解别汀伴侣的身份,以及日常相处的状态,但这期其他嘉宾可有的玩了。” 解别汀没说话,显然已经知道嘉宾名单。 不过他不了解某些风言风语和八卦,谭珏可了解得很,同是一个圈子,屁大点事都能传遍,只有粉丝和观众被蒙在鼓里而已。 谭珏又叮嘱了一些事情,比如别跟其他嘉宾走得太近,当普通朋友相处就行,对谁都别殷勤,这期嘉宾里几乎就没有没瓜的人。 她留在这里吃了个晚饭,便先行离开。 接下来的时间工作室也有的忙了,他们需要预测好木扬的身份曝光后可能会带出的一系列连锁反应,然后未雨绸缪做好公关方案,更要防止有心人从中作梗带动舆论。 评论风向一定要适当地控制在他们自己手里。 谭珏前脚刚走,后脚解别汀买的药膏就到了,他是托曹跃给他订的。 药膏的味道是一股很清新的中草药味儿,木扬吃完饭消化了半个多小时,就被解别汀拎上了楼。 实在不是木扬不想反抗,而是解别汀说不上楼那就在客厅沙发上药,木扬瞬间跑得比谁都快。 “趴好。” 木扬趴下前还提醒道:“不许揉哦!” 解别汀好像没听到,正再拆解包装,如玉一般的手指轻轻撕开包装,木扬一想到它马上会触碰哪里,就止不住面红耳赤。 ……结果解别汀带了个手套。 木扬:“……” 不过好像更欲了——骨节分明的手指被黑色的指套包裹着,均匀修长,再涂上一层药物—— 谁知道解别汀弯腰按住他后,就开始秋后算账:“汀汀?” 木扬将脸埋进枕头里,只当听不到。 十秒后—— “你撒开我……解别汀!” 木扬趴在床上,一个劲地往前方拱,被褥已经皱成一团,但没爬出个几厘米,又被解别汀拖着脚踝拽了回去。 “很快就好。” “你刚刚也是这么说的……” 木扬痒得浑身颤抖,脚趾不受控制地蜷缩在一起,双手还被解别汀箍在腰上不许动。 等上完药,木扬已经是有气无力。 他就是被美色迷了心窍,上药哪有可能不碰到附近皮肤,解别汀其余还在外面的手指时不时就会刮过其它处,简直酥到钻心。 他擦去硬是被逼出的生理性眼泪,瞪着解别汀:“……” 此时无声胜有声,解别汀慢条斯理地擦去指尖药膏,又去洗手间洗了遍手,才回来揽着人顺毛:“我的错。” 木扬恨恨咬在解别汀肩上,磨牙。 * 舒心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木扬总觉得自己还没跟解别汀腻歪多久,就迎来了综艺的开播。 不过录综艺也还是可以腻歪,只要没有马赛克镜头就行。 录制前一晚,木扬特意重温了一遍自己的微博私信,看着那些人骂自己的话…… 作者有话要说:扬扬:一定要气回去! 第74章 录制 “各位粉丝们早上好!” 主持人于嘉也是个老牌主持人了,他的搭档是云苳,于三年前被茶茶挖来当《再谈一次恋爱吧》的主持人。 于嘉和云苳已经进入了一间别墅的客厅,装修十分大气,不过没一个人影。 云苳跟镜头前的粉丝们打了个招呼:“现在我们已经进入到第一对嘉宾的家中。” 于嘉抛出问题:“大家猜猜,这是哪两位老师的家?” 云苳倒退着行走,面向镜头含笑说:“各位可以将心中的答案打在弹幕上,第一位猜中的粉丝可以获得999元奖励哦。” 【——又来到了一年一度猜嘉宾环节了! ——太期待了啊啊啊!等了三百六十五天,终于等到你们! ——笑死,今年提前了好不好,哪有三百六十五天? ——别叨叨了,我掉钱眼里去了我先说,我想要那999,盲猜一个何决和阿玲。 ——肯定不是,他们两个小孩了,客厅怎么可能这么空旷? ——这性冷淡的装修风格倒是有点像沈林安家…… ——沈林安与路卲阳! ——操真是他们!前面的你横刀夺我999! ——先来后到嘛~】 捕捉到关键词的系统立刻公布了正确答案,摄影师跟着笑眯眯的于嘉上了楼:“那现在让我们来看看沈老师和路老师有没有起床——” 话音刚落,二楼走廊尽头的房门就打开了,脑袋上顶着鸟窝似的路邵阳一脸懵逼得看着突然出现的众人,在云苳热情得跟他们打招呼后,猛得把门关上,然后又猛得打开—— “……我还以为我没睡醒。” 路邵阳摸摸鼻子,虽然历届合同都会签署同意节目组登门这一条例,但这还是几年来节目组第一次真正登门。 所以哪怕是每位嘉宾都会提前跟家里阿姨打好招呼可以直接开门,路邵阳还是没在状态。 【——路路一脸茫然,哈哈哈哈哈你们是谁,我在哪,在做什么? ——怎么不见沈老师啊? ——可能还睡着(小声) ——靠靠,难道我逆cp了?林老师才是下面那个? ——想啥呢,说不定人家换着来。 ——林老师出来了! ——哎?为啥两人没睡同一个房间? ——说不定吵架分房睡呢(开玩笑)】 沈林安看到节目组也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反应过来,他早已穿戴整齐,便带着几人略微参观了下,给路邵阳留下洗漱时间。 沈林安是相对温和的性格,没结婚前他一直是众粉丝心中的完美型邻家哥哥。 彼时粉丝们也想不到,这位邻家哥哥会在事业高峰期高调晒出和一个男人的结婚照,至今已有七年婚史。 于嘉直接了当地问:“沈老师昨晚是睡客房的?” 沈林安爽快承认:“是,我最近有点感冒咳嗽,怕传染给邵阳。” 弹幕里瞬间刷起了关心的话,沈林安自然看不到,也只意思意思说了句:“已经快好了,这不要录节目吗,怕临时传给他。” 云苳笑眯眯问:“客房的床不好睡吧?” 沈林安顿了顿:“床有点硬。” * 沈林安和路邵阳收拾好后,就跟着节目一起去了第二对嘉宾的住处,第二队嘉宾是异性夫妻—— 女方是红极一时的歌星贺雨,后来嫁入豪门,时常与老公章桉呈秀恩爱,可惜的是不久后就因身体不好慢慢淡出了歌坛,至今也有四五年了。 两人一露面,粉丝们瞬间炸了,贺雨是太多人心中的女神,有颜有实力,嗓子是公认的天籁之音,退出歌坛后简直无人不为之可惜。 【——女神几年不见,风采依旧哇! ——素颜也是绝美! ——我爱死节目组了呜呜,茶茶快出来给我啵一口!! ——呜呜以前还怕豪门事多,鹤鹤会过得不好,现在看着终于放心了!】 他们的出场没人猜到,奖金金额是1999,谁都没拿到。 同样收拾好后,就跟着节目组的车前往下一对嘉宾家中。 第三对嘉宾依旧是异性夫妻,如果说解别汀是当代的影娱圈男星的代表,那蒋骆就是上一代男星代表,风流倜傥,眉目含情,用粉丝的话来说,就算隔着屏幕与他对视,都能脸红心跳感到心动。 如今三十八岁,看起来却依旧年轻,正应了那句‘男人至死是少年’。 他本想对着镜头给观众们飞个吻,但做到一半又收回手,笑眯眯地解释说:“飞吻就免了,老婆会生气的。” 弹幕一片尖叫。 他的伴侣许攸柠在十分钟后才踏出房门,脸色冷淡。 第四对嘉宾就比较特殊了。 她们是少见的一对女同夫妻,倒不是这圈子里女性为伴的少,只是都会比较低调,公布恋情后也不会大肆宣扬。 相比较那些高调炽烈的男性恋情,她们的感情要更相濡以沫、平淡温馨,极少会进行炒作之类的操作。 不过因为她们偶尔晒过的一些日常照,粉丝们还是通过熟悉的家居叫出了她们的名字。 【——王宓!莫沫! ——论我老婆背着我跟另外一个女人在一起七年,公开后我竟然不伤心这是为何? ——因为1+1=2,两个都是你老婆了。 ——哈哈哈哈哈没错,要什么臭男人,老婆贴贴! ——沫沫好温柔喔呜呜我无了…… ——宓宓还是熟悉的样子,高贵御姐我也吃啊!!!】 往常每一年都是四对嘉宾,今年的嘉宾身份已经很让粉丝满意了,正当她们以为就要前去生活地点的时候,主持人于嘉朝着镜头神秘一笑—— “今年节目组特地格外多添了一对神秘嘉宾,老样子,猜中有奖,现金9999加我们赞助商爸爸提供的榻尔扫地机一台!” 云苳也笑:“从现在开始,一直到对方露面都可竞猜哦!” 【——卧槽,奖励这么丰厚,还有这么宽松的时间,嘶…… ——绝了,但感觉很难的样子啊,思考jpg. ——就我想笑吗,广告简直无处不在,狗头。 ——没办法,金主爸爸得伺候好,不然我们哪来的节目看呢? ——实不相瞒,我昨晚熬夜把娱乐圈里所有有可能上节目的已婚名单都列了出来,我一对一对的打,就不信盲狙不中! ——我擦!我怎么没想到这操作! ——事实证明,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半个小时后,众人已经来到了目的地,同样是一个别墅区,外表看起来偏中式,周围十分安静。 【——前面那位列名单的老哥,你不行啊,都半小时了还没盲狙中! ——陈年老夫妻都拉出来了,笑死。 ——诸位,我有一个不太好的预感,不知当说不当说。 ——楼上先来,总觉得你跟我一个想法。 ——咳……能特意被节目组列为神秘嘉宾,说明能带动一定的流量,人一定很火,再联系一下这个特殊的时间点,大家就没想到什么吗…… ——不瞒你说,我三十分钟前主持人说神秘嘉宾的时候我就有预感了,问题是谁特么知道他另一半是谁啊!!! ——我们都猜几个月了,心累jpg. ——别心累,马上就能揭晓答案了! ——你们在说谁啊,懵逼中…… ——解别汀呗,还能有谁。 ——操! ——??不可能吧,解神不是只是公开恋情吗?我记得没错茶茶只邀请已婚嘉宾吧? ——我也觉得不可能吧……呜呜完全想不出解老师结婚的样子啊…… ——感觉就像是天神突然被拉入凡尘染了一身泥巴的感觉…… ——楼上这啥破比喻,难怪看你主页上周月考作文就得了十五分,狗头jpg. ——淡定,你们仔细想想,解老师一直是怎么称呼他对象的? ——家人……】 弹幕一静,随后又疯狂得刷了起来,已知其中一人是解别汀的情况下,那再猜另外一人理论上难度会减轻很多。 虽然墙头倒了很难过,但9999可以抚平这份难过。 【——去他妈的,只要让我中这9999,管对方是谁,我就是他们头号cp粉! ——我不是想要钱,我只是想体会一下中奖的快乐…… ——其实大家一个个排除就好了,既然让我们猜,说明这个人起码是我们有机会叫得出名字的,不然完全的圈外人我们猜个屁啊! ——我先来盲狙一个,解别汀和张伟! ——哈哈哈哈哈楼上是要笑死我继承我的信用卡吗?? ——事实这个操作是有一定机会成功的,毕竟全国至少有几十万个张伟,狗头保命。 ——其他嘉宾也不知道是谁吗…… ——你看他们面面相觑的样子像是知道吗? ——感觉他们比我们还懵逼哈哈哈哈 ——蒋哥最宠粉了,他要是知道肯定会给我们提示的。】 于嘉率先进入前厅,对于无人猜中的情况早有预料,谁让解别汀结婚对象是个比十八线还十八线的小演员呢? 他目光一转,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两位嘉宾看起来已经起床了。” 摄影师十分懂得怎么叫人抓心挠肝,镜头就是不往解别汀的方向转,粉丝们只能听到一点声音。 两位当事人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其中一位不怎么熟悉的声音疑似正在耍赖:“困……” 他们熟悉的偶像声音缓缓传来:“快吃,吃好了换衣服,你是想等他们上门看到你穿小黄鸭拖鞋吗?” “……” 【——是我解神没错了…… ——多年爱恋彻底破灭呜呜…… ——竟然结婚了!竟然结婚了!竟然结婚了!! ——解老师你要不要这么迅速,谈恋爱结婚一起爆,是生怕我们生理承受能力太好吗? ——所以对方是谁啊,听不出来哎? ——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会不会就是李烆! ——呕,能不能别提他,而且他声音挺重的,哪有这么脆? ——呜呜我也有一个猜测,整个直播间不会就我一个人粉他吧…… ——谁啊,前面的姐妹你大胆说!(自暴自弃中) ——咳,解别汀,木扬。】 系统恭喜答对的声音和摄影师镜头的转向几乎同时发生—— 众人一脸呆滞地看看正确答案,再看看镜头里一脸冷清望来的解别汀,还有旁边坐在椅子上、头顶呆毛一晃一晃的木扬。 木扬蒙了,他下意识地缩起脚架在椅子腿上,防止摄影师拍到他的小黄鸭。 十分钟前正在看直播的谭珏就通知他们起床,这次节目组直接上门了。 而原定的集合时间是上午十点半,现在才七点,木扬能起得来才怪。 最重要的是,谭珏根本没说节目组已经到他们这了。 【——草…… ——一种植物晃了过去,所以这位和李烆有什么区别吗? ——……可能这位干净点?没名气,也没啥黑历史。 ——得了吧,上次闹医院绯闻的时候我就查过木扬,你们去看看他以前演过的角色,除了脸一无是处。 ——呜呜激动得哭了,9999够我一年学费了! ——……这世间的悲与喜并不相通,点烟jpg. ——你们去看看木扬的第一条微博,上次医院照片事件就有人爆过,木扬自己回复评论说是为了追星才演戏的。 ——所以呢? ——没所以啊,就想说他追星成功了呗。 ——老实说我有点接受不了,脱粉了……他们啥时候分手我啥时候回粉(暴言!) ——楼上你是不是忘了这是什么节目,他们没办法分手的,只能离婚。 ——虾仁猪心…… ——其实作为一个路人,我jiao得木扬有点好看? ——长相好精致啊?还有点乖…… ——哈哈哈哈哈破案了,乖是因为怕摄影师拍他的脚哈哈哈操! ——小黄鸭怎么了,我四件套都是小黄鸭! ——你们发现没,他们家地毯也是小黄鸭…… ——这风格和解老师也太违和了吧?异常冲突,真的感觉他们俩完全不搭啊……】 无论弹幕怎么说,彼时的木扬都没法看到,他在一众奇异的目光下噔噔地跑上楼换鞋,注视着他背影的解别汀轻勾了下唇。 自从十四号之后他们就没再全方位亲密过,一方面是考虑木扬的身体,次数频繁不好,而且刚手术时间不长。 木扬一开始还没觉得什么,到了昨晚才反应过来,接下来录节目的半个月他们都没法酱酱酿! 于是昨晚他使出浑身解数想让解别汀碰碰他,解别汀始终无动于衷,说留印子会被拍到,木扬直接怒了:“那你不留印子不就好了!?” 所以想要吃饱吃好,还是得自己来。 他一面抓着解别汀的手不许动,一面自己吭哧吭哧到凌晨一点钟。 第75章 做菜 于嘉笑着面向镜头:“既然都到齐了,我们准备出发吧!” 云苳的眼神在周围扫视一圈:“接下来就是为期十五天的恋爱旅程,希望屏幕前的粉丝们能和偶像一起愉快玩耍,晚上别忘记给你们喜欢的伴侣投票哦!” 这档综艺直播的同时,还有一个投票栏,以粉色的竖框框代表每对嘉宾的甜蜜度,粉丝的投票可以增加甜蜜度。 同时投票必须实名,一个实名账户只能投一次,很大程度避免了刷分的可能性。 木扬跟在解别汀旁边,非常低调地随着队伍前行。 主要是还没从刚刚小黄鸭拖鞋的尴尬劲里缓过来,直播期间是不允许大家嘉宾进入直播间的,他只能等晚上才知道网友们会怎么评价他。 解别汀侧眸问:“不自在?” 木扬摇头,小声说:“我见过这个蒋骆。” 这会儿他们还没戴上扬声器,其余人包括镜头前的粉丝只能看见解别汀牵着木扬的手,两人在后面小声交头接耳,却听不清在说什么。 解别汀目光微动,木扬确实应该和蒋骆打过照面,之前在一部古装剧里木扬饰演过一个戏份很少的小少爷,男主就是蒋骆。 不过看木扬的眼神,显然不止是见过这么简单。 不过此刻不是聊天的好时机,跟解别汀有过合作的沈林安回头感叹:“解老师跟小扬一看就还在热恋期啊……” 他身侧的路邵阳微微顿住,非常明显地看了沈林安一眼,嘴唇轻抿。 借着这个话题,主持人一边将他们引上大型商务车,一边引导:“说起来解别汀老师的恋情公开真的是惊到了不少人,太突然了……” 解别汀:“是有些突然。” 蒋骆倒是有点意思,全程没跟身边的许攸柠说过一句话,反倒是一直在看解别汀和木扬,他带着饶有兴致的笑容问:“冒昧问问,解老师跟小扬结婚多久了?” “125天了。” 屁股不舒服的木扬动了下身体,微不可见地往解别汀身边靠靠,对这个蒋骆有股莫名的敌意。 章桉呈意味深长地看了两人一眼:“木扬记得这么清楚?” 木扬倒还没说什么,解别汀便微微蹙了下眉头。 章桉呈竟然直接叫出了木扬的名字。 其他人知道木扬可以理解,毕竟和解别汀上过一次热搜,关注他八卦的人多少会有点印象,但章桉呈不一样,他可是纯纯的圈外人…… 木扬毫无所觉:“因为前不久刚过完百天纪念日。” 莫沫长相温温柔柔,声音也是如此:“解老师还挺浪漫。” 木扬:“……” 呵。 解别汀微微摇头:“不太会,正在学。” 【——看到我碎一地的心了吗?解别汀!我喜欢了你七年!你就这么跟别的男人交头接耳? ——楼上淡定,别说单向暗恋了,就结婚不还有七年之痒吗?都七年了,放弃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很好,真不错,你们继续秀,哭死算我输…… ——又疯了一群…… ——感觉蒋骆跟许攸柠怪怪的,两人从出门到上车好像没说一句话哎? ——真没说过话……感觉气氛好冷淡。 ——解神跟这谁才结婚四个月啊…… ——先呕为敬,是知道有人会问,故意先算好125天表现恩爱的样子吗? ——感觉像个富家少爷,估计是两家人认识。 ——肯定是,不然他一个十八线外的人哪有机会认识解老师? ——真的一点都不搭啊,感觉装乖……蹲一个离婚。 ——啊啊啊啊啊我疯了,解别汀你在说什么!你要为这个小破孩学浪漫???? ——我无了我……刚进入直播就是解别汀的情话暴击,但却是对别的狗男人说的…… ——我不信解老师真的会给这谁过百天纪念日,问问他百天纪念日有什么礼物肯定就露馅。 ——前面的嘴是开光了吗?主持人真问了! ——看木扬支支吾吾答不上来的样子,十有八九瞎说的。 ——笑死,别为难孩子了,耳根都憋红了。】 木扬确实憋红了耳根,不过不是因为造假,纯然臊的。 他没法当着镜头的面说自己一百天纪念日的礼物是跟解别汀讨要了一百个亲亲…… 那会儿他们还没出院,木扬只是突发奇想想占个便宜,没想到解别汀真就认认真真地亲了他一百下。 对着一众目光,解别汀淡淡解围:“那天在医院,过得比较简单。” 至于为什么在医院,大家心知肚明,解别汀伴侣患癌的事已是众所周知,众人默契没再追问。 商务车的车窗全部被帘子封住了,众人看不见外面的情况,也不知道这辆车会驶往哪里,本并不熟悉的十个人被聚集到一起,其中还有三个人不爱说话,解别汀、王宓和许攸柠。 木扬也没怎么说话,主要是还没适应,怕说错了给解别汀招黑。 还有一个原因是屁股不适,昨晚那个姿势确实不错,解别汀揉不到他,就不会酥痒,但自己来太累了。 木扬有些苦恼地想,解别汀实在太喜欢揉他的butt了…… 得找个完全之策,既累不着自己,又可以不让解别汀揉他。 完全不知道大脑放空正在想什么的粉丝和嘉宾们齐齐看向他,木扬一脸茫然,语气结巴:“怎、怎么了?” “哈哈哈木扬有点不在状态啊,我们得在到达目的地之前做一个小调查,请问解老师喜欢吃什么食物和口味呢?” 这个木扬知道,他也跟着叫:“解老师口味很清淡,最喜欢清炒丝瓜和直接水煮的虾。” 解别汀有些意外,他从没说过这些。 木扬是上一世观察得来的结果,解别汀虽然没忌口,也从来不说喜欢什么,更不觉得自己喜欢,但吃的时候还是不由自主朝这两道菜下筷子的次数最多。 而且丝瓜还不能加蛋,加蛋解别汀就吃得少了。 “解老师这个菜谱也太淡了吧?” 路邵阳有些惊讶,在众人没注意的角落攥住了沈林安的手,沈林安有些微顿,没抽回,只是虚虚回握。 在解别汀点头确认后,云苳反问他:“那小扬喜欢什么口味的菜呢?” “糖醋排骨,猪蹄,海鲜,口味好辣。”解别汀想到木扬昨天刚吃完的东西,补充道,“还有章鱼小丸子。” “木扬皮肤真的好,吃辣都不长东西。”贺雨碰了碰脸,无奈一笑,“我一吃辣就长痘。” 解别汀淡淡一笑:“他从小吃到大,习惯了。” 【——我傻了,沉溺于谢老师的笑中不可自拔呜呜呜…… ——很少在演戏必要以外的时候看到解老师笑啊!太绝了! ——心情复杂,解老师的笑又能做稀有壁纸了,但他是因为木扬才笑的…… ——救命,我去补了一下木扬的戏,感觉真的好废啊,啥都不会,演得什么玩意儿啊。 ——我也去补了一下,成功变成了路人颜粉,是真他妈好看!不过我才发现他跟蒋骆在同一个剧组待过。 ——“他从小吃到大”,所以解老师跟木扬还是青梅竹马吗? ——估计没差了,不然这两人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怎么接触得到。 ——木扬看着就不像穷人家的小孩啊,那种从小被娇养大的矜贵气质,是底层人家的孩子怎么都模仿不来的东西,虽然我也不喜欢他,但真的就是这样。 ——突然get到木扬一个优点,他做小演员也两年了,但如果家里真有钱的话,却从来没有依靠家境捧自己。 ——笑死,楼上是来自一位不愿脱粉,只能强行去找木扬优点的粉丝吗?】 木扬被解别汀那句“他从小吃到大”撩到了。 虽然只是平常的一句话,但因为是从解别汀的口中说出,就显得他们异常亲密、从小亲密到大的感觉。 这个小调查还算顺利,其中最敷衍的人竟然是贺雨和蒋骆,贺雨完全说不出豪门老公的喜好,章桉呈还解围了句他经常忙于工作,在一起吃饭的时间少。 但转头他就能说出贺雨在食物上的所有喜欢,精细到什么时候喜欢吃蒜,什么时候讨厌吃蒜都有。 而蒋骆虽然一直是贴心浪漫好老公人设,但对许攸柠的喜好说得却并不准确,第一个“鱼”就被许攸柠否认了,随后他又报了几个菜名,许攸柠垂眸没再说话。 其他人的回答都很顺利,包括昨晚分房睡的沈林安和路邵阳。 不过他俩之间的古怪氛围周围人都能感觉到,疏离中带着亲密的感觉。 一个小时后,他们到了目的地——是京城附近最大的一座古城。 这里平日十分热闹,原居民和游客都相当多,但因为要录制节目,还是提前订了全场,并提前一月打出通告,限制了今日部分游客的进入,只有一千名左右的游客。 五对嘉宾一下车,就迎来了铺天盖地的尖叫,其中最震耳的莫过于有位女粉丝哭着喊的:“解别汀,我爱你!” 木扬立刻侧头看过去,是位短发女生,哭得泪流满面,他收回目光,小声对解别汀说:“我也爱你。” 他想说我最爱你,但到了嘴边还是憋了回去。 解别汀捏了下他的手:“知道了。” 木扬:“……” 你是不是该回应点啥? 几人的住处是一座独立的居民楼,是栋偏中式的小别墅,但里面的装修很现代化,刚进入的他们就面临了节目组给出的第一道难题:“你们的房间没有床。” 众人:“??” 王宓看了莫沫一眼,难得出声问:“睡地上?” “不不,我们为你们准备十种不同的床,有木床,吊床,睡袋,铁艺床,上下铺……” 路邵阳愣住了:“分房睡?” “是的。”于嘉开始公布游戏规则,“想要睡到舒服的床与床垫,诸位就需要进行一个小挑战。” * 十分钟后,解别汀跟路邵阳坐在三个女人旁边,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这个所谓的开场小游戏,就是在这十五天的时间里,他们的三餐都需要自行解决,且需要让平日不做饭或最少做饭的那个人来尝试做菜。 而今日菜谱粉丝投票最多的那位,便可以睡到最舒服的床,剩余不做饭的五人全睡上下铺。 谁都没想到,在木扬和解别汀之间,竟然是解别汀经常做饭,木扬从不动手。 路邵阳跟沈林安倒还正常,他们俩都做饭,只是路邵阳相对来说做得比较多。 而莫沫和王宓也是如此,但由于最近这段时间都是王宓做饭,所以莫沫自告奋勇地要做厨师。 【——呆滞……解老师竟然会给木扬做饭,而且看这意思平时一日三餐都是他做的啊啊啊啊啊啊啊!! ——解老师那么好看的手怎么可以做饭呜呜! ——我以为就算木扬不做,最起码他们也是保姆做吧,谁知道…… ——心碎了一地……解别汀,还有什么伤心的事你赶紧爆吧,我已练就了钢铁之心…… ——还真是个娇养到大的小少爷啊,废物一个,演戏演不好,什么都不会做,还得让人伺候着过,请个保姆会死啊? ——额,万一是解别汀也不想请保姆呢? ——你仿佛在搞笑,明星哪有那么多时间做饭?不请保姆根本不现实。 ——妈的,木扬不是癌症吗,怎么没死医院里?阎王爷放他出来恶心人吗操! ——再赞同不过了。 ——纯路人,前面那几位追星追到疯魔了吧?人家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咒人死就有点难看了(别杠,杠你也不对。)】 厨房里,木扬一脸自信地炒着清炒丝瓜,前面都很顺利,除了切得有些难看没什么毛病…… 直到他坦然自若地放了半勺‘盐’后,被旁边的莫沫忍俊不禁地提醒道:“那是白糖。” 木扬:“……” 他刚刚就在想,节目组怎么会给他们提供粗盐炒菜…… 作者有话要说:扬扬:呜呜在全国人民面前丢尽了脸…… 第76章 三个 “谢谢莫老师。” 木扬窘迫地换了个调料盒,勺了点盐进去。 他们的食材有固定分量,木扬没有重做一次的机会。 不过以前听家里阿姨说过,部分菜里面加糖并不会加重甜度,反而会提鲜。 这间中式别墅的厨房很大,节目组特意设置了五个灶台,留给他们充分地发挥时间。 做饭其实没想象的难,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有足够的动手能力,即便最后出来的品相略有欠缺,也都属于能吃的范围。 木扬的菜品最简单,因为解别汀喜欢吃的几道菜都比较好做,一个清炒丝瓜,一个水煮基围虾,同时节目组也让他们做一道平常自己喜欢的菜。 木扬纠结半天,选择了红烧猪蹄。 他自然不会做这道菜,节目组却事先给完全不会做菜的他和蒋骆准备了教程。 “要严格按照教程顺序来哦。” 木扬点点头,不经意瞥了那边的蒋骆一眼。 他正在做一道蒜蓉鲍鱼,鲍鱼都是鲜活的,教程视频正提醒他用勺子贴近鲍鱼肉与壳的中间,快速准确地挖下去…… “呕……” 蒋骆直接捂着嗓子干呕了一声,鲍鱼肉与壳分离的那一瞬间,内脏全部破裂,腥臭味扑鼻而来,木扬都皱了皱鼻子,何况直面鲍鱼的蒋骆。 虽然也被腥到了,但木扬还是愉快地翘了翘嘴角。 活该。 烧猪蹄的第一步是炒糖色,为了节省时间,猪蹄已经被节目组提前炖煮了一段时间,处于半熟的状态。 冰糖下锅的那一瞬间直接“哗啦”一声,木扬吓了一跳,有些笨拙地用锅铲划拉着,他在厨房陪解别汀做过饭,看过他炒糖色的样子,要顺时针不断搅动,直到焦糖色。 但因为不熟练的缘故,还是焦了,糖油浑在一起炸了出来,好几滴都落在木扬手臂上,眼角也被烫了一下。 他临侧的莫沫吓了一跳:“没事吧?” 木扬连忙把火关掉,让锅入水冷却。 镜头里,木扬小心地洗锅,手臂上的烫点也没去管,主持人于嘉提醒他先冷敷,木扬小声问:“锅会坏吗?” 于嘉哭笑不得:“不会坏的,先把烫伤冷敷一下。” 木扬这才用水冲洗着手臂,脸上也没什么表情,不像那边的蒋骆眉头快皱上天了,不耐烦的神态一闪而过。 “是不是很疼?” “也还好,汀汀炒菜也被烫过……” 于嘉挑眉:“汀汀?” “……”让你嘴快,木扬内心吐槽着自己,表面却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是解老师小名。” 他飞快地略过这个话题,咳了声继续说:“他说这个油炸到身上就一瞬间有点疼,后面就好了,伤害也不大,但弄到眼睛里就要及时处理了。” 哪个做饭的人没被油溅过,那一瞬间是真的很疼。 如果这里没有镜头,解别汀在他面前,他怎么也要委屈几下占点便宜。 偏爱自己的人不在身边,那就没什么好脆弱的了。 随便冲了几下木扬就开始认真刷锅,然后再重新炒糖色,这次他学乖了,保持匀速搅动冰糖,直到融化半变色的状态就把猪蹄扔了进去,站着半米远跟投篮似的。 连着后面的路邵阳都没忍住笑了起来:“小心弹出去了。” 木扬也不想,但这个油真的好炸,他又打算靠受伤博取观众同情分,皮肤还是得保护好。 糖色炒的不是很完美,但对木扬来说也够了,反正解别汀也不吃这种油腻的食物,最后翻炒均匀就把猪蹄扔进高压锅里,加入生抽酱油桂皮这一类的佐料。 锅盖上的那一瞬间,木扬长舒一口气,他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木扬第一个完成任务!”于嘉笑着问,“做菜是不是很累?” 木扬点点头:“看着简单,但要做好多事。” 要洗菜切菜,炒菜然后放调料,每种菜的做法还不一样,需要用心去记。 * 那边的解别汀和沈林安正在跟三位女士斗地主,输家交替上场。明明是很家常的娱乐活动,放在解别汀身上却显得有些匪夷所思的接地气。 他声音清冷:“对K。” 下一秒,解别汀就被一双热乎乎的手蒙住了眼睛。 他就势握住木扬的手腕把人拉到身前:“做好了?” “嗯!”木扬盘腿坐在他身侧,“丝瓜有点黑黑的。” 解别汀握着他的手,一边听着那边许攸柠的出牌一边说:“火开大了,丝瓜糖分较多,不能大火炒。” “……” 木扬有些心虚,不敢说自己还把糖当成粗盐放了半勺。 其他人对木扬多少都有点好奇,解别汀的作风在圈内是出了名的好,从不乱来,私生活干净,也不玩潜规则那一套,和谁都显得疏离淡漠。 木扬是第一个被公众知道和他很亲密的人,且一出场就是伴侣的身份。 见着解别汀明显温和许多的眸色,沈林安眼里划过一丝淡淡的怅然:“一个二。” 别看解别汀一副清冷大佬的姿态,其实一手牌打得稀巴烂。 见他准备出小王,木扬忍了又忍:“出大王。” 解别汀:“好。” 一张大王打在了弃牌堆里。 没有蒋骆在身边,许攸柠神色倒是轻快很多,她哼笑一声:“打夫夫牌输了双倍。” 解别汀面不改色:“好。” 但一张大王出去,其他人那里都没有炸,只能继续让解别汀出牌,如果解别汀刚刚出的小王,王宓那边就还有一个大王能拦住他。 木扬小声说:“出顺子,把三个九拆了。” 解别汀依言照做,结果就是一副即将完败的牌,硬生生被木扬拉回了赢面。 贺雨揉了揉手指:“小扬很会玩牌嘛。” “偶尔玩玩。” 木扬偷摸给解别汀发了条消息:我厉不厉害?三个! 解别汀手机响了声,他垂眸看了眼,带着轻笑的共振从胸腔愉悦发出,他揉揉木扬脑袋回应:“你最厉害。” 看到周围人揶揄的样子,木扬脸色爆红,发信息就回信息啊,干什么对着他说啊…… 守在客厅的云苳作势询问:“所以刚刚小扬给解老师发了什么信息,屏幕前的粉丝们可以知道吗?” 解别汀的眼神淌着淡淡笑意,他也看向木扬,像是在征求他的意见。 木扬很想说不可以,但最后也只是嘟囔了声:“随便吧……” 他们的聊天页面被送到了镜头面前,上几条信息都是语音,云苳替粉丝们问出了疑惑:“三个是什么?” 木扬一溜烟地站起来:“猪蹄应该焖好了,我去看看。” 云苳便把问题转向解别汀,木扬一离开他神色便恢复了平日的冷清:“不说了,我怕说完他就要拎着行李跑路了。” 众人:“!” 更好奇了。 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要三个亲亲而已。 但这是能告诉大家的事吗,木扬还不想搬去火星生活。 到了中饭时间,所有人都坐在一张长桌前,两位主持人一左一右坐在单人位上,其他人依次长排坐开。 于嘉笑问:“各位对伴侣所做的食物还满意吗?” 自然没人说不满意,只有贺雨无言。 主要是章桉呈做的什么菜她都没看出来,黄乎乎两盘,还有点发黑,实在说不出满意的话。 她无奈地看向自家老公:“我未来半个月不会都要吃这些吧?” 章桉呈哄着说:“我会学好的。” 吃饭的过程还算顺利,不过除了解别汀和木扬,其他人的氛围多少都有些奇怪,路邵阳和沈林安之间感觉有些紧绷,虽然沈林安有体贴地给他夹菜。 章桉呈虽是豪门之子,但对太太贺雨完全没有高高在上的样子,很是照顾,但总觉得有些怪异。 蒋骆和许攸柠就更不用说了,他给许攸柠夹了个鲍鱼,然后竟然被许攸柠放了回去:“你吃吧。” 莫沫和王宓是最安静的一对,王宓吃第一口的时候就僵了好一会儿,直到莫沫出声询问怎么了,她才安抚地笑笑说没事,卡牙了。 莫沫也尝了口那道菜后,顿时愣住了,无措地看向王宓,最后还是咽了下去。 * 【——这期节目怎么感觉怪怪的…… ——蒋骆跟许攸柠是吵架了吗?都大半天了他们说过的话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我觉得还好吧,章桉呈对女神好体贴啊,就是菜烧得太难看了哈哈哈哈哈哈 ——笑死,给人家留点面子好吧? ——其实贺雨也不做饭的,他们俩在家都是保姆做饭,不会做饭真的太正常了。 ——那也不至于烧成这样子啊,简直巨婴…… ——别干学会一个词就瞎用好吗?人章桉呈一分钟能赚你一辈子的钱。 ——不过蒋骆跟许攸柠真吵架了吧?好想知道为什么啊…… ——感觉莫沫就是在维持人设,估计根本不会烧菜,非说自己也经常烧,她那道菜放了三次盐,你们看宓宓那表情。 ——你不说我都没发现,但做菜偶尔忘记自己放过盐了也很正常吧? ——还是我路路和沈沈最甜! ——不过感觉今天路邵阳话也好少…… ——希望能有人来打醒我,看到现在我竟然觉得解老师跟木扬最甜…… ——前面的,给你一百个大嘴巴子别跟我客气,再不行我还有四十米长刀! ——甜不甜的我不知道,反正把白糖当粗盐那里我笑到了,这孩子看着有点憨。 ——礼貌:你粗盐吗? ——哈哈哈哈哈哈草 ——叹气jpg.你们没发现吗,解老师只有木扬在的时候表情才会有变化。 ——木扬还叫解老师汀汀,啊啊啊啊啊我疯了!!! ——如同恰了一百个柠檬的感觉…… ——不,是恰了一百根苦瓜的感觉。 ——所以,‘三个’到底是指什么啊!!】 * 之前那些咒人死的弹幕主都被禁言了,一时间直播间清净了很多,虽然大家还是对木扬喜欢不起来,至少没再恶言相向。 由于是第一天,众人的主要活动就是聊天,聊聊日常,聊聊自己的婚姻…… 这些都没什么好爆料的,自己说出口的东西肯定有数,不该说的都藏着呢。 晚饭过后,众人都各自散去回房休息,为明天的活动做准备,据说很耗费体力。 “现在公布评分。” 于嘉打开客厅的大屏幕,今日每位嘉宾菜品的评分分别是路邵阳94,蒋骆81,莫沫80,木扬竟然不是垫底,也有78分。 章桉呈是唯一一个不及格,连贺雨的粉丝都不好意思刷分。 分给木扬的床是个睡袋,他回到空荡荡的房间十分忧愁,转身问主持人:“我必须睡睡袋吗?” 于嘉笑容不变:“是的。” 木扬眼睛一转:“有其它限制吗?” “……没有了。” 木扬眼睛一亮:“那我去谢老师那里打地铺。” 于嘉:“……” 可规则没有限制木扬一定要睡在某个房间,于是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木扬抱着睡袋蹭蹭地冲进解别汀房间,砰得一声关上门。 解别汀闻声回头抱住木扬:“怎么了?” 木扬抬眸:“陪你睡觉。” 解别汀明了:“睡地上?” 木扬闷闷嗯了声,开始告状:“我今天被油溅到了。” 解别汀拉着他坐下:“哪里?” 木扬指着自己眼角。 解别汀仔细看了看,到现在竟然还有个淡淡的小红点,看来烫得挺疼。 他轻轻揉了揉:“那要怎么办?” 木扬竖起一根食指。 解别汀:“……” 木扬将不要脸发挥到了极致:“手臂上也溅到了三四下,加上白天三个,给你抹去零头算十个吧。” 解别汀:“……” 他捉住木扬竖在面前的手,握住他后脑按向自己,吻了上去:“一个——” “咚咚——” 木扬被敲门声吓得一跳三米远,老老实实坐进睡袋上,对着突然前来的主持人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说:“我没有违反规则——” “……”于嘉清咳一声,同手同脚地走到柜子旁,将柜顶的花盆取了下来,“这里面有个临时摄像头,就是想拍一下大家刚回到房间的五分钟里最自然的状态……” 木扬连话都不会说了:“所以,所以……” 于嘉毫无诚意地憋笑道歉:“我们也没想到你会跑来解老师房里打地铺。” 其他人都是单人单间,自然不会被拍到什么劲爆画面。 木扬有想收拾行李的冲动了,最好把自己也塞进行李箱里,让解别汀拖回家,找了个地埋起来。 于嘉拿走摄像头,还贴心地关上门:“你们继续。” 木扬耳根憋成了猪肝色,人都快没了。 解别汀好整以暇地问:“剩下九个吻还要吗?” * 【弹幕疯狂地刷起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痛苦面具,这是我该看的东西吗??? ——这算是解别汀的银幕初吻吧?虽然是综艺…… ——妈妈问我为什么哭得像个傻逼,我他妈!!解别汀你为什么要吻别人!! ——(小声)原来‘三个’是指三个亲亲…… ——我是解别汀路人粉,莫名觉得木扬有点可爱哈哈哈哈哈 ——今夜一过,万千少女纷纷失恋……不知长江的水冷不冷…… ——前面的冷静,长江的水不仅冷还臭,追个星不至于! ——就我快笑岔气了吗?木扬的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吧,四个加三个再加一个抹个零等于十个? ——哈哈哈哈哈哈不知道木扬数学老师看不看这档节目。 ——希望人安康,祈祷jpg.不然棺材板都要气翻了。 ——妈个巴子,我现在一边泪流满面一边扇自己耳光,我特马一个女友粉为什么看到他们俩亲亲,第一时间竟然!露出了!姨母笑!!!我有罪,我忏悔! ——所以你的泪流满面是自己硬生生扇巴掌扇哭了吗? ——呜呜泥奏凯…… ——主要是木扬颜值真的赏心悦目,别的不说,光这张脸跟解老师是很配了……】 作者有话要说:扬扬:太丢人了呜呜……不拍了,我要回家…… 第77章 清晨 “要!” 该丢的脸都丢尽了,木扬愤愤堵上解别汀的唇,要把剩下的九个吻都讨回来。 但一想到刚刚解别汀亲他那一下全直播间的粉丝都看见了,他又有点爽。 让你们骂,哼,刚刚可是你们偶像自己主动的。 心情又变好的木扬抱着解别汀脖子,茶言茶语:“你粉丝们看到不会伤心吧?” 解别汀摩挲着他的腰:“那不亲了?” 木扬连忙抱紧:“现在又没摄像头,他们看不见。” 解别汀在木扬烫伤的眼尾啄吻几秒:“明天我换你?” “不要!”木扬拒绝,“他们肯定要说我矫情。” 解别汀:“那明天不炒糖色。” 炒糖色对一个新手来说还是太难,木扬的表现算不错了。 木扬:“好……” 解别汀自然不希望木扬被骂,所以平日有些迟钝的他今天也在尽力回应木扬的每一个小动作,还会主动制造一些小互动,全程更是很少放下木扬的手。 “你干嘛……”木扬连忙捂住屁股,“又揉我!” “……”解别汀手掌上移,握住他的腰,“抱歉,习惯了。” 木扬:“……” 什么叫习惯了? 亲昵的温存后,木扬就要面临一个比较现实的问题了。 一是要看今天直播的录屏,以及粉丝们对他的感官,还有一个甜蜜度投票数的问题。 结果一打开某博,就看到三条有关自己的热搜。 #解别汀的新婚伴侣——木扬# #解别汀木扬情浓意和# 前两条热搜相对都比较官方,一看就有谭珏的手笔,下面的评论相对来说还算和谐,只是依旧有很多人在质疑木扬和解别汀是否般配这个问题。 木扬抿了下唇,他当然知道自己没有解别汀优秀,但他会努力靠近的。 “别在意。”解别汀滑出这些令人不适的评论,“没有谁比你更配。” 解别汀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不像是情话,好像事实就真如此一样。 木扬心里轻快了些,并给自己敲响警钟,说好不能太在意网友评价,可不能被他们影响了。 潘达浆的那位心理咨询师表哥和他还有联系,偶尔会进行问诊,虽说他现在的状态很好,但接下来也一定都要向上看,别继续陷在沼泽地里。 第三条热搜就比较有意思了—— #木扬幸灾乐祸蒋骆# 头条是一道从直播里录制出来的视频,蒋骆被鲍鱼的腥臭味熏到吐,然后不远处的木扬翘起嘴角笑。 解别汀实在没忍住,从胸腔里发出一声低笑。 有点可爱。 “为什么看他不顺眼?” 木扬迟疑地说:“我觉得……许攸柠可能被骗了。” 解别汀耐心问:“为什么这么觉得?” 木扬虽然和蒋骆在同一个剧组待过,但两人几乎没有过什么接触,毕竟他们的戏份根本不是一个等级,他跑去演那部戏还是因为那个导演也曾拍过解别汀主演的作品。 蒋骆在这部古装剧里饰演男一号二皇子,其中有一个很出彩的男配角色,是二皇子的侍卫,忠心不二,最后护主而死。 当时这部剧播出的时候,无数人磕疯了他们的cp,可这些粉丝们永远想不到,剧外的两人真搞到了一起。 “取景地那边有一条河,我想去捡点好看的石头——”木扬憋了半天,“然后看到他们在深山老林啪……” “……”解别汀蹙眉,“你被发现了?” “没有。”木扬摇摇头,很努力地在憋笑,“不知道你看没看过那个热搜,拍戏期间饰演小侍卫的那个男配因为被蛇咬进了医院,粉丝还夸他敬业。” “……”解别汀再迟钝也懂了,“他们在树林里……的时候被咬了?” 木扬嗯了声,仰起脑袋亲了亲解别汀下巴:“那会儿蒋骆和许攸柠都公开几年了,这人不可能不知道。” 过去了两年时间,加上木扬从五年后回来,他已经记不得那个男配的名字,但却对这一幕印象深刻。 毕竟他片子都没看过几部,突然瞧见真人上演,那冲击力可不是一般地强。 “自作自受。”解别汀声音淡淡,“离他远点。” “我有离他远远的噢。”木扬求表扬似的说,“蒋骆之前还托剧组员工给我带过纸条,说想红可以打纸条上的电话。” 这事是在男配被咬之后,木扬虽然演技真的烂,但奈何脸太能打,蒋骆大概起了点心思,派人送了张匿名纸条。 木扬明面上什么都没做,但等过了段时间,却故意匿名把蒋骆引到剧组隔间,又把那个男配引过去,房间里还有一条模样十分逼真的玩具蛇在耸动。 两人吓得够呛,明白有人知道了他们的秘密,都又找不出是谁,剧组里每个人看起来都很无辜。 木扬用类似的办法吓了他们三四次,直到离开剧组才把这两人忘在脑后,心情十分愉快。 被吓后,男配跟蒋骆两人每天在剧组恨不得跟对方退避三舍,杀青后两人也一直在有意拉开距离,所有人都觉得他们是在避嫌,又开始营造蒋骆好老公形象…… 哪知道是因为被木扬吓到了,怕被抓住什么把柄爆出来。 解别汀从嗓子里发出一点带着笑意的叹息:“怎么这么坏?” “骗婚狗活该。”木扬一边刷着评论一边嘟囔,“恶心死了。” “他只是想玩。” 和许攸柠结婚大概率是想要孩子,也可能是想安抚家里人,蒋骆的家境不错,又是独生子,恐怕不会轻易让他跟同性结婚。 就算家里不逼他,他也未必会对某个同性伴侣忠诚。 不过这条热搜还是给木扬造成了很大影响,蒋骆的粉丝不少,加上他一直亲民多情的人设,粉丝们要比解别汀的粉丝更疯狂。 木扬的私信和评论都快爆了,就凭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视频开始疯狂骂他……虽然他是真的幸灾乐祸。 甚至还有人扯上了解别汀—— 解别汀能看上你这种垃圾真的是瞎了眼了。 木扬生气了。 他飞快地发了一条动态,是解别汀之前体检的视力报告图,左右眼都在1.5以上。 标题什么都没配,只证明解别汀视力超级好。 简直在明晃晃地内涵那些骂他的蒋骆粉丝。 解别汀没阻止,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木扬这么刚,他自然会好好兜底,让木扬的内涵变得名正言顺。 看了这么多败坏心情的评论,木扬也不想看录播了,直接跑去看了眼甜蜜值投票,果不其然,他和解别汀垫底。 “……”木扬坐在解别汀怀里仰头求证,“他们眼神是不是都不好?” 解别汀配合着嗯了声。 木扬郁闷:“那几个哪里甜了,今天镜头没拍到的时候,路邵阳去牵沈林安的手还被拍开了。” 解别汀:“……不管他们。” 木扬也没想管别人,他只是想知道其它同性夫夫平日是怎么相处的,但结果有些失望,路邵阳和沈林安之间显然也有问题。 退出微博前,木扬又刷到一条关于自己的热搜—— #解别汀与木扬的夜晚·综艺# 【——别骂了别骂了,骂哭了解别汀还得哄,木扬晚上在解别汀房里打地铺,说不定这会儿就坐在解老师怀里抱着手机看你们骂他呢,一边哭一边求亲亲……】 ——操,瞬间萎了。 ——累了……我怎么都想不到解老师的银幕初吻竟然献给了综艺,还是跟男朋友…… ——求亲亲那点真的笑到我了哈哈哈哈哈哈,满脑子都是木扬的‘一加三加四抹零等于十’…… ——感觉木扬私下里应该挺有意思的,再看看吧。 ——大家都理智点,倒也没必要那么激动,人俩都已经结婚了,你们再怎么骂还能指望解别汀离婚娶你们?别想了,木扬如果配不上,那在场的我们也配不上。 ——其实就是解别汀喜欢谁的问题,他迟早要结婚的啊,不是木扬也会是别人。 ——别洗了,再洗我也接受不了木扬,恶心死我了,粉了解别汀五六年,突然公布结婚,真的是醉了。 ——前面的麻烦你搞清楚人家是演员,怎么着结婚还得跟你报备一声? * 木扬沉默地看看那句“说不定木扬这会儿就坐在解老师怀里抱着手机看你们骂他呢”,然后再看看自己和解别汀的姿势,简直怀疑这个房间是不是还有摄像头。 他看着像是这种喜欢撒娇的人吗!! 木扬矜持起身,钻进睡袋里只露出一个脑袋:“晚安。” 解别汀:“……” 木扬在那边已经洗漱过了,解别汀直接把人连着睡袋一起抱到床上箍在怀里,他低头吻了下木扬额头:“晚安。” …… 于是第二天早上,路邵阳试探地打开房门朝里面看了眼,没忍住回头对后面笑说:“没什么不能播的画面,进来吧。” 几位早起的嘉宾鱼贯而入,摄影师的镜头里,木扬被睡袋裹得跟蝉蛹似的,被解别汀侧抱着睡得正香。 解别汀在他们进来时就醒了,淡定起身:“这么早?” “早起才能有看头。”蒋骆意味深长地说。 解别汀淡淡瞥了他一眼,许攸柠不在,看来是还没起。 他直接无视了蒋骆,弯腰叫木扬起床。 “几点了……”木扬闭着眼睛嘟囔,不知道是不是在说梦话,“地震来了把我装行李箱里就行……” 看来是还没忘记昨晚想被装进行李箱连夜逃离地球的心。 “七点半。”解别汀当着全国粉丝的面耐心地叫木扬起床,“现在我们不在家。” “嗯——” “我们在录节目。” “嗯……” “大家都来了。” “……嗯!” 木扬一个激灵坐起来,却因为睡袋的束缚又倒回了床上,脑子就跟浆糊一样晕,还好被解别汀抱住揉了揉脑袋。 把他们搞醒后,节目组又开始前往下一个人的房间,木扬茫然地注视着他们离开,直到解别汀轻描淡写地关上门,递给他一条内ku:“穿上。” 别问他今天为什么起不来,问就是床太硬昨晚睡不着,然后又缠着解别汀亲昵,最后解别汀的手穿进睡袋的拉链,直到把他伺候去了周公那里。 幸好睡袋裹得紧,不然那些人就会发现木扬除了上身不着寸缕。 * 【——一大早就是暴击…… ——早上醒来的那一刻,我还抱有一丝侥幸,昨天发生的一切一定是梦。 ——大概是粉丝都做了同一个梦吧,自暴自弃jpg. ——既然反抗不了事实,那就躺平享受磕cp的快乐吧,(狗头) ——不觉得木扬挺好玩的吗哈哈哈哈哈,地震来了装行李箱可还行 ——所以昨晚木扬是睡在睡袋里躺在了解别汀的上下铺上吗? ——就我一个人觉得好挤吗……这上下铺空间小得可怜,两个男人…… ——所以他们都是侧睡的啊,木扬还是抵着墙被解老师抱着的。 ——也就我一个人觉得,木扬的声音很耳熟吗?昨晚他跟解别汀撒娇要亲亲的时候我就有似曾相识的感觉,总觉得在别的地方听过他类似的撒娇声音…… ——呕,别是gay片里面吧? ——楼上有病?造谣违法谢谢! ——不瞒楼主,我也觉得耳熟,但想不起来在哪听过……沉思.jpg】 * 被人耳熟的木扬浑然不觉,正睡眼惺忪地被解别汀伺候着穿衣服。 “你太过分了——” “嗯。”解别汀给木扬提着裤腰。 他的指腹滑过皮肤,木扬浑身一抖,往解别汀怀里一撞:“你今晚再故意揉我我们就分房睡!” 昨晚,被困在睡袋的木扬动弹不得,可便宜了解别汀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揉来揉去也没法挣扎,木扬真扭成了一只蝉蛹,这会儿两腿都还有些发软。 解别汀从卫生间走出来,就看见木扬在做上下蹲。 “……怎么了?” “……腿软。” 先锻炼一下,防止等会出去被镜头拍到看出来。 第78章 捉迷藏 “诸位抓紧用餐,马上就要进行我们增进甜蜜值的第一项活动——捉迷藏!” 木扬喝粥喝呛了一下,没想到就这。 这确定是增进感情,而不是回忆童年的活动? “不过今天的捉迷藏比较特殊。”主持人于嘉神秘一笑,“和小时候玩的捉迷藏不一样,我们今天的捉迷藏场地限于整个古城的中心地段,不限高楼。” 云苳配合地说起游戏规则:“且捉方与藏方将会对调处境。” 过去常规的捉迷藏是一方躲起来一方找人,但节目组将游戏规则改成了被捉的那一方需要在场地范围内不停地走动,而捉人的那一方则想办法在人群中掩饰自己,再等合适时机将路过的被捉方一举拿下。 路邵阳明白了:“所以是躲的那方在明处,捉的那方在暗处?” “对。”于嘉笑眯眯地说,“这就要考验诸位藏方的观察能力了,藏在暗处的捉方有范围限制,只要你们成功逃脱该范围,对方就必须停止追捕。” 木扬悄咪咪地在桌下勾勾解别汀的手。 背后的摄影师连忙移下镜头,对准两人纠缠的大小手。 解别汀指尖微动,虽然他对感情上依然有些迟钝,但对木扬的一些小心思却能很快领会。 他问:“怎么分组?” “和昨天做饭一样分组,分为上午与下午两场,轮换来。” 贺雨开玩笑问:“你们这到底是恋爱综艺,还是分裂综艺啊?” 云苳笑眯眯回复:“增加互动才能增强感情嘛。” 于嘉继续解释规则:“不断行走的每位藏方都有一条我们提前设计好的路线,你们只要从起点走到终点就算赢了,但你们无法知道每位捉方的活动范围,只能靠逃跑去探知对方的局限。” 见所有人都已吃完,云苳拍板道:“接下来你们需要决定哪组先当捉方,哪组先当藏方。” 蒋骆笑了:“石头剪刀布吧。” 许攸柠难得紧接一句:“不如让解老师和木扬来。” 蒋骆:“……” 众人自然毫无异议,木扬犹豫问:“你想捉还是藏啊……” “还带这样?”章桉呈和贺雨挨在一起,硬朗的面上扬起些许笑意,“不许故意输啊!” “都可以。”解别汀回应了木扬的问题,随后便是一起出拳,木扬有些紧张:“石头剪刀布!” 他们一起出了拳头。 “石头剪刀布!” 又一起出了布。 最后一次,木扬迟疑一秒,还是出了布。 解别汀收回自己的拳头,淡声说:“你赢了。” 赢的那方就将成为捉拿方,路邵阳把玩着魔方啧道:“怎么总觉得解老师在故意让木扬?” 蒋骆笑眯眯地接话:“不让的话回去可能要跪榴莲。” 木扬反问:“你跪过吗?” 蒋骆:“……没有。” 木扬意有所指地说:“你都不用跪榴莲,解老师为什么要跪?” “……”蒋骆看了眼垂眸的许攸柠,“我老婆舍不得。” 木扬低低哼了声:“那许老师可太心软了。” 解别汀没忍住,很轻地勾了下唇。 木扬就跟个小炮仗似的,对蒋骆的不喜几乎是毫不掩饰。 蒋骆一而再地被落面子,脸上的笑容已经缓缓消失,正当他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坐在贺雨右侧的许攸柠抬眸淡声说:“确实是我太心软了。” 解别汀看了她一眼,若有所思。 场面一时有些安静,众人有些分不清真假情势,木扬的话是纯属没情商还是在内涵什么? 许攸柠附和木扬仅仅是开个玩笑暖暖场? 可听许攸柠的语气又不太像。 蒋骆眉头微皱,很快松开,笑着回应:“这次回去就跪。” * 【——呕了,这个木扬没脑子的吗?一上来就把气氛搞得这么尴尬? ——不就仗着跟解别汀结婚了,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无语死了,昨晚还在微博上放那什么视力检查报告,想证明什么? ——证明解老师的眼光比某些蒋骆的脑残粉眼光好呗,这波我占木扬,蒋骆从结婚后绯闻就没断过,还好意思营销自己好老公人设,呕。 ——我也支持木怼怼,解老师凭啥要跪榴莲?要说他唯一可能错的地方就是看上木扬了,但做伴侣不比蒋骆那玩意儿优秀? ——哈哈哈哈哈哈木怼怼可还行! ——可不是么,你们解老师就跟神仙一样,什么缺点都没有,我期待你们塌房那天,呕,退了,等过段时间再看剪辑的录播。 ——呵,你们这些疯狂维护蒋骆的还是悠着点吧,木扬说那些话的时候解别汀还笑了,搞不好蒋骆身上真有什么事呢。 ——娱乐圈谁风气怎样其实圈子里人都有数,解老师这个态度说不好蒋骆真的有事,而且许攸柠的回应也很诡异啊……】 * 直播间就算吵翻了天,综艺的捉迷藏还是如期开始了。 解别汀和其他几位藏方已经拿到了自己的路线图,每个人都要穿过酒楼、鬼屋、游戏厅、广场、公园这几个标志性地点。 但每个人的起点和终点都不一样,经过的顺序也不同。 沈林安:“要分开啊……” 许攸柠挑眉:“刚好五个地点,对应他们五个人,我们成功逃脱五个人的追捕就算赢了?” 贺雨:“应该是,感觉有点难。” 王宓:“还不知道他们会怎么隐藏自己。” 三十分钟后,那边的捉方们也已经隐藏完毕,主持人于嘉笑着走进来:“忘了告诉诸位,拿分最低的那一对需要进行直播间粉丝集体投票的大冒险哦!” 众人:“……” 让粉丝投票大冒险,他们还有活路? “好了,各就各位!” 直播间本就分为六个屏幕,五个屏幕对着五个嘉宾,还有一个集体拍摄直播间,在他们捉迷藏期间会在五位躲藏的捉方之间切换。 粉丝们想看谁那边的情况,就可以点进谁的直播间。 当前来说,木扬与解别汀的直播间热度最高,观看人数直线上涨,但甜蜜值低得感人。 幸好每人每天都会刷新投票机会。 解别汀的起点是游戏厅,藏在这里的猎人是莫沫,没一会儿她就暴露了,虽然有打扮成路人的模样在抓娃娃,但还是被解别汀一眼识破,轻松逃离。 他继续往前走了两步,然后就在耳机里听见沈林安被淘汰的消息。 时间回到五分钟前—— 沈林安正朝着小公园走去,因为节目组给出了五个标志性地点,他们便惯性以为那五个人就藏在这个五个标志性地点中…… 他还没做好准备,就被路边一个遛狗‘老大爷’扑倒在地,定神一看,路邵阳抿着唇,颇像是个被主人抛弃的大狗,倔强地盯着主人要个说法的样子。 他掀开路邵阳,平静说:“我输了。” …… 解别汀不知道他们那里什么情况,但也意外这么早就出现了淘汰的人,他没有迟疑地继续朝前走去,同时也在不断观察酒楼周围的视野…… 路边的那个游客胸前有迷你摄像头。 解别汀了然,这位应该是节目组的摄影师,说明可观察范围内一定有一位‘猎人’。 他轻松躲过前四位的捉拿,没有一个是木扬。 最后一个目的地是广场,他只需要横穿过这个广场,便算赢了这局游戏,目前已经淘汰了三个人,只有他和王宓还在坚持。 广场的人实在太多,靠观察摄像头无异于大海捞针,周围的游客们也被提前打过招呼,完全没有给他的行动造成困扰。 走到一半都没出现任何异常,解别汀眸色微动,不由自主地开始寻找木扬的身影。 直到前方突然出现了一排‘大黄鸭’人偶,堵住了他的去路。 每个人偶都是小黄鸭的样子,完全看不出分别,但解别汀又不能走其他路,要么堵一把找一边冲过去,要么一直僵持。 他正前方的小黄鸭突然迈开小短腿朝他冲来,解别汀后退几步准备从花坛那边绕过去,刚回过头就看见身后悠哉悠哉走来一只大熊猫人偶。 解别汀眼里落了点笑意,他不再准备绕路,毫不犹豫地冲进小黄鸭群,留下身后懵逼的大熊猫。 藏在大熊猫人偶里、且自认为计谋天衣无缝的木扬傻眼,连忙迈着小短腿追:“你别跑!” 熊猫服又十分厚重,他跑得吭哧吭哧,眼看着和解别汀之间的距离越拉越大,直到脚下一滑,一屁股摔在地上。 解别汀瞬间回头朝他冲来:“摔到哪儿了?” 木扬愉悦地翘起嘴角,顶着笨拙的熊猫服将人一把扑倒:“你是我的了!” “……嗯,你的。” 解别汀的脑袋下垫着软乎乎的熊猫手,他无奈地抬手将木扬的熊猫头套摘掉,露出木扬满头大汗的脸蛋:“摔得疼不疼?” 木扬努力地用另一只笨拙的熊猫手竖起了一根食指:“就摔了一点点。” * 【——操,有点可爱是怎么回事!? ——前面的你今天一定是忘了出门吃药,他可是大众情敌,怎么可能可爱! ——说得没错!是情敌!还是个一无是处的情敌!(但妈妈问我嘴角为什么翘到了头顶上…… 第79章 捉迷藏 “解别汀,出局!” 每个人的耳机里都传来了冰冷的提示音,当下便只剩王宓一人。 她最后一个关卡是鬼屋,捉方是章桉呈,就藏在第三个房间的棺材里。 结果人还没冒出头就被王宓摁住了棺材板,等摁回去后她就毫不犹豫地往前冲,对周围的恐怖机关视若无睹。 就是可怜了摄像小哥了,跟在两个人后面一路狂奔,气喘吁吁。 莫沫在剧组准备的大屏幕前笑得前仰后合:“宓宓真棒!” 累瘫了的木扬倚在沙发身上,由着解别汀给自己消毒。 他视线的斜前方就是看着很开心的莫沫,她和王宓的感情看起来应该没什么问题,但就是有种说不上来的古怪氛围。 这里的每对嘉宾都是。 只有他和解别汀不是。 木扬正过脑袋看着解别汀冷清的眉眼,突然想开了些。 两情相悦且能够一起走向明天就是很难得的事了,其他人的评价何必在意。 除了亲近之人以外的祝福也不用奢求,顺其自然就好。 那么多说喜欢蒋骆与许攸柠的浪漫爱情,最后事实也不过如此。 木扬的手因为之前穿着熊猫服扑倒解别汀时,在他脑袋下垫了垫,所以有点擦伤。 消完毒后,解别汀才捏捏木扬指尖:“下午别莽了,安全最重要。” 木扬乖乖点头。 王宓很快到了他们的集合点,章桉呈也被工作人员领会了这里,贺雨拍拍身边的座位,递给他一瓶金主爸爸赞助的水。 “大家都到齐了,我们先来看看比分。” 镜头一转,大屏幕上赫然亮出了众人的得分—— 捉方: 木扬淘汰两人,得分2。 莫沫淘汰零人,得分0。 蒋骆、路邵阳、章桉呈都是淘汰一人,得分1。 躲方: 王宓得分最高,得分5,解别汀得分4,贺雨和许攸柠得分2,沈林安得分0。 最后竟然是木扬和解别汀这对综合得分最高,总分6。 最终输赢就看下午那一局的结果了,得分加起来最低的那一对要进行粉丝投票选的大冒险。 虽然不觉得自己和莫沫会是最差的一对,但王宓还是确认了一遍:“大冒险不会有过火项目吧?” 以前综艺玩得比较过火,只是近两年有所收敛,面对王宓的直白主持人也只是笑道:“不会,不过目前高分的嘉宾队也不要掉以轻心,今夜你们有一个根据排名重新选取房间的机会。” 云苳向各位解释:“选取的房间都是空房间,只是户型不同,有落地窗房,也有阳台房,还有八平米小单间等……” 于嘉应和:“而诸位能添加家具的数量,会根据嘉宾的排名决定,第一名可以添置五项家具,第二名四项,由此类推,最后一名只可以拥有一样家具。” 路邵阳发现了重点:“今晚不用分房睡?” 于嘉笑容不变:“是的。” 云苳补充道:“并且接下来的十五天,你们的房间都不会变动哦,只会根据游戏得分来不断添置家具,布置出属于你们自己的温暖小窝。” 不知道为什么,木扬听到布置小窝时,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件物品就是小黄鸭。 这档综艺终于有了点恋爱综艺的意思,节目组不再去想怎么分裂众人,甚至还让他们全部进入厨房辅助做菜,不过只能指点不可以动手。 解别汀自然地拉起木扬的手起身:“想吃什么?” “都好。”木扬小声说,“越简单越好。” 上午可累着他了,七点本来就不是他的起床时间,又经历了那么大的运动量。 他第一个淘汰掉的人是许攸柠,当时还不是熊猫人偶的装扮,熊猫人偶是他特意为解别汀准备的计谋。 木扬到现在还是没想明白,解别汀是怎么看出熊猫人偶就是自己的,他干脆问出了口。 解别汀敲了下他脑袋:“就你一只熊猫不奇怪吗?” 木扬捂住脑门郁闷道:“店家就剩一件熊猫人偶服可以借我了。” 解别汀嗯了声:“那你努力,下午争取不要被我抓到。” 中午大家都累着了,做的菜都相对简单,木扬这边准备做个青椒肉片炒干子,其他人也都是一个菜,一起上桌吃就好。 解别汀倚在旁侧:“肉片先放着入味,去炒青椒。” 木扬听话照做,青椒要多翻炒一下,直至断生。 不常做饭的人就是这样,锅铲拿不到一会儿就觉得手臂酸。 解别汀指尖微动,几乎下意识地就想替掉木扬。 十一月的天木扬还是热出了一头细汗,他侧头问:“熟了吗?” 解别汀嗯了声:“熟了,盛出备用。” 木扬闻着青椒的香味有些饿了,肚子不争气地叫了声。 解别汀抬手替他擦去额间汗液:“明天早上要多吃点。” 今早起得太早,又困,木扬根本没想到节目组会七点就把他们叫起床开始活动,于是早饭也没什么味道,就吃了一小半粥。 解别汀:“放油,等油热滑肉,滑快点。” 肉片倒是很好熟,经过热油的冲刷很快变色,解别汀让他放入香干翻炒,最后倒入事先调好的生抽等酱料:“再放点辣椒面。” 木扬愣了下:“不放了吧,就一个菜。” 解别汀不太吃辣,如果就一个菜的话,放了辣椒面他就不方便吃了。 他轻描淡写道:“可以和你吃一点辣。” 何况辣椒面其实没什么辣味。 木扬莫名脸红了,虽然清楚解别汀根本不是在说情话,只是他心里真这么想,所以就这么说了…… 但木扬脸上还是烧得慌,一直到这道菜出锅都无比乖巧安静。 * 【——心累这个词臣妾已经说累了。 ——我悟了,全世界的人谈恋爱起来都是一个样子,腻歪。 ——别人腻歪我姨母笑,这两人腻歪我嘴角上扬的时候恨不得给自己一大嘴巴子! ——但凡换两个人,我已经愉快地磕起了cp…… ——‘可以和你吃一点辣’……感觉解老师真的很喜欢木扬啊(愁眉苦脸) ——对不起原谅我,我邪教了,我竟然觉得他们很甜呜呜 ——你们眼瞎了吧,哪里甜了,你们男朋友平时就是这么对你的? ——我觉得解神根本不喜欢木扬,明明就很冷淡。 ——解老师话本来就少吧。 ——说解别汀冷淡的一定不是真粉,虽然我也觉得他结婚对象是木扬落差感很大,但但凡是粉丝都能看出他对木扬的不一样。 ——前面的别直接盖棺子定论代表所有粉丝好吗?我就觉得解老师不喜欢他,谁喜欢一个人笑容跟施舍一样偶尔才挤出一点? ——来了来了,路人来兜售瓜子、辣条、西瓜……快来围观一群转世的杠精。 ——作为一个颜粉,我觉得某些粉丝就是死鸭子嘴硬,人俩明摆着情投意合就是装看不见,不要眼睛可以捐给其他人。 ——说句难听点的,你们也不知道操心啥,解别汀跟什么样的人过一辈子那都是他的事,他就是不喜欢木扬也不会喜欢你们啊(特指某些脑残粉,本人非粉,客观评论)】 * 中午休息了一个小时,几人回房补了午觉,直播暂停,节目组也需要再过一遍下午的拍摄计划。 终于不用睡睡袋了,木扬和解别汀一起挤上下铺,木扬攥着解别汀的一根手指,很快睡着。 解别汀没有白天睡觉的习惯,便靠躺在床头半搂着人看书。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补完觉的木扬神清气爽,主动出门和节目组一起跟随镜头叫其他人起床,势必要在下午拿到高分。 可明明已经没了游戏规则的限定,许攸柠和蒋骆依然分房睡的,被叫起床的蒋骆脸色不算好看,木扬合理怀疑他是在许攸柠那吃了闭门羹。 “大家看起来状态不错,那就准备准备出发吧!” 木扬:“……” 周围十个人至少有五个人在打哈欠,到底从哪看出状态不错的? 半小时后,拿着全新路线的木扬站在了第一站——居民小巷。 他从居民小巷出发,要穿过喷泉观光景点,且要进入一座高塔并下来,然后进入商场,在每一层逛一圈,最后下来进入商场旁边的鬼屋。 ……好难啊。 为什么其他地点都换了就鬼屋没换? 鬼屋这关他肯定得折。 木扬深吸一口气,进入了中式小巷。 周围的墙面石砖居多,爬山虎到处都是,一眼看到头去并没有多少游客,看来他们都跑去看其他人了。 没游客也好,这样还能更好观察第一个猎人的动向。 木扬哼了声,反正他又不靠演戏吃饭,有没有粉丝都没所谓。 经过一个十字路口时,木扬警惕地观望了会儿,然后快速地冲了过去,无人追他。 不过他刚缓下脚步,就听到身侧砰得一声。 木扬侧低着头看去,一只手正努力地抓向他的脚踝,但就是抓不着。 木扬慢慢放长目光,手主人的脸映入眼帘,是沈林安。 他不厚道地笑了:“沈老师……你怎么跑坛子里去了?” 沈林安:“……” 这本是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他藏进花坛里,头顶是仿真的绿植掩饰,等到躲藏方路过这里的时候,他就直接站起身一把抓住对方…… 结果尴尬的是,他刚想站起来,衣服卡在坛子里了,身体钻不出来,连带着花坛一起摔在地上,竟然还没碎,救世主怎么都够不到木扬。 沈林安被迫趴在地上,下半身全在坛子里:“我卡住了。” 木扬毫无帮忙的打算,朝着远处的公屏摄影师招呼道:“摄影老师快来帮帮沈老师。” “……”沈林安认真劝说,“你真不考虑拉我一把?” 木扬也十分认真地蹲下:“你抓住我手腕就算我输了。” 十分怕输的木扬竟然还兴致不错地蹲在一边看,等摄影小哥把沈林安从坛子里半拉出来才站起身。 沈林安还没稳住脚步,木扬就起身后退一步:“给你机会了。” “……” 沈林安不得不套着已经撕碎的上衣开始狂追。 被追得气喘吁吁的木扬后悔了,刚为什么不直接跑! “你的活动范围怎么这么大!” 沈林安哼笑一声,难得不复平日温雅模样:“就是这么大,你怕了吗!?” 木扬头也不回:“你回去吧!肯定有其他人来了!!” 去继续套路他们不好吗!? 等木扬一个大转弯,沈林安终于停下了脚步,他转过身对道具员说:“麻烦再帮我找个大号的坛子,谢——” 话音刚落,路邵阳就出现在了视野中。 …… 【莫沫,淘汰!】 【路邵阳,淘汰!】 木扬经历了千难万险,终于来到了商场面前,过完这关就到鬼屋了。 他到现在都没看见解别汀,解别汀不会在鬼屋那儿吧…… 希望那里是解别汀。 木扬给自己打气,解别汀肯定不会吓他。 这栋商场总共三层,就跟寻常商场一样,中间镂空,设有扶梯,周围一圈都是各色各样的商铺店面,有服饰也有吃喝。 木扬在一楼溜达了一圈,谁都没遇到。 商场里人不少,游客们必然都是因为某个人而聚集的,而他只剩下最后两个人没遇到了,一个是章桉呈,一个是解别汀。 章桉呈算圈外人,根本没粉丝,那守在商场里的就只能是解别汀了。 木扬慢腾腾地上了二楼,怀绕一圈发现这里的游客数量比一楼还多,大家都在看他,但没网络上那些粉丝言论的恶意,更多的是好奇。 一辆观光车驶来,木扬眼睛一转,直接上了这辆观光车。 节目组只说他要逛完商场三层,但可没说他必须用走的。 车子启动的那一刹那,商铺的一个女生没忍住冲他一笑。 木扬莫名,但还是礼貌性地回以一笑。 * 【——哈哈哈哈哈哈哈绝了,什么叫自投罗网?这就叫自投罗网! ——但凡你好好观察一下开车的人是谁哈哈哈哈哈 ——有帘子半遮着,木扬估计没想到。 ——不过说真的,解老师带面具也太好看了吧!! ——人间绝色!!神颜不是吹的! ——笑死我了,木扬是不是以为那个女孩在跟他打招呼,其实是没憋住笑哈哈哈哈哈】 等木扬发现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观光车已经停下,但护栏却没打开,车头下来一个戴着金色面具的男人,缓缓朝他走来。 木扬咽了下喉咙,在解别汀抓向自己之前往角落一退:“先别碰我!” 解别汀:“……” 木扬左看看右看看,考虑直接翻下车的可能性有多大。 算了,还是直接求解别汀的可能性大:“我腿软……” “……”解别汀也不急,慢条斯理地问:“所以?” 木扬嘟囔着:“都怪你,大早上罚我上下蹲!” 解别汀:“……” “我是因为腿软才坐上这车的,你赢得这么轻松会不会很没成就感?” 木扬硬生生把上下蹲的锅甩到解别汀头上,死死扒拉着扶手不放:“你先让我跑一段,然后你再追,这样赢了才爽对不对?” 解别汀收回手,他侧过身体,好整以暇地扶了下面具:“五,四……” 木扬迅速反应过来解别汀暂时放过他了,临走前他还在解别汀唇上啵了一下占个便宜,然后拔腿就跑。 解别汀成功愣了三秒,他抚过还停留着温热触感的唇,无意识地笑了声,然后慢条斯理地朝他木扬逃跑的方向前去。 * 【——卧槽木扬有点会啊,这亲的一下成功为他争取了好几秒的时间。 ——臣妾彻底乏了,解老师你这么光明正大地放水真的好吗? ——为什么又要让我看到辣眼睛的亲亲…… ——前面几位差不多得了,我看你们解老师挺乐意被亲的。 ——操!谁能体会戴着耳机看解老师直播间的我的感受! ——耳朵简直要怀孕了好吗呜呜…… ——解别汀我跪下来求你多笑笑!!!实在太好听了呜呜呜呜呜…… ——我总觉得解别汀不会放过他,让木扬走就是再逗他玩玩的感觉…… ——不是,你们就没人好奇为什么大早上解别汀要罚木扬上下蹲吗? ——……原谅我的沉默,主要是脑子里黄色太多。 ——别想歪了,真是那种上下蹲怎么可能在镜头面前说出来? ——木扬前段时间不是刚做完手术吗,可能是为了锻炼身体吧……】 * 来到三楼,累得不行的木扬迅速躲进了一家餐馆的吧台,打算歇歇再跑,他还得围绕三楼逛一圈,才能离开这个商场。 正准备起身时,木扬倏地一僵,身后好像不太对劲。 一道温热的吐息喷洒在他耳边,对方声音清如幽泉—— “抓到你了,小混蛋。” 第80章 家居 “抓到你了,小混蛋。” 无数人正在录屏的粉丝开始疯狂重听这句话,又清又沉的声音就挂在耳际,闭上眼睛,仿佛都能身临其境地感受到解别汀的吐息。 【——草草草!!!!语无伦次中…… ——隔着屏幕我都被解老师的声音苏到头皮发麻!! ——不瞒你们说,我已经腿软了…… ——呜呜简直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第一次在大屏幕以外的地方感受到解老师这么撩的样子,但撩的对象却是我不太喜欢的人呜呜…… ——甚至都没办法去骂木扬,这还是解别汀主动的啊啊啊啊啊!!! ——感觉木扬已经腿软了…… ——废话!换谁腿不软,戴着金丝面具的解老师简直绝了!!啥时候接个类似人设的剧本啊!! ——妈妈问我为什么脚趾蜷缩地戴着耳机…… ——以前一直没get到解别汀的魅力,今天终于感受到了,面瘫也有这么会的一天!?】 * 木扬是真腿软,本来早上双腿就还有些酸,上午和刚刚玩游戏又跑了这么久…… 当解别汀声音响在耳侧时,木扬吓得一激灵,第一反应不是窜开,而是直接撞进解别汀怀里:“你怎么搞得跟电视剧大反派似的……” 解别汀揽着木扬腰往外拉了点,声音平淡:“那你要吗?” “要……”木扬嘀咕着,直播间要把声音调到最大才能听清,“那我就是反派老公。” 【——哈哈哈哈哈笑死,木扬是真的一点逼数都没有啊,到底谁是老公? ——就冲身高来看,木扬也不可能是‘老公’啊! ——矮攻怎么了?你们瞧不起矮子?咱矮就不能攻了?(狗头) ——啊这,别的不提,就木扬这单薄的形体和脸蛋,怎么看都是电影完美型受的身材啊…… ——啧,不是这攻受争了有什么意义吗?木扬是受你们很高兴? ——……言之有理,反正对方都是解老师。 ——咳,那比起木扬攻,那解老师在上木扬在下的设定我突然不是不能接受了…… ——哈哈哈哈哈没有对比就没有差异!】 * 一直和解别汀回到集合点,木扬的脖颈都还染着一层薄红,他第一次真切感受到解别汀言语上的‘撩人’。 哪怕知道解别汀不是故意那么说,只是随心而为,他的心跳也还是一直“咚、咚”,怎么都平静不下来。 “手。” 木扬回神,听话地把手递出去,涂了药的皮肤又有了点摩擦,不知道是在哪碰的。 见解别汀蹙眉,木扬下意识解释:“不疼的,玩游戏总会磕碰。” 解别汀自然知道。 作为一个男生,本就比女孩子皮糙肉厚些,磕磕碰碰再正常不过,但解别汀还是又给他上了一遍药。 同样已经下场的章桉呈见状笑了笑:“解老师刚刚那样,也不怕木扬平时怵你?” 他是指刚刚在商场里,解别汀突然出现在木扬身后那一幕。 解别汀将药膏还给工作人员,语气淡淡:“他更怕鬼——” 话音未落,一只带着药味的手就堵住了他的嘴。 木扬控诉地瞪着他。 还是捂晚了一步。 现在好了,解别汀的粉丝肯定觉得他更废物了,连鬼都怕。 不过其他人却是猝不及防地吃了一碗狗粮,原来解别汀一定要在商场这关抓到木扬的原因,是不想让他在下一关害怕。 加上鬼屋光暗,漆黑一片,手背本就有擦伤的木扬恐怕又要磕磕碰碰。 一脸硬汉模样的章桉呈默默收回视线,拒绝了这碗狗粮。 他望着还大屏幕里还没有淘汰的贺雨,眼里闪烁着暗光。 木扬愣住了,莫名觉得章桉呈此刻的眼神,和解别汀有时看他的样子有些像。 解别汀注视他时尚且不明所以,此刻换作其他人他才恍然回过味来——是如深邃的大海一样,在黑夜下翻涌着平静的深情。 莫沫失笑:“解老师就不怕输?” 解别汀:“我们已经赢了。” 她微微一怔,目光转向大屏幕,蒋骆虽然成功过了贺雨那关,但却被王宓淘汰,王宓成功拿下最后一分。 即使这样,她们两局加起来,也不过淘汰一人,共闯过六个标志性地点,总得七分。 王宓和蒋骆前后回到集合室,头上都是一层细密汗珠。 十一月的天气还是把衣袖捋了起来,露出光洁的小臂。 坐回各自伴侣身边,王宓和蒋骆的待遇简直是天差地别,蒋骆默默喝着水,许攸柠目不斜视,莫沫则贴心地帮王宓擦汗。 木扬有些疑惑,许攸柠应该是知道一些什么,对蒋骆的漠视在镜头面前也毫不掩饰,那她为什么要来参加这则综艺? “现在我们来公布比分。”主持人于嘉在大屏幕上调出每个人的得分,包括总得分。 上午场,木扬和解别汀共得6分,王宓和莫沫共得5分,贺雨章桉呈共得3分,许攸柠蒋骆共得2分,沈林安和路邵阳共得1分。 下午场,木扬3分,解别汀2分;莫沫1分,王宓1分;章桉呈2分,贺雨1分;蒋骆4分,许攸柠0分;路邵阳1分,沈林安1分。 于是木扬和解别汀上下午共计得分十一,位列第一。 而路邵阳和沈林安不知道哪根筋抽了,不论是上午还是下午都是淘汰在彼此的手上,共计得分3,位列倒数第一。 * 【——路路和沈老师是要开启相爱相杀模式吗…… ——感觉他们是不是闹别扭了,气氛沉甸甸的。 ——瞎说,中午他们还在互相夹菜呢。 ——得了吧,我仔细看了下中午的回放,明明是路邵阳主动给沈林安夹菜,沈林安更像是做戏一样,顺手夹了一道同样的菜色回去,一点都不走心。 ——以前我就觉得他们太高调了,走不远的。 ——轰轰烈烈的爱情终会逝去啊,回归财迷油盐后若不能坦然面对平淡,那就只能分道扬镳了。 ——……不是,就一综艺,还没放两天你们就分析他们要离婚了? ——……简直离了个大谱! ——路邵阳和沈老师先放放,蒋骆和许攸柠这对明显要凉啊…… ——老实说,综艺才开播两天,我就已经看出了这两人be的架势。。。。 ——他们宣布结婚的时候我就早有预料,感觉蒋骆就是年纪到了找个人应付结婚,顺带还能炒作一下,毕竟他结婚的时候刚好是事业低谷。 ——赞同,天真的粉丝们还真以为浪子能回头呢,呕~ ——莫沫和王宓之间还是可以的,就是那种淡淡的甜,嘿嘿! ——可能是因为两个女生吧,我总觉得她们之间的相处就跟我和我闺蜜一样…… ——哈哈哈哈前面闺蜜的那位要小心了!说不定是弯而不自知(开玩笑) ——我想说就没人喜欢章桉呈吗!!! ——我我我我!举手! ——我也喜欢,章桉呈五官好硬朗啊,属于那种成熟又有魅力的男人。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他的喜欢要比贺雨多一点。 ——同感,章桉呈和解别汀一样,目光几乎一直随着伴侣的移动而移动…… ——勿cue我解神…… ——解别汀的粉丝无限心累中…… ——我无了,木扬和解别汀得分最高,本来我们都商量好给他们投什么大冒险了。 ——说来听听? ——大冒险就是今晚分房睡。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多笋啊! ——山上的笋都被你们夺完了吧?? ——幸好他们不是倒数第一,不然今晚岂不是要分房睡,啧…… ——木扬心想:???你们有毒!】 * “解别汀与木扬组得分最高,因此可以第一个挑选房间!” 云苳看了眼直播间:“现在粉丝们正在投票属于路老师和沈老师的大冒险,趁这个时间,我们去挑选房间。” 众人回到别墅处,原本的房间已经搬空了,什么都没剩下。 总共有五间可供他们挑选的房子—— 二十五平米的落地窗房,带一个干湿分离的小卫生间。 三十平米的飘窗房,带一个超大卫生间,有浴缸有衣帽间。 十五平米的阁楼房,但床只能摆在阁楼天窗的下面,其它面积都属于犄角旮旯的地方,没什么用,去卫生间得弯腰低头。 十平米的榻榻米房,窗户是伪落地窗的形式,卫生间在外面。 最小的一间只有六平米,应该是别墅的杂物间,被节目组清理出来充当房间了,放张床进去后连走路都麻烦,洗手间是保姆间旁的洗手间。 路邵阳看到最后一间愣了一下,突兀地说:“这倒挺像我以前的出租屋。” 莫沫有些惊诧:“邵阳还住过这样的房子?” 路邵阳看着她愣了愣,随后垂眸一笑:“家境不好,刚出来工作的时候没钱,就只能挤在小出租屋里,煮个泡面全屋都是那味道。” 路邵阳不是科班出生,在外工作两年后才被星探捡了回去。 最初还被签约公司坑了,最后在沈林安的帮助下打了官司才走掉,这事应该整个圈子都知道才对,莫沫和路邵阳合作过好几次,怎么可能一点不知情? 众人心思各异,也不知道莫沫是不是故意揭人伤疤,毕竟这种往事可没什么光荣的地。 当初和前公司打官司的时候,前公司为了针对路邵阳,还弄出了一些似是而非的桃色绯闻,暗示路邵阳是靠爬床才走到今天的,红了以后就提上裤子翻脸不认人。 王宓握住莫沫的手,没说话。 沈林安站在一边,神色莫名。 木扬对八卦毫无兴趣,他凑近解别汀小声问:“你喜欢哪间?” 解别汀:“你选。” 木扬摸摸下巴,其实他很喜欢落地窗,咳…… 主要是他之前定制的那些文里,有一篇就是他和解别汀在落地窗前酱酱酿……十分带感。 但这个落地窗虽然大,景色却一般,对面就是另一栋中式别墅。 而飘窗的那个房间窗户外景色却很好,下面是绿化区,五十米外就是横穿整座古城的溪流,一到夜晚,窗外灯火通明,而人群因为绿化林的阻碍,无法窥伺这边。 木扬说:“飘窗房吧。” 还有他喜欢的大浴缸,等回家一定要把家里的浴缸换成大的。 他们选完后,其他人也没多纠结,阁楼房最不受欢迎,因为卫生间太差,六平米的小屋虽然拥挤,但卫生间很不错。 不过诡异的是,许攸柠直接定了阁楼:“你们应该没人要吧?给我吧。” 被贺雨问到为什么时,她轻飘飘丢了句“可以放很大的床。” 木扬脑子里倏地想起三八线,许攸柠仿佛在说‘莫挨老子’。 王宓和莫沫作为第二对挑选房间的伴侣,自然选了落地窗房,章桉呈和贺雨要了榻榻米,留给路邵阳和沈林安的正是‘小出租屋房’。 主持人递给了每人一张家居表:“现在诸位可以选择家居,第一名可选择五项,以此类推。” 木扬对布置他和解别汀的小屋很有兴趣:“首先得要一个床。” 解别汀嗯了声。 蒋骆不可思议的声音传来:“床架和床垫竟然算两项??” 主持人于嘉微笑:“是的。” 精打细算地莫沫满面愁容:“房间连窗帘都没有啊?” 主持人云苳点头:“没错,每个人的房间都空无一物。” 章桉呈碰了碰贺雨胳膊:“我们不用选床架。” 贺雨点头:“省了一个名额。” 因为是榻榻米房,他们直接放床垫即可。 沈林安无奈:“那我们没得选了,只能要一样东西。” 路邵阳默默在床垫上画了个勾,没有床架,将就一下吧。 不过还好,节目组没有丧尽天良,于嘉笑眯眯地解释:“诸位放心,被褥还是会提供的。” 木扬抵在解别汀身边小声商量:“后面还会有游戏,输赢都可以添置家具,今天可以先选必需品。” 解别汀垂眸和木扬一起看家居清单:“床架和床垫是首选。” 木扬点点头,在这两项上面画了个勾。 他犹豫了下:“是不是还要一个桌子?” 解别汀嗯了声,提醒道:“房间没有垃圾桶。” 木扬:“……垃圾桶都没有?” 众人被木扬惊讶的声音吸引到了,纷纷无语:“卫生间不会也没垃圾桶吧?” 于嘉笑得无懈可击:“使用外面卫生间的几位嘉宾可以不用考虑垃圾桶的事。” 路邵阳和沈林安松了口气。 章桉呈和贺雨也不用考虑。 解别汀又来一项暴击:“垃圾袋和垃圾桶算两项物品。” 众人:“……” 木扬有些肉疼,本来还觉得他和解别汀可以选好多东西,这么一来根本已经没有东西可选了。 床架、床垫、桌子、垃圾桶、垃圾袋…… 此刻不论诸位心里有什么龌龊,都将苗头对准了节目组——太狗了。 “窗帘可以先不用。”王宓犹豫了下,“早上起那么早,根本没机会被太阳晒醒。” 莫沫表示附议,然后和木扬一样,勾选了除桌子以外的其它物品。 许攸柠发现了盲点:“……拖鞋也要选?” “是的,从今天起,诸位带来的行李除了衣服和化妆品以外,其它东西都不可用,只能靠积分夺取。” 贺雨问:“能用化妆品?那护肤品呢?” 主持人云苳:“同样不能用,包括洗面奶哦。” 也就是说,没有多余的次数选择洗面奶卸妆油的人,明天必须素颜出镜。 而全场只有解别汀、章桉呈是纯素颜,脸上什么都没有。 木扬本来化不化妆都没关系,但又怕粉丝喷他丑,于是走之前特地找谭珏要了瓶可以提亮肤色的防晒霜。 【——这期简直绝了…… ——这是要把嘉宾们往死路上逼啊…… ——哪里是死路,分明是往离婚的路上逼(狗头) ——我看甜蜜值排名也干脆换了个名吧,叫离婚进度条得了。】 第81章 基因 没有卸妆的东西,他们明天必然无法再化妆,否则顶着妆过夜不被观众嘲才怪,皮肤也受不住,在场的众人都不算年轻了,木扬年龄最小。 解别汀的皮肤状态最完美,不修饰也是神颜,章桉呈也不错,不过他属于麦色皮肤,上镜有点显黑。 其他人多少都化了妆,包括一上来就说自己素颜的蒋骆,摄影机吃妆,可能看不分明,但长期接触化妆品的女星们一眼就能看出他上了粉膏。 “还是木扬皮肤好。”贺雨无奈,“小男生皮肤都这么嫩。” 木扬十分诚实地说:“我涂了美白的防晒。” 众人:“……” 防晒本来就薄,美白效果也不会太明显,所以之前的镜头完全没看出木扬上了底妆,都以为他素颜。 不过知道他涂了东西后几人也不以为然,谁上节目还不化个妆了,那些男团偶像更是眼线眼影样样不落,木扬算是非常朴素了。 木扬就是有些忧愁,因为刚出院不久,加上前段时间爆跌的体重还没涨回来,这会儿气色看着不太好。 也不知道明天素颜出镜后会不会被粉丝们喷丑。 “既然诸位老师都已经选好家居,那我们就来公布今天的大冒险吧!” 云苳配合着调出屏幕,粉丝们一个小时内投出了三个选项: 1.壁咚对方三分钟并亲吻。(九十万票) 2.床咚对方三分钟并亲吻。(一百三十一万票) 3.脚咚对方三分钟并亲吻。(一百三十八万票) 路邵阳:“……” 沈林安:“……” 贺雨有些感叹:“以前综艺玩名声、玩命……现在综艺都搞这些了。” 王宓看了眼屏幕:“粉丝喜欢。” 莫沫失笑:“现在网友看别人亲亲比自己跟对象亲亲还兴奋。” 于嘉打着圆场:“毕竟我们可是恋爱综艺。” 云苳扬起笑容:“既然是第一对接受‘惩罚’小互动的嘉宾,就给点特殊待遇,去除票数最低的那项选择再二选一,怎么样?” 路邵阳就坐在木扬不远处,从木扬的角度,刚好可以看见路邵阳轻碾指尖的手,看起来十分紧张。 过了几秒钟,他匆匆张嘴:“床……” “2号。” 话音未落的路邵阳看向沈林安,有些无措。 “两位老师不愧结婚这么多年,很有默契嘛!” 众人哄笑,章桉呈拍拍路邵阳的肩:“搞快点,粉丝们还等着呢!” 沈林安率先起身,像是很平常的情侣一样拉起路邵阳的手腕:“走吧,别害羞。” 路邵阳愣愣地被拉进房间,他们选择的床垫已经放到了,就挤在六平米小屋里,摄影师挤进去后,其他人都只能站在门口观望,无比拥挤。 “谁咚……” 最后一个谁字还没说完,路邵阳就被沈林安推倒在床,后者欺身压了上来,两人呼吸交错,目光对视。 有多久没这么近距离过了呢…… 路邵阳眼里泛起些许苦涩,甚至想要避开沈林安的视线。 从什么时候起,话慢慢少了,两人都开始很少回家,沈林安越来越不愿和他交流,直到有一天,沈林安提出了离婚。 路邵阳听到这话的时候正背对着沈林安做饭,他手抖得不像话,锅里的油溅在腕上,烫出一粒鲜红。 可最后他也只是回过头问了句为什么,然后尽可能平静地看完离婚协议书,再撕掉:“茶茶早上给我们经纪人发了邀请函,希望我们能成为今年这期嘉宾,我同意了。” “离婚协议上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陪我过完这综艺十五天。” 木扬在门口探头探脑,他看不清那两人的表情,但对于床咚这件事…… 他扯了扯解别汀的衣袖。 “嗯?”解别汀侧眸。 木扬大大的眼睛里,装着小小的渴望。 解别汀:“……” 三分钟悄然而至。 侧面的镜头完美地见证了沈林安吻下来的那一刻,就轻轻贴着唇,不过三秒便起身。 路邵阳坐在床边,失魂落魄。 * 【——啊啊啊啊啊我没了!!我磕的cp不仅结婚了还当着我的面亲亲了!!! ——路路是被亲傻了吗,怎么憨憨的哈哈哈哈 ——床咚真的好暧昧啊……激情在不断的对视中迸发,心里亲吻对方的欲望怎么也无法克制,好不容易到了时间,却迫于镜头的存在不能把对方拆吃入腹—— ——前面的会写就多写点!! ——但沈林安就亲了三秒哎,根本就是蜻蜓点水…… ——直播呢,你们还想干啥,也不怕被封。 ——还是感觉哪里不对劲…… ——你们就没人看到木扬吗,扒着门框探头探脑,可爱死了啊啊啊啊啊!! ——……前面姐妹你没事吧??你夸谁可爱?? ——确实挺可爱啊,我还截屏了呢,打算当壁纸。 ——你们是中毒了吗…… ——可能是中毒了(小声逼逼),但木扬扒着门框时突然扯解别汀衣袖仰头跟他对视的那一幕,真的好有爱啊…… ——老实说,前面木扬主动说自己涂防晒的时候我就有点好感了。 ——对对,哪像蒋骆,第一天就说自己素颜,他平时的路照有没有那么白心里没点逼数啊?? ——没有对比就没伤害,木扬都敢承认蒋骆到底有啥好藏的,老实说我还挺喜欢他那粉底液,感觉真的完全不脱妆,不知道什么牌子? ——你们别瞎搅混水好吧,蒋骆哪里化妆了? ——蒋老师用得着化妆?也是醉了,当初的娱乐圈男星颜值天花板是白吹的? ——你们粉丝真的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不信就看明天呗,有本事就戴妆上镜,去年那期节目也禁止嘉宾化妆,当时不就是有个明星偷化露馅了? ——而且这么一搞,蒋骆后面还不敢兑换洗面奶,不然不就承认自己要卸妆? ——懒得管他,反正我解老师是真素颜,现在我就好奇木扬纯素颜什么样。 ——如果真的只是涂了防晒,应该跟今天没什么区别吧? ——同意,防晒遮瑕力度真的不行,而且镜头来看他脸上真的很单薄,应该没说谎? ——好看是真的好看……明天他要是没变化,我就入他颜粉!】 * 回到房间,木扬看着红花配绿叶的被褥愣住了。 他……着实没见过这么土的被褥。 木扬房间斜对面就是榻榻米房间,他瞄了眼,和他们一样,都是大红花被褥,房间比他小了一倍不止。 回到自己屋,虽然大,但空阔,反倒没有人家房间看得舒服。 广播里突然传来声音:“现在交给大家一个作业,每个人的床上都放了A4纸与笔,诸位需要在明天早上交给主持人一份属于自己房间的设计图,然后接下来的每一天,都要为房间增加友爱的家居而努力。” “相信十三天后,大家的小窝都会变得温馨无比,接下来就要加油喽!” “去洗澡。”解别汀说,“洗完画图。” 吃完晚饭,已经到了九点多,直播间已经关闭,所有人都各回各屋准备就寝了。 木扬缓缓眨眼:“你不和我一起吗?” 解别汀:“……我和谭珏打个电话。” 木扬干脆地进去扒光自己,然后打开浴缸放水,裹着一条浴巾就跑回了房间。 房间除了空荡荡的一个木床和床垫什么都没有,唯一的桌子还没配备椅子,解别汀坐在床边正打电话:“那就找个合适的点给他暴了。” 这个‘他’自然是指蒋骆。 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解别汀淡道:“可以尝试联系一下许攸柠,她说不定愿意帮——” “……忙。” 突然拖音的解别汀垂眸看着怀里的木扬,用眼神问他怎么了。 木扬也不说话,双手摸上解别汀的衣扣,一粒一粒给他解开。 反正洗澡也要脱的。 趁着解别汀说话的空隙,他在解别汀下巴上蹭了几下,然后慢慢吻向他喉结,轻轻咬着,磨牙。 解别汀的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着,回谭珏话的声音都变沉了很多:“贺雨?” 那边的谭珏感叹道:“这事我听说过一点,当初她为了摆脱欧上传媒那老头的纠缠,直接嫁给了章桉呈,但根本是刚出狼窝,又入虎口。” 木扬听闻八卦,吃惊之下一不小心嘴上下重了点,只听到解别汀闷哼一声。 谭珏疑惑:“怎么了?” 木扬顿时对解别汀的喉结失去兴趣,他跨坐在解别汀腿上,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聊。 解别汀淡淡盯着他半晌:“……章桉呈怎么了?” 谭珏呼了一口气:“跟你……和汤爵一样,掌控欲极强。” 木扬有些吃惊,但又不好意思让谭珏知道自己就在旁边,没敢出声。 谭珏含糊说:“贺雨结婚之后没多久就退圈就是这个原因,不仅是章桉呈控制欲强,章家每个人都是这样,可能基因遗传这种东西真的不可逆吧,公婆也绝不允许贺雨出去抛头露面,甚至为了让她甘愿生孩子软禁过她。” 说到基因不可逆的时候,解别汀的呼吸明显轻了很多。 木扬真没看出章桉呈是这种人,这两天看着只能说他们夫妻俩感情没什么热度,但没想到…… 想起谭珏说的这期嘉宾除了他们每对都有问题,木扬只能想到四个字——贵圈真乱。 解别汀若有所思:“这些事你从什么渠道知道的?” 谭珏回道:“纸终究包不住火,他们结婚的原因我一早就知道,但家里软禁这么乱七八糟的事最近才从豪门圈子里传出来。” 木扬懒得听这些事了,趁着谭珏说话的空档在唇上解别汀啵了一口。 “……”解别汀捉住他乱动的手:“那很矛盾。” 谭珏明白他的意思,如果真的有那些丑事,为什么要在该低调的事跑来参加综艺? 谭珏犹豫了下:“还有一件事没有石锤,多是最近圈里人捕风捉影,说章家生意不干净。” 木扬又在解别汀啵了一口。 解别汀正准备把人紧紧箍在怀里的时候,木扬要跑了,他顺溜地从解别汀腿上爬下来,临走还摸了把腹肌。 “……”解别汀远远地看着他。 木扬边往浴室走边回头,无声地说:等你噢! “所以你们最好少跟他打交道……别汀?”谭珏疑问,“你在听吗?” 解别汀回神,嗯了声:“不会有多余的交道。” 谭珏:“这样最好,下了综艺就当陌生人。” 他们又聊了几句,包括关于木扬未来的舆论风向要怎么控制,可以利用蒋骆对比到什么地步,谭珏心里都有了数。 挂掉电话,解别汀将半敞的衣裳脱下,只留一条灰色裤子卡在劲韧的腰上,朝着浴室的方向前去。 浴缸的水已经放满了,因为是圆形浴缸,别说两个人,一家人在里面泡澡都绰绰有余。 木扬不着寸缕地靠在边边,不怎么愉快地刷着微博。 甜蜜值还是倒数第一…… 不过今天许攸柠和蒋骆的涨幅超慢,昨天一天就两百万了,今天总共才加六十万。 木扬和解别汀虽然不高,但也破了百万。 说白了,不是所有人都是解别汀的粉丝,也不是所有人都会仗着粉丝的身份说他跟解别汀不般配。 那些发弹幕攻击他的人往往都是偏极端人士,沉默的才是大多数。 这么一想,木扬又有点高兴。 他和解别汀今天的甜蜜值涨幅可是昨天的四倍,还蹭到一次解别汀的热搜,名叫#解别汀的撩人语录#。 会撩个鬼。 简直比钢铁还直。 比如现在,明明刚受到撩拨挑衅的解别汀根本无动于衷,走到浴室的第一件事竟然不是找木扬算账,而是刷牙。 木扬盯着手机上的时间,整整五分钟。 解别汀这才踏进浴缸……将木扬抱起来,放到自己身前。 见木扬捏了下小腿肉,解别汀问:“腿酸?” 木扬闷嗯一声:“好久没像今天这么跑了。” 解别汀抬起他腿窝:“那按一按。” 解别汀垂眸帮木扬放松着肌肉,拉伸到木扬直想嚎叫,他往解别汀怀里一拱,幽怨道:“……你能不能温柔点?” 解别汀一顿,指腹力道微缓,温柔点…… “木扬……你喜欢什么样的人?” 好久没被叫大名的木扬有点蒙,下意识回答:“喜欢你这样的啊。” “真喜欢?”解别汀并不是调情的意思,反复确认好像只是为了寻求一个确切答案。 木扬不明所以,反过来跨坐到他腿上,懵懵懂懂地问,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真的喜欢……你怎么了?” 解别汀指尖微动,与木扬漂亮的眸子对视着。 直到那双眼睛慢慢泛起了红,解别汀立刻发现木扬不对劲的情绪,直接把人抱入怀里说“对不起”。 “木扬,谭珏说得或许对,基因很难改变。” 他声音很低,又带着些许平静:“你打着石膏不能说话的那段时间,我甚至想,永远这样下去也不错。” 木扬因应激障碍没法说话,那就永远说不出离开两个字,就无法主动提起离婚。 没办法自己走路,就不能去寻找新的生活,会永远依赖他,留在他身边。 木扬被按在解别汀怀里,有点愣住了。 “监控不是故意装的。”见木扬没说话,解别汀难得为自己解释了句,“只是……不放心。” 只是木扬一离开他的视线,他就会心疼,不得安宁。 包括今天玩游戏时,木扬上午和下午分别离开了他将近两个小时,才…… 过了好半天,木扬才用力锤了他一下:“解别汀,你真的笨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木扬傲娇:没有我你打光棍一辈子吧! 第82章 八卦 “真的真的笨死了,除了我看谁要你——”木扬埋在解别汀怀里瓮声瓮气,“你到底为什么觉得我会离开啊……我喜欢你你不知道吗?” “前世五年我都没舍得离婚,何况……” 五年的疏离木扬都没选择离开,直到死亡来临。 何况现在,解别汀说爱他,赋予了他同等的喜欢。 “就算我要走你不会说点好听的挽留一下吗?”木扬嘟囔着,声音越来越小,“你哄哄我就不会走啊……实在不行你就把我关起来……” 一直没说话的解别汀没忍不住说:“囚禁犯法。” 木扬:“……” 还是滚吧。 但想到解别汀也会和他一样,患得患失的没安全感,木扬心里又软得不行。 他坐直身体:“自愿就不犯法了。” 水哗啦啦地掀起一片涟漪,解别汀揽着木扬的腰,一时有些出神:“那就不叫囚禁了……” 木扬认认真真地在解别汀唇上亲了一下:“那叫甘之如饴地画地为牢。” 牢即是家。 就那么小小的一方天地,或是六平米的小出租屋,又或是几百平的豪宅,但只要面前的人是解别汀,木扬都可以心甘情愿将自己锢在此地。 解别汀没说话,回吻上来。 被亲得迷迷糊糊的木扬有些沾沾自喜,自己还挺浪漫。 以后他可以出个情话合集,专门来哄骗解别汀。 最好能哄一辈子。 “等回去……”木扬喘了下,“等回去把家里浴缸换成大的吧?” “已经在换了。”解别汀摩挲着他的腰,手有朝下的趋势。 木扬一愣:“这么快?” 解别汀嗯了声:“刚好我们要出来十五天,等回去就完工了。” 木扬之前就有换浴缸的意愿,解别汀一直记着。 木扬还没来得及感动,瞬间就被一双手揉成了不敢动:“你又揉!” “好。”解别汀意思地说了句,“抱歉。” “……”木扬说的其他事解别汀都会记在心里,只有不许揉屁股这件事,屡教不改。 可一想到解别汀刚刚有些‘脆弱’的样子,木扬放松紧绷的身体瘫在解别汀怀里,小声说:“今天给你揉一下,就一下噢……” 木扬是哭着出浴室的。 连第一次被解别汀摁在身下的时候都很坚强,这次却分分钟缴械了眼泪,哭成了小可怜儿。 因为拖鞋也要兑换,木扬是被解别汀抱在怀里用浴巾卷着带上床的,木扬浑身的酥麻劲儿还没过,连睡衣都没力气穿。 说好的揉一下,结果玩了整整十分钟,腰还被泛着青筋的手臂用力箍着,逃也逃不掉。 “穿睡衣。” “不想动,就这么睡吧……” “这个被褥不一定干净。”解别汀握着木扬的手腕把人拉了起来,然后开始给他套睡衣睡裤,当面里面的也没落下。 木扬困得不行,他顺着解别汀的力道抱着他脖子,口中迷糊地问:“你是不是会在监控里看我啊?” 解别汀动作一顿:“……嗯。” 木扬清醒了些:“那你开美颜了吗?” 监控里的人像最丑了。 解别汀:“……回去开。” * 半夜被水憋醒了,木扬小心地爬起来上厕所,拖鞋都没有就只能踩着赤脚,幸好是木地板,屋内也有空调,不算凉。 放完水后,刚准备回到床上的木扬听到门外有点动静。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光脚丫子,犹豫地走到门口趴在门上听了下……好像是路邵阳的声音。 ……这别墅隔音这么差卖得出去吗? 门把手轻轻转动便开了,没发出声音。 他探出脑袋张望了下,走廊上没人,不过路邵阳和沈林安住的小房间在楼上。 木扬的八卦之心不是很旺盛,还是解别汀的怀抱更香,刚准备关门就听到了路邵阳崩溃的声音:“你是不是还是介意当初公司散发的那些谣言?” 木扬回首,探头朝楼上看了眼,是从楼梯道那里传来的。 沈林安的声音显得有些疲惫:“邵阳……” “我说了我没有!”路邵阳努力压低着声音,显得有些绝望,“我逃出来了……我没有靠身体博取过资源!” 木扬看不到两人的身影,只借着月光隐约瞧见楼梯拐角处有只脚后跟。 他不知道沈林安用什么样的神情轻叹了口气,但听声音都觉得疲惫:“我如果不信你,当初就不会和你在一起。” 路邵阳声音微颤:“那为什么?” 沈林安半晌才说:“以前我以为,你和我结婚多少是有点喜欢我,直到这两年我才想明白,你根本不喜欢男人,你只是为了在低谷时期,拿我炒作而已。” 他们刚在一起那会儿,正是同性婚姻是否合法争执得最严重的时期,而路邵阳被公司坑得贼惨,出道四年片酬七八分都给了公司,剩下的两三分走之前也都赔了进去。 前公司的手段着实恶心,他们先传出路邵阳卖屁股博资源的谣言,然后甚至想坐实这个谣言,想下套去玩路邵阳。 那时候他身边没一个朋友,唯一帮过他的沈林安在国外拍戏,他大半夜从那些人的欢乐场里跑出来,又被狗仔追了半夜,最后跳进河里才摆脱掉。 最后虽然成功摆脱了公司重新开始,但也确实因为那些乱七八糟的谣言陷入了事业低谷。 不管人们有没有看到证据,他们只会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谁吃瓜怕事大呢? 路邵阳的手都在抖。 这么说来,确实是他搞砸了一切。 刚开始和沈林安在一起的目的确实不纯,除了隐隐约约的几分好感以外,也是想趁着全民磕cp的时代炒作一番。 沈林安有洁癖粉丝都知道,是出了名的温雅好先生,路邵阳能和他在一块,至少能证明自己是干净的。 能被沈林安喜欢,路邵阳也不会太差。 那时候他们多高调啊……在一起后就公开了恋情,同性婚姻法一通过就成了圈内第一对领证的夫夫,粉丝们磕糖磕到齁都乐此不疲—— 可她们谁都不知道,路邵阳最开始其实是个直男。 “邵阳,我知道你以前过得太苦,不愿意再回到事业低谷,利用我也无可厚非,我理解,可七年了……” 沈林安深吸一口气:“算了吧邵阳,你现在已经走向了事业巅峰,赚得钱可以衣食无忧好几辈子,喜欢什么样的女孩跟谁结婚都可以,不必在我身边委曲求全了……” “……我说我不是为了炒作才跟你结婚你信吗?” 路邵阳声音抖得不像话,最开始在一起确实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心里愤怨,想站到金字塔顶端,想过上更好的生活,想狠狠打那些看他笑话的人脸……但结婚不是。 可沈林安显然不信他了。 路邵阳深吸一口气:“那你还喜欢我吗?” 只要还有感情,他就去追,追多久都可以。 沈林安迟迟没说话,打了个无声的哈欠的木扬想关门睡觉了,但又觉得这两人在楼梯这说这些话是不是太不安全了,万一被被别人录音怎么办? 下一秒,木扬斜对面的门就开了,贺雨走了出来,疑问地与木扬对视。 木扬刚想咳嗽一声提醒上面两人,就听见路邵阳突然提了自己大名:“那你喜欢木扬吗?你总是看他——” “咳……咳咳咳——” 木扬一口水呛在了嗓子里,咳得撕心裂肺,背上突然出现一双手轻拍着他给他顺气,本就在偷听的木扬吓了一大跳,差点没掀过去。 楼梯道的路邵阳和沈林安朝下看了眼,路邵阳抿了下唇直接离开了。 贺雨抱着胸饶有趣味,刚开门就看到这么一场大戏。 木扬好不容易顺过气,立刻转身对解别汀表忠心,就差对天发誓:“我对你绝对忠贞不二,这辈子都只喜欢你!” “……”沈林安有些哭笑不得,又有些疲惫地对解别汀解释,“抱歉,是邵阳想多了,我没别的意思,看木扬只是觉得邵阳年轻时候和他有些像。” “才不像……”木扬嘀咕着,“喜欢就上啊,别别扭扭地算什么,好好坦诚公布地聊一次,都决定离婚了还怕谈心吗?” 说得头头是道的木扬完全忘了自己当初和解别汀别别扭扭的时候。 主要是解别汀从来什么都不说,太难猜了,他总觉得解别汀不喜欢自己,很多话也就慢慢不想说了。 越是亲近的人有时反而越来越难敞开心扉、放下自尊撕开疤痕去聊往事。 贺雨放下手臂,快四十岁的年纪魅力依然不减当年,她朝着木扬失笑:“还是小年轻勇敢。” 说完就进屋关上门。 沈林安也没心思寒暄,解释完就走了,幸好其他几屋都离得比较远,没被他们吵醒。 木扬被托着腿弯抱回床上,解别汀去浴室用热水打湿毛巾,拿来给木扬擦脚:“去卫生间要和我说。” 木扬撇嘴:“可你也没有鞋。” 解别汀:“我不冷。” 木扬瞪他:“我也不冷。” 解别汀:“……” 木扬瞪着瞪着就泄了气,他把脑袋埋在解别汀肩上想,路邵阳和沈林安这算不算七年之痒。 明明还有感情,偏偏谁都不肯放下自尊好好聊聊。 或许也是因为激情已经退却,比起喜欢更多的是疲惫吧。 那他和解别汀呢?会不会也有这一天? 木扬:“解别汀。” 解别汀:“嗯。” “以后你也要像昨天晚上一样。”木扬在他脖颈处蹭了蹭,“心里不舒服或者有什么想法都要说哦。” 解别汀握着他脚踝的手一顿,说好。 木扬嗯了声,他想了想:“你有什么想法我也会满足你的,偶尔关一次也不是不行,反正我也不喜欢出门……” 解别汀声音微哑:“不会。” 作者有话要说:木扬:我给你机会了哦,你真的不考虑考虑?(期待.jpg) 木扬指指点点:不要像楼上那两个笨蛋一样什么都不说,你说出来我就会满足的! 第83章 释怀 听解别汀说不会那么对他,木扬竟然还有些遗憾。 其实囚禁什么的……一点都不好玩。 但凡换个人,木扬已经报警了。 可这个人是解别汀,木扬知道他不会伤害自己,就算真有这么一天,也不过是夫夫间的小play罢了。 他不是看不出来解别汀偶尔爆发的掌控欲,特别是在床上的时候。 每次帮他弄也是说一不二,除了不会让他受伤以外几乎都不会听他的。 但因为喜欢,因为是两情相悦,木扬愿意满足他的掌控欲,也清楚解别汀不会像汤爵那样病态。 解别汀替他掖掖被褥:“再睡一会儿。” “不困……” 听完八卦木扬已经清醒了,毫无睡意。 他窝在解别汀身前看了眼手机,凌晨三点十七—— 他立刻在解别汀唇上啵了一口:“晚安!” 赶紧睡,不然明天早上脸色太差又会被粉丝当理由喷了。 * 一大早,木扬就差被摄影机怼脸上了。 房门是解别汀开的,摄影老师和主持人云苳进来,算是顺应大部分粉丝的意见给大家看看木扬真实的素颜模样。 木扬听到动静后先是闭着眼睛往旁边一摸:“解别汀……” 被呼唤的某人走到床边坐下:“嗯?” 木扬还没睡醒,根本不想睁眼:“几点了……” 解别汀说:“八点半。” “……噢。”木扬眯了会儿,手指头在被褥中缓缓竖起,“今天为什么没有早安吻?” 解别汀:“……木扬。” 木扬不听,用那种耍赖的语气说:“我需要一个啵儿才能起床……” “……”解别汀俯身,挡住摄影师的镜头在木扬脸上亲了下,“摄影老师来了。” 木扬睁开眼,看到主持人和摄影老师两张脸齐齐怼着他,脑子发蒙。 “……你们骗人。” 云苳笑出声来:“我们骗什么了?” 木扬坐起身,捂着脸往洗手间跑:“合同里明明写了不会经常叫嘉宾起床的,最多一两次!” 这才录制两天多,叫起床都好几次了。 云苳笑眯眯回复:“对啊,接下来一天叫一对,不就是一两次吗?” 木扬:“……” 去洗手间照完镜子,确定脸上没有异物皮肤状态也很好,木扬才长舒一口气。 云苳和摄影师跟在后面:“这是在干什么?” 木扬捧了把水洗脸:“看看有没有眼屎。” 云苳忍俊不禁:“小扬还挺有偶像包袱?” 木扬嗯了声。 心里却想才不是,是不想因为眼屎被骂。 骂他别的可以,骂他丑不行。 至少从颜值的角度来说,他自认为还是能配得上解别汀的。 …… 【——所以木扬今天的皮肤跟昨天有什么变化吗? ——没有……皮肤真的好有少年感啊,太绝了吧! ——所以女娲捏我的时候是忘了抛光吗操 ——哈哈哈哈哈哈抛光是什么鬼? ——是真素颜,镜头怼那么近连小绒毛都能看得见…… ——木扬五官是真没话说,摄像机其实很吃五官的,长相不错的人素颜上镜会变得一般,长相一般的人上镜会变丑…… ——你们别哔哔了,再吹我也不会磕他跟解老师的!我发誓!! ——可真的很配啊,木扬好会撒娇!! ——神他妈要一个啵儿才能起床,我他妈也要啊啊啊啊!!!解别汀你看看我!你给我啵一个我就支持你跟木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啊啊啊啊解别汀你住口啊你真亲啊,你为什么这么顺着他啊啊啊啊!!!! ——因为喜欢啊,哎,姐妹接受现实吧,要么脱粉要么接受,没别的路。 ——咳,你们不觉得很搞笑啊,木扬盖着红花大绿被,解老师弯腰亲他…… ——莫名乡村气,指指点点.jpg(说的就是你们节目组,我奶都不用这被子!) ——你们没发现吗,解别汀和木扬是情侣睡衣哎! ——其实还挺好磕,清冷冰山攻,可爱小太阳受…… ——但凡木扬丑一点我都能坚定不移地骂他……对不起姐妹们,我先去cp超话里逛一圈。 ——捂脸跑什么的好造作,但造作得有点可爱,狗头.jpg ——木扬对主持人说“你们骗人”的时候真的戳中我心了,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男孩子……我疯了我先说,别骂了别骂了。 ——哈哈哈哈哈哈偶像包袱,看看有没有眼屎也太真实了!! ——我也,刚睡醒家里就来人的第一件事就是检查眼屎…… ——卧槽卧槽!!解老师男友力爆了啊,直接把木扬拎起来托着了…… ——不愧是我男神,木扬一米七几怎么也有一百多斤吧?】 * 木扬被拎起来托住腿弯的时候还有点蒙。 主因是他光脚跑去浴室,解别汀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还没忍住,直接把他抱回了床上。 不过瞬息时间,木扬就换了地儿。 解别汀扔给他一双袜子:“穿上。” “噢。” 超乖。 主持人一脸姨母笑,作为一个能近距离磕cp的人简直不要太幸福。 虽然她还很想拍拍两人的互动,但也清楚要给人留点隐私,便带上门先行离开。 她一走木扬脸就垮了:“你干嘛把我拎起来……” 解别汀不确定地说:“顺手?” 木扬满目忧愁,他已经能想到那些粉丝会怎么骂自己了。 装模作样、做作,小废物、故意不穿袜子是想干嘛…… 不过转而一想,骂他说明这些人生气了,瞬间又有点爽到。 骂吧骂吧,还有十三天的气要受呢,可得撑住。 他完全没想到所有人根本无心骂他,全去吹捧解别汀的男友力了。 木扬毫无顾忌地伸出手:“抱。” 解别汀还没来得及伸出手,手机就响了。 木扬看到“老妈”这个备注立刻正经起来,按下接听:“妈?” “扬扬,这两天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 “那就好,别管网上那些人怎么说,你和小解就是最配的。他喜欢你你喜欢他就够了,我们两个家庭都不差,又用不着谁扶持谁,开心最重要知道吗?” “知道了妈。” 木扬心里发暖,他放轻声音问姚鸢和木南山吃早饭了没,那边立刻传来木南山有些低沉的声音:“正在吃。” 姚鸢笑了起来:“你爸一边吃一边看你直播呢。” 要不然他们也不会这么巧刚好赶在摄影老师离开的间隙给木扬打电话。 木南山咳了声,过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说:“你们玩游戏的时候要小心点,多休息知道吗?你刚做完手术,千万别磕着碰着了——” 木扬乖乖点头:“知道了。” 其实运动量不算很大,如果是没做手术前,他肯定能自如应对,再怎么单薄体力也比普通女生好一点,但刚手术完,跑几步就气虚。 姚鸢犹豫了下,说:“昨天媛媛给我们打了个电话问好,顺便问你手术恢复怎么样了,她说每天都有给你和小解投票呢。” “……那谢谢她。” 木扬声音微低,倒不是不开心,而是有些发愣的意外。 他没想到姚鸢会愿意主动在他面前提起乔媛。 木扬以为,乔媛会是他和父母之间永远跨不过去的一个坎。 木扬迟疑了下,低声问:“她最近怎么样?” 起诉路婉的申请已经通过,就在一周前。 他们预料的没错,近年国内一直有意加重这一块的关注度并完善律法,像路婉这种故意掉包孩子二十多年后终露馅的案例大概率不会放过,事后很可能会被化名拿出来作为典例评说。 在申请通过之前,乔媛没给姚鸢和木南山打过一个电话……毕竟那时候联系有些刻意讨好为路婉求情的意思。 现在算是尘埃落定,就看什么时候开庭,怎么判,判多少年。 在这件事上木扬没法说什么,他做什么判断说什么话都是错的。 “听起来不错。” 姚鸢深吸一口气,她依然恨着路婉,但却能在孩子面前尽可能心平气和地说起她的名气:“她带路婉在本城玩了一段时间,大概是想让她进去之前过得轻松一点。” 木扬有些恍惚,一直藏在暗处紧绷的那根神经也随着姚鸢平静的语气松了很多。 “那就好……” 解别汀一直没说话,在旁边观察着木扬的状态,他要在木扬出现不对的情绪时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但木扬出乎意料地放松,只是有些出神。 姚鸢能主动在木扬面前提起乔媛,从某种角度对木扬来说,未尝不是罪恶的一种赦免。 可木扬不知道的是,他去找心理咨询师的同时,姚鸢也是。 早在游轮事件之前,姚鸢就去见了医生,她瞒着木南山,也没告诉木扬和乔媛,而是私下里单独找了解别汀,问他有没有熟悉的医生。 不论中间有多曲折,过去那些日夜有多歇斯底里,但最终结果是好的。 姚鸢最怕的就是伤害木扬,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不知道木扬崩溃的点,不知道他怎么就会想要毫无求生意识,也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他不那么难过。 “你好好录节目,我和你爸有空都会看,但一定要注意安全,学学做饭也挺好的,不能总让小解做……” 木扬一一应下,直到姚鸢说得去公司了才挂断电话。 其实木扬有时候真的十分敏感,他看着解别汀突然移开的视线问:“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解别汀:“……” 木扬又问:“是和妈之间的事吗?” 解别汀点点头。 木扬低低地噢了声:“那我不问了。” 解别汀揉揉他的脑袋,将姚鸢见医生的事放在心底,知道说出来一定会增加木扬的负罪感。 他扯开话题,说起了一件上一世的事:“爸妈后来关系一直有点冷。” 木扬错愕地抬头:“为什么?” “就在医闹事件后。” 被乱翻了亲子鉴定结果,木扬和那个同辈打起来后,他被木南山甩了一巴掌说:“你要是老子亲生的老子今天就打死你!” 这话木扬一直没忘。 这一巴掌以后,姚鸢就给了木南山一拳,眼眶通红:“不是说好要瞒扬扬一辈子吗!?” 这事成了前世姚鸢心里的一个结,花了好几年时间都没完全解开。 木扬病死后,她更是陷入了崩溃的边缘,整日呆怔地看着他过往的照片。 木扬离开后姚鸢的状态解别汀没说,怕木扬会哭。 木扬沉闷地抱住解别汀,难过地说:“是我对不起他们。” 是他太不孝了,只顾着自己痛苦。 “嗯。”解别汀揉揉木扬脑袋,“所以不能别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了,要好好尽孝。” “好……” 觉得对不起也没关系,可怕的是觉得对不起,最后却什么都没能挽回,越搅越遭。 这世间最令人遗憾的事莫过于不是做不到,而是本可以做,本可以避免那样的悲剧,最后却因为阴差阳错,酿成了所有人都痛苦的结果。 第84章 跳级 木扬情绪微低,但却不是先前那种纯负面的自我厌弃。 解别汀按了按他眼角:“该出去了。” 木扬喔了声,竖起一根手指头。 解别汀默契地给了他一个吻,木扬其实很喜欢每次亲吻被解别汀剥夺呼吸的那几分钟,仿佛生与死都交付在对方手上,是跨越一切的喜欢与爱,是抛却五感和所有情绪后的放松。 于是一个吻便足以让他的心情开始上扬。 前世虽然留下了诸多悔恨和痛苦,但幸好给了他重来一次的机会。 木扬从未这么清醒地感谢过,今世没了病痛的折磨,没有痛深恶绝的消极厌世,他能做的事情还有太多。 至少要好好陪伴还爱他的姚鸢和木南山,至少不能留下解别汀一个人。 出门时木扬的情绪已经调整完毕,客厅里,大家都基本到齐了,沙发上几人的姿态都还算放松,本来除了木扬以外其他人基本都认识,两天下来该丢的包袱也都丢了。 除了蒋骆,他紧绷绷地坐在沙发角落,几乎不去看镜头。 平心而论,蒋骆长相确实优越,是那种多情又深情的长相,多与他对视一眼,都有可能深陷其中。 可这双风流的眼眸却毁在了黑眼圈上,唇边还长了一颗痘。 要不是衣领上别着收声器,木扬都想幸灾乐祸一番。 不过也没什么用,喜欢蒋骆的人必然会不遗余力地夸他真实、替他辩解,讨厌木扬的人就算他长得再精雕细琢都能想到办法黑他。 昨晚刚争执过的路邵阳和沈林安不知道达成了什么协议,两人坐在同一个沙发上,距离靠得还算近,路邵阳也看不出昨晚眼眶通红的样子。 但要说聊开了也不像,也木扬的视角来看,还是有些僵硬。 最古怪的是章桉呈和贺雨这一对,老实说,木扬真没从贺雨身上看出长期受到掌控的痕迹。 他见过解之语的样子,因此印象深刻。 但也可能是程度不一样,贺雨心态要更好……何况按照谭珏的说法,她本就不喜欢章桉呈,嫁给他的目的只是为了摆脱一个有钱老头的纠缠不休。 这么一来,有收获就必有代价。 此刻的章桉呈正在吃节目组准备的小笼包,或许是吃惊于味道不错,他夹起一颗送到贺雨碗中:“你尝尝,很好吃。” 贺雨自然地送入口中,没有多余的配合与奉承,语气淡淡:“确实不错,喜欢就多吃点。” 怎么看都好像贺雨才是这场婚姻里的主导者。 木扬多看了两眼就和解别汀一起吃早饭了,节目组准备的早餐确实很棒,有两种口味的小笼包,分别是肉馅和蟹黄馅。 蟹黄能吃多它特有的鲜味,并不是不够新鲜的冷冻蟹黄。 木扬夹了一颗送到解别汀嘴边:“你吃——” 这才是正确的投喂方式……秀死粉丝们。 对面的章桉呈:“……” 他欲言又止地看了眼贺雨,蠢蠢欲动的手半天没抬起。 说起来,谭珏说这里的每个人都有事情,木扬已知其它三对嘉宾的大致情况,只剩下莫沫与王宓还不明所以。 两人的感情看着没什么问题,虽然没有其他人张扬,但彼此之间一直环绕的淡淡温馨也是旁人所没有的。 她们这两天一直很低调,很少抢戏,更多像是沉浸在与对方的相处中。 谭珏提过她们的事,具体也不清楚,只知道莫沫最近在和公司谈解约。 * 【——今天很统一嘛哈哈哈哈,全是素颜出镜。 ——没人敢偷偷化妆吧,虽然节目组没有明令禁止,但嘉宾顶着晚上无法卸妆的风险也要化妆,一旦揭穿肯定会被嘲的。 ——其实他们今晚兑换一个洗面奶或者卸妆油不就行了? ——这么着急兑换洗面奶和卸妆油也会被嘲啊,肯定有人喷丑人多作怪。 ——木扬的素颜真的跟昨天没什么区别……为什么男生睫毛可以这么优越啊? ——可能是男生毛发天生就旺盛?我男朋友睫毛没这么长,但也特别密和黑。 ——蒋骆出来了!!哈哈哈哈哈这黑眼圈!! ——笑死,还解释说昨晚没睡好,一晚上没睡好黑眼圈能深成这样?把观众都当傻瓜呢? ——我昨天还有些怀疑,今天一对比蒋骆果然是上了底妆,昨天还撒谎……呕了。 ——昨天就感觉不对劲,虽然底妆很自然,但也把毛孔都遮了,男人毛孔哪有那么细? ——不是,黑眼圈有啥好喷的,你们没黑眼圈啊?现在谁不熬夜…… ——同上,某些人就跟疯狗一样逮着人就咬。 ——喷的不是黑眼圈,是他骗人说自己没化妆。 ——像木扬那样大大方方承认不好吗?非得遮着掩着。 ——别急着喷蒋骆了,木扬那小妖精又开始了!! ——……淡定,都两天了姐妹你还没习惯吗,喂个小笼包算什么? ——啊啊啊啊你们是被下药了吗?刚开始怎么说的,要把人往死里喷! ——不瞒你们说,我现在觉得他俩有点甜,点烟.jpg ——[恍惚中.jpg]我也是,有种磕到了的感觉,早上解老师跟木扬的那个早安吻差点把我牙给齁掉了……我感觉我快被木扬带歪了。。。。 ——+1……】 * 木扬秀恩爱秀得乐此不疲,吃完小笼包又开始拿湿巾给解别汀擦手,纸巾捋过每一根修长的手指头,指缝里也没放过。 解别汀侧眸看他:“……” 吃饭前他洗过手了,吃饭时手除了筷子什么都没碰。 木扬注意到他的视线,抬眸义正言辞:“消毒。” 他其实就想玩玩解别汀的手。 在场除了他以外都是一线,每个人几乎都认识,共同话题也很多,哪怕在节目组的安排还没开始时,也可以不冷场聊很多话题,只有无法插入。 不过木扬也没想插入,来参加综艺又不是为了表现自己为了火。 其他人的话题慢慢转到了自己和伴侣之间,这些也正是粉丝想知道的事:“那木扬和解老师认识多少年了?” 突然被提名的木扬抬头:“快二十年了。” 从他六七岁正式认识解别汀开始,一直到现在,如果加上前世未来五年,可不就二十年了吗。 “是竹马啊?” “也不算是。”木扬攥着解别汀的手指头,表达了一下自己的怨气,“我上小学的时候他毕业了,我上初中的时候他去了大学……永远追不上。” “有年龄差也很幸福啊,会不会被当弟弟一样宠?” 才不会。 心里是这么想的,但当然不可能说出口,不然不是给粉丝找乐子吗。 木扬矜持地嗯了声:“还行吧。” 解别汀不说话,淡定地与众人对视。 蒋骆突然问:“我很好奇啊,解老师跟小扬从小认识,那原本天天叫哥哥的人突然变成了情侣,会不会有些奇怪?” 解别汀瞥了他一眼,语气淡淡:“小时候没叫过哥哥。” 路邵阳问:“那叫什么?” “叫名字。”解别汀顿了顿,用了一个昨晚刚从弹幕上学到的词汇,“奶声奶气。” 小小的木扬是被木南山和姚鸢纵着长大的,自然张扬又矜贵。 每次见到解别汀,都会端着肉肉的身材跟在后面,句句离不开他,“解别汀抱”,“解别汀饿了!”,“解别汀,困困”…… 有时候到了周末,吵着闹着也要去解别汀家,就算没有爸爸妈妈,也能跟在半天蹦不出一个字的解别汀身边崴一天。 其实仔细想想,那会儿解别汀虽然没有说欢迎他,但也从未抗拒过他的到来,木扬想吃什么想玩什么解别汀都是有求必应,只是不怎么说话。 莫沫好奇问:“木扬小时候皮吗?” 解别汀没有过多美化:“皮,但很听话。” 七八岁的年纪,又是被家里惯养长大的孩子怎么可能不皮。 但听话是真的很听话,木扬爱玩爱闹还能折腾,但如果说让他不可以玩这个东西,不许吃零食,他都会奶声奶气地问为什么,得到答案后不管合不合理都会乖乖照做。 只有哭这件事小孩子很难憋住,每次木南山和姚鸢都没折,但只要一提到给解别汀打电话、视频,木扬就能止住哭声。 谁让木南山从小骗他,解别汀不喜欢爱哭的小孩…… 以至于前世结婚五年,木扬生病受伤都没在解别汀面前红过一次眼眶。 贺雨听完:“那真的很可爱。” 被一个长了近二十岁的女性夸可爱,木扬是真臊得慌,有些窘迫地扯了下解别汀的袖子,示意他别说了。 主持人灵魂发问:“木扬小时候有没有做过让你印象深刻的事?” 木扬仔细回忆了一下,自己小时候应该没啥糗事是让解别汀知道的,于是便放下心听解别汀说。 “吵着要跳级。”解别汀看了眼身侧顿时僵硬的木扬,“从幼儿园大班吵到了小学六年级。” 路邵阳顿时明白:“是想和你在一个学校?” 解别汀:“嗯。” 沈林安问:“那最后跳了吗?” “……没。”木扬耳根都臊红了,自暴自弃地说,“主任说我成绩太差了,等什么时候背完《唐诗三百首》再说吧。” 其余几人都没忍住笑出了声。 木扬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木扬把主任随口应付他的话当真了,每天回家刻苦背诵唐诗三百首。 好不容易背会了偷偷跑去找主任,主任不信,说你背来听听,木扬就在办公室门口背了一天,引得无数人围观,从此在学校一战成名,还有小姑娘给他写情书。 结果背完后,主任又来了新的说辞,等你考一百分再说。 以至于木扬现在对古诗词都有阴影。 【——容我不厚道地笑了哈哈哈哈 ——这主任不是诓骗小孩吗哈哈哈哈哈哈哈 ——难怪会让解别汀印象深刻,这要是我也印象深刻。 ——木扬恐怕想移居火星了噗…… ——快移居吧,把解老师留给我们! ——别了别了,我怕解别汀会跟他一起走…… ——突然感觉没啥好说的了,人竹马竹马,可不是什么小妖精,哎……是我们没生对人家。 ——呜呜下辈子我要投胎到解别汀家对门! ——友情提示,解老师家住别墅,没有对门。 ——哈哈哈哈哈算了算了,我还是喜欢我爸我妈。 ——看木扬现在长相小时候应该很可爱,小团子一个,说不定还奶白奶白的…… ——突然口水流下来,前面的你是在说雪媚娘吗,好想吃.jpg ——一口一个木扬,还我解老师!暴言.jpg ——咋办,感觉有点被木扬圈粉了,他好耿直啊哈哈哈哈,因成绩太差被主任驳回跳级请求,这个笑话我能笑一辈子~ ——而且还真把《唐诗三百首》背了哈哈哈哈哈,蠢萌蠢萌的! ——六年级才放弃跳级,所以这《唐诗三百首》是背了六年吗? ——可能是六年级懂事了,知道自己再怎么跳也跳不去大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从小学开始就得到了优先择偶权,把无数人甩在了身后,狗头.jpg ——突然觉得我们应该庆幸,木扬和解别汀幸好不是同龄人,不然解老师岂不是出道就跟脱单了? ——……言之有理。 ——前面几个被圈粉的赶紧回头,现在还来得及!】 …… 木扬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么期待节目组赶紧搞事情,别把话题怼着他了,再聊他真的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不然后半生怎么活…… 幸好主持人及时救了他一把:“车已经到了,我们可以出发了!” 庞大的古城里充斥着各种现代化的商业,有无数年轻人爱玩的娱乐措施,游乐场、密室、鬼屋、水上乐园……还有漂流和真人射击游戏基地。 第85章 漂流 节目组的车子慢慢驶向古城郊外,那里有一个超大漂流据点,不过为了安全考虑,今天漂流不对游客开放,只供节目组录制。 下了车的木扬有些忧虑:“这个水深吗?” 主持人摇头:“不算深,不过因为是野溪,所以部分水洼比较深,不过放心,我们会配备好救生人员。” 顺着主持人手指的方向可以看到一排救生人员站在空旷处,他们的老大正在训话。 木扬定睛一看……那不是老四吗? 虽然不知道老四怎么进来还混成救生队老大的,但看解别汀表情并不意外,应该是早有安排,说不定前两天老四也一直跟在他们后面…… 不去古装剧里演个暗卫真的可惜了。 不知道是不是早上说到木扬小时候的事,贺雨对木扬亲近了很多,见他张望随意安抚了句:“别怕,我们这么多人呢,不会有事。” 木扬不承认:“我不怕。” 解别汀牵起木扬的手:“今天是情侣分组,别怕。” 木扬立刻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那你抓紧我哦。” 贺雨:“……” 双标。 木扬从小就不爱玩水,主要是在水上乐园被呛过一次,后来姚鸢送他去学游泳,又被呛了两次,木扬就再也不想下水了。 后来木南山也就随他去了,不是老话说吗,出事的往往都是会水的。 比如木扬这个旱鸭子,要是没有解别汀在他绝对不会下比自己腰深的水。 解别汀看着木扬小心谨慎的样子,还仔细检查了一番自己的救生衣,又跑到解别汀面前检查他的救生衣—— 认真的样子就好像前几个月,把自己整张脸都埋在洗手间水池里的那个人不是木扬一样。 “木扬。” “嗯?”正试图蹲身帮解别汀带护膝的木扬抬起头来,回问,“怎么了?” “没事。”解别汀把人拉到一边坐下,“你多笑笑。” 木扬不知道解别汀怎么突然说这话,有点憨地问:“为什么啊?” 解别汀言简意赅:“好看。” 木扬瞬间脸红。 解别汀这是突然开窍了?干嘛一本正经地撩他? 解别汀倒没别的反应,很自然地单腿虚跪在目前面前,给他戴上护膝。 木扬晕晕乎乎地还没反应过来,解别汀自己就也穿戴整齐了。 那边工作人员又送来两个头盔,解别汀将略小一点的那个套到木扬头上,再系好下巴上的安全绳,眉眼专注。 木扬眼神直愣愣的,好帅。 “首先,先宣布一下今天的游戏规则。” “每人与各自的伴侣一队,且每队手上有上百个乒乓球,路过的每段水域都有各自的接球蓝,诸位需要做的事就是在皮艇流动的同时往接球人的篮子里扔球,到终点后,投球数量最多的队伍获胜。” 这个游戏规则倒是很好理解,不过听起来不是很安全。 他们即将进行漂流的是一条野溪,从山半腰往下走,部分地段水势十分湍急。 木扬听过这里的漂流,潘达浆大学时就来玩过,约他的时候被他以要和解别汀吃饭的理由拒绝了。 回来后潘达浆直说刺激,还挺耗费体力。 “不怕。” 解别汀本想揉木扬脑袋,但此刻顶着一个滑不溜秋的头盔没法揉:“我们佛系点,玩玩就好。” 木扬惊奇侧头:“佛系?” 解别汀顿了顿:“弹幕学的。” 昨晚他们也看了直播的录制,包括一部分弹幕。 “现在大家有一分钟的时间商量选择什么颜色的乒乓球!” 可供选择的乒乓球颜色很多,但每队只能选择一种,方便结算成绩。 木扬和解别汀都不太喜欢白色,最后选择了经典黄。 于是他们的队伍就被主持人名为黄色队。 木扬委婉道:“有点不好听。” 主持人当没听到:“你说什么?风有点大!” 一切准备就绪后,每队都背着上百个乒乓球上了皮艇,所有皮艇都是双人位,颜色也与乒乓球的颜色对应。 坐上橡皮艇后,主持人问了最后的问题:“在场有不会游泳的吗?” 一阵面面相觑后,木扬不情不愿地举了手。 就他一个。 莫沫扑哧一声。 主持人笑眯眯地说:“放心,救生员会看好你的。” 对于其他人而言,游泳也是娱乐解压项目中的一项,常年朋友聚会可能都会约在有水的地方,自然不可能不会游泳。 解别汀是例外,他原先也不会,但前两年因为要出演一个游泳相关电影的男主角,他特意提前去学了游泳。 没错,就是被木扬定制了超大人形抱枕剧照的那部电影。 现在想想还很羞耻,拿解别汀定制周边就算了,还被正主发现了…… “大家安全第一,游戏第二,遇到水势湍急的地方一定要坐稳扶好!” “同时各位的乒乓球也要保护好,如果球网落入水中散开是不会补发的!” 两位主持人也上了皮艇,工作人员已经开始解安全绳了。 幸好本市的温度一直偏暖,十一月的天气也不算冷,只是微凉,太阳一出来,穿单衣问题都不是很大。 现在已经是中午十一点,溪水都被太阳晒得微暖,阳光顺着两岸丛林的间隙落在溪面上,几位女星已经开始忧心防晒的问题。 王宓抬手遮了下眼睛:“回去得敷面膜了。” 男星们倒是无所谓,木扬也一样,他属于那种容易晒黑的皮肤,但也很容易恢复,养两天就好了。 比起防晒,木扬更怕这个水,皮艇已经缓缓开始流动,刚开始的水流相当温顺,他还是紧张地抓住了扶手,另一只手牢牢抓住乒乓球网。 第一段相对平缓的水域就有投球篮,但这篮子口特么只有木扬脑袋上头盔大。 “投中一个计一分,投中别人的篮子扣一分!” 路邵阳一上来,就投中一个进了莫沫和王宓的篮口中。 “谢谢了。” “……不客气。” 那边已经闹了起来,乒乓球到处飞舞,一个蓝色的球迎面飞来,被解别汀一手握住。 他低声询问木扬:“很不喜欢?” 木扬也小声回复:“还好,有点晃。” 好烦,肯定又要被骂废物了。 解别汀拉开木扬的手扣住:“放松,船不会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木扬刚松开扶手就被前面的尖叫声吓了一跳,直接往解别汀怀里一撞。 原来是已经到了下段水域,他们即将通过一个湍急的下坡,木扬和解别汀的皮艇最慢,还在水域中央慢悠悠地晃。 木扬深吸一口气,一手牵着解别汀,一手伸入网中摸乒乓球,往水域两岸黄色的篮子里扔—— “中了!” “真棒。” 木扬有些高兴,出师便利,说明他们一定能再拿第一! 他又摸出一个球,被胜利的号角冲昏了头脑的木扬松开了解别汀的手:“你也投,他们都中好多个了。” 下段水流传来其他嘉宾的声音:“解老师他们呢?” 蒋骆调笑:“不会第一段就翻船了吧?” 章桉呈否定:“那么缓的水怎么可能翻船?” 木扬正扭着身体,专心地往篮子里投球,奈何山间有风,乒乓球又太轻了,几乎次次都歪。 这次他手上的球还没投出去,感受到船尖一歪,顺着哗啦啦的溪流直冲而下! 木扬大脑一片空白,直到一双手把他往后一揽,过了几秒钟,皮艇慢慢平稳下来,紧闭双眼的他成功迎来了众人的哄笑。 蒋骆似笑非笑道:“我们都中十七个了,你们该加油了!” “……”木扬将其视为挑衅。 有点不爽。 不过腿还有点发软,木扬完全不想动弹,他自暴自弃地靠在解别汀怀里嘟囔:“就这么投吧……” 于是前半程的直播间是这样的—— 别人的直播间疯狂尖叫,笑闹一团,比赛第一,友谊爱去哪去哪。 木扬和解别汀的直播间,微风徐徐,岁月静好,木扬靠在解别汀怀里专注地扔球,和其他人相比仿佛专程来秀恩爱的。 粉丝们一边牙痒痒,一边又忍不住看。 因为木扬怕水,所以几乎没人朝他打水枪,所以当胸口突然一疼时,木扬都有些蒙。 “你们这也太少了,才九个?” 木扬:“……” 又是这蒋骆。 他微笑回应:“是蒋老师太强了。” 解别汀准备回击的动作一顿,低头看了他一眼。 木扬在心里冷哼一声,小心思直溜溜地转。 漂流拿不到第一也没关系,但不能让蒋骆小人得志。 于是木扬突然努力起来,全力投篮,众人只当他被蒋骆刺激到了,谁都没注意木扬和解别汀的皮艇离蒋骆这边越来越近。 下一秒,木扬像是玩嗨了一样,趁着解别汀不注意倏地站起身扔球,远处的贺雨皱眉喊:“别站着!不安全!” 话音刚落,解别汀与木扬的皮艇就因重心问题加速撞上了蒋骆和许攸柠的皮艇—— “噗通”一声,木扬连带着蒋骆的球网一同落入水中。 “木扬!” 解别汀立刻比救生员还快一步,立刻翻下水去找木扬。 这一片水域很深,不会撞到石头,木扬趁自己还没被溺水的恐惧冲昏大脑,快速扯开蒋骆的乒乓球网,绿色乒乓球瞬间冒出水面,漂着一大片。 溺水的感觉其实很不好,大脑会一片空白,脑子里乱糟糟的,好像什么都没想又好像什么都想了。 恐惧也没有想象的多,只是有些恍惚的错觉……自己好像快要死了。 但其实也就两秒的事,很快有一只手紧紧箍住了他的腰,将他往上带。 水面咕噜咕噜,冒出水面的那一刹那,木扬猛得咳嗽起来,刚刚至少呛了两口水,耳朵里雾蒙蒙一片,周围什么声音都很糊,只隐隐听见众人还未散去的惊呼。 一只温热的手不断给他顺着背,木扬咳了最后一声,舒服了。 他还有心思点评:“水、咳咳——水还挺暖和。” 解别汀声音很沉:“木扬。” 木扬打了个突,解别汀好像生气了。 但去水上乐园玩过的人谁没呛过水?他知道周围有救生员,还有解别汀,不会有事。 先不管解别汀有没有生气,反正蒋骆是生气了。 他望着满水面的绿色乒乓球,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木扬虚虚地说:“骆老师,真不好意思啊……” 蒋骆咬牙:“……没关系,游戏而已。” 其实已经不难受了,木扬还是装模作样地掩嘴咳了两声。 心里爽翻了。 木扬的收声麦因为进水已经坏了,直播间的人根本听不到他的本声,只能从解别汀的麦里隐隐约约听到木扬软着声音跟解别汀说:“我错了,下次再也不冲动了……” 大部分人都以为他是为了冲动站起来而道歉,但解别汀清楚,木扬根本就是故意的。 人一反常必使坏,过于安静必定搞事,说的就是木扬。 “你生气了吗?”这道声音有点模糊。 “嗯。”清晰的声音是解别汀的。 镜头里,木扬仰起脑袋在解别汀下巴上亲了下:“你别生气了行不行?” 解别汀垂眸看他:“为什么?” 灵魂一问。 “……我错了。”木扬转了转眼珠,在众人镜头拍不到的隐秘角落,他拉着解别汀的手碰了碰自己的屁股,“给你揉。” 听到麦里传来“滋滋”的声音,木扬自然知道它已经坏了。 他微微拉开和解别汀麦的距离,十分大方地说:“等回去,五分钟。” 解别汀:“……” 于是直播间的粉丝们一脸莫名,看着解别汀生气了,然后又看到木扬腻腻歪歪地哄,但听不清说什么,下一秒解老师就古怪地别开头,说:“胡闹!” 木扬试探地问:“那十分钟?” 这句直播间听到了,疯狂刷起了“什么十分钟,好东西让我们也听听!” 【 ——亲十分钟? ——应该是吧?总不能是做十分钟…… ——十分钟也太短了吧?狗头.jpg ——不短了不短了,平均水准差不多也就七八分钟吧? ——啥,就七八分钟我男朋友还天天想着带我去酒店?也不怕一夜过后我对他失去兴趣…… ——笑死,某花市不是三天三夜起步吗? ——别说三天三夜,就是两个小时也不知道人还在不在。 ——也有可能是kou十分钟?兴奋.jpg ——哥哥姐姐们我求你们低调一点,再聊下去直播间要被封了!!! ——不是,你们这是彻底被木扬带歪了吗??你们忘了我们的初衷了吗!? ——骂不动了,木扬这落水的小可怜儿样有点惹人疼。 ——有种做错事了怕被家长骂,奶乖奶乖的感觉…… ——非解别汀粉,突然很羡慕解别汀,想要一个木扬,可以一口吃掉的那种。 ——+1。 ——刚刚有那么一瞬间,我希望变成解老师……咳,感觉木扬抱在怀里很好揉搓的样子。 ——不不,我还是想变成木扬被解老师抱着! ——姐们去睡觉吧,梦里什么都有。】 第86章 大冒险 没有社死的风险木扬向来毫无顾忌,他一副无辜至极的样子:“收了好处就不可以生气了。” 解别汀:“……” 木扬还想再口嗨几句,奈何节目组工作人员已经送来了新的收声器,木扬只得戴上。 有过一次溺水,其他人都偏照顾着木扬,也不针对他,两人乐得清闲,顺着溪流磕磕碰碰地往下撞。 木扬名正言顺地靠在解别汀怀里,解别汀抓着扶手,他就抓着解别汀的手,遇到湍急的水流时还会一阵惊呼,下一刻就控制不住地撞上别人的皮艇—— “砰”得一声,水花四溅。 莫沫和王宓的皮艇险些被撞翻了,她哭笑不得地问:“你们是放弃这场积分了!?” 解别汀嗯了声:“下局再扳回来。” 木扬紧张死了,皮艇晃晃荡荡地往下,又即将迎来一个大下坡,水流在两岸之间轰隆作响,木扬咽了下口水:“不会翻吧?” “他们不会——”解别汀垂眸看着恨不得挂自己身上的木扬,轻叹,“我们可能会。” “……”木扬看了一下其他人的坐姿,都是一人坐一边,只有他和解别汀两个人都坐在了船尾,重量完全倚在了一侧。 “那、那怎么办!?” 湍急的水流声越来越近,木扬说话都得用吼的才能听清。 现在换位置是来不及了,解别汀沉声说:“抓紧!” 木扬双眼一闭,突如其来的失重感和磕碰将他的惊呼逼到了嗓子眼,但仅剩的一丝理智告诉他叫得有多狠网友骂得就能有多凶,这才硬生生憋了回去。 承载着两个成年男人重量的皮艇重重砸了下来:“噗!” 飚起的浪花全部打在了周围几对的皮艇里,特别是被拍了一脸水的蒋骆,难看的脸色差点没憋住。 木扬明显感觉到自己坐的这头有下陷的趋势,他都做好了再呛一次水的准备,身体也因刺激而紧绷,双眼紧闭—— “噗通!” 解别汀将身前的人扑倒在船上,一只手垫在木扬脸上,温热单薄的脊背贴着他滚烫的胸膛,木扬不合时宜地感觉到了什么。 “……” 之前好像撩过头了…… 两人趴下的姿势让原本重力倾斜的皮艇瞬间恢复了平衡,不过皮艇里还是进了不少水,木扬的口鼻都被解别汀牢牢捂住,这次好歹没呛着。 木扬艰难地坐起身,像个挡箭牌一样坐在解别汀身前,只有他知道自己身后是个什么状况。 这要是被拍到了,那得是什么样的社死修罗场…… 最重要的是两人的衣服透湿,什么形状都能勾勒得淋漓尽致。 现在距离终点还有三分之一的水程,木扬祈祷着解别汀能赶紧下去…… 和木扬相比,解别汀倒是很淡定,甚至还投中了三个球。 蒋骆和许攸柠的球都没了,只能拿着水枪滋人搅浑水。 被喷了三四下的路邵阳快速回击:“柠姐你要雨露均沾!” 许攸柠懒洋洋地继续滋他:“其他队都太菜了,就喷你。” 沈林安与路邵阳背靠背地坐在皮艇上,一个专心投球,一个专心攻击别人,一时倒是默契无比,全然看不出昨晚的争吵。 “宓宓干他!” 眼看着路邵阳和沈林安的投球数一路绝尘,贺雨也坐不住了,对着王宓喊:“滋沈林安!” 王宓和莫沫的船就在沈林安这次附近,她对着沈林安的脖子就来了一枪,结果遇到一水坡,沈林安身形一晃成功躲过,那一梭子水全飚到了章桉呈脸上。 “……”章桉呈抹了把脸,耳边响起贺雨悦耳的笑声。 他怔了怔,眼神微黯。 * 玩了将近一个小时,木扬软着双腿下了船,拿到薄毛毯的第一反应就是给解别汀裹住。 “……” 解别汀只能把自己的那条薄毯裹到木扬身上,跟个粽子似的卷起来。 山野间的风景很好,即便是十一月,入眼也尽是绿色,潺潺溪流声成了最宜人的音符,再多的不痛快都让这趟漂流冲散了不少。 木扬打了个喷嚏。 玩的时候有太阳,身体一直绷紧就不觉得冷,这会儿安静下来再吹几缕微风倒是有点凉了。 “先去冲澡!” 几人径直去了澡堂的方向,这家漂流点设计得不错,澡堂竟然都是单人单间。 木扬下意识地就想和解别汀进一间,但看到其他人都是一人一间又窘迫地溜了出来,选择了解别汀旁边的隔间。 透湿的衣服顺着腿弯落在地上,滚热的水流冲刷着兴奋劲刚散去的身体,迟来的疲惫与放松混为一体,身心都感到畅快。 木扬心不在焉地给自己搓着头发,满脑子都是隔壁的解别汀。 咳……反应应该下去了吧? 擦干头发,木扬从防水箱里拿出干净衣服套上,一开门就看见倚在对面门上的蒋骆。 没有旁人,蒋骆打量着木扬单薄的脖颈,脸上还残留着热水熏陶的微红。 木扬瞥了他一眼,目不斜视:“老板要谢谢你给他擦门。” “……”蒋骆回头看了眼,他靠的这道门上特别脏,横七竖八的污渍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一半都印在了他背上。 蒋骆掩下阴晴不定的神色,露出标志性的暖笑:“木扬,我是哪得罪过你吗?如果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太好,我可以改。” 木扬:“你呼吸就是在得罪我,你改吧。” 蒋骆:“……” 木扬不想理他,解别汀隔间的水声已经停下,蒋骆冷眼看了一会儿,转身离开。 一分钟后,穿戴整齐的解别汀和沈林安同时出了隔间,木扬攥住解别汀的手:“我们出去吧?” “好。”解别汀摸了摸木扬后脖颈,“冷不冷?” “冲完热水澡就不冷了。” 外间是给游客吹头发的地方,男女一起,几位女星也基本出来了,就剩一个路邵阳还在男澡间。 木扬头发湿哒哒地落在脸侧,解别汀拿起一条干毛巾给他滤水,自己的头发也处于湿漉状态,零零散散地落在额间。 其余几人都没有见过解别汀这么贴近生活的样子,蒋骆看着好半天都没移开眼,眼里划过几分异样。 木扬瞪他。 什么玩意儿。 许攸柠坐在旁边吹头发,从镜子里带着些许嘲讽地看着蒋骆的背影。 木扬小气得紧,虽然知道解别汀不可能看上蒋骆这种垃圾,但还是特别想找根针线把蒋骆眼睛缝上。 他干脆抢过毛巾往头上一裹,然后把解别汀按着坐下,背对镜子。自己再站在解别汀身侧,完完全全隔绝掉同侧蒋骆的视线。 其他人似有所感地察觉到了什么,王宓看了眼许攸柠的脸色,似有所悟。 木扬拿起吹风机,手指跟跳舞一样穿梭在黑长的发间。 男士头发没一会儿就吹干了,木扬还有点舍不得,他难得有在解别汀头上‘撒野’的机会。 木扬恋恋不舍地说:“吹好了。” 这么长时间以来,他都是被解别汀照顾的一方,但能有照顾解别汀的时候也会让他很满足。 解别汀转身拿掉木扬头上的毛巾,吹风机还没拿起就被木扬拉着转了个身,背对着蒋骆。 木扬越过解别汀瞪了眼蒋骆,刚好撞上终于从洗澡间出来的路邵阳。 路邵阳有点蒙:“怎么了?” 木扬乖乖由解别汀吹着头发,嘴上却毫不饶人:“有人眼睛长屁股上了。” 蒋骆脸黑得跟碳一样。 沈林安没忍住笑了声,幸好被吹风机的声音掩去。 路邵阳抿了下唇,没再问。 一出去就迎来了摄影老师和主持人,在几对嘉宾冲澡期间,主持人在各个直播间都开设了冲奖,热度一点没减。 解别汀和木扬第一个走出来,弹幕疯狂刷起了大冒险。 毫不知情的木扬还安静地跟在解别汀身边走,低着脑袋想怎么解决蒋骆。 那眼神太惹人厌了。 看他不行,看解别汀更不行。 解别汀侧眸瞥了眼木扬的脑袋瓜,不知道他又在憋了什么坏。 “你乖一点。” 木扬头也不抬地嘟囔:“我最乖了。” 统计积分的时候木扬有点郁闷,他没想到自己和解别汀还是倒数第一名。 路邵阳和沈林安投中四十八球,七个球落到了别人篮子里,共计四十一分,位列第一。 贺雨和章桉呈第二名,投中三十四个。 王宓和莫沫第三名,投中二十七个。 而蒋骆和许攸柠投中了十九个,只比木扬他们多一个球。 木扬和蒋骆对视了眼。 呵,小人得志。 “今天也是一样,大家可以根据排名选择家居,布置自己温暖的小窝。” 主持人补充道:“不过今日每人将多一个选择。” 这么一来,木扬和解别汀能选两样东西,但其实还是没得考虑,得先把必需品拿了,拖鞋是必要的,另外一个木扬在窗帘、椅子、好看的四件套之间纠结。 被褥太丑了,窗帘要遮阳光,椅子得坐,总不能一直坐床上。 木扬纠结地问:“先要哪个?” 解别汀没有犹豫:“窗帘。” 他们的房间朝南,今天起得晚,一大早上木扬被太阳照得直往解别汀怀里拱,跟小猪似的。 木扬本以为女士那边肯定都会耗费一个选择在卸妆油上,但没想到四位女星都没要。 王宓和莫沫勾选了拖鞋,窗帘,四件套,最让人惊讶的是她们还要了一束向日葵。 贺雨和章桉呈房间朝西,不考虑早晒问题,于是先选择垃圾桶垃圾袋,四件套,拖鞋,并要了一个地毯,刚好可以放在榻榻米旁边。 路邵阳和沈林安前面同样勾选了垃圾桶、垃圾袋、拖鞋,后面几样分别是床架、四件套、桌子。 蒋骆和许攸柠就比较有意思了,蒋骆的手都已经在家具单上的卸妆油旁徘徊了,许攸柠突然提高声音—— 难得温和:“我们就要天窗窗帘、拖鞋和四件套吧。” 蒋骆咬牙:“……好。” 选完家居,他们就该回程了,今天是难得不用做饭的一天,节目组已经订了餐送到别墅。 回去差不多要花半个小时的时间,直播间早已开始对今天最后一名大冒险的投票。 木扬有点忐忑,录制期间又不许看直播,完全想不到粉丝会给他憋什么坏。 不过节目组应该会把控好,过分奇葩的选项应该会直接剔除,毕竟大冒险的前提条件是互动相关。 此刻,直播间三个票数一路领先的大冒险引起了非常多的争议。 1.今晚分居。 2.今晚睡觉直播。 3.吃饭时间内木扬逗笑解别汀三次,失败分居。 【——不看直播!! ——拒绝睡觉直播,这不是找虐吗? ——咳,其实我有点想看。 ——盖着被子睡觉有什么好看的,还是分居好玩! ——搞分居有什么用,这期睡觉又不直播,鬼知道他们有没有分居? ——要我说,就别想着离间他们了,木扬委屈了还不是解别汀哄?还不如给我们自己谋点福利。 ——deidei!!快选3选3! ——哈哈哈哈哈没错,有那个时间骂他还不如多看看解老师笑,太养眼了~ ——其实我还有点喜欢木扬,他对着解别汀是真的软,跟对蒋骆简直天差地别,狗头.jpg ——前面解别汀说你乖一点,木扬说我最乖了的时候简直笑死我哈哈哈哈哈 ——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我总觉得玩漂流的时候木扬是故意翻的…… ——想搞掉蒋骆的球?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我感觉木扬真的好不喜欢蒋骆。 ——对,别人跟他说话木扬都会回,挺乖的,蒋骆跟他说话他不是‘没听到’就是语气奇奇怪怪。 ——我也不喜欢蒋骆,木扬讨厌他那我们就是朋友,浪男滚粗! ——哎话题歪了!大冒险到底怎么说? ——选3选3! ——真的,既然反抗不了他们结婚的事实,那就享受磕cp的快乐吧,小黄鸭cp,你值得拥有。】 * 饭前,木扬看着大冒险陷入了沉思。 逗解别汀笑这种事他还真没尝试过,解别汀又不是真面瘫,该笑的时候自然就笑了,只是次数很少而已。 这顿饭严格来说是中餐,但时间又是下午,晚上估计会吃得比较晚。 节目组订的饭菜很丰盛,但再怎么吃半个小时也该吃完了,木扬得在这个时间内让解别汀笑三次。 解别汀抬起手,夹着鱼肉的动作一顿,侧眸看向正在挠自己腋下的木扬:“这里不怕痒。” “……”木扬又想到了自己一被碰就恨不得全身瘫软的屁股。 解别汀将鱼肉送到木扬碗里:“先吃。” 木扬纠结地咬着鱼肉,吃到一半突然拿筷子另一头挑起解别汀下巴:“给大爷笑一个。” 霸气不到一秒:“我求求你了——” 众人忍笑:“……” 解别汀施舍性地扬扬唇角,有些无奈地给他夹菜:“先吃饱。” “吃饱就结束了……” 木扬嘀咕着,但还是把解别汀夹的菜吃完了。 他可不想跟解别汀分居。 身边的人陡然安静下来,解别汀侧眸看了眼木扬的小脑袋瓜,不知道又在打什么主意。 他自然不会让木扬和自己分居,但也不急着放水。 “吨吨——” 身边突然传来两声模拟喝水的拟声词,解别汀放到唇边的勺子一顿。 他张嘴喝下,又听到熟悉的“吨吨吨~” 解别汀只装作没听见,碗中的粉丝刚到嘴边,余光就瞥见木扬托着下巴歪着脑袋模仿他:“哧溜,哧溜~” 对面的几人已经忍不住开始笑了,解别汀无奈,夹了块木扬爱吃的糖醋里脊堵住他嘴,眼里不可避免地落了些笑意…… 怎么会这么可爱。 木扬愉悦地嚼着里脊,不就是让解别汀笑,这难得倒他? 这不已经两次了?同床共枕的胜利就在眼前! “吸溜~” “啵~” “喵~” 但眼看着就要结束吃饭了,解别汀死活就是不笑,不论木扬怎么逗他都眉眼淡淡目不斜视。 木扬有些抓狂,要不是在场还有其他人,他就直接捧着解别汀的脸直接啵上去亲到他笑为止! 章桉呈咳嗽一声:“我吃饱了。” 木扬急了,直接扒拉到解别汀耳边捂住两人的麦压低声音贿赂:“晚上给你揉!再加十分钟!” 解别汀耳根微烫,勾起的唇角藏都藏不住。 “哎哎不带这样的吧!?”路邵阳微微挑眉,“说了什么也给我们听听?” “没说什么。”木扬装死,“一开始也没说不能这样那样啊。” 解别汀给他盛了碗乌鸡汤:“吃饭。” 木扬听话:“噢。” 众人一齐发出调侃的咦声。 直播间的反应可比他们大多了,跟炸锅一样。 【——捂麦也太骚操作了吧!!! ——又说了什么好东西快让我们也听听!!! ——不会是类似之前“三加四加一四舍五入等于十”之类的东西吧? ——不对,感觉亲亲应该是木扬喜欢的福利,用这个贿赂不到解老师。 ——咳,让一夜八次? ——哈哈哈哈神他妈一夜八次,你们还想见到活着的解老师吗? ——有没有可能是自己动? ——啊啊啊啊你们在说什么玩意儿,我还小听不懂,能不能展开说说,羞涩.jpg ——我觉得应该不会这么直接,可能类似于什么情qu类的好处? ——难以想象解老师会有情趣类的癖好啊…… ——光是解别汀那啥的样子我都想不出来,以前他在我心里一直是超脱世俗的形象,知道他结婚后真的人都傻了。 ——什么超脱世俗的形象,和尚吗?狗头.jpg ——和尚和小妖精也很香啊!!不说了,我提笔去写了!! ——写完记得发链接!! ——说到和尚倒是给了我灵感,说不定木扬许诺的是情qu服饰呢?学生装、水手服、兔女郎、丁字——】 最后那个裤字还没发出来,所有在解别汀和木扬直播间的粉丝都收到了一条提示—— [您所在直播间因涉嫌违规进行封禁处理,可点击右上角进行申诉。] 第87章 解封 木扬的大冒险算是勉强完成,他愉快地喝起乌鸡汤,好香。 两位主持人看着他叹气。 王宓吃下一颗青菜:“怎么了?” 于嘉有些哭笑不得:“小扬和解老师直播间被封了。” 解别汀:“……” 木扬眨了眨眼,仔细确认:“我没说什么吧?” 难道是他麦没捂好? 可明明捂严实了才说话的,而且他也没说得很直白,只是晚上给你揉而已。 云苳苦笑:“不是你的原因,是弹幕的问题。” 木扬犹豫了下,小心问:“是因为骂人骂得太凶了吗?” 他能想到的原因就只有这个,无非是所有粉丝都在骂他,骂得太凶造成了不良影响导致直播间被封。 解别汀捏捏他的手:“不会。” 他从不觉得所有人都会讨厌木扬,只要多了解一点,就会多喜欢一点。 至于其余少部分毫无理智的人,那不属于他们需要在意的范围。 “不是骂人。”主持人云苳嘴角扬起,“是涉黄。” 解别汀:“……” 木扬:“……” 他脸蹭得一下红了。 沈林安喝了杯水,眼神绵长,像是陷入了回忆里:“很正常,现在网友都喜欢磕cp,你随口一句话都可能让他们想歪,何况你……” 他没再说下去,何况木扬还捂麦说,不就更给了那些人遐想的空间吗? 当初他和路邵阳刚公开的时候也是,狗仔天天盯着他们,那些营销号、cp粉也同样。 他们随手发的动态里的每个字都会被人拿出来研磨,评论下面还有很多那种让人看了就脸红的小短文,更深层次的文章就直接放链接,还得点到其它网址去看。 木扬有些心虚,底气不足地解释:“我没说什么啊……就是说笑一下晚上就给按摩——” 他做贼心虚地补充:“按肩膀。” 解别汀配合地嗯了声:“最近肩膀不舒服。” 本来木扬的解释谁都没信,但解别汀偏偏附和了,语气还那么淡然,好像事实就真的这样一般。 一时间在场的人都有些将信将疑了,解别汀看着不像是会撒谎的人。 这事暂且揭过,直播间一直到两个小时后才能恢复正常,节目组还缴了一笔罚款。 彼时木扬正坐在解别汀腰上给他按摩:“舒服吗?” 解别汀无奈:“嗯。” 木扬在解别汀肩上敲敲打打:“你真的肩膀不舒服呀?” 解别汀:“没有。” 他不熬夜,也不沉迷于手机电脑,会正常运动健身,所以很少会出现肩膀不舒服的情况,除了上次在医院照顾木扬的那段时间。 木扬心情瞬好,解别汀是为了给他解围才配合撒谎。 “那……晚上时间能不能少点?” 木扬卖力地给解别汀揉按,只想他晚上饶过自己。 一想到二十分钟他就心虚,太痒真的会要人命。 “不能。” 解别汀就着木扬坐在他腰上的姿势侧过身体,并顺势将没坐稳险些摔倒的木扬拉入怀中:“睡觉。” 不过三秒,木扬就从坐着的姿势变成了和解别汀面对面侧躺,还有点蒙。 他小声说:“可是睡不着。” “那就先把二十分钟实现了。” 解别汀语气淡淡,宽厚的手掌就要下移,木扬唰得捂住屁股:“睡睡!午安解老师。” 吓得连解老师这个称呼都飙出来了。 现在是午休时间,他们可以睡到傍晚再起床。 木扬嗜睡,说是睡不着,但眼睛一闭就不想醒了,不像解别汀睡了一个小时就清醒过来。 他看着怀里窝成一团的人,好一会儿才微微低头,在木扬额间吻了吻。 一只手被木扬枕着,就只能用另一只手来拿手机,偶尔要用到两只手的时候,木扬就会被解别汀完完全全地圈在怀里。 熟睡的木扬也不会觉得不舒服,但贴着解别汀胸膛总会有点呼吸不畅,于是就像地鼠一样往上钻,把脑袋钻出解别汀臂弯就不动弹了。 解别汀见他安静下来才继续打字,和之前的心理医生。 ——还是建议你不要完全把注意力放在伴侣身上,也可以多观察周围的人,感知他们情绪的变化,但你已经很好了,正在慢慢走出桎梏,不要急。 解别汀和他不是纯粹的医患关系,准确来说这位心理医生只是在适当时候给他提一些建议,解一些困惑。 包括医生发表的文章都经过了他的许可…… 说白了,解别汀不在意自己的事是否会被他人知道,也并不在意别人会是什么看法。 只要木扬不介意,只要木扬还在身边即可,其余的人、其余的事都很难分散他的注意。 解别汀越来越能准确感知木扬什么时候高兴,什么时候不开心,他好像真的在慢慢走出过去的灰色世界…… 但又不仅仅是这样,除了木扬,周围一切的人和事他还是不会在意,吝啬分给他们情绪,也不会接收他们的情绪。 这么一想,解别汀并非是摆脱了桎梏,他只是从过去单调的灰色世界里,走进了属于木扬的五彩缤纷的世界。 解别汀以木扬的视角感受人间,以他的快乐为标准,以他的难过为界限。 解别汀下巴轻磕在木扬头顶,刚准备放下手机就收到了几条私信,是他的某博小号。 粉丝是“我解神就是最diao的”: ——博主最近怎么样了?怎么消失了啊?和老婆感情还好吗?希望你能坚持更新动态啊,很喜欢你们,最近换季了,你和小先生都要注意保暖哦! 解别汀对这个id有点印象,是个女生,在他小号上骂憨批的次数最多。 他回了句谢谢。 解别汀想了想,难得更新了条动态: 最近较忙,有空再更新。 ——失踪人口回归了,普天同庆!! ——博主再不更新我都要以为你和老婆离婚了,狗头.jpg yangyang回复:不会。 ——啊啊啊啊博主回来了,刚好那边直播间被封了,我来这里唠唠嗑。 ——哈哈哈哈哈都是姐妹,搞不好直播间被封就有你的一份功劳。 ——咳,我也没干啥,就说了句幻肢硬了…… ——黄者见黄,一定是超管的错!! ——我去沈老师直播间瞄了眼,木扬解释说是用按摩换解别汀笑一下,我怎么就这么不信呢? ——哈哈哈哈哈哈我信!按摩那啥也是按摩嘛~ ——但应该真的就是普通按摩?解老师都承认说肩膀不舒服了。 ——但只是普通按摩捂什么麦啊? ——可能木扬不好意思,根据这两三天的观察我发现了,木扬脸皮挺薄的,应该属于那种在解老师面前很能撒欢,但在大众面前容易社死的人。 ——哈哈哈哈其实我有点喜欢木扬,性格挺好,长得也好看。 ——我也喜欢,但在直播间根本不敢说,怕被某些人骂。 ——直播间前两天简直被一群牛鬼神蛇占领了,只要为木扬说话就被骂,真的无语至极,解老师跟谁结婚也不会跟她们结啊,也不知道操个什么心。 ——我就说了一句木扬有点可爱,到现在还有人私信骂我,点烟.jpg ——无聊的我正在回顾直播录像,突然发现解神家的厨房装修和博主家的有点像哎。 ——第一天没拍解老师家厨房吧? ——没拍,但是镜头扫到了,好像跟上次博主直播包饺子的厨房装修风格差不多。 ——可能有钱人的审美都如出一撤…… ——哈哈哈哈哈白灰色系加大理石还挺常见吧,我也喜欢这么搭配。 ——唔……越想越感觉哪里不对劲,你们有没有人录制了博主上次包饺子的直播视频? ——没录,他老婆下来说做噩梦的时候我想截图来着,博主就关直播了。 …… 解别汀看着越来越热闹的评论区,然后沉默退出了小号。 木扬困困地揉着眼睛,直往解别汀脖子里拱。 他不甚清醒地问:“几点啦?” “五点。” “那该起床了……”木扬一手抱住解别汀脖子,一手揉着眼睛,嘴里还咕哝着:“眼睛好像有东西,难受死了……” 解别汀抬手在他眼尾处抹下一小点米白色颗粒一样的东西:“是分泌物。” 木扬“噢”了声,闭着眼睛准备继续睡。 下一秒,他腾得睁开眼睛爬起来就往洗手间跑。 什么分泌物,不就是眼屎吗!! “咚咚——” 解别汀好整以暇地下床,给节目组的人开门。 主持人笑着说:“来给你们送窗帘和拖鞋。” 解别汀:“谢谢。” 拖鞋是意料之中的小黄鸭,解别汀淡定接过,将鞋码较小的那双拿到洗手间,弯腰放在木扬脚侧:“穿上。” 木扬洗了好几把脸,都快哭了。 解别汀会不会觉得他很邋遢啊…… 解别汀半蹲下来拍拍他的脚踝:“刚睡醒有分泌物很正常,穿鞋。” 木扬委屈巴巴地穿上。 他低头一看:“……为什么是小黄鸭?” 解别汀:“不喜欢?” “还行叭……”木扬心里发颤,“窗帘不会也是小黄鸭吧?” “不会。” 窗帘的款式很正常,是很精致的淡青色,遮光程度一般,但很好看。 窗帘得自己装,同一时刻直播间也已恢复,摄影老师带着镜头踏入房间,拍摄木扬和解别汀配合装窗帘的样子。 木扬身高不够,解别汀踩在飘窗上扣窗帘,他便在下面托着。 木扬看着空荡荡的飘窗:“下次可以兑换一个飘窗垫。” 解别汀:“好。” 木扬将窗帘往上托了点,刚仰起头就感觉眼睛掉了点东西,顿时唔了一声。 解别汀立刻下来:“怎么了?” 木扬:“好像掉墙灰了……” 解别汀捏着木扬的下巴仔细查看,眉头微蹙。 “眼睛睁开,吹一吹。” 木扬努力睁开双眼,自己用手撑住眼皮,解别汀的吐息喷洒在在眼周,痒得他打颤。 不过很快异物感就没了,木扬看着近在咫尺的解别汀,鬼使神差地啵了一口。 解别汀:“……” * 【——??直播刚恢复就给我看这个? ——卧槽卧槽,妈妈问我为什么留下了口水,我也想被这么亲! ——木扬嘴唇看起来很软得样子,一定很好rua…… ——我还是想知道按摩是不是正经的按摩…… ——我不信,天王老子来了我都不信只是按肩膀!! ——和尚和小妖精的文写好了,快来快来! ——前面的别在直播间发链接!别又被封了! ——哦可哦可,我去主页发,大家来我主页看! ——giao,猫妖木扬也太香了吧!! ——哈哈哈哈想象不出解老师光头的样子…… ——但还是好香啊啊啊啊,我也想要rua木扬!!最好是戴着尾巴和耳朵的木扬!! ——??我就一天半没上直播,为什么你们都开始馋木扬身子? ——大家吃肉还是低调点吧,咱蟹粉都因为把直播间搞封了挂上热搜了…… ——我的号里还有三次元朋友,他们看了热搜之后一个个都在问了那个暴露发言的人是不是我……眼泪流下来.jpg ——噗噗连夜换个星球还来得及。】 #蟹粉封了直播间#用了仅仅两个小时就冲上了热搜第一,大型全员社死现场。 唯一不知道算不算好处的是木扬的某博粉丝直接飙到了两百万,还处于每点进去一次就以万数增加的地步。 正准备出门的木扬毫不知情,今晚没什么特殊项目,是属于每位嘉宾的单独约会剧场。 大家可以随意在古城里约会,没有任何限制,只有摄影老师默默跟在身后。 第88章 过山车 出门前,木扬一再确认:“这样穿会不会太招摇了……” 两人穿着同款情侣装,是某知名同性品牌。 木扬嘴上说着会不会太招摇,心里可愉快了,可是解别汀主动要和他穿的。 反正讨厌他的人不管他做什么都会骂他,那还不如好好秀恩爱气死他们。 解别汀瞥了他一眼:“那换掉?” 木扬一噎:“……不换,就穿这个。” 夜晚的古城美轮美奂,在皎洁的月光下张灯结彩。 一千多名游客也不算少,路上处处是人,看到解别汀和木扬也会好奇张望,但不会过于打扰。 木扬抬头看看月亮:“……星星好多,明天天气应该不错。” “嗯。” 解别汀将木扬往自己旁边拉了一把,避开一个跑得欢快的小男孩。 木扬一路东张西望,他还没来过这座古城。 这座古城是近几年才开发出来的,过去一直处于无人问津的状态。 解别汀突然松开木扬的手,走到他左侧。 木扬不明所以:“怎么了?” 解别汀牵起他的左手,自然地说:“换只手牵。” 木扬没摸着头脑,不懂左右手有什么区别。 “饿吗?” “有一点点……”木扬盯着斜对面章鱼小丸子的摊子,十分诚恳道,“就一点点饿。” …… 【——妈呀,解老师的撩真的都在无形之中!! ——“换只手牵”呜呜呜我没了,解老师你看看我,想牵手牵手,牵绳子都行!! ——木扬一脚踹开了前面的狗绳,并默默竖了个中指,狗头.jpg ——哈哈哈哈哈我估计憨憨木扬根本就不知道解别汀去他左边干什么。 ——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两人有代沟。 ——啊这,我也不知道为啥要牵左手…… ——因为木扬走路不看路啊,前面差点被小男孩撞到,刚刚又差点蹭到观光车,解老师站在他左边,他就被护在里侧了。 ——啊啊啊啊啊我突然悟了为什么每次压马路我男朋友都走我外侧了,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呜呜手绢都被我咬出了血,这俩却越来越甜,我的初恋就这么无疾而终了吗!我不服!! ——找明星当初恋??有几个明星敢睡粉的,不失恋才怪,狗头.jpg ——大家追星理智一点就好,追的是偶像身上的闪光点,不是他是否单身,解老师喜欢的人我们还是祝福吧。 ——说实话,一开始我也接受无能,但经过这两天突然看开了,你们不觉得木扬的到来让我们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解老师吗? ——对!我也想说很久了!我从没想过解老师还有这么温柔的一面!! ——就是这种淡淡的、只针对一人的无形温柔简直太杀我了呜呜……】 * 总共两位摄影老师,一位走在解别汀和木扬前面倒退着拍他们,一位负责侧面和后面,然后再由后台根据情况切换摄影镜头。 解别汀站在店铺前:“来一份章鱼小丸子,不要番茄酱。” 木扬补充道:“再来一份墨鱼肠。” “好勒!” 店主没让他们等太久,十分迅速地打包好两份小食递给他们:“一共四十。” 木扬端着小丸子开吃,解别汀在一旁付钱,场面莫名和谐。 这家章鱼小丸子出乎意料地大,里面也是真的有章鱼腿肉。 以前上学时校门口章鱼小丸子就被木扬吐槽过,你家里面没章鱼,人老板理直气壮,那老婆饼里也没老婆啊! 木扬将一整个章鱼腿肉都插出来,送到解别汀嘴边:“你尝尝。” 解别汀一边吃下,一边输着付款密码。 木扬发誓自己不是故意看到的,但那串数字实在太熟悉了…… 是他的生日——980321。 木扬憋了半天还是没忍住问:“你什么时候开始用的这个密码?” 他实在太想知道,上一世的解别汀是否也用这串数字作为支付密码。 解别汀顿了顿:“用这个账号开始。” “……”这是一个木扬做梦都没想到的答案,他声音微颤,“为什么?” “好记。” 解别汀的语气太理所当然,一时间让木扬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好记算什么理由……哪怕是用解别汀自己的生日,或者一二三四五六,不是更好记? 木扬有太多话想说,可当着镜头的面他只能咽回去,放在心底慢慢发酵,演变出一股绵长的尾调,既是欢喜,也足够心酸。 木扬问:“你知道我手机锁屏密码是什么吗?” 解别汀秒答:“结婚的日子。” 木扬一噎:“……” 木扬解锁从不闭着解别汀,都用不着他刻意去看,都能记得一清二楚。 木扬势必要让解别汀噎回来:“那你知道我支付密码是什么吗?” “什么?” “不告诉你。” “……”解别汀看着轻哼一声就头也不回走掉的木扬,心里松软一片。 这样轻松而欢快的木扬——久违了。 【——木扬有点皮啊哈哈哈哈 ——我录屏后重复看了三遍,解老师输入的是木扬生日! ——你咋知道木扬出生日期的? ——木扬一上综艺百度就更新资料了,爱人那一栏里还填着解别汀,狗头.jpg ——操我也去看一眼,解老师的资料卡里也更新了爱人的栏目,写着木扬! ——百度真是与时俱进呢~ ——解别汀说从有这个账号开始就是这个密码,啊啊啊啊说明从一开始木扬对他来说就是特殊的啊! ——无形的情话,无声的狗粮呜呜…… ——好好的情话被解别汀说得寡淡无味,扶额.jpg ——去他的狗粮,所以现在等于全直播间的人都知道了解别汀的支付密码? ——这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吗?密码是小妖精的生日…… ——都知道密码了还管什么小妖精,组队去偷手机啊!解老师卡里一定很多钱! ——好家伙,偷窃加抢占他人财产,无期徒刑起步,指指点点.jpg】 * 古城和大多数古城一样,都偏商业化,只有建筑外表还保留着当地特色,多以吃喝、小游戏和当地特色商铺为主。 不过这里的古城因与游乐场一体,寻常的商铺里隐藏了极多娱乐设施。 例如眼前的这个。 木扬刚喂了一片墨鱼肠给解别汀吃,就看到了前方的室内过山车。 木扬喜欢刺激的东西,否则也不会和玩极限摄影的肖承墨交好。 说起肖承墨,他综艺之前还联系过木扬,问等过段时间要不要去天池。 木扬没给出准确答复,私心里他是想一直和解别汀在一起,因为死过一次,所以重来的每一刻他都不想浪费,却又不确定解别汀后面是否要工作。 解别汀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想玩?” 木扬回神:“嗯!” 室内过山车里排队的人不多,不过环境有些阴冷,光线也很暗。 木扬走进来后又犹豫了,拉过解别汀的手,不自然地看了眼他心脏位置:“不玩了。” 解别汀像是知道他在顾虑什么:“不碍事。” 解别汀直接问售票员拿了两张票,木扬阻止不及,只能跟在解别汀身后纠结万分。 身前身后都有摄影师,他还不好多说什么,怕传进直播间被有心人发散,又说什么解别汀将死的言论。 解别汀的心脏问题并不算严重,木扬手术住院的那次又强硬地让解别汀检查了次,根本没检查出任何问题。 心外科专家听闻过往发病情况后给出的建议也和之前一样,别熬夜,正常饮食,别遭受过强的情绪刺激即可,通常不会影响正常生活。 但木扬还是担心,总会隐隐害怕解别汀自己一个没看好,解别汀又出事了。 解别汀侧眸看向突然紧扣自己双手的木扬:“害怕?” “……你才怕。”木扬嘟囔着,“想找根裤腰带把你栓身上。” 这样就能一直看着解别汀的情况了,能看一辈子最好。 摄影师有些心累,想到了和自己异地的女朋友,满是被塞狗粮的心酸。 这绝壁是历史以来最腻歪的一对夫夫。 历史邀请嘉宾基本都是结婚多年的伴侣,热情早已退却,也没那么多腻歪的劲,很多人相处得都很平淡,在镜头前也会注意形象,不会什么话都说。 但木扬就不一样了,他不算明星,说话做事都不按常理出牌,毫不顾忌。 …… 木扬还没玩过室内的过山车,估计着应该就能小孩子玩的刺激度差不多,毕竟地方就这么大。 他听着里面传来的震震尖叫叽叽歪歪:“这胆子也太小了吧……” 工作人员闻言多看了他好几下。 木扬没注意,侧抬头对解别汀说:“你不要怕噢,我会抓紧你的。” 解别汀:“……好。” 十分钟后: “啊啊啊啊!!”木扬比木偶还僵硬,死死扣着解别汀的手不放,“为什么还有鬼啊!?” 过山车飞快冲刺,两边呼啸的风配合着漆黑一片的环境,投影出来的鬼影会在你最猝不及防的时候冒出来。 此刻的直播间: 【——《这胆子也太小了吧》 ——《你不要怕噢》 ——《我会抓紧你的》 ——哈哈哈哈哈前面的也太损了吧! ——山上的笋都被你们夺完了,(木扬,你改名木怂怂吧!) ——哈哈哈原来木扬怕鬼!!早知道昨天大冒险就让他去玩鬼屋了。 ——去玩鬼屋还不是得和解老师一起,到时候还是得喂我们狗粮。 ——这家鬼屋我也来过,玩的时候我都懵了,进去之前完全不知道是鬼屋和过山车结合版。 ——好刺激的感觉,跃跃欲试…… ——噗噗绝了,到底是谁抓紧谁啊? ——木扬说的没错啊,他会抓紧解别汀的,这不,害怕得紧紧抓住死活不放吗? ——感觉要不是有安全扣的束缚,木扬能跳到解别汀怀里去。 ——进去前,木扬:这算什么?小意思!进去后,木扬:妈妈救命啊啊啊啊!!! ——不不,应该是喊解别汀救命!! ——木怂怂有点可爱是怎么回事,粉了粉了!】 …… “怕就闭眼。”解别汀的声音依然响在耳边,像是有魔力一样让木扬慢慢平静下来。 可闭上眼对一个怕鬼的人而言根本行不通,满脑子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厉鬼形象,例如从电视机爬出来的贞子…… 木扬思维还没来得及完全发散,身体就倏地一僵:“有、有东西抓我!!” 解别汀眉头微蹙,尽量侧过身体把木扬揽入怀中,他那一侧倒是什么东西都没摸到,应该是过山车用来吓人的机关,已经收回去了。 三分钟后,木扬从室内过山车里走出来,蹲在地上一动不动。 解别汀蹲下身,给木扬顺气:“不怕了,都是假的。” 木扬抬头:“腿软……” 颇有点可怜兮兮的感觉。 一个小女孩跑过来:“给哥哥买束花吧!有漂亮的花花就不怕了!” 解别汀倒没太犹豫,刚准备拿玫瑰就听到木扬有力无气地说:“除了玫瑰什么都喜欢。” 解别汀:“……” 他转了手势,拿了一束蓝色的雏菊。 这花倒是不贵,一束四五支,总共十二元。 解别汀刚付完钱,就听小女孩清脆地说:“恭喜两位哥哥触发隐藏任务!” 雏菊里有一张卡片,上面写着:请尽力复刻求婚时的场景与台词,再给爱人一次浪漫的求婚吧! 节目组终于干了一次恋爱综艺的人事,但对木扬和解别汀来说却是一道无解的题。 他们当初根本没有求婚……何来复刻。 解别汀垂眸看向还丧气蹲着的木扬:“我背你?” 第89章 求婚 【请尽力重现当初的场景与台词,再给爱人一次浪漫的求婚吧!】 几乎是同一时间,所有人都得到了这张卡片。 几乎没有一位嘉宾的表情是欣喜的,各有各的怅然若失,都陷入了无尽的回忆中。 除了木扬和解别汀以外,求婚的记忆于其他人而言都太久远,以至于现在想起,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每位嘉宾的手机都响了起来,收到一条来自导演茶茶的信息: 现在,请每位需要进行求婚的嘉宾在摄影老师的陪伴下独自出行,在古城里寻找适合的道具与场所,其余人可随意活动,或到古城中心集合! 第一个做出反应的是逛在古市里的路邵阳。 他按下沈林安的肩,轻吐一口气:“我来。” 沈林安:“……” 紧接着,回过神的王宓也带着摄影师离开,拿着古城的地图四处搜寻自己所需物品。 …… 十分钟后,主持人于嘉收到了一位嘉宾的回信,他惊讶地看向镜头:“已经有嘉宾准备好了!我们来看看是谁!” 他和摄影师一齐坐上了观光车,前往了第一位嘉宾的求婚地点——是一间装修非常复古的书店。 此刻,另一位当事人正坐在二楼的书桌旁,看着很紧张。 于嘉见她一人微讶:“王老师呢?” 莫沫摇头,有些无措。 没过十秒,一位穿着中山装的图书管理员走了过来,给莫沫递上一本书:“您好莫小姐,这是您要借的书。” 莫沫那一瞬间的表情很奇怪,似乎没懂,但又好像明白了。 她遵循着记忆中的片段摸索着打开书,哪怕记忆已经模糊,她还是精准地找到了那一页,里面夹着一张很薄的便签,上面的字迹娟秀洒脱: 【想和你去瞧一眼黄昏的秋天,不然都对不起当初春雨绵绵里的遇见。】 莫沫手抵着额头,肩膀随着视线的移动颤得越发剧烈。 过往的画面像电影镜头一样裹着大脑,又疼又欣喜,还有无尽悲伤。 她们在一起的时候远比大众知道的时间还要早,早到那时社会风气还不够开放,一经发现或许一生都会毁在流言里。 在那个情窦初开的年纪,她们在人群中偷偷羞涩与欢喜,藏着不为人知的亲昵,用莫大的勇气手牵手,跌跌撞撞地从上学到毕业、到如今…… 再于七年前公开在所有人面前,于三年前同性婚姻法刚通过时领了证。 她们倾尽了所有的努力和勇气,本以为真的能看到很久以后的黄昏。 ‘我们去后山大干一场,把一个春天的花都羞掉——羞掉的不仅仅是花,还有偏见’。 她们曾以为逃过偏见,熬过新鲜,就能相濡以沫到老。 但好像并不是这样。 “这是有位女士为您准备的花。” 图书管理员再次前来,递给莫沫一束向日葵。 向日葵包装简单,只有三朵,旁边点缀着几颗草叶,中间放着一张卡片,吊着一枚素戒。 卡片上写:要戴上它来找我吗? 到这个点,莫沫已经泣不成声了,她捂着脸浑身发抖,直播以来头一次展现这么激烈的情绪。 那一次她是怎么做的呢? 三十多岁,已经不算很年轻的她们终于等到了大众认可,被求婚时的惊喜掩盖了一切杂音,她快速戴上戒指,去她们第一次相遇的书架旁找她。 如今她爱意依旧,却失了底气。 王宓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慢慢走来从后背拥着她,拿过戒指往她手上戴。 秀气的指尖颤得不行,好几次都没戴进去。 王宓在她侧边轻声说:“没关系,我会记得……永远记得。” . 【——我有点懵…… ——啥情况啊,莫沫是感动得哭吗……呜呜人家绝美爱情我跟着哭个屁啊!! ——感觉好像不对劲,小泡沫哭得好难过,不是单单感动的样子…… ——我都不知道啥情况,看着莫沫哭我就跟着哭了,太有感染了呜呜 ——很悲伤的样子???她们怎么了,我人傻了都,求求别有事啊!! ——莫沫是生病了吗?宓宓说“没关系,我会记得”,是指莫沫会不见吗? ——啊啊啊啊啊事出反常必有妖,我说两人低调好几年了怎么突然跑来参加恋综呢呜呜 ——先别瞎想了!!要相信姐姐啊,真会出事她们一定会告诉我们的,没有结果前还是别乱传了,省得营销号又瞎几把乱发。 ——我跟着哭得鼻涕泡都出来了……】 * 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主持人也没想到,连忙给云苳发信息让她前去下一位嘉宾那,自己留在这里调节状态。 云苳收到信息后就赶往了下一个场地,是蒋骆和许攸柠。 这两人的求婚仪式所有粉丝都知道,是在许攸柠的生日,也是她事业最红火性格最单纯的时期,看似浪子回头的蒋骆带着一整车的玫瑰和一枚超大钻戒,当着所有粉丝的面浩浩荡荡地对许攸柠求了婚。 蒋骆完美复制了当初的经过,豪车加满车厢的玫瑰,放在玫瑰上的钻戒,作为男主的他单膝下跪,面含微笑地对许攸柠说:“再嫁给我一次。” 许攸柠垂眸看着蒋骆,许久没说话。 * 路邵阳则是在别墅里布置了玫瑰与蜡烛,相当老套的求婚流程,还有烛光晚餐。 他为沈林安煎了牛排,刚好两人晚饭都还没吃,整个过程十分宁静。 一直到结束,路邵阳才深吸一口气,拿出准备好的戒指:“上次是你求的婚,这次换我……虽然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其实这对戒指综艺之前我就买了,一直在等今天……”路邵阳苦笑着说,“七周年快乐。” 沈林安怔了怔。 路邵阳说的太过真情实感,让他一时间都分不清是真情还是做戏。 路邵阳看着他的眼睛:“沈林安,我很爱你……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说到最后的机会二字时,路邵阳的声音几乎哽咽。 …… 章桉呈和贺雨的求婚最朴素,章桉呈其实没准备什么,在花店买了一束花,然后去饰品店花了一个小时买了一枚很精致的钻戒。 其中一个小时里其中有一半时间都是在抽烟。 他大概是第一个在综艺里抽烟的男人,幸好不是明星,否则要被骂死。 他很快找到随意在路边闲逛的贺雨,轻吐一口烟雾后才缓缓走过去,说:“我爱你。” 声音很沉,好像话音下隐藏着更多难以描述的含义。 贺雨顿了顿,很平淡地主动拿过那枚戒指戴在无名指上:“谢谢。” * 【——我特么人都傻了?这期嘉宾都是啥情况???? ——我也快傻了,脑子根本不够用,本以为是来吃狗粮的,结果是来吃刀的?? ——蒋骆和许攸柠我早感觉有事,不是感情破裂就是蒋骆在外面乱搞被发现了,他本来就不算良人。 ——无语,怎么不是许攸柠在外面乱搞被发现呢? ——谁让你们家蒋骆哥哥天天被爆绯闻? ——路邵阳和沈林安又是啥情况,我都蒙圈了,什么叫“再给我一次机会”?? ——路路是犯什么错了吗?啊啊啊啊啊啊我磕了七年的cp千万别be啊啊啊! ——是七年之痒吗?这几天确实感觉沈老师对路路有点冷淡。 ——快答应他啊啊啊沈老师我求求你了!路路眼眶都红了!! ——路路多好强的一个人啊,要不是真太爱了根本说不出服软的话! ——我记得以前路邵阳访谈的时候就说过自己性子很扭,属于爱在心头口难开的性格,越在乎的人越难表达清心意。 ——他和沈老师一定是误会!千万千万不可以分开,我跪下来求你们!! ——沈老师不答应我就长跪不起了呜呜…… ——还有章桉呈和贺雨也是绝了,前两天感觉章桉呈还不错,今天这个求婚也太敷衍了吧? ——选戒指的时候还抽烟,一副为难的样子,既然不耐烦上什么综艺啊? ——我当初就说贺雨嫁进豪门肯定要受气! ——气死我了,女神你知道他这么敷衍吗你还接!还自己戴!! ——其实我感觉贺雨也挺敷衍的,接了求婚戒指说“谢谢”?? ——咳咳,当初我老公跟我求婚戴戒指的时候我也说的谢谢……因为不知道说啥。 ——你们没发现吗?贺雨和章桉呈之前手上都没戴戒指!但其他人都戴了,按理来说结婚了手上都会有婚戒的吧? ——唔……会不会是摘下来了? ——其实我想说,木扬也没戴。。。。 ——我第一天就发现了,解别汀一个人无名指上戴了戒指,但木扬手上什么都没有。 ——这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吧?可能是不方便或者怕弄丢,就摘下来了。 ——木扬这里倒是没什么,他和解别汀看起来还挺甜的,但章桉呈跟贺雨肯定有问题。 ——累了,不想猜了,到底怎么回事赶紧来个决断吧。 ——看看前面这几对,再看看还在已经换了几十对戒指的木扬……心累.jpg ——木扬真的好认真啊,他在戒指店待了一个多小时了吧? ——唔……我其实一直想知道,他手上那喇叭干什么用的? ——不知道,解老师已经回别墅了,正在沙发上坐着看书。 ——其它几对刀到我了,来看解别汀的神颜弥补一下我受伤的心。 ——解老师安静看书的样子也太有气质了吧!! ——众所周知,人被刀就会死,希望木扬和解别汀被刀了,我今天想甜一甜!行不行! ——妈的,我怎么觉得木扬和解别汀也会刀?】 …… 求婚的发展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其实这段流程本来是在综艺最后几天才会进行。 但茶茶这两天也察觉到几位嘉宾的不对劲,便把求婚仪式提前,哪怕嘉宾们感情有所淡却,但在回忆到过去的美好时,应该都会有所心动,谁知道…… 戒指店的木扬终于挑好了戒指,他看到了很多花里胡哨的款,纠结来纠结去还是选素款,更适合解别汀的气质。 简单的银面中间镶嵌着一条金线,素且大气。 木扬问价格的时候心里还有点虚,怕自己钱不够,结果打开手机的那一刹那就看到了一条一小时前的信息,解别汀给他账户转了六位数。 ……还真是未雨绸缪。 木扬利落地付了钱,一路上小嘴叭叭个不停:“我脸上脏吗?” 摄影老师:“……不脏。” “我今天形象可以吗?丑不丑?” “……好看。” “那这个戒指你觉得行不行?会不会太素了彰显不出我的重视啊?” “不会……价格能彰显。”摄影老师说得十分委婉。 “我等会是先说话还是先递戒指还是……” 摄影老师面无表情:“都不错。” 【——我真没想到解别汀和木扬之间当初求婚的是木扬啊…… ——其实想想也挺合理,解老师性格冷,木扬更主动点。 ——其实以解老师的性格,木扬的喜欢应该本来就要比他多一点吧? ——也没有吧,只要有木扬在,解别汀的目光永远都跟着木扬走。 ——哈哈哈哈摄影老师估计都快被木扬烦死了。 ——看不到摄影老师的表情,我估计他心里肯定在说:我求求你你闭嘴吧! ——哈哈哈哈哈哈真的太烦了,怎么这么多问题! ——木扬怎么搞得跟第一次求婚一样,紧张得都冒汗? ——应该是真喜欢解老师,不然表现不出这效果,换我也紧张。 ——我也想给解老师求婚呜呜…… ——你想想就好。 ——解老师现在在客厅里仿佛一个待嫁的新娘,狗头.jpg ——什么破比喻,明明应该是冰山总裁等着他的小娇妻带来的惊喜! ——木扬怎么还拎着那小喇叭? ——这到底干啥用的?】 …… 十分钟后。 坐在沙发上的解别汀像是不经意地看了眼时间,距离他和木扬分开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五十分钟了。 当时说要复制求婚场景时,木扬突然抢先说当初是他求的婚。 但他们当初根本没有求婚,直接走得订婚、结婚流程,连谈恋爱都略过了。 对于其他嘉宾而言只是再回忆一遍记忆中的场景,就算略有差异也不会太多,但对解别汀而言,木扬即将要带给他的一切都是未知的。 解别汀觉得自己的心跳有些不平稳。 他想了想,这种情绪应该名为忐忑。 门外突然响起了喇叭,是再熟悉不过的声音:“里面那个穿着藏蓝色休闲服的男人听着!你已经被包围了,请不要做无谓的挣扎!” 解别汀手一抖,杯中的水直接泼湿了书本。 果然,忐忑是对的。 “——我木扬看上你了!想住你家户口本上!” 木扬换了口气补充地喊:“或者你住我家户口本上也行!” 这个场景他曾经幻想过无数遍,那时候他和解别汀还没订婚,他让潘达浆一起谋划着帮忙求婚表白,演练的就是这套台词。 用潘达浆的话说,这套求婚台词十分具有木扬的个人特色。 但没想到解之语会突然病重,也没想到解别汀会那么轻易且平淡地答应订婚的要求,这些练习过无数遍的台词便失去了用武之地,在木扬心里放了好多年。 门还关着,木扬继续说:“——请你放下矜持打开门,不要做无谓的挣扎!让我为你戴上镣铐!” 木扬说完自己愣了一秒,他好像嘴瓢了,把戒指说成了镣铐…… 脸瞬间红了茄子色。 前面的门突然打开,木扬原本的气势瞬间虚了。 解别汀问:“镣铐呢?” 木扬把戒指递了上去,嘟囔了句:“不是镣铐,是戒指。” “……嗯。” 木扬轻吐一口气,放下喇叭:“那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解别汀双唇刚启,木扬又理直气壮地威胁:“你想清楚了再回答!现在摆在你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可以,二是愿意。” “……”解别汀无奈,眼底的笑意仿佛要落为实质:“我想和你结婚。” 木扬呆了一下,随后连忙抓着解别汀的手套上戒指:“这个回答勉强也行吧……” 戒指刚刚好可以戴在中指上,木扬推到顶突然一拍脑袋,懊恼道:“忘记单膝下跪了!” 他攥着解别汀的手准备补一下流程,结果身体没跟上脑子,直接双膝跪在了解别汀面前。 解别汀:“……” 场面一时有些沉默。 木扬虚弱地说:“我就是、就是有点腿软……” 木扬声音越来越小,刚刚神经绷得太紧张了,解别汀答应后他神经一松腿就软了。 好想哭,综艺不录了行不行……简直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作者有话要说:来之前,扬扬:我就要跟其它嘉宾画风不一样! 来之后,扬扬:去特么的综艺,回家吧,一年不出门不知道网友能不能忘掉这事呜呜呜呜 第90章 没哭 【——哈哈哈哈操!原来喇叭是这个作用!? ——身高不够,气势来凑吗哈哈哈哈哈哈哈 ——解老师惊得水都洒了哈哈哈哈哈! ——换我可能比解老师反应更大,这求婚也太绝了吧!? ——即使解老师已经经历过一次了,依然还是被震撼到噗噗…… ——刚在莫沫和宓宓那里哭得鼻涕泡出来,现在看到木扬拿着大喇叭直接笑得鼻涕泡都飞走了…… ——我妈说我看个综艺都又哭又笑,脑子简直有病,我:…… ——别人那都是吃刀,独独木扬这里画风与众不同哈哈哈哈哈 ——拿着小喇叭求婚也太可爱了叭!! ——看到他拿喇叭喊“你已经被包围了,不要做无谓的抵抗”时我竟然不觉得震惊。 ——合乎常理,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是木怼怼能做出来的事。 ——哈哈哈哈哈哈操木扬这嘴瓢的,戴镣铐可还行!看来木扬的小脑袋瓜里也装了不少黄色废料啊…… ——啧啧,以前想的都是受受被铐起来,现在这么一想解老师被铐着,木扬坐上去自己耕耘也很香啊! ——特别是解别汀一脸冷淡,双手被拷在头顶,又阻止不了小妖精的作死,淡漠的神情慢慢被情欲吞噬……嗷木小扬!妈妈支持你!戴手铐!! ——??啥时候冒出来的妈妈粉!? ——悠着点悠着点,直播间封禁警告,下一次就不是两小时了,有话咱去外面说。 ——其余四对都在发刀,只有木小扬在发糖,唉…… ——等哪一天我和男朋友谈婚论嫁的时候我也要这样!拿着小喇叭求婚也太可了吧!! ——哈哈哈哈哈让你男朋友感受一下独一无二的个性求婚! ——啊啊啊啊啊突然好喜欢木扬,好直率————???木扬干啥?你这是求婚还是跪拜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飞了 ——前面那些疯狂“哈哈哈哈哈”的姐妹你吵着我眼睛了…… ——笑不活了快,口水都笑飞了,双膝跪着求婚可还行! ——可能木扬是这样想的:男人,我直接跪着求你答应结婚!! ——木扬简直绝绝子哈哈哈哈哈哈,我决定了!就冲这一跪他就是我的宝藏男孩了!! ——简直是人间稀有属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现在直播间观看人数九千万……噗噗,明天木扬就能全国出道了。 ——不用明天,我赌一小时,绝对热搜第一。 ——木扬赶紧跑吧,带着解老师移民去火星还来得及哈哈哈哈哈哈】 * 直播间弹幕已经被“哈哈哈哈”完全覆盖,木扬僵硬地保持着原来动作,不知所措。 “做什么?”解别汀蹲下身托起他膝盖,有些无奈,“想和我夫妻对拜?” 本来还没什么,解别汀这一问,就像是打开了某种开关,木扬眼眶唰得一下就红了,眼泪叭叭地掉。 解别汀顿时手足无措,不知道自己刚刚是不是说错话了,抹着他的眼角问怎么了? 木扬不说话,就哭,止都止不住。 算上前世,已经六七年了。 从年少起,他就谋划着毕业求婚的事情,告白这一步可以省略,他已经和解别汀说过太多次喜欢。 他想和解别汀在一个户口本上,想到那些日子都做着同一个梦。 他梦见自己拿着喇叭非常气势地和解别汀求婚,周围都是鼓劲支持的亲朋好友,解别汀穿着修身的西装,温柔缱绻地望着他。 可那只是梦,一睁眼梦就碎了。 现实里的他还在胆怯地踌躇不前,害怕贸然求婚只会得到解别汀的冷眼。 直到解之语病重,解别汀与他订婚,又于一年后履行婚约匆匆结婚,连婚礼也没有,只有亲朋好友一起低调地吃了顿饭…… 最后到他躺在病床上带着不甘死去,再带着满心病丧醒来。 这些曾经演练过无数遍的台词,就像甜腻的蜜糖一样深埋在心里,埋得太久,都有些臭了。 今日他终于说了出来,就像圆了很多年前的一个遗憾。 解别汀还在问:“怎么了?告诉我——” 木扬往他怀里一撞,有些哽咽地说:“太丢人了……” 解别汀一怔:“不丢人……我们回房间好不好?” 他抱起木扬就避开镜头往房间走,木扬把脸死死埋在他肩上。 直到进了房间,摄影老师被关在外面,木扬才真正哭出了声。 他坐在解别汀腿上抱着他脖子,哭得像个怎么都哄不好的小孩。 “没事了……”解别汀顺着木扬的背,“没人会笑话你,你只是太紧张了。” 连解别汀都能看出木扬的紧张。 十一月底的天气,木扬的额上全是细密的汗珠,掌心滚烫湿热,这会儿大腿两侧都还在打颤。 “你骗人!”木扬带着浓浓哭腔说,“他们肯定都在笑我……” 解别汀:“……” 这还真不知道怎么解决,网友们确实都在笑,还很大声。 木扬憋了一口气:“你都不亲我……” “……亲。” 解别汀抽出两张纸捏着木扬鼻子揪了揪,把不明液体拭去后吻上他的唇轻轻啄吻。 “……” 木扬心梗:“我没有流鼻涕!” 解别汀从善如流地顺着他说:“嗯,没流,是眼泪,眼泪进鼻子不好,要擦掉。” 木扬愤愤地一口啃在解别汀唇上,又磨又咬,最后还是没舍得,怕咬破了才慢慢松口,像猫儿似的轻轻舔舐。 “解别汀,你只说想和我结婚……没说爱我。” 论木扬胡搅蛮缠的本事确实是一流,偏偏解别汀总会顺着他。 “我爱你。”解别汀想了想,“因为爱你,所以想和你结婚。” 木扬差点没绷住又哭了,他吸了下鼻子,然后呼气的时候就感觉有什么东西从鼻子里吹了个泡泡,两秒后啵得一下就破了。 “……”解别汀又抽了两张纸,捏住木扬哭得通红的鼻子擦去,“不是鼻涕,是眼泪。” 木扬像一个失去了灵魂的玩偶,任由解别汀摆弄。 这辈子的脸都在这一天丢尽了。 解别汀倒是没有嫌弃的意思,木扬六七岁的时候还没长开,手短,他还帮忙擦过屁股,蹭个鼻涕算什么。 当然这事肯定不能提,提了木扬估计能立刻拎包走人,去他妈的综艺。 木扬五官本就好看,这会儿哭过之后,眼尾是红的,鼻子也是红的,其它皮肤都带着一种很通透的白,还有未干的泪渍挂在上面,任谁看了都得哄一哄。 偏偏解别汀不会哄,只能把人抱在怀里说没事了:“我们今天不看手机。” 木扬总算歇住了情绪,声音嗡嗡的:“你那是掩耳盗铃。” 掩耳盗铃的解别汀想了想:“那综艺还录吗?” 不录问题也不大,该公开的都公开了,赔个违约金就好。 “那你以后还要不要在圈子里混了……” 说不拍就不拍,以后还有节目敢邀请解别汀吗?说不得往后还得给他挂上一个耍大牌的名号。 木扬其实很快就调整好了,如果今天解别汀不在,他才不会哭。 解别汀越顺着他哄,他就越止不住眼泪。 “出去吧。” 木扬洗了把脸,确定自己看起来还算正常才深吸一口气说。 客厅里多数嘉宾都回来了,蒋骆的脸色很差,因为求婚后许攸柠只说了句和当年很像就走了,连戒指都没接,可以想象今晚的热搜是怎样一副盛状。 章桉呈跟贺雨坐在同一个沙发上,神色都算正常,没多甜蜜也没多冷淡。 王宓紧紧握着莫沫的手,莫沫的状态倒是跟木扬很像,眼眶红肿,一看就是哭过的样子。 只剩下路邵阳和沈林安,他们从餐厅那边走了出来,顺着一路的蜡烛与玫瑰。 虽然布置得很俗气,但很用心。 沈林安的中指上戴着路邵阳刚刚送的戒指,但两人的神情都没多喜悦。 戴上戒指或许是沈林安虽然还未释怀、却想和路邵阳再重新来过一次,又或许只是想避免舆论散发,是虚情假意的做戏而已。 谁都说不清。 人无完人,感情本就是复杂的东西,不是三言两语、一句我爱你就能解决的事。 但在木扬这里,解别汀说得我爱你可以解决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事。 路邵阳还不知道其他人什么情况,但之前烛光晚餐的时候确实听到了木扬的喇叭声,心里还羡慕了一番他直率的喜欢,况且以这几天的状态来看,解别汀也很爱他。 于是路邵阳看到木扬眼眶红肿的的样子有些愣住了:“这是……被解老师欺负哭了?” 说完他就紧紧闭了嘴,当自己什么都没说。 “……没哭。”木扬留着最后的尊严与倔强,“过敏而已。” 已经听说怎么回事的其他人拼命忍笑。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今天要被木扬笑死在直播间噗哈哈哈哈…… ——姐妹们小声点笑,别把人家笑跑了。 ——神他妈过敏,明明是觉得自己太丢脸了才哭的那么痛心! ——换我估计也得哭,求婚的时候一不小心双膝跪了,还是直播,直播间还有九千多万人在看…… ——哈哈哈哈哈哈哈笑不活了木扬怎么这么好玩! ——哈哈哈想知道解老师把木扬抱回去怎么哄的,这还挺快,十五分钟就出来了。 ——本来我以为至少一小时,或者木扬今天就不出现了哈哈哈哈哈 ——我觉得是用亲亲哄的,木扬看起来很喜欢亲亲。 ——这还用觉得!你们仔细看解老师嘴唇,有一片都肿了点,一看就是被啃的! ——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这是觉得太丢人了回去拿解老师嘴巴撒气了? ——木扬死不承认自己哭了真的好好笑,就像抓着最后一块遮羞布一样哈哈哈 ——家人们咱悠着点,给木小扬保留一点尊严吧,不然他带着解老师移民火星不录综艺了我们看个屁啊。 ——哈哈哈哈没错,看之前我可讨厌木扬了,现在觉得他就是我们的糖分来源(快乐源泉) ——哈哈哈哈哈哈给木小扬留点面子,他说啥就是啥,过敏,过敏懂? ——孩子还小,脸皮太薄了,就是过敏知道伐? ——懂懂,没哭,就是过敏。 ——留面子留得太晚了,木扬和解老师上热搜了,标题是#解别汀被双膝跪下求婚,求婚者绝望痛哭# ——哈哈哈哈哈哈哈快去解释一下,木扬有喇叭过敏症! ——对对,姐妹们去控一评,是过敏,哪有痛哭? ——现在媒体怎么回事,乱写标题,我们木怼怼怎么会哭?指指点点.jpg】 第91章 倒数第二天 于是经历了粉丝们的共同控评以后,热搜成功从#木扬求婚后因丢人绝望痛哭#变成了#木扬喇叭过敏# 网友们:……就离谱。 ——离谱什么离谱?就是过敏知道吗? ——对对,喇叭过敏,绝对不是因为什么太丢人才没忍住哭了! ——喇叭过敏是一种新的过敏病,原因是喇叭里的声波会在空气中产生共振,从而致使使用者的皮肤产生共鸣,出现负面的细胞紊乱现象,使用者轻微状况会导致双眼红肿,鼻头如哭过一样楚楚可怜……对不起,我编不下去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操没看过直播的我看到前半段竟然将信将疑了! ——噗噗别笑木小扬了,孩子那么可爱~ ——我把人抱走了,解老师留给你们。 ——你想得美!解老师和木扬我都要! ——好想把两人都绑回家,逼着他们给我表演酱酱酿酿…… ——体老师,收收口水吧!全国人民看着呐!! …… 无论热度有多高,木扬都没敢去看手机。 他的信息叮叮直响,全是私信和评论数量增加的提示,木扬差点把某博卸载了。 最后还是解别汀抱着木扬去泡澡,才避免了某博失去一名用户。 解别汀抱着人坐进水中,前胸贴着后背,没有衣服布料的阻隔紧紧依偎。 木扬数着手指头过日子:“还有十一天才结束……以后都不出门了……” 解别汀低声问:“那我年底有戏要拍怎么办?” 木扬想都没想地说:“你去拍戏,我在家等你。” 解别汀沉默了。 木扬感受到身后那双慢慢摩挲的手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你是不是想让陪你一起去啊?” 解别汀过了好半晌才嗯了声。 木扬唰唰地竖起三根手指。 解别汀捏过他下巴吻了上去,三息过后,木扬半喘着勉为其难地说:“那也行吧……” “我戴口罩和帽子,每天在酒店房里等你回来。”木扬眼神坚定,“绝对不出门。” 解别汀:“……好。” 他没告诉木扬,其实人导演还想请木扬亲情客串。 至少现在不能说,综艺结束之前木扬恐怕都无法从双膝下跪求婚的尴尬劲中缓过来。 “疼不疼?” 解别汀看向木扬的膝盖,原本泛着淡红的关节此刻有些发青,正是白天跪的时候磕的,是真腿软没收住力道。 “不疼了……”木扬嘟囔着,“要是疼能换这事没发生过那我愿意疼一辈子。” “……” 为了不让木扬再想这件事,解别汀开始讨回白天木扬许诺的那二十分钟。 猝不及防的揉弄差点让木扬跳起来,他紧抓着解别汀小臂不放:“能不能……” 解别汀难得拒绝他:“不能。” 木扬憋了口气:“那能不能时间少点啊……我怕死在浴缸里。” 解别汀:“……放心,不会。” “可是……” 木扬喘了声,彻底失去了说话的机会,他在解别汀怀里蜷缩成一团,逃也逃不掉,也不敢逃。 因为解别汀说跑一次加十分钟。 木扬差点哭了:“你丫放高利贷啊……” 解别汀:“说脏话也加十分钟,永久作数。” “……”最后木扬是缠在解别汀身上上得床,声音打颤地控诉,连标点符号都不带,“今天我都给你求婚了还不小心那么丢人你还这么欺负我……” “不是欺负。”解别汀给木扬掖掖被褥,“是婚内义务。” 木扬:“……” * 解别汀被求婚的相关热搜挂了两天热度才淡下去,取而代之的综艺的相关热点。 #路邵阳婚内出错,沈林安不愿饶恕?# #最甜女cp疑似即将面临生死离别# #蒋骆与许攸柠疑似感情破裂,许攸柠不愿再接受求婚# #贺雨似长期遭受豪门冷暴力# #章氏集团法人遭受约谈# 各种乱七八糟的热点在热搜上盘踞不散,扰乱大众视线,一时让人分不清到底孰真孰假。 唯一确定的是木扬和解别汀是真爱无疑了,每天都甜掉牙。 与他们相对立的是其他嘉宾,气氛随着时间的流逝反而越来越压抑。 用网友的话来说,只有木扬和解别汀是来认真秀恩爱的,其他人都别有目的。 也确实如此。 面对各自的感情状况以及要面对的生活问题,没有一对嘉宾正式解释过,都在任由事态发展,或暗自打压热度。 木扬和解别汀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一样,一个每天可劲闹,一个可劲纵容。 …… 今天是倒数第二天—— “由于游戏要分成两组,便有一对嘉宾需要分开,现在有自愿分离的吗?” 贺雨似笑非笑道:“让解老师跟小扬分开吧,这段时间我眼睛都快被他们闪瞎了。” 沈林安否决:“不行,他们分开一旦对上了解老师肯定放水。” 木扬:“……” 王宓淡定道:“他们分开也行,我们得跟木扬一组。” 许攸柠啧了声:“你说跟就跟了?” 调侃够了,主持人笑着给出合理的解决方案:“我们玩局数七怎么样?第一对出错的爱人分开。” 木扬问:“只要其中一个人出错就分开吗?” 主持人点头:“是的。” 这个游戏非常简单,考验的是数字敏感度。 每个人按照顺序说数字,从一开始,但遇到带七的数字或七的倍数就要说过。 木扬数字敏感度不高,但他玩过很多次这个游戏,应该不至于第一个出错。 他怼着解别汀的耳朵小声说:“你不许输。” 【直播间的观众们:你说的再小声我们也听得见啊!】 “就从小扬开始吧。” 突然被提名的木扬:“……1。” 解别汀:“2。” 贺雨:“3。” 章桉呈:“4。” …… 路邵阳:“20。” 木扬:“过。” 解别汀:“22。” 木扬本以为可以玩很久,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不至于一百以内的加减乘除都拎不清。 但“37”这个数字却从许攸柠口中吐了出来。 说完后她还云淡风轻地说了句:“啊,我输了。” 众人:“……” 这是连演都懒得演,看来这期综艺结束以后蒋骆和许攸柠之间必爆大瓜。 也许不仅仅是他们,还有贺雨和章桉呈。 莫沫和王宓之间看着应该不是瓜,或许是更为无能为力的事情。 想到昨晚解别汀和自己说的病名,木扬难免对她们产生了点同情。 “好了,那柠姐和蒋老师就要分开了。”主持人脸色不变,“现在请每对嘉宾派出一位代表前来抓阄,抓到白色的为一组,抓到黑色的为一组。” 被分开的许攸柠和蒋骆自然都要抓阄,木扬和他们一起走上前,他伸手摸完纸条还没完全抽出来的时候,蒋骆突然就伸了进来,还一副和旁边人说笑的样子,没注意木扬还没抓完就伸进来了的样子。 “……” 木扬冷笑,在他碰到自己之前用十足的力掐了他一把。 蒋骆脸都绿了。 解别汀将木扬的手拉了出来,蒋骆的疼痛才勉强结束。 “别碰脏东西。” 解别汀声音不大,但有收声器在,直播间可听得清清楚楚。 许攸柠闻言意味不明地笑了声。 今天几人要进行的是真人枪战,当然枪是颜料枪。 整个地图是两个对称的弓拼在一起的形状,中间还有无数小房间。 木扬抽中了黑色,他特意去看了眼蒋骆的队伍,是白色。 很好,别的他不行,玩游戏他还不行吗?射击馆可是他以前和朋友的常驻地。 目前队伍分布是,木扬、解别汀、贺雨、章桉呈、许攸柠为黑队,路邵阳、沈林安、王宓、莫沫、蒋骆为白队。 两队分别站在弓字图的两边,然后朝着对方的方向前行,击中十枪将彻底淘汰。 所有人都换上了军绿色的迷彩运动服,木扬戴着手套往颜料桶里一抓,出其不备地在解别汀脸上斜画出三条杠。 解别汀把转身就要跑的木扬往怀里一按,直接伸手就着他的手往他自己脸上也划了三道—— 然后轻描淡写地说:“好看。” 木扬:“……你变了。” 解别汀:“……什么?” 木扬洗着手:“变得超级超级坏。” 以前不小心说脏话只是打一下他的手,现在不小心说脏话变成了加十分钟。 解别汀看着他的后脑半晌,走上前为他戴上护目镜。 虽然大家都知道颜料弹打在身上即可,但为了防止伤到眼睛,还是戴上护目镜比较安全。 等解别汀穿戴整齐后,木扬看得有些呆。 身材好的人穿什么都帅这句话真不是盖的,明明非常宽松的迷彩运动装穿到解别汀身上就异常显气势,黑色的高帮靴衬托着双腿越发得长,原来冷清的面容配合迷彩条后显得更加强大淡漠…… 木扬的第一想法,竟然是把解别汀绑回家,藏起来,谁都不给看。 现在就是后悔,十分后悔。 参加这个综艺干什么呢,脸都尽了不说还让更多粉丝贴近了日常的解别汀,这会儿解别汀换完装后直播间还不知道多少人在叫老公。 财不外露这个道理他先前怎么就没想明白呢! 解别汀注意到木扬的目光,碰碰脸侧问:“怎么了?” 木扬深吸一口气:“没事。” 赶紧结束吧这综艺。 “十、九、八……” 枪战游戏基地的广播响起,十人已分成两队开始各就各位。 他们现在处于复活点的房间,往外走就是长款废弃车厢,阻隔了中间双层大仓的视线。 大家之前都看过地图,木扬干脆地爬上滑板,跪蹲在上半段借着车厢的掩体瞄准对面一楼大仓侧门。 他闭上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紧紧盯着前方: “砰——” 通告声立刻响起—— 【木扬使用狙击颜料枪击杀蒋骆!】 木扬满意地下了扶梯,吹了下枪口,打得就是你。 结果一回头,就看见解别汀正望着他。 木扬结巴了:“怎、怎么了?” 解别汀轻勾唇角:“很帅。” 木扬瞬间人熟了,简直比第一次在床上的时候脸还要红。 作者有话要说:扬扬:他夸我帅!!! 第92章 老公 从小到大,木扬听过无数样貌上的赞美,小时候骨架小肉多,但胜在皮肤白,也经常被老人说长得俊,后来上小学慢慢长开了,老师说他长得比女生还精致,跟洋娃娃似的。 到了初高中,面临的就是数不胜数的情书与告白,得亏那时候木扬打心里觉得全天下只有解别汀长得好看,那些女孩子再娇娇软软都入不得眼。 也不是没有男生表白,但都太过隐秘,以至于过了很久之后木扬才能后知后觉地感受对方的心意。 说句实在话,在身世揭穿之前,木扬就是泡在蜜罐子里长大的。 但别人的糖他吃得太多了,还是头一次听到解别汀夸他。 以至于木扬现在有种浑身血液倒流的感觉,脸红,心还狂跳。 “那,那……” 木扬刚卡在第一个字,就被身前突然靠近的身影用力按在报废车厢角落里,解别汀的声音撩着他耳际:“沈林安在大仓阁楼上。” 木扬脸色爆红,推开他支支吾吾地跑了:“你不要这么说话!” 解别汀:“……” 他说话怎么了? 溜到边角沙包旁快速解决掉沈林安,木扬又蹭蹭地跑了回来,抓住解别汀的手:“你跟紧我,不要乱跑。” * 【——嗷嗷解老师好撩啊啊啊啊,我也想被解老师夸!!! ——哈哈哈哈哈哈哈看木扬那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也太不经撩了吧!? ——要我被解别汀夸好美,我可能比木扬反应还大!!! ——啊啊啊光是想想那场面我都脸红啊!但是扬扬你是正宫,不要这么没出息,争气点!! ——木扬枪法好好,但凡沈林安枪法准一点他就失去一条命了。 ——能看出是富家子弟了,应该经常玩射击一类的真人运动。 ——枪击馆可特么贵了!之前陪上司去玩过一类,年会价格高得我肉疼! ——啊啊啊啊啊解老师把木扬按在角落里那一下也好帅啊啊!! ——约等于壁咚了!!! ——哈哈哈哈哈木怼怼你怎么这么不禁夸!!这就跑了,老公不要了? ——没呢,这不又回来了,去解决沈林安了! ——哈哈哈哈哈突然get到木扬的帅,“你跟紧我,不要乱跑”。 ——哈哈哈哈老公还是要保护好的,不然被人抢走了怎么办?】 * 基地里枪声突突得响,中央线处已经打得不可开交。 【王宓使用冲锋枪击杀了贺雨!】 【章桉呈使用冲锋枪击杀了路邵阳!】 【蒋骆使用狙击枪击杀了贺雨!】 …… 贺雨看了眼生命值手表,自己还有八条命。 她背靠沙包满脸疑问:“小木扬和小解呢?” “搁后面谈情说爱呢。”许攸柠也背过身,准备喘口气。 贺雨:“……” 不过还好,章桉呈枪法出乎意料得强,贺雨侧看着章桉呈坚毅的侧颜,他眼里勾勒着强盛的狠意,带着扑面而来的刚硬魅力。 她抬手拉了章桉呈一下:“休息会儿。” 章桉呈一顿,收火坐在了贺雨身侧。 基地一时间安静下来,枪声戛然而止。 对面的莫沫疑问地探了探头:“他们怎么突然不打了?” 蒋骆低头看了眼胸前的颜料:“可能准备绕后了。” 路邵阳想了想:“刚刚他们那边明显没有五个人,我去侧面看看。” 沈林安刚张嘴,那句‘我陪你一起’还没说出口,就见蒋骆跟上了路邵阳:“我也去。” 沈林安收回视线,对准对面冒出了一小截侧身的许攸柠,“砰——” 【沈林安使用狙击枪击杀了许攸柠!】 走在侧面的木扬被寂静中突然传来的枪声惊了一下,然后立刻拉着解别汀贴墙:“有人来了。” 确实有人来了,路邵阳和蒋骆正正经经地从侧身的他们面前经过,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看起来莫名滑稽。 木扬放着离自己最近的沈林安不管,直接怼着蒋骆的后背来了一枪,“砰”得一声,木扬立刻拉着解别汀闪进门后,但还是晚了一步—— 【木扬使用狙击枪击杀了蒋骆!】 【沈林安使用狙击枪击杀了解别汀!】 木扬看着解别汀手臂后侧的颜料,十分不爽。 于是未来半小时里: 【木扬使用狙击枪击杀了蒋骆!】 【木扬使用狙击枪击杀了蒋骆!】 …… 【——哈哈哈哈哈笑飞了!!蒋骆就剩两条命了吧? ——你算错了,就剩一条了!再来一枪他就没了! ——木扬这光明正大的针对啊!人路邵阳从他侧面路过看都不看一眼,直奔蒋骆而去。 ——拼着被宓宓打一下也要击杀蒋骆哈哈哈哈这得多大的仇啊! ——本来无感的,现在我有点喜欢木扬了噗噗,就喜欢直率的人! ——对对,讨厌你就是讨厌你,绝不藏着掖着。 ——爱死了噗噗,解老师这场游戏里好弱啊,一直被木小扬护着。 ——这段应该叫做“木怼怼的护夫行动!” ——解老师也很宠啊,好几次都能开枪的,但一点不抢木小扬的风头。 ——木扬真的好可爱!从今天起我就是他的铁粉了!! ——奶帅奶帅的哈哈哈哈 ——木小扬别以为你今天有点帅就会让我对你的印象改观! ——哈哈哈哈哈‘喇叭过敏(双膝跪下求婚)’这事我能笑一辈子!】 * 因为运动太过,木扬的呼吸都有些急促,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脸颊滚烫。 解别汀就在他的身侧:“去后面歇一会儿。” “不要!”木扬已经开始毫不掩饰自己对蒋骆的讨厌了,“等他出局我就休息。” “……” 解别汀轻叹,他离开原本微倚着的墙,转身朝着对方阵营走去,然后怼着猝不及防的蒋骆来了一枪,后面的王宓愣了一秒,立刻回补一子弹! 两条公告前后响起—— 【解别汀成功击杀蒋骆,蒋骆出局!】 【王宓使用冲锋枪击杀解别汀!】 解别汀并不在意身上变多的颜料,转身来到侧楼夹起愣住了的木扬往后走,然后把人按坐在沙包后:“可以休息了吗?” 木扬缓慢地眨了眨眼,脸更红了。 他小声说:“那就休息一会儿吧……” 直播间疯狂刷起了“解别汀好撩”“木扬怎么跟小媳妇儿似的”弹幕。 木扬坐在地上,看着解别汀颀长的身影慢慢平息自己狂跳的心律。 解别汀枪法差,他没怎么玩过这些,但胜在冷静且会找位置,警惕性也高,所以即便一个人也同样拿了不少分,充分验证了粉丝说的之前不抢木扬风头的说法。 贺雨踢了踢木扬的枪:“别看了,喜欢就等回家让你解老师天天穿这套给你看,来打人!” “……”木扬立刻起身,死不承认,“我没看——” 回想起来他刚刚好痴汉啊!! 贺雨拉下保险扣:“行,你没看,我看的。” 谁知道木扬当真了:“……你看章老师就好了啊。” 贺雨:“……” 差点气笑了。 木扬说完也知道自己犯了傻,立刻拿起枪溜了:“我去帮柠姐!” “砰——” 时不时的狙击枪声和冲锋枪的“突突突”声相互呼应,真有种让人热血沸腾的爽感。 所有人都汗透了衣裳,女生也不例外,脸上挂着难得肆意的笑容。 大汗淋漓的战斗一场足以宣泄心里多数的烦郁,不论未来如何,至少当下是轻松快乐的。 木扬的疯劲过了后就没什么力气了,解别汀坐靠在沙包旁休息,他就黏人精似的往他腿中间的空地一坐,靠在解别汀胸口小憩。 他小声说:“手给我一下。” 解别汀递给他:“怎么了?” 木扬攥住他的食指,找了个舒服的靠姿:“充电。” 解别汀:“……” 这场游戏终究是黑队赢了,原因无他,蒋骆出局太早,对面四个人火力不支,根本打不过木扬这边,只能靠战略强拖。 整整一个半小时,大家玩得都很尽兴,除了蒋骆以外。 被淘汰的他第一个接受采访,问到感想时只能摆着僵硬的笑容说“木扬很厉害”。 主持人将这句话转述给了已经结束游戏的木扬,木扬嘟囔着:“我知道我很厉害啊。” 主持人:“……” 解别汀眼里落了些笑意:“你最厉害。起来,我们回去了。” 木扬不情不愿地放开“充电宝”,只觉浑身被掏空,电还没充满。 休息过后他们得先冲澡,再换回自己的便装,木扬穿着单衣只觉得浑身轻松,愉快地抓起解别汀的手:“我好了,回家吧。” 快乐得好像综艺已经结束可以回家了一样。 主持人没忍住提醒:“节目还有一天。” 木扬:“……噢。” 回到别墅的众人已经很疲惫了,全都东歪西倒地靠在沙发上,只有解别汀坐得最直,单手贴着扶手,被木扬枕着脖子。 今天就没有体力活动的游戏了,接下来要进行一对一的采访,什么问题都可能涉及,但不会过于刁钻,不想回答得可以避开,这些合同里都有写,大家心里也有有数。 第一个轮到的就是木扬。 主持人坐正身体:“小扬参加我们综艺的初衷是什么呢?” 木扬愣了愣:“不是你们邀请的吗?” “……”主持人微笑。 很好,第一个问题就尬住了。 他只好换了个问法:“那小扬愿意来参加节目的根本原因是什么呢?” 木扬犹豫了那么一秒:“想让叫他‘老公’的人少点。” 言下之意,他参加综艺是因为想公开。 主持人的笑容差点没挂住,没想到木扬会这么直白。 通常这个问题作为采访的第一道,大多数人都会回答“想跟他再谈一次恋爱”“想重温热恋的感觉”—— 但对木扬来说,他和解别汀现在就处于第一次热恋的阶段,无需重温。 【——哈哈哈哈哈哈哈操,老子就叫了,你能把我怎么滴?老公老公老公! ——不是,不让我们叫你有本事自己叫啊? ——就是,综艺都快结束了也没见你叫声老公…… ——要么自己叫,要么给我们叫!别占着茅坑不拉屎!!狗头.jpg】 第93章 采访 【——??解别汀=茅坑? ——哈哈哈哈哈哈打个比喻,比喻懂伐? ——木小扬你就说这声老公叫不叫?不叫我们就上了! ——哎哟我滴乖乖,第一次见跟粉丝较劲的演员‘夫人’。 ——哈哈哈哈哈哈吃醋吃到粉丝头上来了! ——突然好奇木扬平时怎么称呼解老师,最近综艺里他都没怎么直面叫过解别汀,要么就直接跟着其他人一起喊解老师。 ——对喔,总不至于现实生活中还这么生疏吧? ——哎呀,又不是只有老公这种称呼,不是还有“哥哥”吗?】 * 时刻关注着弹幕的主持人抬头提问:“粉丝们都很好奇你平时怎么称呼解老师,能说说吗?” 木扬:“……就叫名字。” 主持人沉思一秒:“没有爱称吗?” 木扬愣了愣,好像还真没有。 就算是‘汀汀’也只是他在父母家人面前对解别汀的称呼,并没有在解别汀面前喊过。 虽然之前他一直处于‘单相思’阶段,但到底和解别汀太过熟悉,他们认识十几年了,以至于关系变了之后木扬依然像以前一样直呼大名。 木扬开始认真思考这样是不是不太好,粉丝们会不会觉得他跟解别汀感情不够甜蜜? 主持人拿起遥控器投出一条弹幕:“粉丝们特别想听你叫老公怎么办?” “……不怎么办。”木扬脸红得面无表情,“就算我不叫你们也不可以叫!女孩子要矜持——” 主持人咳嗽了一声:“这位粉丝他说自己是男的。” “男生更不行了。”木扬谁的面无表情,“要守男德。” 主持人差点笑场了,其实邀请解别汀和木扬这对嘉宾风险还是挺大的。 解别汀是出了名的‘面瘫’,谁也没见过他私下里的样子,再加上木扬这个不确定因素,谁都无法保证拍出来的综艺感如何。 而且他们还是直播,连后期挽救的机会都没有。 但事实上,木扬和解别汀的表现出乎意料得好。 解别汀虽然少言,但和木扬互动性高。 木扬就更别说了,一点都没有素人上综艺的自觉,干什么都毫无顾忌,一点不怕得罪人,话题性极高。 主持人忍笑来到下一个问题:“那解老师怎么称呼你呢?” “一般叫扬扬……”木扬犹豫了下说,“犯错了就叫我全名。” “犯错?” 木扬抿了下唇:“他认为的犯错。” “比如?” 木扬莫名委屈:“不许说脏话,‘卧槽’都不许说——” “也不许开着冷空调光脚,不许……” 木扬叭叭说了一堆,弹幕狂笑不止: 【——‘卧槽’也算脏话? ——算吧?毕竟是“我操”演变而来的? ——哈哈哈哈哈解老师怎么这么老干部既视感? ——我也觉得,解老师真的好不食人间烟火~ ——木小扬不就是他的烟火? ——不是你们笑个屁啊,木怼怼搁这秀恩爱呢你们一个个毫无所觉! ——表面:吐槽解老师管得严。实际上:秀恩爱,秀死你们!】 * 主持人继续问:“那有什么希望被解老师称呼的昵称吗?” 木扬眨了眨眼:“老公?” 主持人:“……” 你还真敢说。 木扬越想越觉得这称呼带感,非常希望解别汀能叫一次给自己听听。 爱人之间的称呼可以有很多,宝贝儿、先生、宝宝、猪、心肝儿…… 怎么想都觉得腻,还是老公最接地气最好听。 木扬已经开始神游,想着回去怎么劝解别汀叫自己一声老公了。 弹幕一片哈哈哈哈哈木怼怼你飘了,主持人都不忍心给木扬看,不想打击他的积极性。 主持人换了张问题卡:“现在大家都知道你和解老师之间是你求得婚,那最开始是谁先表白的呢?” 听着前半句木扬差点又陷入了双膝跪地的尴尬中,听到后半句着实愣了下。 如果单纯说谁先表明心意,那应该是自己。 但如果说谁先踏出那一步致使两人真正开始恋爱的,那应该是解别汀。 木扬有些恍惚地想,如果解别汀不是和自己一样从五年后回来,那他这一世也应该是场悲剧。 他会是什么样的走向呢—— 留下离婚协议书选择离开,去那座小城看看自己出生的地方,最后或许会回去找解别汀把离婚证领了,也或许不会…… 毕竟他又活不久了。 毫无生气的他只会比上一世癌细胞转移得更快,或许用不到五年,只需要三年,又或是两年,他就可以跟这个世界说拜拜了。 也可能要不了那么久,他就会被自己溺毙在深水里。 “是我。” “那是什么时候呢?” “高三。”木扬碾了下指尖,“我喝醉不小心说的,然后被他拒绝了。” 主持人这倒是没想到,他看了眼弹幕,一群人问怎么拒绝的,便替粉丝们问出了口。 木扬面无表情:“他让我好好学习,大学的世界更精彩。” 除了这一次,后来解别汀就没怎么回应过他说的喜欢。 主持人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对不起虽然不该笑但是我忍不住! ——高三啊……确实该拒绝,容易耽误学习。 ——重点是学习吗,重点不是年龄吗!解老师可能怕犯法,狗头.jpg ——哈哈哈哈笑岔气,高三应该成年了吧? ——看情况,现在是高三上学期,我们班大部分满了,部分几个还没满十八。 ——木小扬那时候会不会很伤心啊,噗噗我好快乐! ——原来木小扬的感情生涯也不是这么一帆风顺嘛~】 何止不是一帆风顺,是持续五年的僵局和一场死别带来的柳暗花明。 主持人再次更换问题卡:“解老师在家一般会做什么?” 木扬想了想:“看书会比较多。” 主持人点头,继续下一个问题:“对解老师说过的、印象最深的一句情话是什么?” 木扬顿住了。 解别汀说的很多话他都印象很深,但于解别汀自己而言,可能都不算是情话。 情话多少包含着一些哄对方开心的含义在其中,但解别汀说的那些,全都是不带任何哄人成分说出口的。 例如早先那句“会的”。 如果你死了,我也会的。 例如手术时,解别汀说是他要木扬手术的,不论什么结果他都会负责。 如果木扬没能从手术台上走下来,那就把自己赔给他。 再例如那天解别汀和他坦白之前,简简单单地“我爱你”…… 或者是解别汀说得最多的那句“你要乖”,在一起很长时间后,木扬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解别汀不是在嫌他任性,只是希望他能多爱惜自己。 “——会的。”木扬微微地弯了下眼角,笑得有点软,“印象最深的就是这句。” 那一次解别汀没头没尾地突然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就是问他‘离开我你会开心吗?’ 木扬一开始根本没将‘会的’这两字跟之前自己那句‘你要是说我死了你也会跟着去死,那还算有点说服力’联系在一起。 直到后来很多个深夜从梦中惊醒,梦见解别汀死于车祸或葬身火海,他才辗转反侧地想明白这两者之间的联系。 那一段时间很大一部分的低迷痛苦都是被解别汀这句话所挽救……木扬是真怕,怕解别汀不能好好的。 “会的?”主持人一愣,“有什么前情提要吗?” 木扬嘴巴一闭:“不告诉你。” 主持人:“……” 这没头没尾的,也太吊人胃口了吧? “解老师最喜欢你身体哪个部位?” 木扬笑容一僵。 好问题,要说最喜欢,那可能是屁股吧…… 木扬支支吾吾地憋了半天,开始抛话题:“你们问他吧……” “哈哈哈哈行。”主持人笑着看下一个问题,“解老师最喜欢什么样的亲昵举动,比如接吻、拥抱……” 木扬:“……” 好问题,还是屁股,加个动词就行。 年纪轻轻的木扬已经开始忧愁保养或锻炼臀部的问题了,万一手感不好了解别汀被别人吸引了怎么办? 所以他得先欲拒还迎,不能让人吃得太饱,不然容易失去兴趣。 对,就是这样。 “这个问题也不能回答?” 木扬相当耿直,红着耳根反问:“我敢回答,你敢播吗?” “哎哎那别了。”主持人连忙摆手,“再封一次直播间就要缴纳十万罚金才能解封了。” 这场采访足足持续了快半个小时,主持人才意犹未尽地说:“最后一个问题,如果要将对方比喻成一样东西,对方与你而言是什么?” 木扬停了好久,说:“电池。” 至于作用……大概是用来续命吧。 【——啊啊啊电池这个比喻有点杀我! ——好甜好甜好甜! ——我就不一样了,我不想尖叫,我只想知道木扬支支吾吾不肯说的那两个问题的答案。 ——解老师到底喜欢啥啊不能说? ——咳,可能喜欢doi。 ——噗哈哈哈哈哈完全想象不出来! ——我比较好奇解老师那句情话哎,“会的”前情提要是什么? ——“你会永远爱我吗?会的。”这样? ——应该不是吧?感觉这很寻常啊,不太值得印象最深刻。 ——而且这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吧,如果两句连在一起木扬直接说不就行了? ——啊啊啊抓耳挠腮jpg.】 * 主持人友好地给木扬拉开小房间的门:“可以帮我叫一下解老师吗?” “好。” 外面几人正在玩海龟汤,每人出一次题,或者可以从题卡里选题,由其他玩家提问,自己只回答是或不是,然后其它人需要推理出正确答案。 木扬拉了拉解别汀的手,解别汀会意起身,去了采访间。 房门的关闭隔绝了外面的吵闹,主持人直奔主题:“参加我们综艺的初衷是什么?” 他内心祈祷着解别汀别跟木扬一样来一句‘不是你们邀请的吗’,那就尴尬了。 解别汀回答得言简意赅:“想和他公开。” 弹幕顿时尖叫声一片,这个答案简直跟木扬没什么不同! 解别汀的问题卡和木扬的相差无几,首先是称呼问题。 “通常叫小名,有时叫大名。” “他一般叫我名字。” 主持人对着解别汀这张脸也说不出逗乐的话,只能按部就班:“那有什么希望被对方喊的昵称吗?” “都好。”解别汀想了想,“他叫得都算昵称。” 主持人:“……” 和解别汀这种人说话,才会被猝不及防地塞一嘴狗粮,对方还不自知。 …… “小扬在家一般喜欢做什么比较多?” “睡觉。” 主持人一噎,有一丢丢怀疑:“睡是动词还是名词?” 解别汀:“……‘睡’是动词,‘觉’是名词,应该是动宾短语。” 主持人差点晕厥。 他是正儿八经在问他学术问题吗?他不是这个意思啊! 【——“他叫得都算昵称”这句话我好心动!!!不爱的人叫得再好听都不入耳,喜欢的人哪怕叫大名也觉得动听! ——我真的好爱解别汀啊啊啊啊!是什么人间宝藏,用最认真的语气说最动听的情话呜呜呜,怎么就给木扬逮到了…… ——没有木扬我们也没机会听到解别汀的情话,点烟.jpg ——神他妈动宾短语哈哈哈哈哈操 ——解老师也太高校了,一本正经地回答~ ——我来帮主持人翻译一下,他的问题应该是‘木扬喜欢睡人还是睡觉?’ ——我一时间竟没看出来解别汀是真没听懂还是装没听懂。 ——解别汀有时候真的好老干部,我都怀疑他算不算年轻人。 ——可能不算吧,毕竟也快奔三了,狗头.jpg ——爱好是看书,也不知道木扬和他在一起会不会无聊,突然忧心。 ——一个看书一个睡觉不是正好般配吗哈哈哈哈哈哈哈 ——而且两人参加综艺的目的都是想公开……直接说想塞我们狗粮得了! ——摔碎这该死的狗碗,怒.jpg ——哭了,我要去喜欢的博主那里求一下安慰呜呜呜……】 * “我们跳过这个话题。”主持人深吸一口气,“对对方说过印象最深的一句情话是什么?” 解别汀想了想:“我也爱你。” 木扬说过的话与他而言没什么最深刻的说法,大多数话他都记得。 而别看木扬很主动的样子,其实他也极少会说情话,硬要说的话就是这句了,每每想起总能让解别汀的心律安定片刻。 “木扬最喜欢你哪个部位?” “手。” “竟然不是嘴巴吗?”主持人和弹幕发出了同样的惊叹。 解别汀:“……” 但其实比起亲吻,木扬还是攥着他手的次数比较多,做什么都要牵着。 后来发现这一点后,解别汀就会主动在手空余的情况下牵起木扬,基本不会松开。 “那你觉得对方最喜欢什么样的亲昵举动?” 这次没再负粉丝期望,解别汀回答说:“接吻。” 看了眼弹幕的主持人在下一个问题之前插了句:“之前在问小扬这两个问题时,小扬都说让来问你,现在粉丝们很想知道答案,解老师能解答一下吗?” 解别汀不明所以:“都很喜欢。” “一定要选一个呢?” “接吻。” 主持人:“……” 这跟预想的不一样啊,这到底有什么不能说不能播的? 还是木扬觉得的答案跟解别汀认为的不一样? 简直可以列为世界未解之谜了。 但其实所谓经常揉butt,不过是解别汀觉得木扬并不讨厌,甚至情感上是喜欢的罢了。 【——嘉嘉!快问他那句情话是怎么回事!! ——对对!‘会的’是什么意思!?】 主持人异常宠粉,立刻满足他们的愿望。 解别汀闻言怔住了,好半天才说:“他不想说就不说了。” “……”主持人猝。 “最后一个问题,如果要将对方比作一样东西,你觉得对方是你的什么?” “命。” 主持人一怔,这个回答但凡从别的人口中说出,可能都会被他当作哄伴侣开心的普通情话,可偏偏说这话的人是解别汀。 他的神色平淡,语气寻常,就好像在回答“你今天吃了什么”“吃了米饭”一样。 半晌后,主持人看完弹幕抬头笑说:“粉丝们托我给你带句话。” 解别汀眸色微动:“什么?” 主持人忍笑:“粉丝们问,木小扬想让你喊他老公,对此你有什么看法吗?” 解别汀:“……” 其实粉丝们后面还跟着一句,‘能让木小扬这么飘必然是你自己的锅,一定是床上没淦服!’ 主持人没敢读出来,怕直播间被封。 第94章 海龟汤 “没什么看法,他喜欢就好。” 解别汀并没有给出粉丝想要的回应,‘老公’这个称呼与他而言并没有什么太特别的地方,任何称呼都没有木扬直呼他全名来得踏实。 至于木扬想听他叫这个问题,可以等回去再聊。 解别汀在直播间观众满是失望的弹幕中离开了采访间,叫了下一位将被采访的人——许攸柠。 蒋骆显得有些紧张,玩游戏的过程中时不时就会看向采访间的方向,或是下意识地拿起手机,但随后意识到有镜头对着自己,又只好放下,心不在焉地玩起游戏。 二十分钟后,许攸柠终于从房间走了出来,神色看着没什么异常。 蒋骆在她走到身边时试探地伸出手,却被许攸柠直接无视:“你去吧。” 蒋骆:“……行。” 王宓头也没抬地说:“回来得刚好,上一局刚结束,现在到你了。” 木扬以前玩过海龟汤这类游戏,规则倒是简单—— 出题人会给出一段引去关键信息的叙述,然后由其他玩家找出当中可能存在问题的点,再向出题者提问,出题者会回答是或不是,最后玩家们根据出题者的回答推理出完整故事。 许攸柠看着蒋骆走进采访间,再慢悠悠地收回目光,开始了故事的叙述: “一栋普通的别墅里,目击者在床上看见了一具浑身是血的尸体,肚子上盖着一件被血浸透的孕妇装,地板上还有一滩略微暗沉的血液,窗户是开的,外面已经响起了警笛声,警笛吸引来一圈围观群众,警察的脚步越来越近,目击者既不主动去面见警察,也不跳窗逃跑,只是呆滞地望着床上的尸体,床底有一个小孩拳头大的球体,隐约可听见房里有嘀嗒、嘀嗒的声音……” “叙述到此结束,各位可以开始提问。” 许攸柠的声音很缓很空灵,配合着昏暗的光线倒是渲染出了几分恐怖气息。 木扬非常自觉地往解别汀身边一缩,问出了第一个问题:“目击者不跳窗逃跑是因为房间楼层很高吗?” 许攸柠喝了口水:“不是,楼层不重要。” 木扬出师不利:“噢。” 莫沫小声问,看起来也有点害怕:“目击者是凶手吗?” 许攸柠再次否认:“不是。” 贺雨问:“死者是怀孕了吗?” 许攸柠:“是。” 路邵阳靠着椅背:“都穿着孕妇装,肯定怀孕了。” 许攸柠意味不明地笑了声。 沈林安问:“死者是死于失血过多吗?” 许攸柠:“是。” 章桉呈从未玩过海龟汤,有点摸不着头绪:“目击者不敢见警察是因为他是帮凶?” 许攸柠:“不是。” 王宓:“死者已婚?” 许攸柠:“是。” 这倒是一个新的突破口,已婚意味着牵扯出了一个新的人物——死者的丈夫。 木扬问:“孩子是丈夫的吗?” 许攸柠:“是。” 木扬摸摸鼻子,他还是别说话了,一连两个问题都很无聊。 孩子是丈夫的,意味着妻子大概率没有出轨,可以排除情杀? 沈林安慎重问:“丈夫出轨了?” 许攸柠点头:“是。” 众人哗然。 解别汀微揽着木扬轻敲扶手,在众人又提了一连贯不太重要的问题后,突然出声:“床上的死者和怀孕的死者是同一个人吗?” 许攸柠顿了顿:“……不是。” “嘶……”莫沫哆嗦了下,“两个死者?” 这么一来,又多出了很多新的线,但又理不太清。 木扬灵光一闪:“目击者是出轨对象吗?” 许攸柠眸色微动:“是。” 难怪目击者不敢见警察,怕被列为嫌疑人,也怕自己小三的事情被人知晓吧。 那为什么不翻窗跑呢? 解别汀跟开了挂似的又问:“目击者是女性吗?” 许攸柠:“……不是。” 路邵阳一愣:“丈夫同性恋?出轨对象是男的?” 许攸柠平静地说:“是。” 莫沫静了半晌:“所以丈夫跟死者的婚姻是形婚?” 贺雨皱眉:“这应该叫骗婚。” 许攸柠依然只回答是或不是:“是。” “那为什么死得不是出轨的丈夫,而是作为受害者的孕妇……”沈林安皱眉,不明所以,“目击者是出轨对象,但不是凶手,总不能是身为丈夫的他杀死了正怀孕的妻子?” 毕竟大多数人骗婚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孩子。 没道理会在怀孕期间杀死妻子。 章桉呈就比较直接了,问:“是丈夫杀死了她吗?” 许攸柠悠悠一笑:“不是。” 这就很头疼了,丈夫不是凶手,小三也不是凶手,那还能冒出第四个人? 木扬小声叨叨:“你们是不是忘了,有两具尸体呀。” 许攸柠冲着他笑了下,在昏黄灯光的衬托下,木扬打了个突,觉得此刻的许攸柠挺有杀人凶手那味道。 解别汀问到了重点:“凶手在房间里吗。” 许攸柠颔首:“是。” 莫沫往沙发里窝了窝自己:“有点可怕……” 王宓顿时想到了什么:“在场除了即将进来的警察外只有三个人包括尸体吗?” 许攸柠抿了口水:“不是。” “不是还有个婴儿吗?”莫沫摊在沙发里仰头看着王宓,“应该也算一个。” 王宓又问:“在场只有四个人包括尸体吗?” 许攸柠:“是。” “卧——”木扬说了一个字就连忙闭嘴,他偷瞄了眼解别汀,怕被晚上‘加十分钟’,“所以凶手是死者之一?” 婴孩还太小,在妈妈的肚子里,不可能杀人。 路邵阳有些疑惑:“死者是自杀吗?” 许攸柠:“是。” 莫沫没懂:“发现丈夫出轨,所以在卧室里带着孩子一起自杀?” 木扬犹豫着问:“两具尸体都是自杀吗?” 许攸柠:“不是。” 那就是发现丈夫出轨,怀孕的妻子杀死丈夫,随后带着孩子自杀。 终于摸到了真相边缘的众人恍然:“所以是妻子杀死丈夫,然后再自杀?” 毕竟婴孩无法杀人,前面也说了目击者不是凶手。 许攸柠:“是。” 那自此又引发了新的问题。 妻子的尸体在床上,那丈夫的尸体在哪?唯一能确定的是,尸体一定在房间里。 木扬:“嘀嗒嘀嗒是……” 章桉呈:“嘀嗒嘀嗒是血低落的声音吗?” “是。” 木扬和章桉呈几乎同时开口,听到回答后木扬识趣闭嘴,自己的关注点果然与众不同。 许攸柠注意到他的表情,笑问:“刚刚木扬是想问什么?” “……”木扬小声说,“我以为嘀嗒嘀嗒是男小三吓尿了的声音……” 贺雨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没想到许攸柠竟然认可木扬的说法:“也是。” 木扬震惊了:“小三就这心理素质?” 解别汀:“……” 他拍了下木扬的手,问了一个异常诡异的问题:“孩子不在孕妇肚子里了,是吗?” 许攸柠:“是。” 嘶……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木扬突然想起一个点,从解别汀身上打了个突猛得坐起:“床上穿着孕妇装的尸体是男人,对不对!” 许攸柠竟然笑了下:“是。” 众人一致错愕,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最开始大家都有些先入为主,觉得穿着孕妇装就一定是女人。 所以这个故事并不难,只要推出小三和床上的尸体都是男人即可。 路邵阳陷入沉思:“丈夫有异装癖?” 沈林安侧眸看了他一眼:“傻不傻,肯定是死后给他套上的。” 路邵阳:“……” 也有道理,许攸柠果然否认了异装癖的说法。 解别汀难得将注意力从木扬身上移开,看了许攸柠一会儿,说:“婴孩在丈夫的肚子里?” 许攸柠喝下最后一口水:“是。” 听到她的肯定,哪怕这只是一个游戏,还是有种寒毛倒立的感觉萦绕在众人之间。 婴孩怎么会在丈夫的肚子里? * 同一时刻,采访间里。 主持人笑问:“粉丝们都很想知道,骆哥和许老师结婚好几年,有想要孩子的想法吗?” 蒋骆面色微僵,不太自然地笑了笑:“暂时没有,我和柠柠还没享受完二人世界,暂时不想要孩子打搅。” 主持人诧异道:“可许老师说您很喜欢孩子,一直想要一个,是她暂时不太想要。” 蒋骆一愣,许攸柠竟然为他说话? 这还是综艺十几天以来第一次。 蒋骆不但没有欣喜,反而更为谨慎地回答:“对我来说,孩子没有柠柠重要,我尊重她的想法。” 主持人笑了声:“这样啊……那倒数第二个问题,对对方印象最深的一句情话是什么?” “我爱你。”蒋骆毫不犹豫地说,“再多情话都没有这句中听。” 主持人惊讶一笑:“许老师回答得也是‘我爱你’,不愧是夫妻,真默契。不过问了许老师原因,她没回答,可以由骆哥推测一下自己哪一次说的我爱你最让许老师深刻吗?” 蒋骆自然不知,回答我爱你只是因为实在想不起许攸柠说过哪些话。 ...... 正在外面玩海龟汤的许攸柠看着昏黄灯光的投影,有些出神。 蒋骆哪一次的我爱你她最深刻? 是一年前,蒋骆下午刚跟装成钟点工到家里来打扫的情人搞完后,又跑去午睡刚醒的她那里,贴着她的肚子温声说‘我爱你’的那一次。 她肚子里还有一个刚孕育出的小生命。 陌生的男士香水味冲得她想吐,肩上还有一道抓痕,问及却说是家里的猫抓的。 确实是猫抓得,不过恐怕是野猫。 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她从未如此觉得反胃过,吐得瘫在马桶旁,崩溃得掩面痛哭。 从记忆里抽出神来,许攸柠神的冷淡。 她垂眸看了眼手机,已经过去快二十分钟了。 她笑着说:“解老师应该推出全部故事了,说说看?” 解别汀低声在木扬耳边说了句什么,木扬顿时恍然。 木扬迟疑:“我说吗?不一定对怎么办?” 解别汀捏捏他指尖:“游戏而已。” 木扬纠结了一小下,然后根据解别汀的提示说出了大概故事。 故事里的丈夫是同性恋,骗婚了妻子,并在婚后依然偷腥,同时致使妻子怀孕想留下一个孩子,谁知道在跟小三偷情的过程中被妻子发现,或是外出归来,或是刚巧撞见…… 妻子悲痛与怒火同时袭上心头,一时冲动杀死了丈夫,随后自杀。 解别汀拍拍他的手:“应该不是一时冲动。” 木扬想了想,立刻就明白过来,一时冲动孩子怎么会进到丈夫的肚子里? 所以这里得更改一下,妻子早已发现丈夫出轨的事实,随后开始谋划这场谋杀,为得是报复,更要让这对狗情人不得好死。 她特意选在了两人幽会的这一天,回来的时候两人应该结束了,或许正在睡觉,她必然给了丈夫自己今天不会回来的提示,否则他们不敢这么光明正大。 她刺入了熟睡中、也可能是被下了安眠药的丈夫腹中,随后又从自己的肚子里剖出还未出生的婴孩,塞进了丈夫的腹中,致使他流血而死,并给他换上孕妇装,目的或是为了羞辱。 同时妻子清楚自己杀了人,不可能跑掉,于是选择自杀…… 所以床上穿着孕妇装的尸体才是丈夫,而另一具尸体才是妻子。 “大概是这样。”许攸柠勾了下唇,“还有些细节性的东西。” 比如妻子自杀的尸体在哪,男小三为什么不跳窗逃跑? 因为是即时性故事,不用考虑跑掉后会不会被抓的问题,只需要弄明白他当下为什么不跑就可以。 木扬靠回解别汀身上,小声哔哔:“男小三没穿衣服,外面都是人。” 有衣服的话,吓尿了也只是浸透裤子,不会有滴落的声音。 许攸柠:“是,但不完全是。” 木扬想不出来了,十分理直气壮地去问解别汀。 刚做完手术的身体不适合长时间动脑,绝对不是因为他笨! 解别汀想了想:“尸体吊在了窗户前?” 许攸柠:“是的。” 之前有说,嘀嗒嘀嗒的声音有吓尿了,也有血滴落的声音,那只能是从高处往地上滴了。 路邵阳揉揉太阳穴:“好复杂。” 许攸柠开始慢悠悠地复盘:“不过还有一些信息你们没盘到,一个人可以确保自己剖腹不死并完整取出婴儿再放入别人肚子里,她需要具备什么前提条件?” 贺雨瞬间明白:“她是医生。” 许攸柠再道:“医生能拿到什么?” “麻醉剂。”章桉呈反应过来了,他神色复杂,“所以丈夫被刀被穿孕妇装包括被塞入腹中孩子的时候,都是清醒的,但不能动。” “是,因为四肢麻痹了。” 昏迷状态杀死怎么能达到报复的效果呢? 那必然是要让这个人清醒地看着自己失去一切,被羞辱,再慢慢感受死亡的到来却无能为力,甚至连呼救的能力都没有…… 木扬嘶了一声:“床底下那个小孩拳头大小的球是口球吗……” 许攸柠眨了眨眼:“你猜。” 木扬脸顿时红了:“好变态。” 路邵阳看了沈林安一眼,摸了摸鼻子。 莫沫有些纠结:“可小三还没死啊……” “不重要了。”贺雨语气认真,“这场凶杀案加上婴孩在场没有第五个人,那是谁报得警呢?” “只能是妻子生前报得警。” 王宓补充完了大概:“在场死了两个大人加一个还未出生的婴孩,作为小三的他又是唯一目击者,不考虑其它外因的情况下,他自然会成为‘凶手’,说不定凶器上还有他的指纹。” 妻子基本成功地完成了报复,唯一不足的是她自己也搭上了性命。 太不值得。 希望真有人遇到这种事的时候,别像故事中的妻子那么傻,好好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甩掉渣男,开启新生活,可以在合法的范围内死死打压他 这一局海龟汤游戏玩得大家都有点恶寒,最重要的是他们都察觉到了一点藏在游戏下的不明暗示意味。 直播间也炸成了一片,纷纷猜测许攸柠倒是什么意思。 真的只是即兴编造的一个故事?还是意有所指? 刚从采访间出来的蒋骆感受到众人之间奇怪的氛围,却不明所以,只莫名觉得不安。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今天直播即将结束的时候,木扬和解别汀正在房里布置新的家居。 经过十几天的努力,他们的房间已经充满了生活气息,简单大方的四件套,桌上的花瓶里插了雏菊,床头柜上放着一瓶熏香,解别汀和木扬一起完成的简笔笔画,角落里放着一盆绿色的植物…… 飘窗也布置得相当精心,飘窗垫上放着一个小茶几,两边是懒人座椅,木扬还给解别汀兑换了一个小书架,放他带来的几本书。 乍一看,这个房间好像真的就是他们生活已久的卧室一般。 木扬正站在桌上往墙上挂新的壁画,解别汀在下面扶着他的腰,并突然出声:“你之前和主持人说,想让我叫你什么?” “老……”木扬倏地闭嘴,装傻充愣,“想让你叫好听一点的,总是喊我名字都不亲昵……” “比如?” 木扬摸不准解别汀是准备逗他还是认真在问,犹犹豫豫地说:“比如……宝贝儿?” 解别汀重复了一遍:“宝贝儿?” 木扬心猛得一跳,随后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他扭扭捏捏地说:“算了,也不用这么肉麻,我觉得老公就挺好听的……” 在解别汀的注视下,木扬的声音越来越小,但又实在想要:“你叫一声给我听听好不好?” 他竖起两根手指头,见解别汀不语,又加了筹码:“那三十分钟?” 解别汀刚启唇,两人就突然听到外面传来清脆得一声“啪”,以及摄影老师的惊呼。 木扬惊得手一滑壁画摔在地上不说,人都差点栽了下去,还好被解别汀稳稳抱住。 木扬搂着解别汀脖子跟他对视一眼,一齐来到了屋外查看情况。 斜对面,贺雨与章桉呈的房间一团糟,两人似乎吵过架,贺雨脸上有一个清晰可见的巴掌印,章桉呈正站在屋内,冷冷得注视着她。 贺雨倒没有什么伤心的反应,也没捂脸,只是皱眉看着对方:“章桉呈,你到底想做什么?” 闻声而来的其他人都有些震惊,这恐怕是这档综艺以来遇到的最大综艺事故了—— 邀请的嘉宾竟在直播镜头前打妻子耳光。 木扬倒是和他们注意的点不一样,他看着章桉呈的手臂,青筋暴露,若仔细看,似乎还在抖。 第95章 章桉呈 后台连忙掐断了直播,收声器里传来滋滋的忙音。 许攸柠蹙着眉上前,揽过贺雨问怎么了。 章桉呈神色冰冷地甩过门,转身从木扬和解别汀身边擦过,不知道要去哪里。 贺雨侧眸望着他的背影,皱眉沉思,倒不见几分被丈夫打的伤心。 莫沫小声上前安慰:“你们是吵架了吗?冰箱里有冰块,快去敷一敷。” “……没事。”贺雨心情看起来并不美妙。 木扬和她不是很熟,也不好说什么,便跟解别汀说自己去帮忙拿个冰块。 厨房里,章桉呈正倚着冰箱握着冰袋,看到木扬前来直接递给他,一句话都没有。 木扬:“你——” 话都来不及说,就见章桉呈大步离开。 木扬低头看了眼手中冰袋,用力抿了下唇。 刚刚直播间里至少有上千万人观看,最后章桉呈扇她耳光的那一幕肯定会被四处传播,估计用不了半小时就会上热搜,连压下的机会都不可能有。 直播就是这点不好,一旦发生什么意外,根本无法靠后期挽回。 不过这事本身对节目组的影响到没什么,可怕的是章桉呈,章家在影娱圈也有不少资本,就怕他在自己节目组出了丑闻,往后章氏会给他们的前路上扔石头。 贺雨敷着木扬拿来的冰袋,眉眼间难得有些疲惫,她回答着许攸柠的问题:“没有吵架,很突然。” 在刚刚那个时间点,所有嘉宾的个人直播时间都已结束,只剩下最后总直播间的一个收尾—— 摄影老师会依次去每对嘉宾的房里拍摄一下卧室布置成果,也是为了给半个月后上架的剪辑综艺取素材。 摄影老师刚从木扬和解别汀的房里出去,朝着贺雨跟章桉呈的榻榻米卧室前进,便拍到了那一巴掌,非常响亮,没有拍到任何前因后果。 #昔日歌坛红人贺雨被豪门老公掌掴脸部#的词条不过花了二十分钟就登上了热搜第一,速度快得不可思议。 ——我人都傻了!摄影老师刚从木怼怼房间里出来,他跟解老师腻腻歪歪地在挂壁画,我上扬的嘴角还没平复就被这一巴掌搞懵了。 ——谁不是呢…… ——我之前还挺喜欢章桉呈,真的好有男人味,寡言少语不油腻…… ——算了吧,这种家暴男你吃得消? ——说实话我之前就觉得他好凶,眼神看得我超级不舒服。 ——老男人有什么好,呕,当初谁让贺雨非要往豪门闯的,现在付出代价了吧? ——??楼上有病?人当初是两情相悦一个愿娶一个愿嫁有什么问题?而且章桉呈也只比贺雨大八岁,别搁这瞎几把喷好吧? ——也是醉了,还搞起受害者有罪论了,某楼的言论不就是“你被打活该,谁让你当初自己要嫁给他的?”,谁能保证自己百分百看对人? ——想求一个前因后果啊……其实感觉贺雨对章桉呈也很冷淡。 ——不论什么原因也不能打人吧? ——前段时间圈子里就有传闻了,说贺雨在章家过得根本不好,又是受冷眼又是被冷暴力,甚至还被软禁过逼着生孩子。 ——真的假的……真要被软禁逼着生孩子,贺雨怎么可能还没怀上一胎? ——可能身体问题怀不上? ——还真有可能,生不了孩子,章家自然不想要这个媳妇了,但贺雨又不想离婚…… ——你们脑洞也太大了吧,等一个声明吧。 ——声明有什么用,无非就是糊弄糊弄大众息事宁人,贺雨受了什么委屈鬼知道? ——心累……这期嘉宾真的是奇奇怪怪,原本我觉得诡异的只有木扬和解别汀,现在看来只有木扬和解别汀不诡异。。。 ——还真是,一开始最不希望甜的就是他俩,结果除了他俩谁都不甜,佛了。 ——许攸柠讲的那个海龟汤故事也真的是吓到我了,总觉得她在影射什么…… ——特别是当时主持人正在房间里问蒋骆孩子的事,好微妙啊! * 解别汀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木扬正趴在床上看手机。 私信功能他没关,每天依然能收到一些解别汀脑残粉坚持不懈的辱骂,但与之相对的,也有越来越多的人祝福他跟解别汀,或是来调侃他。 只要不是倾倒性的攻击辱骂,木扬都可以无视。 热搜他已经大致看了一遍,和他预想得不差,评论几乎是一面倒得同情贺雨,章桉呈被冠上了‘家暴男’的称号。 甚至还有人带节奏,不知道从哪弄来几张跟贺雨身形非常相像的人掩面出入医院,嘴角还有伤,看起来就像刚被家暴过一样。 这些网友用着所谓圈内的半真半假传闻、以及这些似是而非的照片给此事定了性—— 贺雨是个被长期家暴的受害者,而章桉呈和他的家人都是施暴者,一路货色,不是好人。 甚至还有算命的在下面凑热闹,说此人面带凶相,难以善待妻儿。 解别汀没阻止木扬看这些,只是示意他起身:“被子盖上。” 木扬爬起身滚进被窝,他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进来睡。” 解别汀:“……” 等解别汀在身边躺好,木扬往他身上一贴,滚热得紧。 木扬凑近解别汀脖颈满足地吸了一口:“你身上怎么这么烫?” 解别汀:“浴室温度高。” 木扬警惕一问:“你是不是背着我在浴室干坏事了?” “……”解别汀敲了下他额头,“没有。” 木扬捂着脑门嘟囔:“我都还没说什么坏事你就说没有,肯定干了!” 解别汀淡淡问:“需要检查吗?” 木扬惊了:“……你耍流氓。” 解别汀:“对自己伴侣做什么都不算耍流氓。” 木扬:“……” 这话好耳熟。 好像就是前两天为了光明正大地吃解别汀豆腐,从他自己嘴里吐出来的话,结果又被解别汀还了回来。 “检查就算了……”木扬非常不高明地转移话题,“你觉得章桉呈是什么样的人啊?” “不是好人。”解别汀回答得很平静。 虽然前些天的热搜是‘章氏集团法人代表被约谈’,但实际上并不仅仅是这样。 章家名下的所有企业都在被相关部门彻查,包括且不限于财务、项目、股东……这必然是因为章家做的某些违法已经被相关部门掌握了部分证据,否则不会这么大张旗鼓。 章家不干净,身为独生子、且从十几岁起就开始接触家族企业的章桉呈自然也不可能干净。 木扬噢了声,他看人不是很准,但对于一些人的恶意总能非常准确地感知到,比如蒋骆。 但章桉呈…… 木扬纠结地说:“我总觉得这事怪怪的。” 解别汀嗯了声:“离他远点。” 木扬往他怀里一窝:“综艺结束就不会接触了。” 解别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乖一点。” 木扬含糊地嗯了声:“困了。” 解别汀看了眼时间,十点半不到。 他低头给了木扬一个晚安吻,把人裹在怀里抱好。 木扬感受着腰间那条坚固的手臂,含泪闭上眼睛,偷偷溜出去的计划是行不通了。 半夜近一点,木扬倏地睁开双眼,没有一点睡意。 他小心地扒开解别汀的手臂,放轻动作下了床,没一会儿脚步声就消失了。 解别汀随即睁开双眼,眼里也分外清明。 怀里空落落的,连带着他心里也一片冷清。 他坐起身打开床头灯,赫然发现木扬正趴在床边睁着漂亮的眼眸盯着他看。 解别汀声音微哑:“……坐地上干什么?” 木扬哼了声:“就知道你没睡着。” 解别汀:“……” 木扬很不高兴:“觉得我有事瞒你?” 解别汀好半晌才点了下头。 木扬瞪他:“那你为什么不问?” 解别汀:“……问?” 木扬忍他这个毛病挺久了,这次终于没忍住开始叭叭输出:“你是忍者神龟吗解别汀?觉得我有事你不会问?还会觉得我会为了其他人瞒着你?你不高兴不舒服了能不能说出来,憋坏了你拿什么赔我一个完好的解别汀?” 解别汀有些迟钝地哄:“……你别生气。” 木扬脸都气圆了,手痒,想揍人。 舍不得,也打不过。 他恨恨地扑进解别汀怀里,管他三七二十一逮着一处就咬了下去,直到露出一个圆润但没淤青的牙印他才满意松口。 木扬摸了把解别汀僵硬的腹肌:“除了别生气你还会说什么?” 解别汀:“扬扬……” 木扬直接把解别汀按住坐在了他腿上,认真教他:“除了说‘别生气’以外,你还可以抱抱我,或者给个啵儿,再不行直接在床上……说点好听的。” 最后那句话木扬转弯转得生硬,耳根红通通的。 木扬撇了下嘴:“我又不难哄——” 解别汀堵住了他的嘴,现学现卖。 上颚的痒意漫延至全身的神经,木扬连脚趾头都绵软起来,抵着解别汀低喘。 他的身体突然腾空,被解别汀抱起又放在床上,裤腰顺着腿弯就要落下,他连忙说:“不用了——” 木扬猝不及防,有些蒙圈地小声说:“一个啵儿就够了,不用床上……” 解别汀沉默了会儿:“章桉呈跟你说了什么?” 木扬拎起裤腰坐起来,小猫似的往解别汀怀里蹭蹭:“没说什么,但之前递冰块的时候还给我递了张纸条,说凌晨一点露台见,和你有关。” 解别汀手一紧:“你准备去?” 木扬拍拍他的手:“是准备去——但没有想要瞒你,我只是觉得很奇怪,前两天看直播回放发现综艺第一天他就直接叫出了我的名字,可他分明连许攸柠这种大红的明星名字都叫不出。” 解别汀自然早已发现:“别怕,他伤害不到你。” 木扬无言以对。 “他找我要说的事情和你有关,要伤害也是伤害你啊!我怕个屁……” 解别汀:“累计二十分钟了。” 木扬:“……反正我一定得去一趟,你要是不放心,在露台外等我?” 至于什么十分钟二十分钟的,木扬已经淡定了。 债多不愁,揉就揉吧,解别汀总不能把他弄死在床上。 五分钟后,木扬和解别汀踩着同款小黄鸭拖鞋出了房门。 斜对面的房间房门紧闭,贺雨应该已经睡下了。 露台上亮着昏暗的灯火,章桉呈正坐在廊边,望着远处的护城河出神。 发现解别汀是和木扬一起来的,也并不意外。 “坐。” 既然章桉呈这么说了,木扬自然就厚着脸皮拉解别汀一起坐下,非常主人式地给自己和解别汀倒了杯茶:“你找我是想说什么?” “我以前挺反感同性恋。” “噢。”木扬面无表情,“也反感我们?没关系,我们也看不上你。” 章桉呈:“……” 他点了根烟,因夹烟而舒展开的掌心布满老茧:“是因为以前我接触的那种环境下的同性恋,都挺脏……你们很好,否则阿雨也不会那么喜欢你。” 解别汀皱起眉头。 木扬满头问号:“??” 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认为伴侣喜欢他? “别误会,她对你不是想上床的那种喜欢……大概是对弟弟吧。” 木扬:“……” 这种来自不熟的人之间过于直白的对话让他略微有点不适。 章桉呈无意透漏贺雨的隐私,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了:“找你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作为回报,我会送你们一份礼物。” 解别汀首次出声:“与贺雨有关?” “是。”混乱的烟雾在章桉呈面前散开,他抖了下烟灰,“想请你们在往后每一年的十月七日,替我给她寄一份生日礼物,礼物我已经准备好了。” 解别汀还没说话,木扬就拒绝得十分果断:“不帮,好麻烦。” 章桉呈:“……不先听听礼物是什么?” 解别汀拦下要叭叭的木扬,若有所思:“你快死了。” 是一句陈述句。 木扬有些震惊,他借着月光与暖灯仔细打量着章桉呈,怎么看也不像是快死了的样子。 没想到章桉呈承认了:“……是。” 红色的烟火已经燃烧过半,他再次吐出一团烟雾:“我们家生意被查的事你们应该听说了,不好奇是什么原因吗?” 木扬想说不好奇,知道得越多麻烦就越多,但莫名觉得章桉呈此刻有些落寞,不由顺着他的话问了句:“什么原因?” “毒品生意。” 木扬手一抖,茶杯翻到,茶水顺着桌面落在地上。 “……”章桉呈嘴角一抽:“茶里没东西。” 木扬:“……噢。” “家里有人拎不清,总想赚更多的钱,拥更大的权,碰了不该碰的生意,拖全家人下了水。”章桉呈语气平淡,“家里很多生意都挂在我名下,我也不算无辜,知道这些事也很久了——” “现在相关部门已经开始彻查,就差账本上的一道死锤,不出意外的话,大概率是死刑。” 木扬彻底愣住了,来之前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么严肃的事情。 但这么一想,木扬突然就反应过来今天晚上发生的那一幕是因为什么、沉寂两三年的贺雨和章桉呈为什么又会突然参加这档综艺了。 是为了撇开贺雨,也是为了靠那些粉丝和广大网友的同情为贺雨博一条出路。 解别汀脸上依旧没有什么波动,他轻而易举地猜出了礼物是什么:“汤南升在你手里?” 木扬感觉自己有点跟不上这两人的节奏。 汤南升是解别汀那个同父异母、总想害他的哥哥,怎么会在章桉呈手里? 但这么一想,难怪警方查了这么久都没找到汤南升的行踪。 章桉呈将燃尽的烟头丢进烟灰缸里:“说起来,官方查到章家还要拜你们所赐。” 汤南升满心都是对解别汀的憎恨,已经到达了着魔的地步,满心想的都是要怎么让解别汀和自己一样痛苦。 死亡不可怕,可怕的是煎熬地等待死亡。 木扬的出现给了他机会,他发现连亲生母亲去世都没多伤心的解别汀,好像格外在意木扬这个新婚先生。 于是他迫不及待地找到之前那个刀疤男,策划了游轮绑架事件。 最好是能直接弄死木扬,弄不死也没关系,让他们活得心惊胆战就好,后面还可以有很多策划事故的机会…… “刀疤男是个通缉犯,被汤南升骗着吸了毒,误以为自己得了绝症,才会被蛊惑上了你们那艘游轮。” 汤南升也算是个小毒贩子,靠贩卖毒品为生,他身边很多工友都被他带着染上了毒瘾。 章桉呈说这些的时候很平静,有种尘埃落定的寂静:“虽然他跟我们根本没什么关系,但还是被警方一层层找到了突破口。” 木扬抿了下唇,不管面前的这个人看着有多正常,但只要涉毒,都会让他升起本能地抵抗心理:“警察都要抓你们了,也迟早会抓到汤南升的。” “疯狗在死之前会做什么事谁能说得准?”章桉呈垂眸,“不用那么紧张,只要帮我在每一年她生日的时候,寄一份礼物就好,礼物都是一些手工木制品。” “每一年都寄?” 那岂不是要寄几十年? “嗯,到她和别人在一起后,就不用寄了……应该不会太久。” 章桉呈站起身,走到栏杆边撑着身体看向远方:“我也不是一定要找你们,不过是顺便想送个人情……这几年因为我家,阿雨一直没什么朋友,答不答应都随你。” 解别汀问了个不太相干的问题:“汤南升进入警方视野应该没过多久,警方就查到了你们顶上,没有内部人举报?” 章桉呈并不意外他会猜到:“是我。” 他不仅向警方匿名透露了线索,还没让家里人察觉,等到相关部门找上门来,他们想跑都来不及了,已经被限制出镜。 倒不是为了什么多伟大的理由…… 而是因为他的父亲把主意打到了贺雨头上,想给她注射毒品,以控制自己越来越不受管教的儿子。 也是累了。 木扬迟疑地问:“所以之前传出来的那些贺老师被软禁、家暴的传闻也是你传出来的吗?” 章桉呈:“嗯,半真半假。” 三人很快分离。 木扬和解别汀还是应了这件事,解别汀只想确定章桉呈是不是举报人。 他是,那这个帮忙的请求就可应下。 也没太多需要做的事,不过是每年给一个未亡人送去一份死者的祝愿罢了,而他们和警方都可以得到更多的便捷与线索。 至于章桉呈,他的结局必然是不得善终,涉毒无论如何都不可原谅,不论有多少理由与借口。 回去的路上,木扬走在解别汀身后,还在想着刚才的事情。 章桉呈计划好了一切,包括自己被抓、入狱甚至是死刑。 而贺雨会被尽可能撇得干净,被丈夫家暴、被婆家迫害这些半真半假的传闻会让她得到多数网友的同情,不至于被章桉呈牵连受到数不清的辱骂与诅咒。 木扬低头踩着解别汀的影子走路,然后突然嘟囔着说:“你粉丝说,小黄鸭情侣拖鞋都卖脱销了,品牌方都没给我们广告费……” “……没多少钱。” “那也是钱,我现在可是有家室的人。”木扬攥住解别汀手指,继续踩他的影子,“我得赚钱养家,养你和爸妈……” 作者有话要说:扬扬自信:我负责赚钱养家,解别汀负责貌美如花。 第96章 最后一天 木扬窝在被褥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外面。 清冷的月光从窗外洒了进来,晚风将窗帘吹得鼓鼓囊囊,解别汀就站在月光与晚风里,正与警方在沟通交流。 解别汀将今晚的一切都诉之于口,并交给了警方汤南升的所在信息。 又是要加班的一夜。 木扬想起从小到大在学校里所看到的禁毒宣传,那么多因毒品而支离破碎的家庭,还有那些为禁毒而牺牲的警察…… 只希望这场引在市井中的风暴,不要有太多伤亡。 解别汀挂掉电话,回身走到他身边低头吻了下:“睡不着?” 木扬抓着被褥点点头。 心情太复杂了。 他尊重章桉呈对贺雨的感情,却依旧很难对章桉呈产生同情,无论有多少无奈—— 只要多一刻的瞒报就可能毁掉无数家庭,可能是那些基层在外打拼没有慰藉的工人,也可能是堪堪二十多岁还不够理性的青少年们…… 这些违禁物会轻而易举毁掉他们的一生。 解别汀掀开被子在木扬身边躺下:“那我们聊一聊,再睡。” 天气越来越凉了,木扬贴着解别汀只觉得暖烘烘的,心里再多冷意都被驱散了。 解别汀性子那么冷清,身体却热得不行。 “聊什么呀?” 解别汀话不多,但木扬和他在一块也很少冷场,不论自己说什么解别汀都会接话,也不会尴尬。 但真正儿八经地说起聊天,木扬还真不知道聊什么。 解别汀抚着木扬后颈:“都好。” 木扬这会儿脑子里有点乱,虽然他以前也爱玩爱闹,但还真没接触过违法的东西。 用姚鸢的话来说,木扬皮,但皮得‘比较乖’。 木扬甩开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努力不让自己去想:“月底肖承墨想约我去雪山摄影——” 木扬解释道:“肖承墨是我一个朋友,他有个男朋友,我以前可羡慕他们了。不过后来才知道他们过得也不好,家里一直不同意两人关系,压力超级超级大……” 解别汀顺着他的话问:“他们结婚了吗?” 木扬侧身面对着解别汀,手还不乖地拨着他锁骨:“应该还没……要是结婚了早该找我要份子钱了。” 肖承墨算是之前朋友当中为数不多知道他结婚了的,只是不清楚他结婚对象是谁。 虽然没喝到喜酒,他和男朋友还是上交了一份礼金。 前几天刚从国外回来的两人就看到了综艺相关的热搜,在视频里看见木扬身影时都惊了。 解别汀说:“那等他们结婚再准备份大红包。” 木扬乖乖说好,有点高兴。 “那我可以去吗?” 他原本是想直接拒绝肖承墨,但一想到自己不可能永远缠着解别汀,总要给彼此留点自由空间,便又有些犹豫。 被伴侣过度依赖也是件很有压力的事,木扬不想让解别汀有太多压力,更不想等解别汀耐心耗空的那一天到来再被丢掉。 解别汀微怔,他暗自抹去心里的不愿,淡道:“不用问我,你想去就可以去。” 木扬噢了声:“要七天哦。” 解别汀:“……嗯。” 木扬又有点不太高兴,解别汀答应得未免太爽快了。 他嘟囔着:“你都不挽留我……” 解别汀把人往怀里揽了揽,过了很久才轻声说:“你是自由的。” 无论木扬表现得有多依赖他、有多不在意被他掌控,解别汀都理性地明白一点—— 木扬不可能无时无刻被他绑在身边。 木扬有属于自已的广阔天地,有很多朋友,喜欢热闹……他想怎么玩都可以,记得回家就好。 木扬推了解别汀一下,拉开距离紧紧盯着解别汀的眼睛,认为解别汀不知道又在跟他自己较什么劲。 “什么自不自由的……你要说出口我才知道你舍不舍得我呀。”木扬伸手捏了下他喉结,“你总不说,我会很没安全感,会觉得你一点都不在意我离不离开。” 木扬是很有耐心了,努力去教解别汀成为一个寻常的爱人。 解别汀一怔,几乎是脱口而出:“舍不得。” “那就一起去吧!” 木扬得逞地翘起嘴角,愉快地把脸往解别汀怀里一埋。 “……好。” 得到了解别汀的应允,木扬又有些忧虑:“你年底剧组什么时候开机?” “一月上旬。” “那来得及。” 年底的剧组并不是解别汀接的新戏,而是结婚之前就有的排档。 合同早就签了,自然不好违约,木扬的状态已经好多了,他们得正常生活。 聊着聊着就过了一个小时,困意慢慢降临,睡着之前木扬还在嘀咕:“我微博粉丝破一千两百万了……” 虽然这一千多万粉丝的水份很大,很多人都是冲着看热闹才点的关注,但也说明支持木扬和解别汀恋情的人变得越来越多。 特别是最近直播间弹幕真的友好太多了,那些攻击辱骂的弹幕只能在一排排尖叫的弹幕里夹缝生存,根本看不见。 随着人气的变高,也有越来越多的通告来找木扬,甚至还有几个小有名气的导演邀请他去试镜。 木扬都没好意思跟解别汀说,也不打算去试镜,还是别去丢脸了,他自己演技如何心里还是有逼数的。 最好笑的是,有影视公司发现木扬还没签约,冒着被解别汀针对的风险来撬他墙角,偷偷联系木扬问他意向。 比如第二天一大早,木扬刚在被窝里手脚绷直伸了个懒腰,就接到了一道陌生来电,说是长熊娱乐有限公司,问他有没有意向签约。 说来不巧,蒋骆就是长熊的招牌,自己手上还有股份。 “你们可以解聘蒋骆吗?” “……这有点难,但你放心,我们会给到你最好的资源——” “那就算了。”木扬一本正经地说,“我最讨厌的就是他,有我没他,有他没我。” 那边嘟嘟两声,电话被挂了。 “……”解别汀刚刷完牙走出来就听到这句,他从抽屉里拿了双袜子递给木扬,“真解约了怎么办?” “不可能吧?”木扬惊讶,“蒋骆这么菜的吗?” 解别汀:“不一定,蒋骆身上能爆得丑闻太多,许老师一旦跟他翻脸,他的处境不会好。” 夫妻这么多年,许攸柠手上该有不少蒋骆的把柄。 从昨晚的个人采访里可以看出,这档综艺就是许攸柠要上的,蒋骆能答应在感情破裂容易被粉丝发现的关头上综艺,应该是被威胁了。 只是不知道许攸柠到底在想什么,又准备怎么做。 谭珏已经联系过她,却被告知综艺结束后再聊。 “那快翻脸吧,许老师天天对着这种渣狗也挺累。” 木扬骂起人来毫不客气,他穿好自己的小白袜跑去刷牙,待口腔清新后,木扬蹭蹭地跑回解别汀身边在他嘴上啵了两下。 解别汀牵起他的手,来到客厅里,众人都已聚齐,除了章桉呈。 茶茶昨晚在他们的群里已经解释过一遍了,说章桉呈临时有事会缺席最后一天的录制,其他人照常进行。 但解别汀和木扬明白,应该不是什么临时有事,而是被带去警局‘喝茶’了。 不用面对章桉呈让木扬松了口气,他对这种在违法地带行走的人有着普通人共通的避而远之心理。 贺雨神色如常,虽然没了章桉呈,但也没孤零零,许攸柠冲好咖啡后非常自然地坐在了她身边,丢下蒋骆一个人在沙发拐角僵立。 他时不时就会看向许攸柠,眼下一片青黑,看着是没睡好,估计是看到了许攸柠昨晚讲得海龟汤故事的录制回放。 路邵阳状态也有些恍惚,过完今天,如果沈林安还没改变主意,他们就要离婚了。 最自然地反倒是王宓和解别汀,王宓温声在和莫沫聊着什么,解别汀在给木扬存蟹黄小笼包。 木扬没注意,直接夹起一颗就要往嘴里送,被解别汀打了下手:“烫。” 他乖乖咬了个小口,先吸吸里面的汤汁,再将整个包子一口咬下,脸颊两侧鼓鼓的,特别好戳的样子。 解别汀没忍住,付出了实际行动。 被捏得初猝不及防的木扬蒙圈转头:“怎么了?” 解别汀淡定收手:“没事。” * 【——解老师做了我想做很久的事!我也想戳想捏!! ——我发现木扬吃这种圆的东西都喜欢一口吞下,然后腮帮子就跟仓鼠一样鼓鼓的,好可爱! ——哈哈哈哈哈哈木扬每天都要因为各种事情被解老师打手,简直了。 ——其他人气氛都好难以言喻……只能看他们两个甜一甜了。 ——蒋骆和许攸柠肯定是be了,根据许攸柠说的那个故事,感觉蒋骆不仅是出轨,还骗婚啊…… ——你们瞎按什么罪名?就是一个故事而已我真他妈佛了,多少艺人就是被你们这种捕风捉影的键盘侠搞抑郁搞退圈的? ——笑了,我把话放这,蒋骆要是没干过对不起许攸柠的事我倒立吃屎。 ——我赌一根辣条,章桉呈跟贺雨也be了。 ——废话,家暴能忍? ——不只是家暴哦,章桉呈家里也出事了呢~股票都跌成啥样了你们看看。 ——突然感觉幸好集团出事了,不然这种豪门家庭死要面子,肯定不会让贺雨轻易离婚的。 ——不懂啊,既然他们感情并不和谐,为啥会在这个时候来综艺,明明公司都一团糟了…… ——太复杂了,看看蒋骆再看看章桉呈我只能说贵圈真乱,祈祷路路和沈老师只是单纯吵架,千万别是什么丑闻呜呜 ——综艺都要结束了,莫沫跟王宓也没告诉粉丝到底是怎么了有没有生病,真就随便谣言满天飞啊…… ——还是木小扬最可爱,管其他人怎么样,他都要拼命秀恩爱气死我们,狗头.jpg ——哈哈哈哈哈我算是从昨晚的采访看出来了,木怼怼就是为了气我们才参加综艺的吧? ——把‘吧’字去掉,自信点。 ——啊啊啊啊啊这两人怎么又牵上手了,是黏了520胶水吗!!】 * 今天的录制到下午五点就结束,而他们没什么特殊任务,只需要陪着伴侣在游乐场里玩一天,重新找回孩子般的快乐。 但除了木扬和解别汀,其他人可能都没什么心思玩。 特别是贺雨,她就一个人—— 许攸柠走在她身边:“我陪你。” 蒋骆:“……” 行,最惨的还是蒋骆。 不过活该。 莫沫有些纠结地对王宓说:“我好像没刷牙……” 王宓顿了好半晌才张口:“刷了,我们一起刷的。” “大家随意就好,今天是最后一天,希望各位老师都能玩得开心!也可以打开手机随时看直播,与粉丝互动!” 主持人于嘉笑眯眯地说:“我会在终点站等你们,希望那时各位已经准备好了对彼此的告白!” 木扬看向游乐园门口超大的地图指引——终点站是蹦极塔。 木扬掏出手机,在一众粉丝的期待中……把自己和解别汀手机都按了关机键。 他嘀咕着:“看弹幕找罪受吗……” 直播间的粉丝们:“……” 他是人,也是真的狗。 第97章 鬼屋 简单地和众人告了别,木扬和解别汀便随意选了条路离开,开始自己的游玩路线。 游乐场木扬玩过很多次,里面有什么好玩的项目他闭着眼睛都能报出来。 但解别汀不一样,二十多年的人生中,他从未来过这样的场所。 因为古城有人数限制,所以游乐场里不算拥挤。 但因为大家都知道最后一天拍摄是在游乐场里,所有游客便都一齐挤了进来,一路上都是回头行注目礼的粉丝。 木扬攥紧了解别汀的手,光明正大地宣示主权。 表情里的小心思显而易见。 【——哪位在场的姐妹上去吼一声叫木小扬来互动啊!!! ——我特么等了十几天就为了等今天的互动结果木怼怼给我手机关机?? ——啊啊啊啊我在场但我社恐…… ——有没有社交牛逼症的姐妹去吼一嗓子! ——想跟木怼怼对线聊天,呜呜呜赶紧开机……】 * 木扬还在看路牌纠结玩什么,余光就瞥见一戴着口罩的姑娘朝他们走来,表情有点兴奋。 他下意识地握紧解别汀的手,有些警惕地看着那姑娘。 被赋予光荣任务的粉丝停下脚步,耳朵红通通的:“不是来跟你抢解老师的!我代表广大粉丝来请你看看弹幕!” 木扬噢了声:“不想看。” 粉丝眨了眨眼,威胁:“不看我就跪下来求你!” 木扬:“……” 现在粉丝都这么牛逼大发了吗? 解别汀淡定地和木扬牵着手,也不帮忙。 粉丝并没打算求他,经过十几天的综艺,她们已经全然明白解别汀什么都惯着木扬,跟他说卵用没有。 木扬不情不愿地给手机开机:“不许骂人噢,我会骂回去的。” 粉丝兴奋地跳了起来:“看谁敢骂?我第一个帮你骂回去!!” 木扬:“……” 好像跟想象的有点不一样。 点进直播间后,满屏的弹幕直接把他手机弄卡了,他连忙把弹幕区域调到最小,只推送百分之三十这才流畅起来。 【——肯定是你手机配置不好! ——没错,赶紧让解老师送你最新款! ——啊啊啊啊啊啊啊终于开了,爷青回!!】 解别汀垂眸看了眼:“回去就买。” 【——啊啊啊解老师回了我的弹幕!四舍五入就等于他跟我面对面聊天了!! ——你这四舍五入跟木扬学的吧?】 木扬装没看见:“想聊什么?” 【聊聊你怎么追到解老师的,让我们取取经!】 “不聊。”木扬拒绝得非常干脆,“取完经来挖我墙角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操!】 弹幕太能唠了,木扬根本看不过来。 出乎他意料的是大家都很友好,有几个知道他在看弹幕上来就骂人的脑残粉也被其他粉丝骂了回去,气氛非常和谐且欢乐。 【——木小扬同学,我想采访一下你‘喇叭过敏’是什么样的感觉!?】 木扬:“……” 友好个屁。 【——前面的快闭嘴!等会儿木怼怼恼羞成怒了再来个手机关机怎么办? ——别提黑历史了哈哈哈哈,游乐场里的姐妹好不容易劝他打开了弹幕,你们悠着点。】 木扬无视了弹幕,举着手机找第一个可以玩的项目。 【——前面的碰碰车就不错!】 木扬就跟她们对着来:“不碰,晕。” 【——别学解老师说话啦!一点都不酷! ——那去玩前面的旋转木马!!】 “不玩,幼稚。” 粉丝们:“……” 木扬也就嘴上说着玩玩,转头就去问解别汀玩不玩旋转木马。 虽然挺幼稚,但坐在上面晃晃荡荡听着小孩的欢笑声还挺治愈。 解别汀点头说好。 他们上前的时候,上一轮游客刚好下来,木扬和解别汀选了个双人木马,前胸贴后背地坐在上面。 他小声说:“有点硬。” 解别汀:“……手给你垫着?” 木扬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语气结巴:“不、不用了吧?” 【——啊啊啊啊啊解老师你在说什么!!你的清冷禁欲人设呢!! ——木怂怂你又在说什么??当然要垫!!摄影老师怼近点,快让我看看怎么垫的!!】 木扬瞟了弹幕一眼,脸色爆红。 “你们能不能矜持点……” 话音刚落,木马就开始了转动,木扬靠在解别汀怀里:“上一次玩这个还是小学……” 一圈很快结束,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周围多是一些小孩子和女生,之前那个喊他看弹幕的粉丝赫然也在。 他们两个男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木扬有些不少意思,木马一停拉着解别汀就跑了。 正前方是跳楼机,右手边就是过山车,这些项目木扬不知道玩过多少遍,可每次都还是会奔着它们而来,寻求急速和失重瞬间的刺激感。 但在弹幕让他玩高空项目时木扬还是拒绝了:“玩腻了。” 虽然医生说过解别汀的心脏没有问题,主要是因为过于压抑的心绪和情感刺激导致,平日不会有所影响,但木扬还是不敢让解别汀玩这些东西,怕他会不舒服。 上一次的室内鬼屋过山车玩完他就后悔了。 【——那就玩点没玩腻的!! ——我查过了,往前直走五十米左转有个鬼屋!】 木扬一脸菜色:“换一个。” 但游乐场里抛却刺激类项目外真没什么可玩的,总不能一直拉着解别汀瞎逛到结束吧? 木扬在鬼屋前面踌躇半晌,还是进了。 让解别汀玩那些是绝对不行,他自己说没关系也不行。 解别汀忘着他直冲冲的背影半晌没动,木扬回首疑问:“怎么了?” “没事。”解别汀按捺住心里的悸动,拉起他的手腕朝通道里走去,“别怕。” 不怕是不可能的。 一进门就有个阿飘招待员把木扬吓了一跳:“你们终于来了……我等你们好久了~” 木扬闭着眼睛从他身边擦过,紧张得不行。 鬼屋里凉飕飕的,阴气逼人。 他一进来就对解别汀小声说:“你别怕,我一直在哦。” “……嗯。”解别汀护在他身侧,两人依偎向前。 解别汀怕黑这点木扬一直记得,但也发现只要有人在身边,解别汀就不会有太大反应,至少不会像一个人的时候脸色苍白满头是汗。 鬼屋的环境还算好,虽然昏暗但也有一些光亮,总比玩过山车好得多。 “吼!” “艹!” 地上的棺材板突然被掀开,木扬拉着解别汀就开始狂跑,明知道后面追逐的鬼是有人扮演,木扬还是心慌得不行。 他拉着解别汀跑完长廊,冲进下一个通道直接抵住门,重重发出“砰”得一声! 木扬心有余悸地抓着解别汀:“没追了吧?” 解别汀点头:“活动范围应该只有那个房间。” 这个房间整体泛着幽绿色的光,周围全是一些瓶瓶罐罐,里面看起来是一些‘福尔马林’,跑着一些人体假肢。 木扬贴着墙走,外侧有解别汀护着,这才算有了些安全感。 即将离开这个房间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幽幽的一道女声,就像贴着他耳皮在说一样:“我好疼啊……你为什么不来,不来抱抱我……” 木扬一侧头,就看见墙面有个玻璃窗,一张满是鲜血的女鬼面孔正对着他的脸,相隔不过十厘米。 他甚至能看到对方干裂的唇纹。 木扬连呼吸都忘了,下一面条件反射似的跳进解别汀怀里,“你找你老公抱去啊!” 女鬼:“……” 【——甜蜜蜜~突如其来的甜蜜蜜~ ——木小扬:你抱你老公,我抱我老公~ ——女鬼:突如其来的狗粮。 ——哈哈哈哈哈哈笑飞了】 解别汀干脆就着这个姿势托着木扬走,直到下一个房间才将人放下。 木扬的手心全是汗,这个房间的环境更为昏暗了,周围还有很多白色布条和衣柜,根本就不知道‘鬼’会从什么地方冒出来吓他。 他走的每一步都很小心谨慎,还朝后抓了一把:“摄影老师能不能离我近点……” 一只冰凉的手碰了碰他的指尖。 木扬寒毛瞬间竖起,颤颤巍巍地说:“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解别汀没忍住笑了声,很轻很轻。 “我背你?” “不要……”鬼屋里不给开手机,木扬不用看都知道弹幕在说他怂。 解别汀尊重他的意见,只是走近了些,微揽着木扬的腰。 “砰——” 木扬右侧的衣柜突然弹开朝他倾斜,一只男鬼冲他一哈,木扬魂都快没了,声音哆嗦:“解别汀……” 解别汀一把将他抱进怀里,无视了对面的鬼抚慰:“别怕,都是假的。” “腿软……” 木扬紧紧抱着解别汀根本不想动,恨不得让身后的鬼赶紧消失。 他甚至能感觉到后面有东西在他肩膀处嗅了嗅,发出嘶嘶的声音,霎时间浑身都僵立了。 所以当解别汀捏起他下巴,唇上被柔软覆盖的时候,木扬还是蒙的。 解别汀清冷的磁性声音在耳边响起:“When you are afraid,I will kiss you,so even fear is sweet.” 是那次他和木扬在游轮电影院里,那位外国男生看鬼片害怕时,女友对他说的话。 木扬曾随口说‘你学学人家’,却没想到解别汀真的会在这种时候亲吻自己。 他险些又忘了呼吸,这次却不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小鹿一样乱撞的心跳,浓烈的欢喜让他近乎窒息。 【——啊啊啊啊把狗骗进来杀我没了!! ——太甜了吧草草草! ——解老师是真的勇,你还记得咱在直播吗!! ——接吻应该不算涉黄,不会被封!大胆亲!多亲点! ——嘴角快飞天上了!论综艺教我成就微笑唇! ——我也想mua扬扬啊啊啊,这嘴巴看着就软乎啊! ——解别汀说得什么?我没听清。 ——说得应该是‘在你害怕吻你,那恐惧也是甜蜜’,大概就是这意思! ——甜死我了!!其他几对cp致郁我,木小扬和解老师治愈我呜呜呜】 一直到除了鬼屋,木扬都还有些不在状态,心脏砰砰地跳,脸上还飘着可疑的红。 他眼神一直飘忽地乱看,但手却坚定地牵着解别汀不放,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粉丝们不会吃醋吧?” 粉丝们:“……” 突然感觉到一股茶味怎么回事。 【——我吃解别汀的醋啊!我也想rua扬扬!! ——今日木小扬:婊里婊气。 ——哈哈哈哈哈茶味超标了啊喂!不过确实酸了,我也好想亲木扬,把害怕的木小扬往怀里揉成一团使劲rua,想想就好满足!!!】 第98章 摩天轮 木扬一时没敢去看弹幕,拉着解别汀就往外走。 解别汀拎着他手腕来到一间商铺前,买了一杯西瓜汁递给他。 【——为什么就买一杯!解老师不喝吗? ——可能是要保持身材?】 木扬不经意瞟到弹幕:“他身材很好了,不需要保持。” 粉丝们:那为什么只买一杯? 木扬吮了口清甜的西瓜汁,然后怼着摄影老师的镜头把吸管送到解别汀嘴边,非常愉快地说:“因为我们可以喝一杯。” 解别汀配合地喝了一口。 粉丝们:“……” 感觉像是在自取其辱。 由于不能让解别汀玩过于刺激类的项目,木扬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往哪走。 【——去玩丛林飞龙!】 木扬:“不玩,不用推荐高空项目,都玩过很多次了。” 【——激流勇进!】 木扬:“天气有点凉,湿身会很冷。” 【——让解老师抱着你暖暖!】 木扬脸一红,小声叨叨:“大家都湿了,暖个寂寞啊……” 最终木扬还是选择了室内观赏性节目,是4D西游记的表演。 他和解别汀找了个前排的位置,跟着镜头一起旋转移动,有如身临其境一般壮观。 直到出了演艺厅,木扬还没回过神来:“刚刚那块石头好逼真!好像真的要砸到我们了……” 解别汀牵着他避开行人:“效果很好。” 木扬嗯着,刚想继续就看见前方走来两个熟悉的身影,是路邵阳和沈林安。 “你们也来看花果山吗?” 沈林安摇头:“我们去玩过山车,一起吗?” “不了,我们刚从那边过来。” 沈林安和路邵阳之间还是不远不近,处于夹在生疏与亲昵之间的距离。 路邵阳看了眼木扬和解别汀始终交握的手好一会儿,被沈林安碰了碰胳膊才回过神。 “走了。” 木扬不理解他们当下的状态,可作为一个旁观者也不好多说,随意聊了两句便和他们分开了。 【——路路和沈老师还是很别扭呜呜 ——真心希望他们能好好的! ——如果不是原则性错误,沈老师能不能原谅一次路路啊,他真的很难了…… ——看看木扬和解别汀甜甜蜜蜜的样子,再看看路邵阳和沈林安满身的be味,简直心梗! ——刚刚路老师还一直看着木扬和解老师牵在一起的手,好卑微…… ——沈林安你快牵着他!我跪下来求你了!!】 木扬就当没看到这些弹幕,以及那些问他知不知道路邵阳和沈林安怎么回事的弹幕也都被他忽视了。 他倒不是怕惹事,只是担心说错话了会给路邵阳和沈林安带来麻烦。 “我想做摩天轮!”木扬侧头看向解别汀,跃跃欲试。 除了小时候被木南山和姚鸢带着一起坐过,木扬就再没有关于摩天轮的乘坐经验。 高中毕业的时候同班同学都说相约一起去游乐场玩,那时候女生都对摩天轮很感兴趣,想拉着木扬一起坐却得到了摩天轮很幼稚的拒绝。 但其实哪里是觉得幼稚,只是想一起坐的那个人不在身边而已。 “好。”解别汀抬眸看了眼不远处的大圈,“可能要二十分钟,带点吃的?” 木扬秒说:“章鱼小丸子!” 他是真的铁粉了,十分钟后,非常满足地端着两盒大号的章鱼小丸子开始了摩天轮的排队,解别汀手上还帮他端着一盒。 一盒里面只有一只,约莫有成年女性的拳头大小,正常一个人吃一个就够了,木扬食量不错,三个正正好。 解别汀看着他嚼得极为满足的腮帮子,很难想象三四个月前,木扬还是食欲不振吃什么都如嚼蜡一般的状态。 最近抱着是胖了不少,很舒服。 但还是有点轻,可以再长点肉。 排队的时候很不巧地撞上了莫沫与王宓,四人挨在一块,刚好聊起了天。 “我们从过山车那边绕过来的,没想到邵阳竟然恐高,下来差点吐了。”莫沫笑起来,“沈老师扶着他走了好长一段。” 木扬愣了愣,路邵阳恐高他都知道。 莫沫跟路邵阳算是众嘉宾里比较熟悉的一对朋友了,竟然不知道这事吗? 解别汀的目光从王宓有些难过的脸上晃过,仿佛明白了什么。 木扬没懂,但还是敏锐地感到不对,乖乖换了个话题。 他回首面对镜头去找摄影师聊天:“摄影老师可以不跟我们一起上去吗?” 忽然被cue的摄影师:“……为什么?” 木扬眨了眨眼:“摩天轮上要接吻的啊,你跟着会不会有点尴尬?” “……”摄影老师面无表情,“你可以不亲。” 木扬拒绝:“那不行,坐摩天轮不接吻等于坐了个寂寞。” 解别汀:“……” 摄影师死气沉沉:“没关系,你们亲你们的,当我不存在就好。” 【——哈哈哈哈哈哈艹木扬好欠啊!! ——我要是摄影老师估计能把拿着摄影机砸过去,太欠揍了! ——不行,摄影机太贵了,还是挥一拳吧! ——记得别打脸,木小扬这脸可值钱了!! ——摄影大哥:我都吃了十四天的狗粮了,不差这一天,点烟.jpg ——哎没人注意刚刚莫沫说的吗……路路恐高她不知道?之前不是跟路路参加过快乐奔跑的综艺吗,好几个高空项目路路都没上…… ——可能是忘了? ——塑料友情吧,娱乐圈也不奇怪,什么关系好都是营销。】 木扬偷偷看了眼莫沫,不知道她有没有看到弹幕,但幸好手机在王宓手上。 路邵阳的粉丝群体要比莫沫的粉丝猛得多,她这两年太低调了,以至于直播间突然被带起节奏说她立单纯人设、营销塑料友谊的时候她粉丝都没反应过来。 王宓不动声色地掩了手机,握住莫沫的手:“到我们了。” 木扬跟她们摆摆手:“等会见。” 下一个车厢就轮到木扬和解别汀了,摄影老师不负众望地跟上,他安静地坐在车厢角落里,仿佛一个人形雕像。 木扬嘴够硬但脸皮还是不够厚,在这么近一抬眼就能看见旁人的空间里,根本就不好意思跟解别汀亲昵。 做得最过火的举动就是将戳成四瓣的章鱼小丸子喂给解别汀吃。 摄像老师表示不屑:就这? 摩天轮缓缓运转,木扬和解别汀都不恐高,非常悠哉地坐在车厢里,透过玻璃去看外面的风景。 这座摩天轮确实太高了,一圈下来要二十分钟,伴随着慢慢上升的高度,地面的世界在慢慢在眼里缩小。 原本还清晰可见的人们变成了一粒粒小芝麻,直到彻底瞧不见,只剩下古城的大概余貌,和周围青山绿水的美好盛景。 木扬转身指向下面河对面的山:“那好像是我们之前漂流的地方哎。” 解别汀回首看了眼:“嗯,山脚就是枪战游戏基地。” 从高处往下看,地面所有的瑕疵都隐藏起来,成了一副完美无瑕的水墨画。 “果然距离产生美……” 木扬嘀咕着,慢慢又被即将平齐的天空吸引了注意力。 近些年来京城十分注意环保绿化,减少污染后,连带着天空都变纯净了不少,真成了蓝天白云的样子,美得有点像动漫世界。 木扬抓起解别汀的手:“牵我。” 解别汀依着他意思牵住,抬在碧蓝的天空下。 木扬用另一只手举起手机,咔嚓一声,将此刻定格。 交握的两只手都非常好看,解别汀的皮肤在阳光下有种近乎透明的白,光都仿佛能透进来,简直不像是正常人的皮肤。 木扬低头盯着照片好一会儿:“缺了点什么……” 解别汀问:“什么?” 两人的手交错在一起,一大一小,其中解别汀手上的两枚戒指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一枚是他们的结婚戒指,一枚是前些天综艺求婚时木扬买的戒指。 只有木扬手上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异常单调。 木扬认真地说:“早知道就把婚戒戴出来了。” 解别汀一怔。 压在心底好久的顾虑就被木扬这么平淡地说了出来,有点不真实的感觉。 他顿了一会儿,才轻声问:“戒指呢?” “被我锁保险箱里了。” 木扬翘起嘴角:“密码你绝对猜不出来。” 解别汀:“……锁它做什么?” 木扬正低着脑袋编辑文案发动态:“怕你反悔。” 解别汀:“……不会。” 木扬没完全说实话,婚戒其实从他重生醒来的那一天起就被锁了起来,想的是即便离婚,也可以留个念想。 往后真要死了,也要带着这枚戒指一起埋葬。 或是地下又或是深海,他都要带着自己年少的喜欢。 【——哈哈哈哈木小扬你怎么这么幼稚! ——锁结婚戒指干啥简直笑死我,我就说这十几天里他怎么都没戴过戒指呢。 ——还密码解别汀绝对猜不出来,搞得好像解别汀会偷戒指一样。 ——突然get木小扬柔软的一面啊,他跟解别汀的婚姻也不是十成十的笃定啊,也会没有安全感…… ——肯定的!解别汀是公众人物,又足够优秀,像我那极其普通还天天跟我说情话的男朋友我偶尔都觉得没安全感,何况对方是解别汀。 ——突然心疼木小扬,跟解别汀在一起也要顶很大压力的。 ——是的,虽然一开始我也觉得他配不上解老师,但现在想想他们真的很合适,希望能长长久久。 ——同!说实话,感情上大家互相喜欢彼此恩爱就好,其他人的意见真没那么重要。 ——别玩手机了木怼怼!!不是说坐摩天轮不接吻就是坐了个寂寞吗,马上到最高点了! ——啊啊啊快亲快亲!亲了你们就能永远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万人血书(1/10000)求摄影老师把镜头怼近点,让我看看他们怎么亲的!!!】 木扬终于编辑完某博动态发了出去,还顺便改了个昵称。 头还没来得及抬起,就被解别汀捏住下巴扭过去,对方温热的吐息喷撒在他唇侧,语气带着微不可查的温柔:“闭眼。” 木扬心脏一颤,下意识紧闭双眼,然后被吻住了双唇。 关注他的粉丝们也收到了一条动态推送,木扬新改的昵称叫作‘解别汀的专属摄影师’: ——他的手真好看。[图片.jpg] 一吻闭,粉丝们在直播间疯狂尖叫,木扬一秒让她们破功—— 他看了眼还没吃完的章鱼小丸子,红着耳朵小声对解别汀说:“你之前不是说,吃完这些东西接吻不卫生吗……” 直播间的尖叫声戛然而止。 解别汀:“……特殊情况,可以破例。” “不行,干嘛都是你说了算?”木扬鼓起脸,“不许亲了。” 解别汀说:“好。” 木扬:“……” 怎么感觉还是自己吃亏呢…… 于是木扬和解别汀刚下摩天轮,#论木小扬毁气氛的功底有多强#这个词条就挂上了热搜尾巴。 第99章 蹦极 面对弹幕的控诉,木扬端着还没吃完的章鱼小丸子十分不服:“明明是解老师先说的。” 还是读小黄文的时候说的。 【——好!解别汀先说就解别汀先说,你为什么要跟着我们叫他解老师!太生疏了!】 “生疏吗?”木扬突然忧心,“那你们平时怎么称呼对方啊?” 【——对不起,单身狗不配参与这个话题。 ——我们一般都叫老公!宝贝儿!或者单字后面加个宝,实在不行哥哥也好听!】 老公是不可能叫的,至于单字后面加个宝? 木扬在心里转悠了一遍,试探地喊:“汀宝?” 解别汀手一抖,西瓜汁摔在了地上。 他看着还算平静地弯腰捡起,用纸巾擦了下地面再扔进垃圾桶:“重新买一杯。” 木扬陷入沉思,解别汀看着不太喜欢这个称呼。 “宝贝?” 解别汀:“……” 他朝商铺走了两步,重新要了杯西瓜汁后,回首对木扬说:“给手机关机吧,少看弹幕。” 【——哈哈哈哈哈解老师:裂开.jpg ——别啊解别汀!木扬你快叫他老公!! ——叫哥哥也行啊啊啊啊!别关机,求求了!! ——粉丝在线卑微.jpg ——木小扬你快快哄哄你老公,我们还想多和你说会儿话!!! ——哈哈哈哈哈让你们浪,玩脱了吧!】 木扬有点害臊,老公是不可能叫的,床上都没叫过,更别说当着这么多粉丝的面叫。 他犹豫了下,踮脚凑近解别汀耳际捂住两人的麦:“生气了,哥哥?” 木扬一直都知道解别汀耳朵有些敏感,每次贴着他耳朵求饶的时候都会被揉弄得更凶一点,他成功地看到解别汀耳朵一颤,微微发红。 【——啊啊啊啊啊解别汀耳垂红了! ——捂什么麦!叫得什么也让我们听听!! ——暴风哭泣中,我有个朋友得了癌症,走之前就想听听木小扬把刚刚的称呼再重复一遍…… ——万年好友不请自来,拼了!!】 木扬干完臊人的事就立刻溜了,脸比解别汀耳垂还要红。 他也不敢看弹幕,手机往解别汀怀里一扔:“我去趟卫生间!” 他得洗把脸冷静一下。 脸太烫了。 解别汀默默接过手机,瞥到问他刚刚木小扬是不是叫得老公的弹幕时,轻声否认:“不是。” 【——啊啊啊啊啊夫君?相公? ——也可能是哥哥啊!】 解别汀直接无视了这些追问。 【趁着木小扬不在咱问点特殊的,他rua起来是不是很软!!】 解别汀眸色微动:“rua?” “就是贴贴的意思,揉揉抱抱捏捏亲亲!” “……”解别汀顿了会儿,微不可见地嗯了声。 【——草草草!!!官方盖章!! ——怎么个软,哪里最软!? ——我也想rua木小扬!做梦都想! ——想rua木怼怼的算了吧,人只给解老师rua,懂? ——哈哈哈哈哈笑死,木怼怼其实挺嫌弃人家碰他的,综艺刚开始那几天蒋骆有次不小心碰了下他胳膊,木扬那表情跟吃屎了一样、 ——神他妈吃屎了,不过真的,就那件衣服木扬一直到现在再也没穿过。 ——哈哈哈哈哈哈以前觉得木扬好幸福,现在觉得解别汀好幸福!我好酸!我上辈子怕是颗柠檬树! ——解老师想rua木扬,木扬主动送上去想怎么揉都行,我们想rua他,木扬:拳头硬了。 ——好了好了,快住嘴,木小扬回来了! ——所以木怼怼哪里最软!嘴巴吗!】 木扬手上的水渍还没干,游乐场卫生间没擦手纸,他一出来就听见解别汀很淡的一句:“都软。” “……什么?”木扬疑问上前。 “没什么。” 解别汀问商铺要了两张纸巾给木扬擦手,腾出一只手的木扬狐疑地看向弹幕,发现一片祥和,没什么特别的地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走吧……” 今天是玩得非常愉快。 因为是综艺最后一天的缘故,木扬明天就能回家和解别汀过二人世界,整个人都处于放松且兴奋的状态,心情也连带着起飞。 说直白点,木扬欲求不满很多天了。 主要是在综艺这种集体住宿的情况下,做点什么都要提心吊胆的,解别汀太老干部,一点都不追求刺激,无论木扬怎么撩他都无动于衷,绝不在这种环境中做到最后一步。 好吧,是他们没带东西,解别汀认为不安全,容易受伤。 从摩天轮后,木扬就带着解别汀四处晃悠,遇到能玩的不刺激的项目就玩,不能玩的就在底下观看,听着那些路人或粉丝的尖叫声,木扬就差一把瓜子磕起来看戏了。 【——突然发现木扬一个刺激类项目都没玩,突然有个大胆的猜测,解别汀是不是恐高啊? ——有可能!!从之前的情况来看,木扬显然是不怕高和失重刺激的,那只能是解别汀了。 ——万万没想到ying……】 木扬装没看见,指着从大摆锤上滑落的那道抛物线说:“那姑娘鞋掉了。” 不知道是不是鞋带没系紧的缘故,那只鞋完美地掉了木扬和解别汀左边五六米的地方。 大摆锤上那位女生单脚一步一步蹦了出来,眼镜都没来得及戴就四处张望着找鞋。 木扬友情提示,手指了指:“在那里。” 女生听到他声音时都惊了,她默默戴上眼镜,看清木扬的脸以及身边的解别汀时人都傻了:“啊!” 转头就跑,鞋也不要了。 最可怕不是在偶像和他老婆面前社死,最可怕的是脸丢光了的时候,发现偶像和他老婆后面还有个摄影师在跟拍直播! 全国人民都看见了。 不活了。 木扬跟摄影老师商量了下:“我帮你录一会儿,你可以帮忙把鞋给她送去吗?” 不是木扬想麻烦摄影老师,是怕那姑娘再看见自己会整个人裂开。 成功接过摄像机的木扬端详了好一会儿,他还没用过这种大型机子,饶有兴趣地研究了好一会儿。 等熟悉得差不多了,他对准解别汀的方向:“解老师,想采访一下你。” 解别汀嗯了声。 木扬调整着焦距,解别汀毫无瑕疵的面部占满了整个直播间屏幕:“请用一句话夸夸自己。” 解别汀:“……” 见他不说话,木扬也不气馁,继续说:“那请用一句话夸夸你的先生。” “……很乖,很可爱。” 木扬脸红了,幸好他躲在在镜头后面看不到,明明开心得冒泡还是理不直气不壮地说:“男生怎么可以用可爱来形容呢?请换个词!” “很帅。” 木扬嘴角翘得快上天了。 【——惨不忍睹……摄影大哥我求你快回来!! ——木小扬飘成什么样了!摄影机快被他玩坏了! ——咳,我还挺喜欢被放大部位的解别汀,真的绝了,找不到一点作为人类的bug! ——腿好长!腰也好细!! ——别看解别汀穿衣服显腰瘦,看他之前那部游泳电影就知道了,腰部全是肌肉,腹肌人鱼线扬扬不差,看着就有力道! ——咳,木怼怼受得了吗? ——咳咳咳咳,我有个大胆的想法,木怼怼能放大一下腰下的部位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操姐妹们互联网上真就没你们在意的人了吗!咱们id可都显示得明明白白!! ——没事,再社死也没有现场那位掉鞋的姐妹社死哈哈哈哈哈哈 ——不知道摄影大哥找到她了没。 ——找没找到还重要吗?她已经一战成名了,狗头.jpg】 进入古城的这一千多名游客都签了一项协议书,就是对综艺开放肖像权,毕竟是直播,没办法剪辑,路人多少都会入镜。 刚刚那位女生从大摆锤上下来的时候脸部完全地暴露在了镜头里,很好看的一位女生,就是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嗯……鞋还飞了。 木扬和解别汀等了摄影老师将近半小时,才看见他急匆匆回来的身影。 “找了这么久?” 摄影大哥:“……很快找到了,就是哭得有点久。” 何止是哭,直接抱着他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他,说后期综艺剪辑版出来的时候,一定要把这一段剪掉。 摄影大哥纠结好久:“可我只负责录制不负责剪辑啊……” “你早不说。”人姑娘一秒变脸,收起眼泪面无表情,“这可能是你我的最后一次见面了。” 摄影老师顿时惊了:“你千万别想不开!这就是个意外!” 姑娘吸了吸鼻子:“我就要移民火星了,有什么要嘱咐我的吗?你帮我问问木怼怼啥时候来?我想跟他做个邻居。” 摄影老师替那姑娘转述了他的问题。 这下轮到木扬面无表情了:“她一个人去火星吧,我对我的母球爱得深切。” 粉丝果然都是奇奇怪怪的生物,自己社死了还要拉着他下水,本来大众都该忘了他的丢脸瞬间了,这姑娘非得旧事重提。 解别汀勾了下唇,他看了眼时间:“我们差不多该去集合了。” 木扬把摄影机还给摄影老师,攥着解别汀的手溜得飞快。 蹦极塔上,蒋骆一个人形只影单、脸色僵硬地等待着。 他的妻子许攸柠正跟贺雨从鬼屋出来,完全忘了他的存在。 木扬一路上都在纠结,等会要跟解别汀说些什么。 这是每期综艺都会有的情节,在最后一天,每个人都要和伴侣说说真心话,再来一次爱的表白。 蹦极木扬也玩过,但为了参考一下其它嘉宾表白说的话,在主持人问哪一对先来的时候还是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可没想到第一对出场的竟然是蒋骆和许攸柠。 更没想到的是,蒋骆虚情假意说完我会爱永远你后,许攸柠冷淡地当着直播镜头的面来了句:“蹦完这座塔,我们就离婚吧。” 擦…… 木扬蒙了,这要怎么参考? 比木扬更蒙的是直播间的粉丝,虽然知道蒋骆和许攸柠感情破裂,但没想到bad ending来得这么快。 【——这特么的……真是离婚综艺啊?】 第100章 滑翔伞 【——我疯了啊!!!这到底怎么回事? ——开玩笑吧?真离婚啊?? ——柠姐也太刚了,还录节目呢!! ——终于走到这一步了……我竟然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就这样吧,也挺好,蒋骆真的不适合柠姐。 ——我记得柠姐说过自己有情感洁癖吧? ——嗯……以前不是说吗,蒋骆为许老师斩断了所有桃花,许老师为蒋骆战胜了情感洁癖。 ——可拉倒吧,渣男滚粗,许老师独美,气死我了! ——我觉得许攸柠和贺雨还挺配,都遇到了渣男,两人结个伴吧。 ——对对!许攸柠今天都没跟蒋骆一起玩游乐场,一直陪着贺雨呢。 ——别乱拉配郎好吧,搁这恶心谁呢? ——这事谁对谁错还没个定性,你们可闭嘴吧,人家可能只是感情淡了。 ——某些人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 蒋骆脸色难看得紧:“柠柠,你别说气话。” “是不是气话你心里有数,粉丝们应该都担心很久了,今天也算是给他们一个说法。”许攸柠淡道,“离婚吧,蒋骆。” 所有人都惊住了,只有贺雨跟解别汀神色不明。 木扬趁着大家注意力都在蒋骆身上时,偷偷找到主持人云苳,捂住两人的收声器对她说:“能不能换个极限运动呀?” 云苳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怎么了?” 木扬摸摸鼻子:“我刚做完手术,可能不太能蹦极。” 其实主要不是因为他自己,而是因为解别汀,但他又不想跟别人说解别汀心脏不好,就只能拿自己当借口了。 云苳一怔,她解释道:“等会有选择,蹦极或滑翔伞选一项。” 木扬一愣,他看看解别汀淡定的样子,显然早已知情。 正录节目,云苳也没多解释,其实原本只有蹦极这一个选项,但昨晚解别汀突然联系他们,说木扬刚做完手术,蹦极风险太高。 滑翔伞相对来说几乎没什么刺激,不恐高就好,也没有急速冲击,失重感也不强,正和木扬心意。 回归拍摄镜头,蒋骆神色阴晴不定地转了半天,随后勉强扯出一丝笑,看着很伤心的样子:“柠柠,我知道你是下定决心要离开我了,但可不可以好好录完这期综艺,算是留给我一个回忆?” 木扬听完,朝着解别汀做了个小幅度干呕的动作。 解别汀没绷住,被木扬逗笑了。 贺雨也难得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转瞬即逝。 眼看着就要难以收场,幸好许攸柠没驳回蒋骆的话,主持人总算有了调解的契机,和事佬一样三言两语化解僵局,让他们抽签选择蹦极或滑翔伞。 蒋骆伸进箱子拿出一张纸条:“……蹦极。” 主持人正要让工作人员准备的时候,许攸柠悠悠来了句:“那我就滑翔伞吧。” 主持人:“……” 蒋骆:“……” 许攸柠真的没留一点余地,从说出那句离婚开始,一举一动都在和蒋骆拉开距离。 虽然原本距离就很远。 每对嘉宾都依次抽了签,其他人都有两个选择,只有木扬和路邵阳抽的时候,箱子里两张纸条上写的都是滑翔伞。 木扬是因为手术问题,路邵阳是因为恐高。 滑翔伞相对蹦极来说没那么恐怖,放松下来其实是件很美好的运动。 而贺雨和莫沫她们都抽中了蹦极,于是刚刚好,蹦极需要进行三组,滑翔伞也需要三组。 蒋骆第一个跳,许攸柠就站在旁边冷冷地看着他,仿若在看一具死尸。 木扬莫名想起了昨晚许攸柠说的海龟汤故事,或许许攸柠发现真相的那一刻,真的有恨不得弄死蒋骆的想法,可为了人渣搭上自己下半辈子真的不值得。 对对方最好的报复,当然是自己过得越来越好,而对方只能在万人唾弃中过完后半生不是吗? 蒋骆坠下去的那一瞬间,许攸柠不太明显地笑了下。 就当她曾经爱过的那个人已经死了。 木扬拉着解别汀的手,俯身往外看,下面的风景是真好,常青的林木包裹着古城,从上往下忽略掉细节看,还真有种看到古代城池的感觉。 他突然有些期待滑翔伞了,他想和解别汀一起看看这美好的山河。 下一对便轮到独自一人的贺雨,工作人员细心地为她绑好安全绳,看过直播后未免对这个‘被家暴的女人’产生了些许同情。 工作人员轻声安慰着:“不用怕,放松一点。” 贺雨:“谢谢。” 工作人员松手的那一瞬间,她便面朝空中倒了下去,没有一丝丝犹豫。 木扬看得心惊,却又不由得想,这里本该是章桉呈和贺雨一起进行的项目,如果没有做那些违背道德与律法的事,章桉呈跟贺雨应该也会是很甜的一对。 可惜没有如果。 王宓和莫沫是双人跳,工作人员用安全绳扣将她们固定在一起,莫沫主动抱紧了王宓,直播间响起了温柔且坚定的低语:“算起来,我们在一起十七年了,其中公开七年,结婚三年。此前我一直都有点怕,怕会出现什么突如其来的外力将我们分开。” “可真当这一刻到来,我反而没那么怕了。”她很轻地碰了碰王宓的耳垂,“只是往后可能要辛苦你了。” 王宓眼眶通红,声音微哑:“不辛苦……我爱你。” 她们十七岁在一起,走过了风风雨雨的十七年,没一件事让她们对彼此提过分开。 直到莫沫被确诊为早老性痴呆症,也可以理解为青年性的阿尔兹海默综合症。 那是她第一次哭着跟对方说离婚。 这本是一个以老年群体为主的疾病,却也慢慢朝着青年漫延,查不出病因,也摸不到治疗办法。 见过无数个名医名院,最终得到的答案都是委婉说法后的难治。 木扬张了张嘴,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什么。 他无措地拉了拉解别汀的手,用茫然的眼神看着他,希望能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 解别汀朝他轻点了点头。 木扬心脏一紧,同样生过病的他完全能感同身受。 即便是手术成功,偶尔夜深人静时他还是会怕,怕五年后再次复发,那时他怕没有多余的幸运再和解别汀重来一次了。 而莫沫的病与他不一样,那是更为艰难且漫长的一个过程。 它不会要你的命,但会让你慢慢遗忘身边的一切人与事,你喜欢的、讨厌的一切都会在脑海里烟消云散,原本璀璨丰满的内心会慢慢变得空荡荡,直到你连上一秒的事都无法记起。 而最难过的便是身边亲近的人,那些曾经的海誓山盟与满心的热爱,只剩下你一个人记得,你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慢慢连你的名字都忘记却无能为力。 同一时刻,所有粉丝都收到了莫沫定时发送的某博动态: ——再见了大家,未来或许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相遇,我会努力生活的。 下面的图是一张诊断书,还有一份和公司的解约声明。 【——???操操操操!我懵了啊!! ——天哪,莫沫才多大?三十四? ——救命!莫沫还这么年轻,后半生就要毁在这上面了吗? ——我疯了……宓宓都快哭了,她要怎么办啊? ——两人才刚结婚三年,之前还采访她们还说要共同领养一个小孩,等到五十岁就退圈去环游世界…… ——难怪,从综艺开始就觉得她们之间一直弥漫着伤感……这他妈的怎么治啊,其他病还能想办法手术赌一赌,这玩意儿根本……操! ——原来她们都在一起十七年了,老天不要这么残忍吧! ——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好好休息放松心情或许能让失去记忆的速度缓慢一点……】 * 木扬看着从高台相拥跳下去的两人,无意识地碾着指尖,原本轻松的心情忽而变得无比沉重。 有感同身受的难过,也有对未来的迷茫。 解别汀突然握紧了他的手,无声地安抚着。 木扬对上他清凉的视线,突然有些执拗地想,这辈子是解别汀先招惹他的,就算未来还是要死,那死之前他也绝对不会把解别汀的手交给别人。 王宓与莫沫跳完,台上的所有人便都要前往滑翔伞的地点。 滑翔伞要略微复杂一点,他们需要在正式滑翔之前不断练习起跑动作,且要了解很多注意事项以及降落标准,无经验者需要教练陪同。 幸运的是路邵阳和沈林安都有经验,至于许攸柠,她一个人,刚好教练陪同。 木扬就更不担心了,他甚至有滑翔伞运动的专业证书。 他们来到了一片开阔平整的山顶,远处的地平线往上看是蓝天白云,往下看便是古城里错落有致的房屋,还有绿树与溪流。 仅仅是这么看上一眼,都有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即将进行运动的五人穿上复杂的滑翔装备,宽大的伞平铺在草地上,木扬因为经验丰厚,他便处于后位操控滑翔伞,解别汀在他前方。 木扬:“你别怕噢。” 解别汀好似不经意地问:“你之前也玩得双人?” 木扬随口回了句只和别人玩过一次双人,解别汀听完没再说过一句话。 一直等到要助跑了木扬才反应过来:“你吃醋了?” 解别汀:“……” 见他不说话,木扬更加笃定:“你肯定是吃醋了!” 解别汀避而不答:“要跑了,别分心。” 木扬翘了翘嘴角,心情愉快。 不过为了不让解别汀误会,木扬还是很快解释道:“跟老潘一起飞的。” “嗯。”解别汀过了会儿才说,“下次可以找我。” 【——解别汀式吃醋法,“下次可以找我”。 ——哈哈哈哈哈潜台词不就是以后不许跟别人飞吗? ——解老师竟然也会吃醋,太可爱了吧!!! ——哈哈哈哈哈哈扭扭捏捏吃醋的解老师瞬间治好了我在其他嘉宾那受的伤。 ——我早就不去其他嘉宾直播间了,综艺第五天我就明白了一件事,只有在木小扬这里我才能吃到糖,其他人都是暗戳戳的刀。 ——我明白的太晚了……刚哭过一轮,来看木扬和解老师治愈一下。 ——木扬那得意的小表情能不能收敛一点!!! ——淡定,马上就要上天了,还不许他嘴角翘高一点吗?】 一切准备就绪,木扬和解别汀开始往前助跑,慢慢的,滑翔伞从身后撑开,他们的双脚也都离开了地面,身后背的装备成了滑翔椅,他们共同奔向璀璨的山河与蓝天。 木扬突然张口大声说:“解别汀——我超级超级喜欢你……” “永远爱你!” 解别汀唇角微扬,在翱翔中回应他的喜欢:“我也是。” 他们之间有太多不能说的酸楚与经历,交心话也难讲,好像还是坚定的告白最为动人。 第101章 期限 滑翔伞的失重感对于不恐高的人而言几乎可以忽视。 耳边呼啸的风渐起,像是一道与世界隔绝的屏障,大脑瞬间变得清净,什么都不用想,只需安静奔赴蓝天,欣赏满山青翠与错落的古建筑。 木扬拉下左刹,滑翔伞快速带着他们向左转去,如同天空的漂移,是独属于滑翔伞平稳的刺激。 木扬长舒一口气,心里仅剩的那点郁气好像也要随着风吹走了。 解别汀反抬起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木扬眨了眨眼,低头喊着问:“是不是太快了!?” 解别汀还没回答,直播间就疯狂地刷起“不快”的弹幕: 【——当然不快!!怎么可以对男人说快! ——木小扬快一点没关系,解老师不快就行。 ——那也不是,得看是释放得快还是怼得快,狗头.jpg ——谁说不能快?真男人就要勇于挑战极限速度,木怼怼你可以再搞快点!! ——频率和速度越高越刺激! ——???是我脑子出问题了还是你们说的话有问题?好黄啊…… ——前面的你们穿条裤子吧!别又把超管招来了! ——没事,最多还有一个小时就结束了…… ——呜呜好舍不得! ——木小扬,我会一直关注你的!记得好好更新动态,不然我就要去你家抢解老师啦!】 的亏木扬看不到弹幕,否则一个激动怕是要坠机。 摄像头装在了滑翔伞上,非常平稳。 木扬带着解别汀转了好大一圈,从碧绿的山林、潺潺的溪流,到满是黄色的田野,最后灰棕色的古城越来越近,从世俗外回归人间烟火。 作为经验十足的滑翔伞老玩家,木扬连降落都很优雅帅气,等身上装备摘下后就用力抱住解别汀把脸往他胸口一埋,一动不动。 解别汀被扑得猝不及防,低声询问:“怎么了?” 木扬闷了好一会儿才小声说:“有点不真实。” 上一次玩滑翔伞还是在前世结婚第三年,潘达浆生日,一群朋友在这种游玩基地浪了两三天。 那时潘达浆身边有女朋友,自然不可能跟他一起飞,他也乐得清静,一个人麻木地翱翔在空中观赏山水。 他前一天刚拿到自己的检测报告,肺癌晚期。 木扬那时候甚至有种冲动,直接解开安全扣吧,或者往湖的方向坠去,死得干净一点。 可对某些事情的执拗还是让他安静地回到家,面对空荡荡的房子,一点人气都没有。 那时候他可能做梦都不敢想,有一天自己和解别汀能像所有情侣一样亲昵约会,去体验他曾经体验过的一切运动,更不会想到有生之年能听到解别汀的我爱你。 解别汀很难得精准地撞上他的频道:“没事的,都过去了。” 木扬眼框泛起了些许热意,他生生止住,和众人一起回到别墅集合点。 这场长达十五天的综艺直播终于画上了尾声,直播间暂停了直播,而是播放起了综艺期间嘉宾们的高亮瞬间。 很很快,大家都发现所有跟章桉呈贺雨有关的镜头都没了。 一条章桉呈进入警局的热搜被挂上了热搜,流言瞬间漫天飞舞。 众人准备一起吃顿饭,蒋骆离开镜头后就不装样子了,脸色很差地收拾行李要离开。 在客厅停留了会儿发现许攸柠直接无视他以后,直接甩门离去。 木扬嘟了下嘴:“无能狂怒。” 许攸柠勾了下唇:“他还要再怒上很长一段时间呢,你说是吧,解老师?” 解别汀淡淡嗯了声:“别心软。” 许攸柠敛起笑意,眼神逐渐变得冰冷:“他不配。” 其余人皆没太多意外,只有莫沫迷茫了下,然后听到对侧的路邵阳哑声说:“别提扫兴的人了,我们先吃饭。” 这饭大抵也算得上是散伙饭,今天分开后,在座的各位或许都难有再聚首的机会。 木扬看看安静沉默的路邵阳,再望望神色不定的沈林安,全然不知综艺结束后他们会走向什么样的局面。 木扬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但还是莫名觉得惋惜。 用路邵阳的话来说,最初是别有目的,可结婚不是。 如果能早点说开就好了,或者沈林安再相信他一次。 可木扬自己也明白,有些疙瘩一旦埋下,就不好消除了。 “你最喜欢吃的……” 莫沫说着说着就停下了动作,原本直冲着秋葵去的筷子迷茫地顿在了半空,不知道该夹哪道菜。 王宓轻吐一口气,低声说:“秋葵。” 莫沫一愣:“是哦……” 木扬心口一紧,在桌下悄悄握住解别汀的手,难受得慌。 今天在莫沫定时发送的那条动态后,王宓也跟着发了一条动态。 大意是说莫沫这些年压力也很大,有来自事业方面的,也有来自家庭的压力。 如今既然生病了,那这一切都先抛下,她会陪着莫沫一起去寻医,去把这些年想去却还没来得及去的地方全都玩一遍,好好放松心情…… 希望在病情彻底糟糕之前,能等到特效药物出来的那一天。 而参加综艺,是想留给彼此一道回忆,更是想在时光飞逝里留下一道痕迹。 不论将来莫沫还记不记得,至少网络能证明她们相爱过。 一顿饭吃得无比沉重,除了木扬和解别汀,其余每个人心里都有着难以言说的复杂。 许攸柠今晚最后一班机票离开本市,王宓和莫沫也是同样,她们约了一个专攻阿尔兹海默综合症的专家明天会面。 这么一来,就只剩下五个人,谁都没说离开。 路邵阳沉默了好一会儿,轻声对沈林安说:“明天再走?” 沈林安:“好。” “我先上去休息了。”贺雨走到楼梯口,回首对众人说,“晚安。” 可当木扬和解别汀一齐回到二楼时,却看见贺雨站在楼梯口,接了一道电话。 她安静地听了很久,然后才重复了一遍:“你就只关心那条狗?” 章桉呈应该是得到了警方的许可,给贺雨打了个电话,让她搬走的时候别忘了带走家里的狗。 “……如果不想要,就送给别人吧。” 贺雨脸色看着还算平静:“章桉呈,所以所谓的想要和我重新开始,光明正大追我一次,只是骗我离婚的借口?” 正在警方监听下打电话的章桉呈沉默了会儿,不知道该怎么说。 在他的认知里,离婚或许也是贺雨心之所向的事情。 贺雨听了会儿那边沉重的呼吸,然后突兀地说:“我怀孕了。” 章桉呈的呼吸有一瞬间的凝固:“几个月了?” 贺雨:“两个月,你说离婚的时候发现的。” “如果可以……就打掉吧。” 曾经有多想要一个孩子,如今就有多不希望他出生。 章桉呈看着冰冷的审讯室,对自己的结局已经能坦然面对。 他坦白有功,并交代出了数条毒品源,提供了不少和他们章家一样幕后人的线索…… 但是都不可能掩盖他的过错。 或许是死刑,也可能看在将功补过的份上判为死缓,最后看表现情况转为无期徒刑,但最低最低,二十五年跑不了。 他比贺雨大八岁,今年四十三,二十五年后便将近七十……离入土也没多少时日了。 这么看来,死亡倒算是解脱。 可若真是这样,他大概还是会选择等二十五年后,再出来看看,看看她过得怎么样。 至于这个孩子,他的出生对贺雨来说是负担,也是累赘。 就到此为止吧。 “保重。” 木扬在贺雨说出‘我怀孕了’的时候就错愕地抬起头,也没想到他们竟然早已离婚。 贺雨挂掉了电话,侧身给木扬和解别汀让路。 木扬迟疑了下,还是问道:“你没事吧?” 贺雨没动,许久才说:“没事。” 解别汀带着木扬回到房间,给贺雨留下独自处理情绪的空间。 与她而言这事真的难以决断,如果她对章桉呈没感情,那章桉呈入狱章家倒台对她来说应该算是喜事,是解脱。 可若有感情……那就是彻头彻尾的悲剧。 木扬关上门便去刷牙洗漱,虽然有些同情贺雨,但对章桉呈真的激不起什么好感。 本就算不是什么好人,章桉呈在生意场上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继承了章家的一贯作风,再沾上这事,更是没什么可洗的。 那些因章家而悲剧的家庭和人生,需要一个正义的宣泄口。 贺雨或许无辜,可那些因为违禁物而毁掉的人生更是一桩桩触目惊心的惨剧。 木扬抛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再去想,专心盯着正在冲澡的解别汀。 反正过了今天,他们大概率就不会再打交道了,无非就是在每年的十月七号给贺雨寄样礼物,那些礼物都已经经过了警方的检查,没什么问题,只是一些工艺复杂的木制雕刻品。 看来,章桉呈从很久之前就开始准备这一天了。 木扬的目光顺着解别汀揉开泡沫的手移动,从锁骨至充满劲道的腰腹再朝下去,每一处线条都流畅得让人想流热血沸腾。 木扬郁闷地反趴在浴缸里:“你为什么不跟我一起泡澡?” 解别汀在热气腾腾中瞥了他一眼:“你太不乖了。” “……我怎么不乖了?”木扬一噎,“我摸我的合法先生有什么问题?都十五天了,你不给我吃肉喝点汤还不行吗!?” 解别汀:“……” 木扬怨念深得很。 跟十分能忍的解别汀相比,他真的宛若一个色批。 就跟那些连裤衩都不穿的粉丝一样。 好气。 解别汀冲完泡沫便关掉了花洒,看似说了个毫不相关的话题:“明天开车回家,江诞来接我们。” 本来是今晚走,但木扬有点舍不得他们住了十五天的地方。 这里小到房间里的一个桌布,大到书架地毯和沙发,都是他们这十几天里精心布置起来的。 木扬警惕地问:“回到家你不会还要等天黑吧?” 解别汀:“……随你。” 下午就开始也不是不行。 木扬勉强安分了,满心都是明天回到家后的安排。 先洗澡……嗯不行,得先吃饭,不然没力气了多尴尬。 然后洗澡,再去床上,一步就位。 ……浴室也行,不知道家里的大浴缸装得怎么样了。 解别汀半跪在浴缸后给木扬洗头,因为生疏而显得格外轻柔的动作差点把木扬给洗睡着了。 等解别汀把他从浴缸里抱出来,木扬才算清醒,眨着眼睛问解别汀几点了。 “九点半。” 木扬勾住解别汀的脖子换了个姿势:“你是不是要看会书?” 解别汀:“嗯。” 木扬夹着解别汀的腰在他嘴上啵了一下:“我们今晚不看书了好不好?” 解别汀扶住他的腰:“……嗯?” 木扬认真说:“看我。” 飘窗上,木扬坐在解别汀怀里,皎洁的月光透过薄薄的纱帘落在他们身上,木扬单薄流畅的背部线条扬起一道脆弱的弧度,却又在解别汀即将撤走时催促:“你今晚是不是没吃饱呀,手上一点力气没有……” “……”解别汀直接堵住了木扬特能叭叭的嘴。 或许是太久喝过汤了,木扬十分钟没到就结束了战斗,解别汀松开手,语气淡淡地说了句:“好快。” “……”木扬炸了,“你才快!” 解别汀语气变都没变:“嗯。” 木扬恨不得时光回溯当作刚刚的事没发生过,咬牙切齿:“你最快!” 解别汀也不生气,只是把人抱起来往床的方向走去:“飘窗不宜运动,容易塌陷——明天我们再讨论快不快。” 虽然解别汀没有威胁的意思,但木扬莫名就是怂了一下。 回归温暖的被窝,木扬老老实实地趴在解别汀怀里,突然收到了嘉宾群里的消息,王宓说她和莫沫已经上飞机了,即将起飞,有缘再见。 木扬回了句一路平安。 放下手机后难免有些伤怀,虽然和她们的关系不算多亲近,但木扬还是希望她们未来能够好,就如同未来的自己一样。 他想努力活着,不仅仅是这五年,还有余生几十年,他都想要解别汀眼里只看着自己一个人。 木扬咬了下解别汀的锁骨,有些霸道地说:“不论以后遇到什么样的人,你都不许变心。” 解别汀:“好。” 木扬继续啃,莫名觉得有点香:“要没有期限地喜欢我。” 解别汀想了想:“有期限的。” “……”木扬心口一颤。 “死了就没法喜欢了。”解别汀捏着木扬的后脖颈将他拎远些,锁骨上留了好几个参差不齐的牙印。 “……”木扬深吸一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木小扬:要没有期限的喜欢我。 解别汀式疑问:最多一百年,死了怎么喜欢? 木小扬:…… 好家伙,还是唯物主义者。 第102章 回家 木扬真想让那些觉得解别汀很撩很会的粉丝看看,她们偶像此刻的面孔是有多不解风情。 “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 “那都是假的。” 木扬:“……” 他一气之下背过身,拿起手机玩了起来。 说起来今晚就是最后一轮甜蜜值投票了,木扬和解别汀从最开始的倒数第一至现在遥遥领先,和第二名的王宓莫沫相差一点五亿票。 其次就是路邵阳和沈林安,第四名的贺雨章桉呈跟第五名的蒋骆许攸柠没差多少,本来他们是领先不少的,但因为昨晚章桉呈的那一巴掌,导致昨晚几乎没人给他们投票。 木扬自己这个‘解别汀的专属摄影师’账号粉丝也突破了两千五百万大关,一半是因为综艺里的表现吸引了一波粉丝,一半是蹭得解别汀的流量。 至于解别汀结婚事实公开后,虽然有很多女友粉伤心脱粉,但也因为综艺的缘故有更多路人被他吸引,粉丝量不跌反涨两三百万。 如今这世道,粉丝量一定程度上就代表着金钱,哪怕木扬一点演技都没有,就凭他目前的热度也会有剧组愿意花大价钱请他。 比如这综艺刚结束,木扬手机里就多了数条未接电话,全是他们刚刚在做手工活的时候打来的。 木扬礼貌性地给每位都回了信息,然后跑去某博把自己的个性签名改成‘演技太烂,不接戏,要陪家人’。 他对自己的演技十分有自知之明。 当晚近十一点,#《再谈一次恋爱吧》录制结束#的词条也在广大网友的推送下登上了热搜,评论区可以说是腥风血雨。 ——直接改名成《离婚吧爱人》,整挺好。 ——五对嘉宾四对be,我特么服了。 ——一开始最想be的那对嘉宾反而是最甜的那对……吐血三升.jpg ——其实也还好吧,除了蒋骆跟章桉呈是真有问题以外,莫沫和王宓是生病,本质还是甜的,至于路邵阳跟沈老师更像是夫夫之间的小吵小闹,谁还没跟妻子丈夫吵过架的经历了? ——最可惜的就是莫沫跟王宓了,这个病真的治不好啊…… ——往好处想想,最起码不用生离死别。 ——其实也算是be了吧,你们说的太轻松,阿尔兹海默症病人哪里是那么好照顾的,必须得随时随地有人看着,不然就有可能发生意外,丧失自理能力后就更麻烦了……说句难听点的话,王宓能照顾她一辈子吗? ——我现在就等着吃瓜呢,综艺之后必有大瓜,看看谁的瓜先来! ——我赌蒋骆一票! ——我觉得是章桉呈,都拘留了。 ——章桉呈那不能说是瓜吧,应该是相当严肃的案件了,上午不还有圈内人匿名透露说跟‘违禁物’有关吗? ——嘶……真是这样就进去吧,死在里面才好。 ——我拿一根辣条堵路邵阳,就没人好奇他到底做错了什么让沈老师这么好脾气的人都不退步吗? ——老实说我感觉他们be不起来。 ——dei,真没感情了怎么还会跑来参加恋综? ——哎……走了走了,我要去找木怼怼玩去了,甜甜小宝贝不香吗? ——啊啊啊真的着了木小扬的魔,他好香好软好傲娇,我好想rua!! ——那些还在坚持骂人的你们去偷解别汀吧,请把木小扬留给我!! ——这样,咱合作一下,你们想要谢老师的去偷谢老师,我们去偷木小扬,分头行动! ——哈,我就不一样了,我全都要! 木扬暗戳戳地点进了自己和解别汀的超话,里面可热闹了,还有无数令人面红耳赤的链接以及小剧场。 他一眼瞄到一篇小短文,里面的他是含羞草化形成人,浑身哪哪都敏感,一点不能碰,被解别汀捡回家以后天天揉在怀里rua,无时无刻都在哭唧唧,被欺负得浑身粉红在家还不许穿衣服。 木扬心跳加速地喃喃自语:“这也太过分了……” 解别汀闻言垂眸看了眼他的屏幕,余光里是木扬红透的耳根。 他突兀开口:“扬扬——” 解别汀话音还未落,就听到木扬猛得盖住手机欲盖弥彰的解释:“我什么都没看!” 被盖住的屏幕文字里,木扬正被解别汀用戒尺打屁屁。 解别汀:“……该睡了。” 木扬:“……噢。” 木扬现在正被禁止熬夜期间,为了身体着想,解别汀要求他最迟每晚十二点前得睡觉。 当然十二点也算熬夜,可对比以前来说已经很不错了,睡觉时间可以慢慢往前移。 木扬转身,很听话地在解别汀唇上吧唧一口:“晚安。” 解别汀回吻他:“晚安。” * 第二天一早,木扬和解别汀就同老四一起上了江诞开来的车,带老四来本是为了防汤南升,没想到他早被章桉呈控制住了,难怪这么多天都没作妖。 “不知道抓到了没有……” 解别汀递给他一个包子:“抓到会通知我们。” 但这事比较复杂,并不是抓一个汤南升的问题,后面还牵扯到很多事,警方或许会有其他安排。 不过这些都不是木扬他们该考虑的事,相信相关部门就好。 车子缓缓行驶,木扬透过车窗望着后面渐行渐远的别墅,心里有些难以言喻的不舍。 他们住了十五天的小屋,是他和解别汀一点一点精心布置过,挂满了彼此的痕迹。 解别汀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我和节目组商量过,卧室里的摆件都买下来,他们后勤收拾时会寄到我们家里。” 木扬眼睛一亮:“那我要把画摆卧室。” 解别汀:“……好。” 人是好人,画却不是什么好画。 在木扬的计划里,回到家他们第一件事先吃饭,吃完饭就该上去‘午睡’了,但实际上完全不是这样。 他目前算是以解别汀伴侣的身份被带火了,火了之后就有很多麻烦—— 比如他的那些朋友,信息一条接着一条,怒骂他不讲义气,结婚这么大的事都不说,不请喝酒就别想要红包了。 再比如说又来好几个问他签不签约的娱乐公司,以及很多条商务通告的邀请。 一到家,解别汀就接了道电话,而木扬还没来得及瘫下就迎来了面带打趣的谭珏:“可以呀木小扬同志,有剧组邀请你来当男主。” 木扬有些震惊:“……这导演是多想不开?” 谭珏忍笑,入职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木扬这么有自知之明的演员。 “是部偶像剧,知道你拒绝了不少人所以来找我搭线。” “算了,不想连累剧组陪我挨骂。”木扬说出了真实目的,“我得陪着解老师,他去哪我去哪。” 谭珏无奈:“怎么这么黏?” 木扬底气不足地胡扯:“是他黏我!没我他吃不好睡不香,做什么都没精……” 木扬默默咽下最后一个字,解别汀已经挂完电话朝着他走来,并附和他的话嗯了声。 “……”谭珏是无可奈何,觉得确实有点浪费热度,但木扬一不想出名二不缺钱,确实怎么高兴怎么来就好。 她迟疑一秒:“你们怎么想的,要签约吗?” 木扬有些犹豫,解别汀在他身边坐下:“不用顾虑,不想签就不签。” 木扬纠结道:“签到你工作室会不会给你丢脸啊?” 说起来他还有不少演技上的黑历史,以前演的一些小角色都被黑粉拿出来鞭尸了。 “不会。”解别汀握住他的手,“不丢脸。” 最后木扬还是选择签约,主要是为了让那些想要挖他走的人识趣停下脚步,而他某博介绍上也变成了谢幕工作室旗下演员。 这么一来,耳根子清净了不少。 “今晚你们综艺第一天的剪辑版就要上架了,你们记得转发一下帮忙宣传。” 谭珏叹了口气:“茶茶也不容易,这档综艺估计没有下一期了。” 木扬一愣:“是因为这期口碑不好吗?” 谭珏失笑:“综艺哪有什么口不口碑,热度足够高就是它的口碑,主要是因为章桉呈。” 谁都没想到,章家的问题竟然涉及违禁物品,综艺没被强制永久下架已经算是走了大运。 但即便如此,原本的五对嘉宾在剪辑版本中也会变成四对嘉宾,贺雨是被章桉呈连累,后期将难以再出现于公众面前。 解别汀垂眸看了眼手表:“扬扬,我出去一趟。” 木扬下意识追问:“去哪?” 解别汀没有隐瞒:“去精神病院。” 看来他一到家就接到的那道电话就是从精神病院打来的。 木扬抿了下唇,小声问:“你那便宜老爹又闹幺蛾子了?” 解别汀安抚道:“是小事,我很快回来。” 木扬很想说我跟你一起去,但解别汀明显没有带他的意思,让他在家里好好休息,会速去速回。 木扬只能就罢,看着解别汀越渐远去的身影逐渐不再那么开心。 他好像中了种名为‘解别汀’的毒,在他身边的每分每秒都很愉悦,可一旦分别,低落的情绪就会如同潮水一般席卷而来。 确实是他想要随时随地黏着解别汀,离开他就会吃不香睡不好,做什么事情都没精神。 和潘达浆聊天的时候,还被潘达浆嘲笑说他这是热恋期分离后遗症。 * “汤先生这段时间瘦了十斤,饮食非常紊乱,不肯配合正常就餐。” 解别汀的脚步声响在空旷的长廊里,精神病院不比寻常医院,走在其中感受不到分毫人气,尽是死气沉沉和病人偶尔传来的疯喊。 不过一两个月没见,汤爵瘦得几乎脱相了。 他坐在空荡的病床上,一动不动,有种煞白的死寂感。 护士为他打开门,解别汀缓缓走近,语气冷淡:“不想活了?” 汤爵抬头,如同上次见面一样:“儿子来看我了。” “不是给我打电话说你罹患胃癌?” “是啊……真是有缘,跟阿语一样的病。”汤爵腐朽的双眼终于有了些生气,他近乎诡异的笑了声,“她就算死了,我也会找过去。” 门口的护士欲言又止。 解别汀走到窗前拉开帘子,对他执拗的言语不置可否。 汤爵被阳光刺得遮了下眼睛:“等了这么久,我终于能去见你母亲了……你看,他会被胃癌带走,我也是,她摆脱不了我的,这辈子是,下辈子也一样。” “你倒是自信,做了这么多恶事,下辈子还想做人?” 解别汀话音刚落便安静下来,倒不是认为自己说话太过分,而是觉得这更像是木扬的说话模式。 两个人在一起久了,果然会互相影响。 想到木扬,解别汀抚了下微疼的心脏,不太明显地勾了勾唇角。 “……”汤爵看见他的笑时恍惚了一瞬,仿佛看见了解之语的影子。 他近乎迷恋地说:“窗户光太亮了,你走到暗处去,让我好好瞧瞧……” 解别汀蹙了下眉头,无动于衷。 汤爵突然就笑了,像是疯了一样大笑不止:“不让我看也没关系,我就要死了……很快就能见到阿语……” 解别汀对他已经失去耐心:“想死就尽快,别给他人添麻烦。” 他朝着门口走去,身后的汤爵笑着笑着就猛得咳嗽起来:“听说你跟个男人在一起了?” 解别汀脚步一顿。 “你真恶心。”汤爵事不关己一样地笑着,然后突然间戛然而止,神色变得诡异起来,“不过你可是我的儿子,身上流着我的血……你和他能有什么好结局呢?” 汤爵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到解别汀身后:“我看你看得再明白不过,你有着和我一样的内心,外表却只是胆小鬼……迟早有一天,你也会和我一样,忍不住将那朵玫瑰私藏起来——” “没办法,喜欢她的人实在太多了,只有锁上铁链,藏进金屋,他才能永远属于你。” 汤爵如同巫师一样,全力蛊惑着人心。 解别汀不受控制地想到网络上的那些评论,那些扬言喜欢木扬、想要偷走他rua在怀里的评论。 哪怕知道是玩笑,可还是不由自主地在汤爵影响下生出几分冷意。 可藏进黑暗里的玫瑰是活不下去的,它太需要阳光普照。 解别汀眼里一片清明,转身语气冰冷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和谁在一起?” 汤爵竖起手指在唇边嘘了声:“你哥哥可比你强多了,你要小心……” 解别汀眸色微动,汤南升什么时候来过? 警方一直盯着这里,怎么还会有让汤南升跟汤爵碰面的机会? 或者也可能是让其他人带的话…… 解别汀不再准备逗留,转身就要离开,身后是汤爵若隐若现的声音:“两个男人,连孩子都留不下,像个笑话……” 解别汀恍若未闻,问向身旁的护士:“他体检结果怎么样?” 护士无奈地说:“汤先生体检结果只是营养不良,有轻微胃病,但并没有到癌症的地步,但因为最近经常胃疼,他一直固执地认为自己得了胃癌。” 不能说是固执,而是近乎病态的偏执。 病得不轻。 汤爵孤零零地站在冰冷的病房里,阳光并没能增添暖意。 他像是充满腐败意味的雕塑一样站在原地,直到午间的阳光照得他脖颈发烫,才像突然清醒一般怒吼:“谁叫你拉开窗帘!你是不是又想跑!” 没有任何人回应他的话。 许久后,路过的护士才听到他阴鸷地低喃:“你永远、永远,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 木扬穿着居家服,坐在沙发上有些不安地等待着,很想给解别汀打电话问问他怎么样了,但纠结半天还是先发了条信息出去,说让他早点回家,给他留了菜。 但一直都没等到回应,木扬努力压制自己乱七八糟的想法,不会有事的。 老四跟着解别汀一起出去了,汤南升理论上正被警方追捕,应该无力伤害别人。 可他的心还是一直提在嗓子眼,等到解别汀风尘仆仆地下车朝他走来,才猛得松了口气。 “你怎么才……” 木扬无意识撒娇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解别汀拥入怀中,他有些不知所措地回抱住对方,小声问:“怎么啦?” 解别汀声音很低:“抱一下。” 木扬莫名听出了一点疲惫的意思,他像解别汀平常安慰自己一样也顺着解别汀的背拍一拍:“没事了,他说什么都别理,就是个傻逼……” “……嗯。”解别汀难得附和木扬的脏话,他托住木扬大腿将人面对面抱起,朝着楼上走去:“洗过澡了?” “嗯,刚洗好,现在的浴缸好大……” 木扬还没反应过来:“我给你留了菜,微波炉里转一转就好了……你饿不饿?今天的菜是谭珏叫得外卖,有点油,我会做菜了,可以给你做……” 这么多话,解别汀只回了三个字:“有点饿。” “那就先吃我留的菜应付一下?晚饭我再做……”被抱到二楼,木扬终于反应过来,有些结巴地问,“不是去吃饭吗?” “不吃它。” 解别汀单手打开房门,将木扬扔在床上,轻轻扯了下衣领:“不是说想做?” 木扬后知后觉地红了耳根,躺在柔软的被褥里仰望着解别汀:“白天不太好吧……你还没吃饭,万一没力气了……” “……不会没力气。”解别汀吻住他叭叭的嘴,“我们可以试试。” 木扬有点腿软:“可是……” 当骨节分明的大手揉上来时,木扬瞬间身体麻了大片,整个房里就只剩下时断时续的呜咽声。 解别汀垂眸看木扬沾满雾气的双眼:“有力气吗?” 木扬简直快哭了:“有……” 第103章 拆掉 其实真正忍了二十多天的可不是木扬,而是解别汀才对。 综艺期间,木扬有时候还会缠着解别汀伺候他,但解别汀却很少主动开口让他帮忙,一直忍受着他的撩拨到今天,总算绷不住了。 被按住强势进入的瞬间,为了报复昨晚解别汀说他快的事,木扬嘴贱说了句:“你可别跟我昨天一样那么快就结束了……” 嘴贱的后果就是后半程他再也没能完整地吐出过一句话,求饶撒娇嘴硬都不管用,解别汀仿佛被蒙蔽了双耳一样不闻不问,只做自己该做的事。 一个半小时后—— 木扬如同失去灵魂一样坐在桌前,穿戴整齐的解别汀正在吃饭,举止雅致从容,全然看不出刚刚的强势模样。 解别汀喂来一口鸭肉:“张嘴。” “……”木扬张开红肿的唇,十分想哭,“你弄得我都出不了门了。” 腰酸背痛腿还软,浑身无力,下楼梯都怕摔着。 解别汀动作一顿:“去哪里?” 木扬吸了下鼻子:“请肖承墨和他男朋友吃个饭……” 之前知道木扬结婚的时候,肖承墨跟男朋友给了他一笔礼金,他却没来得及请吃饭,如今和解别汀已经公开,于情于理都应该把‘喜酒’补回来。 木扬纠结地问:“你明天有事吗?可不可以陪我一起去?” 解别汀:“明天没事,但不是累得出不了门?” 木扬涨红了脸:“才不是累的!” 解别汀继续投喂他:“可以请他们到家里来吃。” 木扬一愣,倒是没想到解别汀会这么说。 解别汀其实是个私人领域意识比较强的人,不喜旁人擅自踏入私人空间。可如果得到他的认同,例如谭珏和江诞便可以正常出入。 但除此之外,木扬再没见过解别汀带任何一个朋友回家过。 木扬便一直以为解别汀不喜欢别人到家里,于是前世他连潘达浆都很少邀请。 木扬心情很好:“那明天我和你一起做饭。” 解别汀嗯了声,又喂了他一口。 中午和谭珏一起的吃过的饭已经在床上消化完了,于是现在本是留给解别汀的饭菜最后也被木扬干了一半,这才恢复了点力气。 木扬犹豫了下,还是问:“汤爵又干什么了?” 从汤爵那回来,解别汀明显就有些不对劲了,连带着在床上都没有上一次那么温柔……虽然木扬也不讨厌就是了。 解别汀顿了顿:“不肯正常吃饭,想得胃癌。” 昔日癌症患者木扬满头问号:“他有病?” 正常人都恨不得离癌细胞远远的,汤爵倒好,上赶着折腾自己。 解别汀语气淡淡:“他想跟妈同一个死法。” 木扬:“……病得不清。” 难怪解别汀回来情绪有些微妙的糟糕,这换谁心里不膈应?汤爵是彻底疯魔,无药可救了。 解别汀将碗放回厨房,一转身就看见了跟在他身后的木扬。 他将人抱起来:“去外面坐坐?” “好。”木扬乐得不用走路,腿酸。 这会儿临近傍晚,太阳的余晖落在花花草草上,有种别样的韵味。 去录制综艺期间,江诞隔个四到五天就会来交一次水,因此这些花草倒是依然生得旺盛。 木扬蹲下身跑去看自己的多肉,解别汀特意给他腾了一片地出来,放种植多肉的花盆,里面各式各样的种类都有。 “它的尖尖变粉了!” 木扬伸手戳了一下,前世他没什么经验,把多肉跟普通绿植一样浇水,结果哗啦啦死了一大片,上网一查说是水太多淹死的。 他买的有些多肉一开始是绿色的,听说经过精心养殖后会变颜色,有些会变粉,变透明,甚至变成玫瑰一样的艳红…… 但木扬从来没成功过,没想到这一次根本没怎么管人家竟然真的变了颜色。 “这个季节适合他们生存,不冷不热。”解别汀在他身边弯腰,给多肉松了松土,“多晒晒太阳就会变色了。” 木扬陷入沉思。 解别汀松完所有的土,发现木扬还蹲在原地:“怎么了?” 木扬可怜兮兮地回头:“腿麻了。” 解别汀:“……” 实在是有点好笑,心疼不起来。 他把木扬抱起放到石凳上,上面垫着软垫,坐着舒服点。 “这里麻?” “别、别按!” 木扬倒吸一口凉气,这酸爽感跟解别汀揉他屁股时有得一拼。 解别汀抬眸瞥了他一眼:“揉揉就好了。” 木扬差点跳起来,酥麻的感觉从腿部漫延至大脑,瞬间一瞬空白什么都想不了。 晚风徐徐,天色还很亮,只是太阳将近落山,温度很快就降下来,不如白天的舒适,反而变得阴凉无比。 而木扬也从一开始的满心抗拒,到后来感觉有点小爽,扭扭捏捏地由解别汀按着,甚至有点瞌睡。 解别汀的声音比晚风还清凉:“舒服了?” 木扬混沌的大脑立刻清醒:“还、还行吧……是不是要吃晚饭了?” 解别汀看了眼时间,现在六点整,天色已黑,但距离他们前面吃饭的时间也不过隔了两小时。 “饿了?” 木扬摇摇头,打了个哈欠:“不饿,但是有点困。” 在家的时间总是惬意的,虽然综艺期间也跟玩一样,但面对着镜头和千万网友的目光还是会有些绷紧的压力。 不像此刻在家里,他什么都不用考虑,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很放松。 解别汀牵着他起身,往家里走去:“再撑一会儿,晚点睡。” 这个时间点睡觉,木扬怕是凌晨就会醒。 木扬跟在解别汀身后捂嘴哈欠,生理性眼泪都飚了出来。 “可是好困……”木扬往解别汀背上一撞,脑袋抵着他的肩胛骨,“你给我找点不困的事做做。” 不困的事…… 解别汀打开某博:“蒋骆的事情被爆了。” 木扬立刻从原本摊在沙发里的姿势端坐起来,一看热搜已经是一个小时前的事了:“你干嘛不告诉我,都没赶上热乎的——” 解别汀:“……赶热乎的?” 木扬翻着解别汀的手机:“第一时间开小号骂他呀。” 解别汀:“……不用担心,许老师那边会控评。” 其实也用不着控。 今天下午五点整,一个常年在吃瓜一线闯荡的大V发了条动态,含沙射影地说“基装直骗婚死全家”。 这事再联想一下最近闹得轰轰烈烈的综艺事故,以及许攸柠那个让人害怕的海龟汤故事,不难知道是在说蒋骆。 大家心里都有猜测,只有粉丝还在坚守认为自家骆哥是无辜的,一切都是许攸柠的错,直到这个大V又爆出一个九宫图照片,里面是蒋骆和不同男人的亲密照片。 前三张还算正常,都是拥抱,虽然看着奇怪,但至少还能解释,而第四张至第八张全是亲吻照,但因拍摄角度问题,蒋骆的模样看得不是特别清楚。 最锤的是最后一张,这是一条长图,由无数露gu的照片拼在一起。 关键部位有打码,但蒋骆跟另一个人的脸却清晰可见,地点可以看出是在荒郊野外。 木扬惊了:“这是那个男配?” 解别汀:“是他。” 正是木扬之前在剧组饰演小配角时撞见蒋骆在野外乱搞的那个男配。 木扬对他的脸还有印象,长得很秀气,若是正常交往他和蒋骆也算般配,偏偏那个时候蒋骆和许攸柠结婚的事实已经公布,小三无疑。 这张长图的照片正是那天野外交缠的样子,皎洁的月光下,两人的五官拍得一清二楚。 “……”木扬不明所以,“那天除了我看到了还有别人?” 不然照片怎么来的?他可没兴趣拍。 解别汀:“这人自己拍得。” 木扬一愣:“那照片怎么会爆出来?” 解别汀眸色微动:“这就要问许老师了。” 综艺第一天晚上,木扬和解别汀说过蒋骆以前在剧组给他递过约pao纸条后,解别汀就告诉了谭珏。 他当然不会放过一个对木扬起过心思的脏东西,哪怕只是曾经起过心思。 想要弄垮蒋骆,还得先看看许攸柠那边有没有什么石锤证据,但总不可能一上来就说你想不想弄死你丈夫吧,于是光是你来我往的试探与交涉就花了将近一周。 确定好双方态度后,谭珏给出了诚意,将当初那个男配的事说了出来。 不过不清楚许攸柠是怎么做的,竟然从男配手上拿到了他们的床照。 两张脸都没打码…… 木扬抿了下唇:“像是强行弄来的,不是交易。” 解别汀:“对她来说都很恶心。” 木扬一怔,确实,以许攸柠这么刚硬的性格,怎么会好声好气去跟这个小三谈金钱交易呢? 解别汀像是不经意一说:“这个人前两天上过热搜,因不明原因住院,疑似打架受伤,还破了相。” 这条热搜挂在二十几条,且很快就被撤下热度。 但男配被打的事情究竟跟许攸柠有没有关系,这就不得而知了。 总之现在评论区是骂声一片,且不知道从哪的源头传出了一波蒋骆的床上视频,不只是野外的那一个,到处都有看戏的路人求链接和资源。 评论区: ——辣眼睛……呕了,我就说蒋骆不是什么好东西! ——柠柠也太惨了吧!!被骗婚还被三,难怪综艺里对蒋骆那么冷。 ——许老师真的惨,遇上蒋骆这么一个狗比玩意儿,当初公布恋爱关系的时候她还在事业上升期! ——我这里有高清无码视频,刚看了,两人身材不错,口水.jpg ——楼主我私你了!跪求!! ——??有病病?这么恶心的东西也值得传播? ——卧槽,我突然想起来当时蒋骆跟这个人在剧组拍戏时,这个人还因为被蛇咬进过一次医院…… ——我看过原视频了,就是在当初那个剧组附近的林子里打得野炮。 ——你们注意看这组照片左下角有显示录像时间! ——我操了,他妈的就搜了一下记录,录像时间就是男配被蛇咬医院的头天晚上! ——太恶心了吧???粉丝们真心实意地在心疼他因工受伤,结果他妈的是跟人打野炮被蛇咬的!? ——你们还记得许老师那个海龟汤吗,里面女主人可是怀孕过的…… ——合理推测海龟汤里面一半是真实发生过的,许老师就是那个女主人,怀孕回家发现丈夫在跟其他男人乱搞,最后把孩子打掉忍辱负重…… ——祝天下骗婚男出门就被车撞死,恶心吐了! * 木扬其实想得也跟网友差不多,许攸柠大概率怀孕过,最后又因发现骗婚事实打掉过。 但他还是希望不是这样,否则许攸柠受到的创伤未免太大。 木扬本想换自己的账号给某些评论点个赞,但想想还是算了,搞不好还有人说他蹭热度。 而且他当时也在那个剧组,别被有心人拿出来泼脏水。 吃瓜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木扬抱住解别汀脖子往他身上一坐:“我们上去睡觉吧?困了。” 解别汀:“不吃晚饭?” 木扬贴着他脖颈使劲拱:“不饿,等明早起来吃早饭吧。” 细硬的发丝蹭得解别汀有些痒,但他也没避开,而是抱着木扬往楼上走。 大概是真累着了,在综艺绷了这么久,加上今天上午回家三个小时的车程,下午又被翻炒了那么久,木扬困意来得格外快。 以至于解别汀在他睡着后起身都没发现,睡得很沉。 解别汀坐在床边看了他一会儿,才放轻动作走出房间,望着窗外的月色出神了好一怔。 白日汤爵的那些话对他自然不是完全没有影响,有些事实确实难以改变—— 例如他骨子里流着汤爵的血,其实本质上和汤爵是同一类人,掌控欲、占有欲都非常强。 前世解别汀没有意识到木扬对自己的特殊,但却在下意识避免木扬重蹈母亲的悲剧。 他尽量不去靠近,也不管木扬在外面怎么玩,不限制他的任何行动,可能也并非完全因为情感缺失的缘故—— 只是不想自己像汤爵那样毁掉解之语那样,毁掉木扬的一生。 心脏像是突然抽了一下,有点疼。 可解别汀不是汤爵,克制是他从骨子里延伸的习惯,他就算毁了自己也绝不可能让木扬步解之语的后尘。 解别汀来到客厅,将之前装得两个监控尽数拆下,毫不留情地扔进垃圾桶。 木扬只觉得身边有点空,最近降温,晚上不抱着解别汀睡就会觉得冷。 他闭眼摸索了一会儿,正要睁眼时就被卷入了熟悉的怀抱中。 木扬的声音带着浓浓困意:“你去哪儿了……” 解别汀给他掖掖被褥:“卫生间。” 木扬噢了声,往他脖颈处一埋:“晚安,好困……” 第104章 掉马 “你敢告诉阿语,我就掐死你。” 汤爵握着一橘猫纤细的脖子,原本胖乎乎的脑袋已经脆弱地歪向一边,圆圆的眼眸变得空洞无神,已然失去了生命。 面前这个男人从不将解之语称呼为‘你妈’,而他的出生则成了囚禁一个女人的枷锁。 解别汀知道自己在做梦,可就是醒不过来。 他寄生在小小的身体里,冷漠地看着汤爵掐死那只母亲喂养过的流浪猫后威胁自己,再被母亲撞见—— 他们发生了剧烈的争吵,明知道说离婚会激怒汤爵,解之语还是坚定地说出口,却迎来了恶狠狠的一巴掌。 汤爵像是被踩中尾巴的黄鼠狼,阴鸷狠毒地掐着解之语脖子,将她摁倒在地:“你这辈子都别想逃离我!想走可以,我们一起死!” 解别汀一直看着那只像废品一样被扔在地上的死猫,忽而好像就明白年幼时隐约的记忆里,解之语从不关心他,既没有照顾也没有呵护。 大概是因为哪怕解之语多分给他一点注意力,就会像这只流浪猫一样,被汤爵毫不留情地掐死。 眼前的画面慢慢湮灭,汤爵的模样逐渐变得老态龙钟,唯一不变的是那双疯狂阴鸷的眼睛。 “你未来也会遇到一朵玫瑰,不顾一切地想要把他摘回家,偷也好、抢也罢,只有锁上铁链、藏进金屋,他才能永远属于你——” “否则终有一天,他会离你而去。” 汤爵的身影逐渐虚幻,画面一转,他回到了自己和木扬的家里。 整个房间不复之前温馨的模样,而是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金笼,关着一只脆弱又矜贵的小猫,任他磋磨和蹂躏。 耳边又响起了汤爵的声音:“两个男人,连个孩子都留不下,像个笑话……” 解别汀倏地惊醒。 “醒了?”耳边是一道惊喜又带着后怕的声音,“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解别汀转动目光,对上木扬漂亮的瞳眸。 脑中划过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幸好木扬生不了孩子,这样就不必因任何外力因素被迫留在他身边。 “没事——” 解别汀声音低哑得厉害,木扬连忙端来一杯水,给解别汀润润嗓子:“先别说话,你可能有点发炎……” 清醒过来的感觉也并不是特别好,脸色苍白得紧,头晕沉得厉害:“我……” 木扬扶着他靠在床头:“你发烧了。” 解别汀一怔,倒是有些意外。 他应该很多年没生过病了,或许是生过,只是自己没在意,身边也无人在意,于是熬个两天,病也就好了。 寻常不生病的人很少会被小病击倒,解别汀此刻就是这样,不仅发烧还咳嗽,扁桃体发炎,说话都带着一股淡淡的鼻音,唇色煞白一点血色都没有,看着无比脆弱。 木扬可心疼坏了。 被他强拉来的曹跃摊摊手:“人醒了,没骗你吧,就是发烧感冒,多休息多喝热水,记得按时吃药,过两天就好了。” 虽然鬼知道一个发烧为什么要把他这个肿瘤科的医生拉过来开药。 木扬正扶着解别汀坐起,他头也不回地说:“辛苦你了曹医生。” 曹跃:“……呵。” 刚刚解别汀一直没醒还冒冷汗的时候木扬可不是这么对他的。 他下午还有事,就没多留,跟解别汀打了声招呼叮嘱了几句就离开了。 “几点了?”解别汀看了眼窗外的亮光,操着一口喑哑的声音问。 “十二点半。” 木扬抿了下唇,闷闷地说:“你从昨晚九点半睡到现在。” “……抱歉。”解别汀把木扬揽进怀里,“现在醒了。” 木扬皱了下鼻子:“你道什么歉?什么事都先道歉,生病又是你的错了?” 解别汀顿了顿:“抱……” 木扬瞪他。 解别汀转了话风:“中饭吃了吗?” 木扬有些心虚地点了下头:“吃了。” “早饭?” “……也吃了。” 解别汀握住他的腰:“吃的什么?” “……”木扬答不上来了,有些委屈地说:“我不是故意的,你总不醒我吃不下去……” 解别汀微叹:“先去吃饭,胃要饿坏了。” 木扬点点头,他摸了下解别汀的胃部:“你饿不饿?想喝粥吗?” “好。” 十分钟后,木扬端了一大碗浓稠的粥上来,有股浓郁的米香:“你尝尝。” 解别汀一眼看了出来:“你煮的?” 木扬点点头,有些郁闷:“水好像放少了,特别稠。” 解别汀轻嚼着口中软烂的米粥:“没关系,这样也很好吃。” 木扬异常不自信:“你别是安慰我吧……” 他勺了一口放入口中,味道竟然还不错,除了有点浓稠和清淡以外,就是普通的粥味。 解别汀拉住他想继续勺的手:“换个勺子。” 木扬神奇的脑回路顿时说:“你嫌弃我?” 解别汀:“……会传染。” 发烧还好,咳嗽感冒都容易传染。 木扬窘迫地噢了声,本想说没关系,但又怕自己真的也生病后就不能好好照顾解别汀,最后还是听话地重新拿了个调羹。 刚端出来的粥还很烫,木扬拒绝解别汀要自己吃的提议,会细心地吹一会儿再送到他嘴边,等他含下后自己再用另一个勺子吃上一口。 解别汀每吃上几口就要咳两声,木扬心也跟着颤,生怕人咳坏了。 他有些自责:“昨天傍晚就不应该在花园里吹那么久的风。” 解别汀顿了顿:“跟那没关系。” 其实应该是因为他昨晚起来去阳台上站了会儿,加上夜里又降温、这会儿还在下雨的缘故。 木扬愤然:“那就一定是汤爵太晦气了,见他一面就生病,你以后不要见他了——” “……好。”解别汀应得干脆。 喝完粥,解别汀精神看着好多了,唇上也有了点颜色,木把碗勺放到厨房的洗碗机里,不太熟练地加入清洁剂。 外面的大雨哗哗得响,木扬又蹭蹭跑回楼上把露台门窗都关了起来,保证房间的温暖,怕解别汀无聊还给他拿了本书。 解别汀蹙着眉把他捞回床上:“怎么穿得这么少?” 木扬小心地趴在他身上:“我不冷。” 抛开肺癌的事不说,木扬体质其实不错,平日的身体素质也还可以,偶尔感冒,长大后就几乎没有发过烧。 但解别汀不觉得木扬不冷,非要他去换件厚点的居家服,手脚都冰冰凉凉。 木扬只能照做,没办法,天大地大,病人最大。 饭后一小时还得吃药,木扬今天就顾着上下楼来回跑了。 “啊,张嘴。” 解别汀:“……这个可以自己喝。” 木扬坚决不放手:“我喂你。” 好不容易有能照顾解别汀的机会,他能这么轻易放弃? 解别汀:“……” 木扬对照顾解别汀仿佛有什么执念一样,什么都要亲力亲为,上厕所也要跟着,就差没帮解别汀扶着……每隔一会儿还要求解别汀喝热水。 虽然以前觉得‘多喝热水’这四个字挺直男的,但木扬憋了半天,最后发现自己也发自内心地想说多喝热水。 嗯……多喝热水对身体好。 解别汀不知道第几次叹气了:“真的喝不下了。” 木扬眨眨眼:“加起来才喝两杯,你是不是不喜欢喝热水?” 解别汀:“……” 确实才两杯,问题是这也才两个小时不到啊。 “白开水确实不好喝……”木扬勉为其难地说:“那我亲你一下,你喝一口,这样就甜了。” “…………”解别汀无言以对。 本想说会传染,木扬就已经亲了上来:“快喝!” 解别汀张嘴喝下一口。 他瞥了眼杯子,至少还有五百毫升。 十分钟后,一杯水终于见了底。 木扬沾沾自喜,自己的亲亲果然魅力大。 解别汀因为出汗没再躺床上,而是去窗边的椅子上坐着,他突然想起:“你朋友还来吗?” 木扬给他盖了条毯子,点点头:“他们来吃晚饭……你在旁边教教我,我来做。” 解别汀:“……好。” 温馨的两人全然不知道网上此刻是怎样一片混乱,蒋骆被爆出同性恋的事没多久,评论区就出现了小反转,有人认为许攸柠是那种得了好处并知情的‘同妻’,现在倒是反过来倒打一耙了…… 这个论点一出,蒋骆的那些粉丝立刻深信不疑,觉得真相就是如此,直到许攸柠甩出怀孕报告,一直没出生的她非常冷漠地说: ——同妻?他也配? 就在这条动态的同时,蒋骆又被爆出参加多人运动,图片简直辣坏了一大片网友的眼睛。 蒋骆那边大抵是没办法了,将章桉呈被拘留与毒品有关的事买上了热搜,分摊一下火力,还有沈林安两个月前见了离婚律师的事也被送上了热搜第二—— 贺雨被堵在家门口问这些年嫁入豪门有什么感想,是不是真的被逼生过孩子;路邵阳的微博被离婚的问题问到抽。 总结来说就是乱糟糟一片,一瓜接着一瓜。 只有王宓和莫沫主页是一片伤感的慰问,还有木扬主页下也很热闹,由于前些天他把昵称改成了‘解先生的专属摄影师’,粉丝们全都在要他履行以下职责,多拍点解别汀的日常照。 #这才是木扬的正确用法# 骂人有什么用,又改变不了事实,还不如多讨好讨好谋取一点福利。 木扬正在给解别汀拍照,还是之前木南山送给他的那部相机。 椅子上,解别汀捧着一本书,身上盖着毯子,眉眼低垂,有种清隽雅致的氛围。 木扬趴在床上连拍几张都不满意,然后灵光一闪蹭蹭爬起坐到解别汀身上,在他唇上连啵好几口,直到解别汀双唇都被吸出了些许红润后才算满意。 解别汀叹气,会传染这三个字他都说腻了。 木扬选了最满意的一张照片,发了条仅粉丝可见的动态: ——帅不帅? 粉丝们秒回:老公帅毙了! 木扬回复得也很快:别乱叫,我的。 【——今天是贱兮兮的木小扬! ——笑死,帅不帅?我的! ——还是不给我们叫老公啊?木小扬你先自己录个视频叫声老公给我们看看,我们就不乱叫了! ——哈哈哈哈哈木怼怼好幼稚,指指点点.jpg ——哎,现在外面一片腥风血雨,只有木怼怼这里我才能找到一点快乐…… ——同,吃瓜吃得我面目狰狞…… ——你们还记不记得综艺里木扬一直看蒋骆不顺眼……感觉木扬早就知道他的真面目了。 ——小声说,蒋骆跟那个男配一起乱搞的剧组木扬也在里面,可能是看到什么了。 ——木小扬同志,别光发解老师的,也要发发自己的! ——嗯……你们有没有人觉得解老师手上那本书很眼熟? ——?我放大看了下,怎么那么像《夫夫之间保持恩爱的一百个技巧》?? ——就是它,别问我怎么知道,我前段时间刚把它推荐给一个即将要离婚想要挽回婚姻的博主……等等!!! ——草草!我突然知道那天综艺里为什么觉得木扬的撒娇声耳熟了! ——这个博主直播包饺子那次,他老婆撒娇说做噩梦了的音调跟木扬简直一模一样!! ——呆滞.jpg博主直播那天我就想说他的手好好看,跟解老师的手好像,我还截图了…… ——快快,发出来看看,截图的部分里除了手有没有厨房背景? ——有!我却翻了下综艺剪辑版第一期,跟摄像老师去解老师家时不小心扫到的厨房装修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如出一辙! ——好家伙……好家伙,语无伦次中.jpg ——痛苦面具.jpg如果这个博主真是解别汀,我还教过他包饺子、做菜、老婆说冷时的正确做法…… ——谁来告诉我这不是真的!我堂堂一个解别汀老婆粉,却在不知情的时候给他推荐了《夫夫之间保持恩爱的一百个技巧》!?】 * 浑然不知情的木扬正坐在解别汀腿上,面对面抱着他小憩,美名其曰要用身体给解别汀暖暖,防止病情加重。 网上已经炸锅了,解别汀的大小号都被私信挤爆,#解别汀疑似小号曝光#的词条以电梯上行的速度冲上了首页。 这对夫夫上热搜的姿势总是与众不同,其他人是带刀的瓜,他们不一样,他们是带刀的糖,专扎粉丝的心。 #论在不知情下教自己偶像追回老婆是什么体验?# #论不经意骂过男神憨批是什么体验?# #自己导致自己失恋塌墙是什么体验?# 以上一切尽让‘蟹粉们’为您带来真情实感的解析。 第105章 生病 解别汀靠在躺椅上,木扬便面对面坐趴在他身上,脑袋拱在他锁骨处又睡了一觉。 可能是因为发烧的缘故,解别汀的体温比平日要高不少,木扬整个梦里都暖烘烘的。 梦里的解别汀正对他笑,木扬顿时被蛊惑得神志不清:“你是想要亲亲抱抱还是举高高?” 话音刚落,就见解别汀用力抱住他:“不,我要干你。” “叮铃铃——” 木扬瞬间清醒。 他窘迫地坐起身,不敢去看解别汀的眼神,逃也似的去接电话:“喂?” 那边响起肖承墨的声音:“不错啊,你之前突然说要结婚的时候我还有点担心,现在看来确实是我想多了。” 木扬不明所以:“怎么了?” 肖承墨听木扬的语气确实与平常一般无二,提醒道:“你家解老师有个小号你知道吗?” 木扬蒙了一下:“不知道……” 肖承墨没忍住笑出了声:“你去网上看看,现在大家都在说你把解老师吃得死死的,本来都以为你在这段婚姻里才是弱势的一方。” 木扬:“……” 每个单独的字他都听得懂,连在一起他怎么就不认识了呢? 他回头望向神色淡淡的解别汀,正在低头回手机信息。 木扬嘀咕了句:“那他也吃我吃得死死的啊……” 不然怎么梦里都是他,这会儿生理反应还没下去呢,也不知道解别汀刚刚感受到没—— 木扬低头看了眼,肯定感受到了,他刚就坐在解别汀腿上…… “你们出发了吗?” “还没有。” “有什么想吃的?” 那边传来另外一道声音,是肖承墨男朋友:“都行,我们还不好伺候?有什么吃什么。” 木扬眨了眨眼:“不瞒你说,综艺结束后我家还没开过火,冰箱里什么都没有,有什么吃什么你们就吃空气吧。” 肖承墨:“……” 木扬想起来了:“还有一箱泡面。” 之前潘达浆给他带来的。 肖承墨语气艰难:“记得加火腿跟蛋。” 玩笑归玩笑,该怎么吃还得怎么吃:“没忌口吧?没忌口菜就随便买了,今晚我主厨。” 肖承墨打趣:“别又把糖当盐放了。” 木扬:“……” 挂掉电话,木扬慢腾腾地跑回解别汀身边,他正在回谭珏的信息。 ——热搜确定不管处不处理,你得回应一下,都吵翻天了。 ——嗯,马上回应。 木扬趴在解别汀肩上狐疑地问:“你还有个小号?” 解别汀:“……嗯。” 木扬伸手:“给我看看。” 解别汀可疑地停顿了几秒,然后用木扬的手机搜了下自己小号:“这个。” 小号的名字也简单粗暴——yangyang。 “什么时候弄得小号我都不知道……” 解别汀想了想:“你签下离婚协议书离开的时候。” 木扬一怔,他点开解别汀的小号,这会儿粉丝已经突破百万大关了,全是被热搜引流进来的粉丝。 小号里的内容也很简单,都是一些简洁明了有关于他的询问,例如他某个瞬间不高兴是因为什么,他生气了要怎么哄,某道他喜欢做的菜怎么烧好吃…… 一切一切都与他有关。 木扬心脏猛得一缩,有些发软得疼。 小号里四个月以来总共发过三十一条动态,每一条都是为他。 看着这些动态,木扬就好像看见曾经那个迟钝的解别汀,努力又笨拙地去学怎么爱他,怎么去让他高兴,怎么让他不那么难过。 最戳人心窝的是一条路人的评论:对方既然想离婚了,说明不爱你了,强行纠缠算什么? yangyang回复:如果他真的想要离开,我会放手。 * 【——解老师还有这么卑微的时候……狠狠哭了。 ——我有点懵啊,按照他们自己说的结婚时间,这个小号的出现时间也差不多就那会儿,刚结婚木扬就要离婚? ——说实话我倒现在都还不敢相信这是解老师小号。 ——虽然还没回应,但八九不离十了,这号刚出现的时候微博名就叫‘yangyang’,还有那么多巧合…… ——啊啊啊啊啊啊这就叫塌房的时候没有一粒雪花、啊呸,没有一位蟹粉是无辜的!! ——本路人前来围观,简直笑飞了哈哈哈哈哈哈你们还这么热心给他提建议,结果把自己的房铲塌了。 ——随机抓一位蟹粉采访下:教自己偶像追回老婆是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想死的感觉。 ——我当初骂木扬骂得那么凶,结果好家伙,始作俑者竟是我自己? ——我正在数我在解老师小号上骂过他多少次憨批……点烟.jpg ——不怕,我陪你,我也骂过好多次…… ——你们哭啥,我点开主页看了下,那个推荐解别汀看《夫夫保持恩爱的一百个技巧》的粉丝还是解别汀站姐…… ——自讨苦吃的塌房,上一次咱蟹粉上热搜是因为在直播间太浪了连裤子都没穿,这次上热搜算什么?自己拆自己家房? ——别说了,咱一人领一块砖回去跪着吧。 ——其他嘉宾上热搜的姿势:离婚、骗婚、犯法、生病,解老师上热搜的姿势:我开小号找粉丝帮我追老婆,结果还真追回来了…… ——好想回到四个月前,给自己一巴掌清醒清醒……】 木扬翻完了所有动态,终于看见了那条#解别汀疑似小号曝光#的热搜,下面哭天喊地崩溃了的粉丝看得他都笑……不,都心疼了。 嘴角的笑容还没下去,就收到一条关注人的动态通知。 解别汀:@yangyang,是我。 木扬回头一看,解别汀刚放下手机。 * 【——草草!正主承认了!真是解别汀!! ——啊啊啊啊啊啊我人没了!!我要退网!! ——看谢解老师发的这些动态真的很卑微了,木小扬你怎么能这样!! ——感觉那个时候两个人之间应该有误会吧,从综艺就能看出来木怼怼也很爱解老师啦。 ——但为啥啊,刚结婚就想离婚,怎么看都不对劲…… ——咳……突然脑补了一部先婚后爱的同性小说,木小扬是那种浪荡不羁小少爷人设,因家族联姻和对方结婚,一开始因为不喜欢所以一直想着离婚…… ——不可能吧,木扬在综艺里说过他很早就喜欢解别汀了,是初恋,高三的时候就表白过。 ——看了下解老师小号过去的评论,可是说是他自己作的。 ——你们看第二条动态下的评论,说是因为他过去很冷淡,木扬好像不爱他了。 ——这……假设木扬从高三开始喜欢解别汀,到他们结婚也已经五六年了,五六年一直坚持不懈喜欢一个人,却一直得到对方冷淡的应对,换我我也想放弃。 ——突然忧心……五六年啊,要是没有木扬解别汀会不会找不到对象? ——纯路人,解别汀看着就像是那种感情比较寡淡的人,所以我之前一直不明白他怎么成影帝的……但倒是有点理解他的感情问题,可能是感情不太外露的那种性格。 ——咱还是对木小扬温柔点吧,不然哪天他受不了想离婚,解老师哭都没得哭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说不定木小扬之前说要离婚,只是唬唬解老师让他开窍呢。 ——依稀记得当初解别汀问老婆为什么因为他调高空调温度生气时,我说你应该上去抱住他,再冷就doi他…… ——不说了……自己铸成的刀子自己吞,我对不起当初知道解别汀脱单时哭肿的眼睛。】 * 粉丝们顿时从痛哭中开始忧心解别汀和木扬的婚姻问题,生怕哪个黑粉骂得木扬难过了要离婚,全都涌到木扬主页里私信他千万别不要解老师。 也就人呆了点,憨批了点,但其实还是个可教之才。 不信你看,综艺里的表现不就很撩吗,还凑成了一部《解别汀的撩人语录》。 总而言之,多亏蟹粉们教导有方。 #蟹粉们叫解别汀你要好好爱老婆#的词条很快刷上了热搜,第一条动态是他一位大粉哭着发的,说别再把木小扬搞丢了,再丢她们也没办法了,再开小号求助她们就跳河! 她们都以为木扬喜欢了解别汀五六年没得到回应才准备放弃,却没人知道实际时间要更久。 不是五六年,是从木扬高一开始,到结婚五年后,整整十二年。 木扬用了十二年去单方面喜欢解别汀,最后却落得一个被病魔困死、都没能等到解别汀回应的下场。 怎么想都是一场悲剧。 解别汀本人转发了大粉叫他别再弄丢木扬的这条动态,只有一个字:嗯。 当事人木扬围观了整个经过,私信和评论区都快被挤爆了,全是夸夸他的—— “木小扬你最帅了!”“双膝跪地求婚一点都不丢脸”“大家都很喜欢你,别丢下解老师一个人”“虽然但是,想让我们不叫老公还是得你自己先叫一次!”…… 木扬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坐进解别汀怀里亲了他好几口。 其实不承认是小号也没事,过段时间热度可能就散了。 而一旦承认,就意味着承认自己当初有多‘卑微’挽留对方,承认了自己才是这段感情中弱势的那一方。 大众看不到木扬患得患失的时候,却会抓着解别汀的脆弱时期不放。 虽然但是…… 解别汀握着木扬的后脖颈,将人拉远了些:“今天不许亲了。” 木扬蒙圈:“?” 解别汀撇开呼吸轻咳了两声:“会传染。” 木扬:“……” 蟹粉们教得还是不够。 第106章 直播 木扬坐在解别汀腿上捏过他下巴凑上去,见他又要躲立刻开启霸总模式:“不许躲!” “……”解别汀定定看他。 木扬捧过解别汀因发烧而泛烫的脸啵啵好几口:“都亲这么久了也不差这两下。” 解别汀扶过木扬的腰,直接转移话题:“三点半了。” 木扬一直没注意时间,见状吓了一跳。 其实原计划是今早起床,他和解别汀去找个菜市场出去买菜,菜市场中老年人多,戴着帽子口罩也不容易被认出来,还能当作小约会。 结果解别汀的生病来得猝不及防,木扬想了很久还觉得是汤爵的问题。 一定是他太晦气了。 解别汀淡问:“木厨,需要什么食材?” 木扬脸一热,有点臊得慌:“什么木厨……买点五花肉?炖白萝卜,给你补补。” “……好。”解别汀正在给江诞发信息让他帮忙买菜,闻言输入白萝卜、五花肉几个字。 “鲫鱼汤也不错,也挺补的——” 木扬眼睛一亮:“秋葵!补阳气。” “……”解别汀捏捏他耳朵,“不是招待你朋友?他们喜欢吃什么?” 木扬噢了声:“肖承墨他对象是肉食动物,再来点里脊肉,做水煮肉片。” 解别汀问:“你会做?” “不会。”木扬非常果断地否定,“但不是有你指挥吗,我觉得我挺有做饭天赋的。” 解别汀低头笑了声。 木扬捏住他的脸威胁:“难道不是吗?” “是。”解别汀唇角笑意未散,脸上依稀带着一点苍白的脆弱感,倒有点病美人的姿态。 木扬对秋葵仿佛有执念一样:“还是弄一盘吧,简单又好做——还补阳气。” 解别汀:“……” 小混蛋像是在挑衅他。 木扬扳着手指头数:“三个菜了,辣炒猪肠?” 解别汀有点好笑:“都是你喜欢吃的?” “才不是。”木扬红了下脸,“肖承墨他男朋友也喜欢吃,我们食谱很接近。” 解别汀顿了顿,像是不经意问起:“他男朋友叫什么名字?” 木扬警惕瞪他:“你问人家男朋友名字干嘛?” 解别汀:“……” 肖承墨他男朋友叫杜笑,和木扬性格还挺像,就是略微比他成熟一点。 木扬突然有了点潜在的危机感,倒不是因为杜笑,而是前些天晚上看了一篇解别汀粉丝写的他们的同人文,粉丝解析了下解别汀会喜欢他的原因—— 因他生性淡薄,所以很难拒绝阳光活泼爱闹腾的人接近,对解别汀这种冷清的人来说,对方可能就像小太阳一样。 那这样性格的人可太多了,木扬要杜绝解别汀移情别恋的每一种可能性。 木扬想了想,解别汀不爱吃辣,得来点清淡的:“清炒西蓝花。” 江诞已经出门去超市了,解别汀发过去丝瓜两个字。 木扬:“白灼虾。” 解别汀动作一缓:“不用顾忌我,可以吃点辣。” 肖承墨他们跟木扬算是长期饭友,每次见面的第一件事就是约饭,口味自然也很接近,解别汀的清淡倒显得格格不入了。 但解别汀现在也并非完全不能吃,他有时也会去尝一尝木扬爱吃的菜去感受舌尖辛辣,就好像在以另一种奇妙的角度去感受木扬食用美食的愉悦心情。 “那就红烧大虾……应该不怎么辣。” 解别汀点头:“荤菜有点少。” 毕竟是招待朋友,还是第一次上门,怎么也要丰盛一点。 “……酱牛骨?”木扬缓慢地眨了下眼,“但我不会调酱。” 解别汀记下这道菜:“可以买现成的料包。” 木扬有些苦恼,实在想不出还能做什么菜了,太复杂的他做不了,但又不想让解别汀上手,就很头秃。 解别汀替他补齐了菜:“再来几只清蒸蟹,喜欢吃肉那就排骨汤,再做个鸡翅。” “那就这样。”木扬毫无意见,他偷偷瞄了眼解别汀,“他们估计要喝酒。” 解别汀嗯了声:“你不许喝。” 木扬:“……” 其实他有点馋了,喝一点点也无伤大雅,奈何解别汀太严格。 解别汀好似没看见他的小心思:“要什么牌子的酒?我让谭珏帮忙送来。” 木扬瘪了下嘴:“不用了,老潘会带酒来。” 原来没想到让潘达浆一起,今早发现解别汀生病了,木扬又担心吃饭会冷场,就把潘达浆叫上,几人都见过,算不上很熟的朋友但关系也还不错。 木扬想想还是不死心:“客人喝酒主人家却一点不碰,是不是不太合适?” 解别汀丝毫不给他留退路:“我陪他们喝。” “……”木扬嘟囔着,“你酒量那么差……” 任凭木扬游说,解别汀始终无动于衷。 不过江诞很快把菜送来了,效率非常高,木扬的注意力立刻又被放到做菜上去了。 他蹭蹭来到厨房,这些菜都还算好处理,首先得把五花肉、牛骨、排骨焯水,猪大肠压进高压锅里卤十分钟乘出备用,再将牛骨放进洗干净的高压锅里焖。 排骨汤最简单,把排骨放到一边慢炖不用管,时间差不多后放点冬瓜片进去就行。 清蒸蟹也简单,刷好连绳子一起放进蒸锅。 解别汀见他准备开火,温声提醒:“等他们到了再蒸,现在蒸等会会凉。” 这么多菜,木扬至少要做一个多小时,偏偏他还不许解别汀动手,说什么都要做一顿丰盛的晚餐给解别汀吃。 水煮肉片和辣炒猪肠最麻烦,一个要把里脊肉切薄片,一个要切洋葱,哪个都很头疼。 木扬纠结半天决定先搞萝卜炖五花肉,五花肉随便切切就好,至于萝卜…… * 【——啊啊啊啊啊!!解老师我好爱你!!竟然真的拿小号开直播了! ——太快了了!之前就随口一说要多开直播,粉丝们会监督他好好‘疼爱’木小扬的,没想到真开了!! ——绝绝子!木扬这是在做饭?好丰盛的感觉! ——都是家常菜呀,应该是自己吃吧? ——木小扬的腰好细啊!配合上围裙绝了! ——哈哈哈哈哈我有点担心木扬炸厨房,别忘了他之前可是拿糖当过盐的人。 ——你们看木小扬切得萝卜,整整齐齐方方正正,人家都是滚刀块哈哈哈哈哈 ——一二三四五……那边还有汤在炖,这么多菜不可能只是两个人吃吧?】 解别汀在镜头后拍木扬,于是粉丝们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招待朋友。” 【——嗷嗷!木小扬的朋友还是谢老师的朋友?】 解别汀:“他的。” 木扬疑惑回头:“你在跟谁说话——” 他陡然看见解别汀手上的手机:“你在直播?” 解别汀嗯了声,或是生病的缘故,今天的声音格外温和:“加油。” 木扬顿时压力倍增。 这要是再出一次把糖当盐的糗事,他就真的不用留在地球了。 【——哈哈哈哈解老师背着木怼怼直播,会不会跪搓衣板! ——木怼怼很好哄的,十个亲亲就好了,狗头.jpg ——解老师今天声音好像不太对,有点哑?】 解别汀:“感冒了,没事。” 这场直播可以说是迅速拉近了解别汀和粉丝间的距离,也为木扬赚得了很大一波好感。 如果不是木扬,她们根本不可能有这么近距离与解别汀交流的机会,那些原本持中立态度的人也开始慢慢喜欢木扬了。 其实这样也很不错,过去的解别汀在粉丝眼里有如神祇,如今终于有了些人气。 木扬有点小紧张,一会儿担心自己出丑,一会儿又怕今天穿的太随便被粉丝喷丑,但其实完全是他想多了。 至少三分之一的弹幕是在舔他的颜,甚至有人说让他去演电视剧,就是冲着这张脸也会去看的。 里脊肉切薄片不是很方便,木扬已经非常努力了,但还是一片薄一片厚的,有些还被切断开,不由有些沮丧。 解别汀走近捏捏他的手:“切得比我第一次好。” 木扬可怜兮兮地回首:“你不要诓我……” 【——哈哈哈哈哈木扬真的好爱撒娇啊! ——笑死,可能他自己都没意识到,无意识撒娇的既视感。 ——惨兮兮的样子好好rua,切得真的很棒了!比我这个厨房杀手好多了! ——解别汀你快抱抱他!亲亲抱抱举高高!】 解别汀看到弹幕迟疑一瞬,在木扬脸上亲了一下,并把镜头下拉。 直播间黑屏两秒,然后就看见木扬耳根红透了,语气也磕磕巴巴:“你、怎么突然亲……” 解别汀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肉切好了要腌制一会儿才会嫩。” 【——啊啊啊啊啊有本事亲有本事让我们看看! ——解别汀你好样的,叫你亲你就亲,可真听话,本女友粉笑着流泪说……】 木扬最怕的就是切洋葱,要不是怕切到手,木扬都想去拿个口罩蒙住眼睛。 整个过程十分煎熬,木扬手上切着,脑袋可劲地往后避,整个身体都向后倾斜了,还是没避开泪眼朦胧的下场,就差带着哭腔说让解别汀给他找纸了。 木扬眼睛都睁不开,完全不知道解别汀在什么方向:“帮我擦擦……” 解别汀为了搂住要撞上桌角的木扬,直接把直播间的粉丝们都扣在了桌子上,瞬间黑屏。 于是大家只能听到声音:“左边一点……” 解别汀问:“这样舒服点吗?” 木扬:“你用点力……还是难受。” 解别汀:“这样?” 木扬:“算了我自己来吧。” 【——对不起我黄了! ——哈哈哈哈哈这对话放在另一种场合也没问题啊喂!! ——我一个十八岁少女满脑子都是用力,用力再用力…… ——木扬嫌弃:你别动了,我自己动!】 作者有话要说:粉丝们:木小扬做的菜我们是一口没吃到,狗粮吃得铁饱。 第107章 负负得正 菜做完已是一个半小时后,木扬忙得满头是汗,但看着一桌的菜却格外满足。 他翘起嘴角:“以后我也可以做饭给你吃!” 解别汀眼底落了些笑意,替他擦去额头的汗水。 看了一个半小时直播的粉丝们也很‘满足’,狗粮吃得够呛。 木扬和解别汀一起跟粉丝们道别,木扬第一次穿着围裙正面镜头,配合着热得潮红的脸蛋,倒有股奇怪的人妻范儿。 “下次见。” 【——下次见!! ——还有下次!快乐到起飞!! ——我可以!狗粮多来点!】 直播一关木扬就垮起脸,往解别汀怀里一撞:“累死了……” 解别汀把人抱起来:“去换套衣服。” 这套衣服被汗湿了小半,穿着显然不合适,脸色也红通通的,不知道还以为他们在厨房干嘛了呢。 木扬将下巴娴熟地搁在解别汀肩上,搂着他脖子乖乖抱紧。 结果他们刚上楼梯,就听到门口传来一道咋咋呼呼的惊叫:“木小扬你人呢——操你们干嘛!??” 木扬还趴在解别汀肩上,解别汀回首,看到门口一脸震惊的潘达浆,身后还跟着两个没见过的面孔,应该是所谓的肖承墨和杜笑。 木扬一个激灵地从解别汀身上跳下来:“没干嘛啊!” 解别汀:“……” “真没干嘛?” 潘达浆狐疑走近,想看清楚,却被解别汀先一步挡住,对木扬说上去换件衣服。 潘达浆坏笑地看着木扬慌忙上楼的背影:“还说没干嘛!” 木扬:“……” 明明真的没干什么,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跑。 潘达浆身后的一位男性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一天脑袋里都在想什么?刚刚他们做饭都是直播的,能做什么?” 潘达浆干笑一声,尴尬道:“……是吗?” 他正了正脸色,给解别汀介绍道:“这位是肖承墨,木小……咳,扬扬应该跟你提过,这位是杜笑。” 综艺直播看多了,潘达浆现在也习惯性地跟着粉丝叫木小扬,鬼知道刚开始他混在其中发了多少条弹幕,还好木扬自己给力赚足了好感度,后期就不再需要他帮忙说话了。 他本着要给兄弟站场的目的去看了直播,结果直接惊掉了下巴,简直怀疑综艺里那个对着解别汀又软又黏的木扬是不是被附身了。 这还是过去那个无法无天、矜贵傲气的小少爷吗? …… 解别汀礼貌性地露出一个淡笑,和两人分别蜻蜓点水般握了握手。 肖承墨是那种温润型的长相,给人的感觉和沈林安有点像,但比沈林安要多点疏离,更像是笑面虎。 杜笑也同样,看着大大哈哈懒洋洋,同样也带着一种摸不透的稳重感。 两人应该是共同经历过很多,一眼就能看出感情的坚定之处,哪怕不需要对视,彼此间随意的一个举动都能营造出独立的氛围感,十分契合。 至于杜笑个人——长相应该符合木扬的审美……饮食也是。 拥有共同爱好与领域的人可能会有更多话题可聊。 解别汀眼神微暗:“随便坐,菜已经好了,他流了很多汗,需要换件衣服。” 肖承墨和杜笑带了一些水果,潘达浆带瓶红酒,嘿嘿一笑:“从家里藏酒柜偷出来的——” “什么偷出来的?”匆匆换完衣服跑下来的木扬眨着眼睛问。 “……”潘达浆秒懂,抢在解别汀说话之前提高声音:“酒!上好的红酒,就这一瓶珍藏款,我妈放了好两年没舍得喝,今天好不容易拿了出来,你赶紧尝两口。” 木扬立刻看向解别汀,眼神里只有解别汀看得懂的可怜巴巴。 出乎意料的,解别汀同意了:“少喝点。” 他很久之前就问过医生,木扬这算是小手术,又是早期,创口小,可以适当小酌一点红酒或药酒,但抽烟绝对不行。 潘达浆没来之前拒绝木扬是因为真的不想他喝,但也不会在他朋友面前博他面子。 木扬心里应该有数,喝多少算少。 干饭是件令人愉快的事,特别是在场还有个特能聊的。 潘达浆真的是太能扯了,从天南说到地北,从旅游说到哪地的妹子好看。 杜笑微笑:“你确定要跟我们讨论妹子?” 在场总共五位男性,四位男性的伴侣也都是男性。 潘达浆:“……” “也不是不能聊。”肖承墨悠悠道,“只是在场除了你对象都在这,谁敢跟你聊?” 潘达浆:“……” 心口正中一刀。 而解别汀闻言后则看了木扬一眼。 正埋头啃螃蟹的木扬茫然抬头。 “都看我干什么?”他警惕地解释,“我可没跟老潘聊过妹子……” 潘达浆:“你放——” 最后一个‘屁’字被木扬威胁的眼神逼了回去。 解别汀将刚剥好的一只虾送到木扬碗中:“吃。” 杜笑有些感叹,侧头递给肖承墨一只完整的螃蟹钳子肉:“你刚追我的时候也这么给我剥虾,现在恨不得我给你剥。你看看人家解老师,婚前婚后始终如一。” 木扬:“……” 哪来的婚前? 不过他还是很给面子冲肖承墨点点头,附和杜笑的话:“做人要表里如一。” 然后继续埋头吃解别汀剥的虾。 解别汀:“……” 总有种被内涵的微妙感。 潘达浆忧伤地喝了口酒,望天。 他一个钢铁直男到底为什么要陪两对同性情侣坐着吃饭,是家里狗的粮没这个香吗? “你们月底要去雪山?”潘达浆琢磨着转移话题,“带我一个行不?” 杜笑好笑:“怎么不行?我还怕你觉得无聊不想来呢。” 解别汀难得搭话:“温度很低?” 肖承墨点点头:“跟京城的温度不是一个概念,这里还在过秋末,那边已经是寒冬了,我们会住雪山脚下,那里温度就更低了,需要准备冲锋衣和冲锋鞋……不过不用担心,木扬应该有经验。” 木扬一副苦瓜脸:“……嗯,有点经验。” 别总是cue他呀,虽然他什么底细解别汀都知道,但这么说还是会加深他在解别汀那里爱玩的印象。 潘达浆碰了碰木扬杯壁:“你今天兴致不佳啊,就喝了一口?还是不合胃口。” 木扬深吸一口气,跟他碰杯后小小抿了口:“超级好喝,但是你懂得。” 大家都知道他刚手术完两个月不到,都能理解。 但其实哪是这个原因,是木扬自己心里突突得跳,觉得解别汀可能生气了。 那么轻易就放他喝酒,不像是解别汀的性格。 对面那三人还有一茬没一茬地提玩的话,更说得他心里慌慌,时不时偷偷摸摸地瞟一眼解别汀脸色。 解别汀则会侧眸看他一眼,用目光问怎么了。 但喝了两口酒的木扬莫名get不到解别汀的意思,开始放大解析他的视线…… 要是潘达浆知道他在想什么,肯定要骂你个抖M,管你你非想喝,不管你你又心慌,典型地做贼心虚。 一段饭吃得相当活跃,木扬也非常矜持地喝得奇少,一只手都能数得清口数。 请这顿饭除了回报礼金的事,也是想让解别汀和肖承墨他们认识一下。 一方面月底大家要一起去雪山,另一方面木扬总觉得解别汀身边太冷清了。 虽然私心里觉得解别汀只注意自己一个人也很好,但多点朋友总归能多点人气,也想带解别汀走进自己一些靠谱的朋友圈里。 月底还要再见面,肖承墨和杜笑便没多留,潘达浆跟着他们一起溜了,不打扰某新婚夫夫的二人世界。 解别汀今晚也喝了点小酒,不过只比木扬的量多一点,虽然没醉但脖颈还是红了一片,木扬则在其他人走之后立刻哼哼唧唧地撞进他怀里,紧抱着人不放。 “我收拾下桌子。” “不要……”木扬整个耳轮廓都红红的,“我要抱你。” 解别汀并不喜欢酒精味,见他不放手便抱着木扬往楼上走,桌子准备等会儿再下来收。 谁知道回到房间了木扬也不想放手,嘴里嘀咕着冷。 解别汀一边抱着他,一边调高空调温度。 木扬不依了,怒抢解别汀手中的遥控器:“你一点都不听粉丝的话!” 解别汀:“……什么?” 木扬抬眸瞪他,都不带停歇地说:“你应该给我穿上衣服但我不依你就干脆把我所有衣服都脱掉直接来场热汗淋漓的运动!” “……”解别汀垂眸看他,“从哪看得?” 木扬弱弱:“你粉丝写得小黄文里看得。” 解别汀眯了下眼:“喝醉了?” 木扬顿了顿,点头:“嗯!” “……喝醉了就乖一点,自己躺会儿,我下去收桌子。”解别汀顺着他的话说。 “不要。”木扬抓着解别汀不放手,嘀咕着,“放你走就又不要我了……” 解别汀心口蓦然一疼,虽是随口的一句话,却真在往解别汀心口插刀子。 前世但凡他多注意一点,多相信木扬一些,最后木扬都不会那么痛苦且绝望的死去。 今天看到潘达浆解别汀又想起前世看到的那条信息,木扬问潘达浆如果自己骗解别汀得癌症了,解别汀会不会对自己多一点温柔。 解别汀对这条短信没太多想法,也没生气,只是在木扬后来真的跟他说自己癌症时没信罢了。 当时在想什么? 在想等手头这部戏结束,可以休两个月的假,带木扬出去转一转,自从和父母闹僵以后,木扬出去玩的次数就越来越少。 可最后还是错过了。 解别汀不是会自怨自艾的人,但在木扬的事上,始终会觉得过去做得太少。 见解别汀没说话,木扬有些忐忑:“真生气了?” 解别汀闻言回神:“……没有。” 木扬撇撇嘴:“你肯定生气了,吃饭的时候都不肯正脸看我。” 解别汀:“……” 他们俩是邻座,怎么正脸看? “我知道你是看在他们面子上让我喝酒的,今天真的喝得很少,就这么一丢丢——”木扬用食指跟拇指比划了一个大小,“你别生气啦……” 解别汀学他说话:“就这么一丢丢也会醉?” “……”木扬死死抱住他的腰,本来也没想着骗过他,就是耍耍小情趣而已,“也就那么一丢丢醉……” 解别汀抚了下他的后脖颈:“真没生气,也没有看谁面子,真不能做的事你来一百个朋友也不可以做。” 比如抽烟。 严重的程度大概是能把木扬绑起来的地步。 木扬噢了声:“那是因为妹子的事吗?我坦白,以前跟老潘聊过几次,但都是从欣赏的角度随口说说,他毕竟是直男嘛,就喜欢这种话题……” 解别汀:“……没生你气。” 木扬有些苦恼:“真的?” “真的。” 木扬:“那你亲我一下。” 解别汀:“……” 他俯身亲了木扬一下,却直接被木扬拉倒,两人一起倒在被褥里,木扬一个翻身坐到他腰上:“你粉丝其实还说,发烧出出汗就好了。” 木扬笑得乖巧:“我们要听粉丝的话。” 解别汀眼神发暗,提醒似得说道:“不是腿还酸?” 木扬去解解别汀衣扣:“今天再酸一次就好了,负负得正。” 大概是今天被挑衅了太多次,解别汀已经忍到了极限。 他非常高品质地运行了所谓的负负得正,来了场热汗淋漓的运动,或许结束就能退烧。 木扬一开始还在作死:“我知道你生病体力不如平时好,我也可以自己来……” 一个小时后,木扬腿开始打颤,声音也哽咽了:“可以结束了吧……你平时一般不是十点半准时睡觉吗,要遵守原则,呜呜……我们晚安吧……” 解别汀眸色幽深:“可以为你抛下原则。” 作者有话要说:泪流满面的木扬:谢邀,这种情话并不是很想听。 小剧场—— 木扬乖巧:“我们要听粉丝的话。” 粉丝们:???我们是给你这么用的? 第108章 抓获 这晚的热烈充分让木扬验证了男人的尊严都是不可挑衅的,那份解别汀一口没动的秋葵显然让他感受到了冒犯。 最后的结果就是木扬颤着腿窝在他怀里,抬眸控诉地看他。 结果解别汀已经睡着了。 其实午后吃了药,一直到晚上吃饭那会儿已经基本退烧了。 现在解别汀体温只是略高,但感冒还没好全,确实需要更多的休息。 可是……解别汀没抱他去洗澡。 木扬也没那么娇气,做完洗澡也可以自己去,可今天不一样,他的腿已经不是腿了,是两根不会动的木棍,而解别汀木棍进去的那块地还淌着东西。 能看出来解别汀睡得很沉,因为感冒的缘故呼吸都要比平日重一些,木扬到底没舍得弄醒他,只是有点手痒,想摸睫毛。 “嘶……”手抬到一半,木扬倒吸一口凉气,这酸软的滋味。 刚刚解别汀还挺凶,面朝上的时候就把他双手箍在头顶,面朝下的时候就把攥着他手腕别在腰上,木扬说什么他都不松手。 木扬拖着身体往解别汀身边靠了靠,满意地闭上眼。 小黄文里说得对,男人就得多刺激刺激。 不过今天是刺激过头了,下次收敛点。 * 第二天九十点木扬才醒,外面又下起了雨,这两天天气都不太好。 木扬莫名觉得有些说不上来的心悸感,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解别汀不在他身边,浴室里有水声,他踩着拖鞋就想跑进去,第一步就差点因为腿软摔倒,只好慢腾腾地蹭过去。 解别汀正在洗澡,木扬咽了下喉咙:“你还难受吗?” “……不难受。”解别汀关掉花洒,喉结上下滚动一番,“去穿衣服。” “……”木扬低头看了眼,才想起来自己身上不着片缕,卧室里暖气足,一点都不冷。 从解别汀的方向可以清清楚楚看见木扬身上青青紫紫的印子,都是他昨晚留下的标记。 “还不是怪你?”木扬理直气壮,“昨晚都没给我洗澡怎么穿衣服?” “……”解别汀让出位置,“进来。” 木扬也不客气,上前就直接跟八爪鱼似的挂在他身上,解别汀身上原本没洗净的泡沫也被他蹭到,木扬也不在意,执着的要解别汀给自己洗澡。 他美名其曰:“都怪你,没力气了。” 解别汀垂眸望着埋在自己颈窝的脑袋:“不是负负得正?” 木扬闷声说:“可能是要负负负负才能得正,哪有锻炼两天腿就不酸的?肯定要持续个四五天。” 解别汀:“……” 歪理永远是木扬多,但持续四五天自然不可能,解别汀受得了,木扬恐怕受不了。 木扬洗完澡被抱回床上的第一个待遇,就是被解别汀按着上药。 “冬至好像要到了。” 解别汀:“过两天。” 木扬想了想:“这应该是我们一起过的第一个冬至?” 解别汀动作一顿,嗯了声。 说起来他们三四个月前才真正开始谈恋爱步入正轨,但要细算的话他们已经认识十几年了。 十几年都没在一起过过一个冬至,哪怕是结婚的那五年。 解别汀总是很忙,忙于拍戏忙于通告,他的每一步都在按部就班地照着谭珏给的行程走,前世好像从未想过停下。 木扬问出了心中疑惑:“你又没有很想发财,为什么要让自己那么忙?” 解别汀想了想:“别人都是这样。” 其实解别汀的行程在圈子里不算很满了,毕竟是他自己的工作室,没有太多压力,很多和他一样的演员明星,想要出头,都会在年轻的时候不断压迫自己。 大家都清楚,这是一个快餐时代,粉丝爱你的时候你是神祇,不爱你的时候你就是垃圾。 没有几个人真能做到留名三四代,大多数还是吃得青春饭。 解别汀并没有因此焦虑而压迫自己,只是尽可能地活成正常人的样子。 他性情寡淡,自然也没什么欲望,对钱对名对利都是如此。 但如今有了,是对人。 解别汀垂眸看着他:“以后可以不忙。” 木扬一怔,往解别汀怀里滚了滚:“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木扬抿了下唇:“只是跟那之前比,你能不能多分出一点时间给我?” 他的手术做了,情绪也早已平稳,汤南升即将被抓,一切都好像尘埃落定了,解别汀自然也会回到原来的生活轨道去正常工作。 但木扬私心里总想要解别汀多余出一点时间来,两个人去做一些令感情升温的事,比如约会,比如旅游,而不是简单的谁陪着谁,是甘之如饴地余出时间与对方相处。 大抵是因死过一次,木扬对时间突然有了些敏感。 生老病死是人间最不可控的东西,意外也有可能随时降临,所以那之前他们要好好珍惜每一段时间,别等最后再因遗憾而惋惜。 其实很多时候的悲观也就是一个心境转变的问题,抑郁的时候看万家灯火都是灰色的,心态平和的时候再看看过去那些事,好像也没有那么难过了。 但木扬始终无法再回到过去的那个满心朝阳的姿态,悲观的种子已经在他心里种下。 他难以再像以前一样,什么都能朝前看,如今只能说看淡一点,不去为悲观的想法而绝望,努力生活就好。 解别汀回应了他说太忙的问题,点头说好。 其实没木扬想的那么复杂,如果木扬想要,那所有时间都能给他。 …… 冬至不可能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们还得回爸妈那里,不可能放木南山和姚鸢两个人在家里孤单。 回家自然要带点东西,解别汀准备了两份礼物,还有红酒与补品,木扬正在给他收拾衣服。 前段时间温度好像还不算冷,这两天的雨一下,温度简直骤降,不穿大衣羽绒服根本过不下去。 木扬纠结半天:“你衣服怎么这么少?” 解别汀:“够穿。” 其实前世解别汀衣服也不少,结婚以后,木扬特别喜欢给他买衣服鞋子,出门随便玩玩看个店铺都能想到给解别汀买衣服,一遇到合适的款就往自己带,加上他审美在线,解别汀就没缺过衣服。 用前世谭珏的话来说,结婚以后她倒是省了不少心,不用替解别汀考虑常服的问题。 但这一世不一样,结婚快五个月,他们一直在奔波,木扬也没能想起来给解别汀添置衣物。 木扬默默打开手机,开始依着记忆里自己买过的那些款式疯狂下单。 解别汀:“……” 明明是木扬自告奋勇要给他收拾衣服,到头来还是得他动手。 回木南山那边肯定要住两天,毕竟月底跟肖承墨他们去雪山,回来以后解别汀就要进组拍戏了。 木扬买四五件毛衣还有大衣后才算罢休,等他想起来给解别汀整理衣服时解别汀行李箱都闭上拉链了。 他自己的衣服不用带,家里有。 两人牵着手来到车库,外面的雨还在下,木扬勾着解别汀脖子让他低头,然后吧唧一口亲了上去:“到家就不方便了,先让我亲一会儿……” 解别汀眼里落了些笑意,托起木扬的腿就把人抱起来抵在车门上,用力吻了上去:“可以在房间亲。” 木扬煞有其事地说:“你要矜持点,见公婆不得睡客房?” 解别汀捏了下他的腰,提醒道:“我们已经结婚了。” 木扬作死:“那你要当第三者吗?” 解别汀:“……什么?” “我在家都是要跟抱枕睡得,你来了它怎么办?”木扬狡黠一笑,从解别汀身上跳下去就跑。 解别汀上一秒还情不自禁地笑了声,下一秒笑意就凝固在唇角。 “木扬!” 被喊的木扬瞬间感觉到不对,余光瞧见一个满身湿润的人正朝着自己扑来,他还没来得及慌,就被解别汀的手横在腰上收紧,一个回身按在了车前盖上。 木扬瞳孔猛得一缩,摸到了一手血。 他克制住手臂的颤抖挣脱解别汀的维护,朝着还想再插一刀的艺人一脚踹过去,砰得一声,常年吸入违禁品的男人比起木扬来说简直弱不禁风,竟然被踹得滚出两米远。 几个穿着便衣的警察跟后冲了进来:“快,120!” 木扬低头望着满手的血,再看看解别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疼痛而皱起的眉头,整个人晃了好几下,险些没站稳。 他勉强控制住自己,不断重复着:“去医院,去医院……” 耳边已经不太能听清声音了,去医院的一路上木扬都是蒙的,只知道解别汀一直在跟他重复一句话:“我没事。” 不知道是谁牵起了他的手,下一秒就感觉手心被重重的打了一下,疼得要命。 “扬扬?” 木扬茫然回神:“我……” 解别汀耐心地重复:“我真的没事,抽血化验结果也正常。” 木扬下意识否认,声音微哑:“你骗我。” 解别汀撩起上衣,把伤口给木扬看:“你可以检查。” 木扬看着他已经缝了三针的伤口,小心翼翼地伸手碰了碰,发现真的只是一处小伤,刀插得不深,袭击的汤南升太病弱了,没那个力气。 他勉强有了些真实感,伸手:“你再打我一下。” 解别汀抬手,毫不客气地在木扬掌心又打了一巴掌。 木扬这才恢复正常呼吸,眼眶倏地红了。 “你打我。” 解别汀:“……” 木扬嘴巴一瘪,眼看着就要哭,被手忙脚乱的解别汀揽入怀中,有些无奈:“不是你让我打的?” 木扬手心还麻着,抱住解别汀委屈死了:“那也没让你打这么重……” 他上初中的时候挨老师板子都没这么疼过。 解别汀果断道歉:“我错了。” 木扬好半天没说话,等解别汀感觉不对捏住他下巴抬起脸时,才发现他哭了,声音也在哽咽:“吓死我了……” 解别汀安抚着给他顺气:“没事了,他已经被抓了。” 汤南升的行踪早已被警方掌控,一直没抓他是想看看能不能钓出一些别的人来,没想到他这三天一直处于警惕,藏在废弃工厂里不出来,今天总算动身了,结果却不是找‘熟人’,而是跑到了解别汀这里来想袭击木扬。 木扬缓了一会儿才感觉身体恢复正常,刚刚腿脚都是麻的。 解别汀牵起他:“走吧,爸妈该催了。” 木扬点点头,还在担心解别汀的伤口:“缝两针就好了吗?要不要住院再观察一下,刀上没东西吗?” 解别汀耐心解释:“验过血没问题,刀上没东西,就是有点生锈,打过破伤风了,消炎药也开了。” 木扬点点头,低下脑袋跟在解别汀身侧。 总算是有惊无险。 可心里的这口气还没来得及松下,解别汀的手机铃声就匆忙响起,是谭珏打来的电话。 谭珏语气焦急:“你在哪儿?出事了!” 解别汀一边安抚着紧张的木扬,一边问:“什么?” “你母亲是解之语的事上热搜了,汤爵和你母亲结婚前有孩子的事也被人爆了,现在指控你母亲是小三,而你是小三的孩子。” 这些都不是重点,谭珏深吸一口气:“你那神经病爹他妈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录制了一条视频,承认了你母亲是三,还说是你母亲太美了,他没控制住!” 一个字不漏听清的木扬只觉得一股怒火从心口直冒头顶,双手狠狠握拳,想砸点什么,最好是人。 解别汀倒没什么反应:“还有吗?” 谭珏:“……这还不够?” 这事不好澄清,毕竟当事人之一的汤爵亲口承认了已逝妻子是小三,现在已经有人拿解之语的胃癌病逝是报应来说事了。 第109章 流言 木扬有些担心。 但回爸妈家的一路上解别汀都表现得很平静,好像丝毫没有被这些事所影响一样。 “别看。” 甚至还不让他去看舆论,像是怕影响他的情绪。 木扬不知道解别汀是不是真的不在意,还只是把不适与难过都藏在心里。 换作正常人那必然是难过的,可解别汀对情绪的感知度本就比常人淡漠很多,即便现在已有所改善。 木扬比划了下,小声说:“我就看一点点。” 解别汀握着方向盘没说话,像是默认了。 木扬刚点开热搜就气得够呛,标题就解别汀为小三之子,指名带姓充满攻击性,甚至还内涵解别汀品行与母亲一般无二,什么性情淡漠都是人设。 ——造谣犯法你知道吗!? ——应该不算造谣,以前我就觉得解别汀跟解之语长得有点像,但一直没上过热搜。 ——不是,我怎么没懂,解之语是谁? ——一看就是00后,解之语是上一代挺火的一个舞蹈演员,绝美,那时候很多人都觉得她会转战演员行业,没想到突然宣布结婚没影了。 ——或许两人的母子关系不是造谣,但恶意诋毁他人也是违法的。 ——怎么诋毁了?人男的都承认了解之语是小三,我家就是被三毁的,这辈子恨毒了小三跟狗男人,脱粉了! ——??你们有毒吧,先不说真假,孩子是无辜的啊,解别汀出生的时候又没办法预知自己是母亲做三生下的。 ——基因都是遗传的,为父为母都品行不良,一个出轨一个三,解别汀能是什么好东西。 ——以前觉得木扬跟解别汀不配,现在倒是有店可怜木扬了,他从高中就喜欢解别汀都这么多年了,保不齐以后就要被绿呢。 ——本来同性感情就不靠谱,出轨的大把的是。 ——木扬快跑! ——在一切没证据之前还是闭嘴吧你们,造谣全凭一张嘴呗? ——人男方当事人都承认了。 ——那你们有没有想过作为一个父亲以及一个丢脸的出轨者,他为什么要站出来承认这些事? …… 木扬努力压着火气,也在想最后这个问题。 他比这些网友更清楚汤爵说的一切都是假的,那到底为什么? 从过去的表现来看,汤爵明明对解之语迷恋至极,为什么会出面诋毁她?还要诋毁彼此的儿子? 木扬问出口,解别汀倒是平静回答:“对他而言,孩子跟路人并没什么区别。” 木扬抿紧了唇。 小区的拦车杆高高扬起,解别汀踩下油门:“至于诋毁……他应该不会在意母亲的名声,何况母亲已经离世,如果是活着的时候,他也应该很愿意看到母亲被全世界中伤抛弃。” 这样就只能依赖他一个人了。 木扬低骂了句:“变态!” 解别汀动作一顿,他忽而想,能想通汤爵想法的自己,又算不算是木扬口中所谓的变态。 将车驶入停车库,解别汀熄了火,好半天才说:“出主意的人应该是汤南升,或许许诺了他什么。” 木扬怔了下,这倒也说得通。 既然已经被通缉,汤南升清楚自己随时可能被抓,一旦进去了就再没有报复解别汀的机会,既然无法在肢体上毁掉他,那就从舆论下手。 流言蜚语最能毁掉一个人,何况是作为一个公众人物的解别汀,他甚至连隐姓埋名的机会都没有,因为几乎没有不认识他的人。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哪怕是最后成功澄清,但依然有人只相信自己假想的一切,“辟谣肯定是假的啊”“他那么有钱,足够摆平一切了”“帮忙作证的人肯定收了钱”“明星能有什么好东西”…… 那倒是什么样的好处,才能让汤爵这样的偏执狂跟汤南升走到一条道上去? 木扬猛得抬头:“妈的墓!” 解别汀:“……什么?” 汤爵在精神病院里消息几乎是闭塞的,他无法上网,只能偶尔看一些医护人员为他们播放的电视或新闻,根本不清楚汤南升在外面是被通缉的情况,只知道他对解别汀有很大恶意。 但没关系,汤爵一个儿子都不在乎,执念就只有解之语。 汤南升如果是买通了什么人替自己传递了信息,汤爵很可能因为和解之语有关的好处同意。 上一次去精神病院时,汤爵就因为解之语墓碑上丈夫那栏的名字是一个陌生男人而发疯了好长一段时间,在解别汀离开后甚至有伤害医护人员的趋向。 一进家门,就见姚鸢坐在沙发上,眼眶还红的,气得不行的样子,看见两人进来连忙擦了擦眼睛:“回来了?” 木扬和解别汀同时喊道:“妈。” 姚鸢摸了摸两人胳膊:“小解怎么穿得这么少?冷到了吧,赶紧换个鞋,用热水泡泡手。” 木扬没看到木南山:“爸不在家吗?” “你爸在研究虾的新做法,然后再做一份糖醋排骨。” 这个点回家自然是吃晚饭,家里阿姨已经做好了大部分菜,木南山自己再补两个。 等解别汀跟木扬洗完手,菜也已经端上了桌,姚鸢欲言又止几次,还是没忍住对解别汀开口:“你也别难过,清者自清,网上大部分人也不是真的相信,只是起哄凑热闹。” 这话说得没错,很多人不过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真信的人到底是少。 毕竟现在网上反转的舆论例子还少吗,除非有了确凿证据,很多网友都学会了先不站队。 真正喜欢解别汀的人自然会在证据列出来之前一直支持,讨厌他的人哪怕是捕风捉影也会抓着不放。 解别汀:“我明白。” 姚鸢深吸一口气,给解别汀木扬都夹了只虾:“吃菜吃菜,我现在想到汤爵那混账就气!低血压都快被他治好了。” “妈,你低血压?”木扬抿唇问。 “……”姚鸢笑了下,“就是小毛病,上了年纪的谁还没个低血压高血压了?小事,就没跟你们说。” 木扬怔了下,他突然发现,作为子女好像真的很难发现父母苍老的痕迹,在他心里木南山和姚鸢永远都还是曾经年轻时的样子,强大、好看、健康…… 只有沉下心来明白自己长大了,父母在慢慢变老的那一刻,才会发现平日忽略掉的藏匿在黑发丛中的一根根白头发,眼角的一道道细纹。 这是一个平常人都会经历的历程,而解之语连作为一个平常人的机会都没有。 她的人生都被汤爵毁了。 木南山也想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么说?医院里他也没有手机,怎么投稿给媒体?” 木扬犹豫了下,不知道该不该把那些乱七八糟还有汤南升的事说出来。 解别汀倒没什么顾忌,简单三言两语概括了一切。 木南山皱眉:“王八蛋!” 姚鸢气得直抖,虽然过去很多年了,她也依然忘不掉解之语被汤爵掌控时向她求助的恐惧。 解之语哭得都没有声音,那句话姚鸢至今都没忘:“鸢鸢,我已经死掉了……我不能让我的孩子也跟着死在他手上,你帮帮我。” 于是便有了后面的一切,解之语耗了三年才收集到汤爵经济犯罪的证据,并且策划了一场精心准备的引导性家暴。 解之语知道汤爵的逆鳞在哪,于是她便开始喂养小区的流浪猫,时不时就会在家里提到,每天会花大把的时间去逗猫以及喂食。 汤爵一开始还在忍耐,解之语出去的时间越来越多,他便再也控制不住了。 于是便有了掐死小猫威胁年幼的解别汀这一幕。 然后一切顺理成章,拖着解之语回到家里开始施暴…… 一切经过都有小区的监控和邻居证词作为证据,还有医院对伤势的诊断报告,那一场家暴中,解之语肋骨骨折,腹腔受到严重伤害。 木南山出面举报了汤爵,并提交了解之语收集到的那些证据,两罪并齐,才把汤爵送了进去。 吃完饭,姚鸢犹豫了下,单独留下解别汀:“妈单独跟你说会儿话。” 木扬知道应该跟解之语有关,也没要留下。 他坐在床上抱着解别汀超大号的人形抱枕,一边看手机一边生气地捏住抱枕,恨不得把那些恶言中伤的人都拎出来揍一顿。 很多朋友都发来信息慰问有没有事,得知木扬说是假的态度以后,自然都站在他这一边,说要帮忙说话肯定没问题,单身二十多年的手速也能让那些傻逼感受一下被键盘侠迫害的滋味。 解别汀半个小时进来后,就看见人形抱枕的某处凸起已经被木扬捏得变形了。 “……别为这些话生气。” 木扬头也没抬的敲字:“你要我怎么不生气!他们骂你!” 木扬骂了回去才停手,抬起头眼眶都气红了:“你处不处理,不处理我就要上大号了!” 解别汀揽住他安抚了下:“汤南升肯定不会只留了这点动作,先看看后面还有什么,一起解决。” 木扬知道解别汀说的有道理,一出谣言就辟谣,倒不如一次性解决比较有威慑力,单独一次次拉出来说容易消耗公众的信任度。 可就是忍不住,火气直冒。 作为一个过去的常年熬夜选手,木扬的血压其实也低,现在血压蹭蹭直飚。 也有很多人为解别汀说话,还有人提出了一个不少人支持的观点,汤爵这种能在事后出来诋毁妻子的能是什么好人,保不齐就是收了谁的好处出来害解别汀的。 但显然有对家在带节奏,现在流言满天飞,大家也不知道该信谁,反正先跟身边人分享八卦了再说。 最后就是越闹越大。 解别汀拿开他的手机,去脱他的里衣:“睡一觉,睡一觉就有结果了。” 最迟明天,汤南升安排的后续肯定会爆出来。 见木扬执着的看着手机,解别汀轻叹:“我腰上有伤,帮我擦个澡行吗?” 木扬很想拒绝,手又没受伤。 他在美色与敲键盘之间犹疑半天,还是乖乖走进了卫生间,去端热水给解别汀擦澡。 木扬将干净毛巾放入热水中浸透,然后再用力拧干,手被烫得直呼呼。 一瞬间脑子突然灵光一闪,汤南升会不会是承诺帮汤爵拿到解之语的骨灰? 否则其他的对汤爵来说都没有意义。 木扬抿紧了唇,回到卧室给解别汀擦澡时脸色已经恢复了平常。 因为不知道解别汀有没有难过,他还是故意压着怒火去装乖哄解别汀开心,顺溜地吃了不少豆腐,甚至吻了解别汀那里。 自从第一次这么做已经过去了好两个月了,解别汀一直没许他再做,说伤嗓子。 “晚安。” “安。” 一夜乱七八糟的梦。 木扬第二天难得自然醒得那么早,六点就爬了起来,还不许解别汀起来:“你继续睡,我要去跟爸说点事。” 等解别汀穿戴整齐出房门,木扬已经不见了,同样不见的还有木南山。 姚鸢也不清楚这父子两人具体干什么去:“说是买菜。” 解别汀蹙了眉头,半个字都没信。 不怕木扬闹腾,就怕木扬突然安静还装乖。 不过暂时没时间想了,手机突然弹出一条推送,有人曝光了解别汀十二岁那年被绑架的事,并含沙射影指出他被猥亵过。 而猥亵不过是委婉说法,被绑架三天,足够给网友遐想空间。 “砰——” 厨房里的姚鸢气得砸碎一个碗。 正在木南山副驾驶座上的木扬咬牙切齿,直接切换大号,同时@这个人以及昨天说解之语是小三的两个大V发了条动态: ——可把你们牛逼坏了,律师函已寄,法院见。 第110章 收场 巨大的树荫下,一辆昂贵的黑车缓缓停下,木南山解下安全带:“我陪你进去,在门外等你,他不会知道。” 木扬摇头,拒绝了他的提议:“现在还不知道汤南升买通了这里的谁,如果提前有人告诉他你也来了,他肯定不会信我的话。” “……”木南山呼了口气,“要注意安全,如果他要攻击你就立刻呼叫工作人员知道吗?” 木扬点头:“知道了爸。” 木南山眼神复杂,在木扬脑袋上揉了两下:“扬扬长大了……也有想保护的人了。” 木扬怔了下:“等您老了,我也会保护你的呀。” 木南山一愣,笑骂:“赶紧走,你老子我又不是在跟小解吃醋!” 他望着木扬利索下车渐行渐远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木扬从小就娇养得很,家里就这么一个孩子,外公外婆那边也没其它孙女外甥,木南山有钱又有人脉,亲戚不论是真心还是冲着打好关系自然都会对木扬好。 于是木扬从小就不是自卑的性格,骄纵但不跋扈,自信又阳光。 在外受了委屈回家第一时间就是要告状,其实也不是想让父母替自己主持公道,就是想撒撒娇求安慰。 但从和解别汀结婚开始,木扬再没这样过,在小城的那段时间,木南山分明从他的状态在感受到敏感与自卑……确实也是他们的错,没能第一时间处理好木扬的负面情绪。 后来木扬慢慢恢复了正常,还和解别汀一起去参加了综艺。 木南山担心他挨骂的时候难过,自己跟姚鸢不能第一时间安抚他,经常办公的时候还会放着个电脑在一边看直播,一边处理工作。 但综艺里木扬笑得灿烂的样子让木南山突然意识到,解别汀带着木扬回到从前了。 或许其中有改变,但至少不再像之前一样敏感。 木扬会和以前一样撒娇打诨,会有骄纵的小脾气,只是都不再是对着他和姚鸢,而是对着解别汀。 明知道解别汀宠木扬比起他们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木南山莫名又开始担心以后出了变化怎么办。 可能这就是为人父母吧,总有操不完的心。 等他们死了,就没人给木扬撑腰了。 毕竟谁都有可能变心,只有父母不会变。 他闭上眼睛,躺在驾驶座上小憩。 儿子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就让他去做吧。 * 木扬去过很多次医院,却是第一次进精神病院。 入门就是一个超大的操场,右手边是草地和绿树,路边都有长椅,花坛里是各色鲜花。 单从环境来看,这里更像是疗养院,费用绝对不低。 周围的病人不少,但要么神色麻木,要么脸上表情怪异,又或是带着窥伺的诡秘眼神望着他。 “这边,您小心台阶。” “谢谢。” 木扬从楼梯间走出,映入眼帘的是一条看不清尽头的长廊。 汤爵的病房就在那边。 木扬礼貌性地敲了敲门,打开门后再握着门把手将门带上。 床上消瘦病态的男人缓缓转过头:“你就是那个勾引我儿子的男人?” 木扬皱眉:“您看起来也没把他当儿子,他跟男人还是女人在一起,跟您又有什么关系?” 汤爵诡异地笑了声:“你说得对。” 因为窗帘拉上了,房间里一场阴暗,但汤爵的神色看着很正常,也能自如对话,全然不像其它精神病人一样会失去理智。 木扬其实有点慌,毕竟是第一次面对这种反社会的人。 他深吸一口气,直奔主题:“您为什么要恶意中伤你的前妻还有儿子?明明当初真相不是那样!” “真相重要吗?” 木扬握紧拳,一副愤怒至极的样子:“怎么说他也是你儿子,你就这么对他?” 汤爵嗤笑了一会儿,回荡在空寂的房间里显得有些诡异。 “你来想做什么?替你男人讨个公道?” “我想让你出个澄清视频。” 汤爵锋利又劲瘦的眉尖挑起,显得有些刻薄:“原来你这么单纯?” “我知道汤南升许诺了你什么。”木扬完全不接他的话,“是解阿姨的骨灰吗?” 汤爵手边的被褥猛得被他揪起,木扬冷漠地盯着他:“解别汀猜到了。” 汤爵眼里透露了些许炙热的疯狂,这才让木扬看出精神不正常的苗头:“你可能不知道,解别汀已经准备给他母亲换墓园了,而汤南升昨天刚被警察抓住,他帮不了你的。” “滚!”汤爵猛得抓起一样东西往木扬的方向一砸。 不可否认,明明看清了砸过来的是枕头,木扬还是不可避免的心里一抖。 面对这样的疯子正常人都会怕,害怕只能说你是正常人。 木扬碾了碾指尖,强迫自己的心跳平静下来:“但我能帮你拿到骨灰。” “就凭你?” 木扬面不改色地说:“我是他老公,是他最亲近的人,当然可以。” 汤爵面色扭曲了一瞬:“老公?” 木扬缓慢地眨了下眼:“但我有个条件,我得知道你要骨灰干什么?” 汤爵阴冷地盯了他好几秒,然后慢慢走下床,一步,两步、慢慢靠近木扬。 木扬紧张得呼吸都忘了,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然后就被猛得抡到墙上掐住脖子。 别看汤爵消瘦苍老,但力气不是一般的大。 “要做什么?”汤爵和解别汀类似的瞳眸扬起,“当然是要陪着我一起,永远不分离了。” 木扬呼吸有些艰难,随着汤爵的话想到,要怎么才能永远不分离呢? 当然是把彼此的骨灰混在一起,或者干脆在活着的时候把对方的骨灰吞下去,这样就算死了也不得安宁,人若有下辈子,汤爵也会如影随形地伴在解之语身边,叫她永远逃不开。 变态。 木扬握紧拳,他掌心有一个迷你警笛器,按下的瞬间会响起警铃,木南山那边也能收到求救信息。 脖子已经被掐得呼吸不了了,木扬憋红了脸,暗道糟糕。 脖子肯定会被掐出印子,回到家解别汀保准生气,得先想好怎么哄。 木扬的指尖已经碰上了按钮,再等等…… 不知道过了几秒,又或是几十秒,汤爵终于松开了他,木扬瘫倒在地猛得咳嗽起来。 他也不怕激怒汤爵,要让汤爵信他说出一切自然是情绪越真实越好:“你个疯子!” 汤爵蹲下身,表情阴鸷,但确实有了动摇:“你真的能拿到骨灰?” 木扬抚了下自己脖子,一想到等会不知道要怎么哄解别汀,他脾气就上来了,也不再称呼‘您’。 “你爱信不信,最迟明天你前妻就要在其他地方下葬了!” 汤爵呵笑一声,用力抓住木扬的手,将他紧握的拳头一根一根手指的扳开,扯下掌心的报警器看了眼,扔到窗外,然后又搜了搜他身上,连手机都没发现才放心。 “她可是你婆婆,你就这么对她?” 木扬看着那道飞出窗外的弧线也不慌,反而松了口气:“我更在乎我老公的名誉,我们现在可是共同体。” 汤爵表情瞬间扭曲:“你再说一次老公两个字我就弄死你!” 木扬:“……噢。” 膈应到汤爵,心里爽飞了。 汤爵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木扬:“你去把骨灰拿来,我就录澄清视频。” 木扬答应得非常爽快:“行。” 走到门口,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回过头问道:“对于你大儿子汤南升还有他母亲,你就没点愧疚吗?因为你抛弃他们,导致他妈那么多年一直等你回家娶她最后郁郁寡欢死了,汤南升从小就没人管,才活成了今天的样子。” 汤爵嗤笑一声:“他就是个废物,没点能力还想干掉弟弟?不过是只躲在阴暗角落里只会嫉恨的臭虫罢了。” 他骂起自己儿子来真是毫不手软。 木扬对这话表示非常赞同,难得跟汤爵这个变态有共同看法。 木扬握上了门把手:“如果当初解阿姨知道你是这种抛妻弃子的人,她绝对不会喜欢上你,还受你蛊惑放弃事业。” 有那么一瞬间,木扬能感觉到身后的汤爵是真动了杀心,想弄死他。 他按捺住想走的冲动,紧张地等待最后一锤。 “那不过是个蠢女人,算什么妻子!”汤爵状态已经有点不对了,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向木扬冲来,“至于阿语——她愿意也得愿意,不愿意也得愿意!” 木扬摘下把手上的微型摄像头开门就跑,冲着走廊一侧的医生喊:“他好像发病了!” 时间倒回半小时前,木扬的网络主页。 【——木扬怎么开了直播? ——这哪儿啊?怎么有点像医院? ——木扬要干嘛啊?是解别汀住院了吗? ——草草那群网络喷子去死!别是解别汀被谣言气住院了! ——等会儿……这看着有点像疗养院啊,医院人哪有这么少?走廊这么空,连公共座椅都没有。 ——进病房了……卧槽这不是解别汀他爹吗?? ——就是他,前两天那个说自己老婆是三的视频主人就是他! ——操!想要骨灰!我就说那怎么听都不可信,一看就是有人收了钱买的!什么玩意儿都能当爹了! ——这人是不是有病啊,看他表情我好怕…… ——我他妈也怕啊扬扬快跑!!! ——啊啊啊啊别掐我扬扬!!救命我已经报警了!! ——木扬也太猛了吧,形单影只敢跟这种人刚?? ——操啊! ——只有我关注到木小扬竟然叫老公了…… ——我听到了可我不想在这种情况下听到啊扬扬快走! ——还好还好,木小扬你赶紧跑,别管了!我们相信解老师还有妈妈是无辜的!! ——别站在门口啊直接走! ——草!所以这意思,那个所谓的原配其实是被汤爵自己抛弃的,连婚都没结,解之语根本不知道? ——肯定不知道啊!!我查过汤爵的履历了,解之语跟他结婚那会儿他还不是很有钱,但解之语都快成名了,何至于为了一个有老婆的男人放弃自己的大好前程也要嫁给他? ——啊啊啊我吐了,怎么有这么恶心的男人,解别汀也太惨了吧? ——小三这事其实很多人都没信吧就是看热闹而已,但绑架那事呢?】 * 瞬间明白自己被耍了的汤爵恶狠狠地看着木扬的背影,随后竟然笑了。 诡谲的声音响在空荡的长廊下:“你看起来也不是很爱他,如果有一天他发现这真相会怎么做呢?” 汤爵勾了下唇,那一刻的模样竟然和解别汀有些像:“他骨子里就流着我的血……就算是杀了你也绝不会放你离开!” 木扬生生起了一身冷汗,一方面是庆幸自己在跑出来的时候就关掉了微型摄像头中止了直播,没让网友听到这蛊惑性的话—— 一方面突然想到,如果当初解之语再晚一点逃开,汤爵会不会真的杀了她……还有年幼的解别汀。 最让人心理不适的是,木扬假想了这种可能性后,竟然觉得它发生的概率非常高。 木扬擦了擦额头汗液,快速往医院门口跑去。 脖子很不舒服,等会他估计要先面对一波木南山的怒火,因为他没跟木南山说自己在直播,只说自己进去录个音,见势不妙就会跑。 直播是个很大的风险,不过木扬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如果汤爵不配合说话,那他就直接先发制人把大概真相说出口,然后挡住摄像头只留下声音,装作被汤爵袭击了的样子。 只要清楚汤爵状态不正常,谣言的可信度自然就会骤降。 木扬加快速度冲上了副驾驶,迎面就是木南山的一巴掌呼上头:“你胆子大了啊木扬!你怎么跟我说的?” 木扬捂住脑袋:“爸……” 木南山可满头的怒火都在看到木扬脖子上的掐痕那一瞬间被浇灭,又气又心疼。 要不是看到直播的解别汀给他打电话,木南山还不知道这事。 木南山深吸一口气:“小解在来的路上了,很生气,你自己看着办。” 木扬:“……” 木南山从他小来就知道怎么用解别汀拿捏住他。 来就来吧,躲是躲不掉的。 等上了车,木扬才算放松下来拿出手机去看网上的舆论状态,令他没想到的是,在他关闭直播的同时,解别汀的工作室也对绑架的事作出了一系列澄清,同时回应这件事的还有警方。 正常来说过去这么多年的案件档案肯定不会被轻易公开,但这件事对解别汀造成的影响恶劣,加上解别汀可以说是对追查违禁品这一块立了功,相关部门第一时间就配合做出澄清回应,并批评了当下的网友们,不该听风就是雨,更不该恶意中伤他人,网络并不是法外之地。 与这话相对应的,工作室下一条动态就是数条律师函的截图,全是针对网上一些谣言转发播放量过高的营销号。 ——法院不见不散。 木扬长舒一口气。 总算结束了。 这时他才发现木南山没启动车。 他看向木南山,木南山示意他看窗外。 木扬:“?” 他转过头,解别汀正从自己的车上下来,缓缓朝他们走来。 从爸妈家到这里至少一个小时路程,假设解别汀是从刚直播的时候就发现了,那也就半个多小时时间,竟然就赶到了这里,可想而知路上开得有多快。 解别汀表情看着还算平静,敲了敲车窗后跟木南山打了声招呼后木扬说:“下车。” 木扬求助地看向木南山,后者抬头望车顶,不理他。 木扬憋了办他,弱弱地说:“我想坐爸的车回家……” 解别汀定定的看着他。 木扬吸了下鼻子,颤颤巍巍地打开车门:“去哪儿?” 他默默跟在解别汀身后上了另一辆车,他爹木南山竟然就放心地启动车子走了。 木扬看着木南山的车尾气震住,然后再看看解别汀,小声说:“我知道我错了,你轻点凶。” 解别汀:“……知道错了,但就是不改,下次还做?” 木扬老实坐上后座,嘴里嘟囔:“哪有?” “木扬,你能不能乖一点?” 又是这句。 就像是触犯到某根敏感的神经,木扬终于爆发了:“我就不乖你能拿我怎么样?像汤爵关咱妈那样把我关起来!?” 解别汀紧紧锁起眉头,双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像在隐忍。 木扬很凶地朝他吼道:“你有本事你就关啊!只会心里想想算什么男人!手铐小爷要五彩斑斓的黑色!” 本来满腔的热烫瞬间在木扬最后一句话中湮灭成一片温热,解别汀半晌没说出话来。 第111章 认错 车内气氛一时有些沉凝。 木扬移开目光,不再与解别汀对视。 面上虽然看着镇定,实际木扬心里慌得不行。 他好像说错话了。 哪怕本身不是那个意思,他也确确实实说了‘你是不是要像汤爵一样’这种话。 根本是在往解别汀心窝子里戳。 “我……” “疼吗?” 两人声音同时响起,解别汀这一问可把木扬委屈坏了:“疼死了!你还凶我!” 解别汀:“……” 他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刚刚自己哪个字凶了。 木扬其实心里也虚,说完这话就不敢打诨了,老老实实地坐着小声说:“回家吧,妈该担心了。” 解别汀抚上他脖颈,木扬不自觉瑟缩了下,解别汀顿了几秒收回手,木扬都还有些僵硬。 “怕妈担心你就不该来。” 解别汀和谭珏原本商议出的澄清计划其实是将汤爵的精神诊断报告放出去,再强调一遍母亲和汤爵在一起时对方身边并无他人,其余就不再管,绑架的事有警方帮忙澄清。 但这样一来,舆论趋势估计会两极分化,相信他的自然还是相信,不信他的说不定还会指责他把亲爹送进了精神病院。 木扬这一出来得冲动又粗暴,但却迎得了大部分网友的信任与心疼,正因为他是圈外人,大家对他的信任度天然要比圈里人高,这么一个冲动直率的人当然不可能做戏…… 何况汤爵这种人哪里是能演出来的,他又不是演员。 而木扬有几次因害怕而产生的颤抖,也不是他那垃圾演技能秀出来的真实。 粉丝们心疼坏了,直接战斗力爆表把汤爵连带着那些键盘侠骂成了狗,这还算是解别汀出道以来第一次这么大规模的粉丝凝结成一团一致对外的情况。 警方澄清之前也有路人站出来指责某些不负责任的大V,表现再怎么黑一个艺人都不能拿他的清白开玩笑,何况还是那么小的年少时期。 所以木扬脖子上这一圈痕迹不能换得了舆论的调转,还成功圈了很大一波粉,热搜都是#木扬设计霸气护夫##木扬受伤##木扬妈妈抱抱# 除此之外,并没有发现汤爵是在精神病院的事实,都以为是疗养院,这么一来也免了很多麻烦。 就算日后被爆出来,大家也只会恍然大悟,汤爵精神看着确实不正常。 综合来说,除了解别汀本人,没人想指责木扬的所作所为,包括木南山,他也只是觉得木扬考虑得不够周到。 不过算了,这孩子从小脑容量就不够大,装个解别汀就很占地方了。 回去路上,两人几乎没怎么说话,主要表现为木扬出声,解别汀一般就回一个嗯字。 木扬有些沮丧,在下车之前拉住解别汀问:“你是不是还生气?” 解别汀一怔:“没有。” 木扬抿唇:“我也想护你啊……可能蠢了点,但是有效果,你难道要我坐视不管吗?” 解别汀抬手,本想碰碰木扬脖子上的红痕,但想到他之前的反应还是收了回来:“我不需要。木扬,名声只是身外之物……你好好的才最重要。” 木扬怔了好半天,一直到解别汀给他解开安全带下了车都还没回过神来。 见解别汀要往里走,木扬急着追问:“那你还生气吗?” “扬扬!” 听到车声急急忙忙跑出来的姚鸢红了眼眶,没能给解别汀听到回答的机会。 “给妈看看!”姚鸢望木扬脖子心疼得不行,碰也不敢碰,“赶紧进屋拿药擦擦!” 其实木扬自己看着还好,没多少骇人,但作为过来人姚鸢他们都清楚明天木扬的脖子就会变成青青紫紫一大圈。 解别汀从木南山手里接过药,走到沙发前弯腰:“脖子抬一点……别怕。” 木扬一时半会儿还没反应过来这句‘别怕’是什么意思。 解别汀之前碰上他脖子的时候确实瑟缩了一下,但现在已经已经放松了,那会儿只是被汤爵吓到了还没回过神来。 他乖乖仰着脑袋,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解别汀。 他家解老师是真好看,黑长的睫毛低垂着,眸色深且邃,专注上药的样子太吸引人,木扬觉得再近一点都能亲到他。 木扬也确实这么做了,突然抬头啵上他眼睫。 刚从厨房出来的木南山面无表情又回到厨房:“咳!” 姚鸢打了他一下,低声说:“你干嘛呀!人小两口亲热一下不是很正常?” 木南山憋了半天,没找着理。 姚鸢往外面看了眼,半带心酸半带安慰。 解别汀给木扬上药的样子非常认真,像是对待易碎的瓷娃娃一般精细。 她心酸于有人会比他们拥有更多陪在木扬身边的时间,又欣慰于木扬这婚没结错,解别汀确实对他很好。 木扬这一天都心神不宁的,因为解别汀好像还是在生气,虽然他说没有。 他说的每一句话解别汀都会回应,触碰的时候也不会回避,但木扬就是感觉不对劲。 这份不对劲一直保持到了晚上,木扬端坐在床上等解别汀进来,顺便刷刷手机。 白天谭珏又以私人名义发了一条动态,里面大致阐述了一下解之语和汤爵结婚及离婚的始末。 她并没有多提解之语在婚姻中受到的伤害,只是说汤爵最初是以单身的名义追求的解之语,后两人相爱结婚,汤爵‘希望’解之语能在家相夫教子……最后两人的婚姻还是以失败告终了。 虽然说得‘公正’,但网友们还是从木扬直播里汤爵近乎病态的疯狂中察觉出了什么,或许这场婚姻一开始就不是自愿行为。 汤爵彻彻底底被打上了人渣的标签,原本解别汀的百度资料上父亲那一栏名字刚上架,不到一天就又下架。 解别汀不需要这种父亲。 当然,即便一切有了反转和澄清,乃至官方的档案证明,也依然有藏在网络背后的臭虫孜孜不倦地攻击解别汀,既不相信澄清也不相信官方说辞,固执地坚持己见…… 所谓造谣一张嘴,辟谣就算辟一辈子到死都辟不干净,始终会有那么一小部分认为你不干净。 心越脏的人就越会认为所有人都脏。 木扬连着@了三个不停转发造谣视频的粉丝大户,说法院见。 现在圈子里的律师函都闹着玩一样的发,但他可不是,说法院见就法院见,不让这些人挨顿社会的毒打就不知道什么叫作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木扬抬头望了眼门口,发现解别汀还没进来,和爸聊什么能聊这么久? 他本想去书房门口看看,结果走到一半发现客房门开着。 木扬倒退两步,往客房一看,解别汀刚洗完澡从浴室走出来。 “……”木扬抿了下唇,“你今天睡客房?” 解别汀看见他时顿了下,然后“嗯”了声。 木扬顿时觉得眼眶有点热,他低下脑袋:“为什么啊……你生气就生气,还闹分居……你就不能好好的吗?” 木扬越说越委屈,转头跑了。 解别汀下意识抬脚,随后便听到‘砰’得一声关门声,木扬应该是回自己房间了。 他站在原地顿了许久,才擦干水渍换回睡衣躺下,并给木扬发了条信息——晚安。 没收到回信。 手机屏幕上还放着木扬动态的推送,解别汀点进去看了下,是木扬二十分钟前对几个造谣大V号发的警告。 动态一发,现在评论数已经破十万了。 【——啊啊啊扬扬你没事吧!! ——吓死我了,早上直播突然中断,现在能发动态应该是没事了…… ——呜呜脖子疼不疼呀?妈妈抱抱! ——过来,让你老公的老婆亲一口,亲一口就不疼了。 ——哈哈哈哈哈楼上要不要脸? ——哎,不能叫老公了,上次答应木小扬他叫老公以后我们就不叫解老师了。 ——今天这不算,又不是当着解别汀面叫得老公,他前面还说自己是老公呢,狗头.jpg ——别贫了你们,木小扬今天应该吓坏了,快让解别汀抱抱! ——解老师应该也心疼死了……我怀疑木扬应该是背着解老师跑出去的。 ——又是想把木小扬偷回家rua的一天……但是木小扬应该只想解老师rua呜呜…… ——解别汀你要好好哄他呀!!木怼怼今天真的好惨! ——我还是不放心,木小扬能再发个动态吗?最好带照片的!! ——开直播吧呜呜让我看看,我提了一天的心了,应该没受大伤吧? ——木扬脖子肯定遭殃了,汤爵那王八蛋根本下得死手,我觉得有必要把他送进监狱!而且有视频作证! ——除了脖子还有后脑勺,被汤爵抓着撞墙上了,会不会脑震荡啊! ——不知道啊……木小扬别管那些傻逼键盘侠了,快给我们吱个声! ……】 解别汀一路扫过评论,没做回复。 木扬后脑勺倒没什么事,就是头顶后方有个小包,被家里阿姨抹猪油揉了下,没有大碍。 不过今天早上木扬从医院出来后,明显对他的触碰有些抗拒。 或许是因汤爵的行为而联想到他,又或许是汤爵对他说了什么…… “你要像汤爵关咱妈那样把我关起来?” 解别汀听到这话的第一反应是心疼,两方面的,心脏疼,也心疼木扬。 他不知道木扬在平日里有没有担心过自己将来也会受到解之语一样的待遇,但却清楚自己不会。 解别汀也不清楚该怎么向木扬正确表达这件事,只能下意识地像前世一样后退一步。 远离便不会伤害,保持安全距离木扬或许也会安心一点。 那份还没撕毁的离婚协议书甚至也在他脑中转了一圈……他不会主动提,但如果木扬有一天真的想走,那就松手吧。 今夜大概会是无眠之夜。 * 木扬不知道自己跑回房间的短短二十分钟解别汀乱七八糟地想了这么多,他给自己打游戏的机械键盘拍了个照,发了条动态回应粉丝的关心: 【——勿cue,跪键盘中。】 木扬抱着键盘跑回客房,发现熄灯后干脆地往地上一放,膝盖就跪了上去,那酸爽的感觉差点逼得木扬跳起来。 他倒吸一口凉气,强忍着认错:“对不起。” 解别汀明显被他这一连串的动作搞愣住了,顿了一秒才想到拉他起来:“做什么?” 木扬挣脱他的手,嘴一瘪:“认错……本来想跪榴莲的,但试了一下发现那玩意儿太吓人了,搓衣板家里没有,就键盘能用。” 解别汀:“……” 机械键盘其实也挺疼,木扬一一试了一下,笔记本的自带键盘跪着最舒服,但未免太没诚意。 “我知道错了……不该鲁莽冒险,但我有叫爸一起去,遇到危险他会帮我的。” 木扬抬头看着解别汀:“也不该对你说‘像汤爵那么做’那种话,你跟他一点都不像,是我最近小黄文看多了……” 木扬声音越来越小,有点臊得慌。 不过小黄文里他戴得可不是五彩斑斓的黑色手铐,是小黄鸭的。 看的时候他就觉得太掉逼格了,想着一定要最炫酷的手铐。 木扬心思又开始神游,哑光黑跟五彩斑斓黑哪个更好看点? 五彩斑斓黑比较炫酷,哑光黑比较高大上…… “哎!” 木扬还没回过神来,就被解别汀捞到床上,裹进被窝。 解别汀轻叹着揉他膝盖:“疼不疼?” 木扬诚实点头,在解别汀唇上黏黏糊糊亲了下:“你原谅我了吗?” 解别汀嗯了声,然后又补充道:“没有生气……不会生你气。” 木扬顿时那个big胆又上来了:“我认错了,那你也要认个错。” 解别汀:“……什么?” 木扬:“今天的事你可以说我冲动,但你不能说我是错的,是不乖。” 解别汀没停下给他揉膝盖的动作,继续听着。 木扬认认真真地给他扳开说:“你今天说,名声是身外之物,但我是要陪在你身边一辈子的人对吧?” 解别汀与木扬漂亮的眼神对视着,半晌嗯了声。 木扬也没纠结他的停顿:“所以你想护着我,我也想护着你,因为喜欢你所以你的一切对我来说都重要,也看不得你被骂被欺负,不喜欢你我才不管这些。” 解别汀低声说知道了。 木扬埋进他颈窝:“解别汀,你不能把我当个吉祥物一样对待,我又不是你儿子,只能你护着我——我有自己的思想和情绪,看到你被欺负我就生气,就想欺负回去。” 解别汀抱着人,怔了好半天。 他闭上眼,环在木扬身上的双臂慢慢收紧。 今夜或许会有好梦。 第112章 可恶 姚鸢看了眼二楼方向,木扬的房间毫无动静:“这两小孩怎么还没起?” 阿姨将早餐放上桌,笑眯眯地说:“天气冷了,都喜欢赖床。” 木南山对这话不可置否,木扬喜欢熬夜赖床,解别汀可从来不,严于律己到一种根本不像是当代青年人的感觉。 他碰了碰老婆胳膊:“你去看看?” 姚鸢没好气地怼了回去:“你怎么不去看?” 木南山摸摸鼻子:“万一在亲热被我撞见了多尴尬?” 姚鸢使劲打了他一下:“我撞见就不尴尬了?” “……”木南山一副严肃的样子,“小混蛋虽然没个正行,小解应该不会在大早上做荒唐事,你去看看。” 姚鸢瞪了他一眼,咬牙低声说:“前天早上是谁老不要脸还干荒唐事的?” 木南山:“……” 姚鸢到底还是站起了身,朝着二楼走去,昨天刚发生这么多事,也实在是担心,两孩子昨晚还闹分房睡,找阿姨整理客房的时候她可都听到了。 姚鸢率先去了客房,床上空荡荡一片,不像是有人睡过。 她是一点没意外,转头去了木扬房间,先敲了敲门,没人回应。 姚鸢轻轻转动把手,打开一条门缝后朝里看了眼,床上的人睡得正香。 解别汀正躺着,木扬下半身在床尾斜着,上半身脸埋在解别汀脖颈处,那个定制的解别汀人形抱枕被丢在了地上。 姚鸢轻轻带上门,回到楼下对木南山说:“这两天过得太紧绷了,好不容易事情都解决,让他们多睡一会儿。” 木南山皱眉:“早餐还是要吃的,让他们下来吃完再睡。” “你把小解叫起来了他还会睡吗?”姚鸢白了他一眼,掏出手机,“今天冬至,我给媛媛打个电话。” * 九点的时候木扬才堪堪醒来,发现解别汀还没醒时有些惊讶,第一时间抬手摸了摸解别汀额头,怕他别又是发烧了。 万幸,额头温度不烫。 木扬其实有点饿了,但又舍不得叫醒解别汀,就只能老老实实趴在他身上无所事事。 解别汀睡着的样子真的太美好了,比平日里少了几分冷漠,面色相对来说更为静谧,宛如神祇最完美的一副作品——如果忽略在他身上作乱的木扬。 木扬突然想起幼儿园时老师读的睡美人故事,公主躺在被荆棘包围的城堡里,王子一路披荆斩棘冲了进来,吻醒了公主,从此两人相依相爱白头到老…… 老师说完这个故事,告诉他们要学习王子的勇气和永不放弃的精神…… 木小扬第一个拆台,童声稚嫩又奶气:“妈妈和我说过,不可以学习王子,不经过别人同意就亲对方是耍流氓。” 因为拆台,木小扬被罚站了十分钟,可委屈坏了,回家就告状。 此刻木扬注视着解别汀的睡颜,如果睡美人长这样的话,那他可能也会亲上去。 木扬向来是想做就做的人,他盯着解别汀锁骨窝里的红痣看了半晌,没忍住舔了一口。 “……”解别汀睁开眼,“做什么?” 被抓包了木扬也不心虚,他指着自己刚刚舔过的地方:“你怎么突然长了颗红痣?” 人低头一般都看不到自己锁骨,所以木扬义正言辞地给解别汀锁骨拍了张照:“哝,你看。” 解别汀并没注意自己锁骨处之前是否有红痣,木扬确信没有…… 他之前闲来无聊在解别汀冲澡的时候数过他身上的痣,大腿内侧一颗黑的,后背肩胛骨也就是所谓的蝴蝶骨缝里有一颗黑痣,其余就什么都没了。 解别汀嗯了声:“随它去。” 木扬悄悄摸摸地将锁骨照变成了自己的手机壁纸。 然后理直气壮地朝解别汀伸手:“早安吻呢?” 解别汀低头亲了他一下:“十点了,起床?” 木扬立刻跳了起来,下一秒就非常干脆地跪了回去,裹着被褥可怜兮兮地说:“好冷。” 解别汀走下床,去衣柜里翻找:“今天要穿什么?” 木扬想了想:“米色那件毛衣,外面套咖色风衣,裤子穿青色那条……” 解别汀神色淡淡,转身往床上扔了五件衣服:“穿上,我等会来检查。” 木扬看着多出来的秋衣秋裤,朝往卫生间去得解别汀蒙圈地喊:“我不冷!” 解别汀回首一瞥,在他裹紧的被褥上扫视一圈。 木扬:“……” 天知道他只有一点点冷,只是想跟解别汀耍个赖而已,能蹭到一个抱抱就更好了,结果…… 解别汀果然不会让他失望。 木扬最讨厌的就是秋衣秋裤,影响美观不说,还容易被嘲老年人。 但来自解别汀的‘我觉得你冷’,木扬又完全拒绝不了。 他要是不穿的话,解别汀绝对能扒掉他裤子逼着他穿—— 咦……木扬摸摸下巴,既然不管怎么样都得穿,来点和谐活动岂不是也不错? 不过想起被揉屁股支配的‘恐惧’,木扬还是老老实实地穿上秋衣秋裤,套外裤的时候才发现青色单裤被解别汀换成了丝绒的绿色裤子,贼拉厚不说,穿上后腿又粗又短,真老年人服装。 别问他衣柜里怎么会有这种衣服,因为家里阿姨给孙子买衣服的时候给他也买了一件同款。 解别汀刷完牙出来,就看见木扬坐在床上忧伤地望着他。 “……怎么了?” “裤子好难穿。” 解别汀走上前,准备帮他提一提:“腰太粗了套不上?” “……”木扬想给他一拳。 虽然这裤子腰确实很窄,松紧还特别崩,但他腰还是很细的。 木扬深吸一口气:“万阿姨今年六十七了。” 解别汀帮他整理着衣服:“嗯?” 木扬撇撇嘴:“阿姨上次让我叫她奶奶,因为已经算老年人……解别汀,你才二十八岁,就跟老年人一样的审美了。” 解别汀:“……保暖重要。” 木扬说不过解别汀,连告状都没得去,这个家里肯定没人站在他这边,木南山在这搞不好还会附和小解说得很对。 就气人。 下楼的时候木扬果不其然被姚鸢惊讶对待:“今天怎么穿成这样?” 木扬小时候就臭美,没认识解别汀之前说好看的人才能当幼儿园大哥,认识解别汀之后就更别说了,每次见面都搞得跟约会一样。 以至于他后来跟家里出柜说喜欢解别汀,姚鸢没一点意外。 木扬碎碎念:“他非要我这么穿,丑……这个毛衣就是要贴身穿的,跟秋衣一点都不配——” 中途突然改口是怕阿姨听到伤心,他并不讨厌这条裤子,只是觉得今天这个搭配很不好看。 木南山果然站在解别汀这一边:“年轻人就是多注意保暖,别等老了后得关节炎才后悔。” 木扬表示不服:“他自己也没穿秋衣秋裤。” 解别汀:“……没有带过来。” 其实是没有。 木扬当然知道解别汀没有秋衣秋裤,毕竟大多数演员都很注意形象,有些衣服里面穿个秋衣秋裤都不好看了。 他立刻掏出手机开始下单:“等到了你天天穿给我看——” 人家小两口都要什么围裙、比基尼play,木扬不一样,他就要秋衣秋裤play。 解别汀无话可说:“……好。” 姚鸢好笑:“怎么跟小时候一样,别人都不穿你就死活不肯穿。” 木南山表示不屑:“幼稚。” 木扬:“……” 他才不幼稚。 姚鸢掐了木南山一下:“你可算了,以前追我那会儿明明怕冷的要死,偏偏要风度里面不肯加衣服,当时冻得进医院你忘了?” 木南山:“……” 姚鸢和木南山已经穿戴整齐,连包跟车钥匙都拿了:“中午我跟你妈在外面吃饭,下午去逛商场去给你们买礼物……还有媛媛。” 木南山中间停顿了一下,看了眼自己说到乔媛时木扬的反应,倒是很寻常,也没表现出什么怔愣的样子,看样子之前的敏感是结束了。 木扬犹豫了一下,还问了句:“她最近怎么样?” 姚鸢笑了笑:“还不错,在准备明年六月份的考试。” 木扬和乔媛其实还有联系方式,只是有时候也不知道联系了该说什么,就算是关心对于他这个‘获益者’来说也会显得很伪善,木扬知道乔媛可能并不在意,但自己心里始终还是有疙瘩。 确实是他抢占了别人的人生,甚至连弥补都做不到。 乔媛性格太过无暇,落落大方,也不需要他这种因心虚愧疚而产生的补救措施。 不打扰或许是对她最大的尊重了。 姚鸢又说:“今天冬至,你万阿姨放假,看你在综艺上饭做得不错,晚饭交给你了,让我跟你爸也享享福。” 爸妈的态度太自然,木扬也放松下来,呼了口气:“好。” 夫妇俩一走,家里就清净下来,木扬跑去厨房看了眼,没什么菜了。 木扬犹犹豫豫地抓住解别汀的手:“你要不要逛下菜市场?” 解别汀肯定没去过这种地方,气质也相当不符合,菜市场一般都比较混乱,地面也很脏,但到处都是人间烟火气儿,充满了油盐酱醋的气息。 还有什么能比把从来站在云上的人拉下神坛,陪着自己沉迷在接地气的温馨中更诱人的事呢? 木扬非常想带解别汀体验一次:“好不好?” 解别汀无动于衷地看着他。 木扬抬头在解别汀唇上吧唧一口:“十分钟。” 解别汀:“好。” 木扬恨恨转身,可恶的屁股控。 他灵机一动:“那再加十分钟,我能换身衣服吗?” 解别汀非常无情:“不能。” 第113章 老公 木扬拿了口罩和帽子,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穿成这丑样子要是被认出来或者拍到可就太丢人了。 解别汀很少会戴帽子,木扬特地找了个自己的黑色棒球帽套在解别汀头上,帽沿为解别汀的上半张脸覆上一片阴影,刀刻般的清隽脸庞藏在了口罩中,帅爆了。 “酷!”木扬先是吹了声口哨,随后开始愤愤,“等秋裤到了你就得陪我一起穿。” 解别汀:“好。” 木扬眨眨眼,牵住解别汀的手:“那美人,我们出门吧!” 美人瞥了木扬一眼,在门口的冷风袭来之前将他的手握着揣进兜里。 菜市场离别墅区只有八百米,附近的小区都相对高档,大多数人都有保姆,因此来这个菜市场买菜的人也多是阿姨一类的人。 现在虽然是正午时分,但却是阴天,路上凉风习习的。 因为距离短,两人准备走过去,解别汀作为公众人物,木扬鲜少会有这种和解别汀手牵手压马路的机会,所以格外放松。 他们走在普普通通的马路上,穿过人群稀松的斑马线,路过菜香四溢的居民楼,再进入被阴影覆盖的小巷子,旁边还有一只小猫咪在吃路人喂食的罐头。 木扬看了小猫一眼,是只小狸花。 菜市场就在小巷的尽头,门面很少,里面却出乎意料得大,还有二楼。 一楼全是猪牛羊肉和一些海鲜,二楼都是素菜和干货。 就算隔着口罩,木扬还是一进来就闻到了一股海腥味,他侧过头,原来右手边往前一整排都是卖海鲜的铺子。 来之前他们也没目标,不知道晚上要做什么菜:“来点海鲜吗?” 解别汀:“看看有什么。” 这个时间点还剩余的海鲜不多了,有海螺、虾、各种贝类以及……象拔蚌。 不怪木扬想歪,实在是形状太像了,他红着耳根对解别汀招了招手。 解别汀微微低头,听他说话。 木扬看着最大最粗的那根,羽毛一样的声音撩过解别汀耳际:“虽然没你大,但比你长。” 解别汀:“……” 木扬完全忘记了上次瞎挑衅后当晚的遭遇,不知死活地刺激着。 他愉快地跳到摊子前,指着最大的那根象拔蚌问:“阿姨,这根象拔蚌多少钱?” 摊主不用看都知道这是个不经常买菜的人,象拔蚌哪有一根多少钱这么算的,都是先称。 木扬看着那根上称,有些惊了,竟然有将近三斤多。 别看这玩意儿长得奇形怪状,但吃起来真的很不错,又脆又鲜又甜。 四斤不到算起来也将近四位数,摊主确定他要之后就开始打氧,木扬提着袋子指了指身边:“买单找他。” 解别汀:“……” 他拿出手机付款。 跟上木扬脚步的时候,解别汀准备接过象拔蚌的袋子,木扬却虚伪地表示:“你都出钱了,我就勉为其难地出出力吧。” 木扬开始了有人买单的狂买之旅:“给我来两斤皮皮虾,他买单。” “两斤五花肉,两斤瘦肉,他买单。” “两根猪蹄,他买单。” “一条鲫鱼,小鱼也来点……他买单。” “墨鱼仔也要——” …… 一楼逛完逛二楼,买了丝瓜、鸡毛菜…… 姚鸢喜欢吃嫩豆腐,木南山喜欢吃土豆跟芋头…… 摊主:“一共十九块。” 木扬惨兮兮地回头:“我买单,你拎这些行不行?” 解别汀淡定扫码付钱:“不行。” 木扬:“……” 一定是在报复他之前说的那句‘比你长’。 木扬实在拎累了,直接耍赖,把东西往解别汀手上一放:“妈说家里没耗油了,我去买一瓶。” 解别汀看了眼手上的两堆东西,无声地笑了下。 * “这么严重啊?不就是一颗痣吗?” “可别小瞧咱们身上的痣,我丈夫他兄弟就是身上长红痣,最后被查出来肝硬化!” “红色的痣?” “对,他们说有些还是瘤呢……一般都是自己身体内部出问题了才长红痣的。” 木扬本来在买耗油,冷不丁地听到店里两个阿姨在聊天,听到这些话整个人都僵了,想到自己起床前在解别汀锁骨窝里看到的那颗小红点。 “木扬。” 解别汀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他身边,木扬有些浑浑噩噩地回头,看清解别汀脸的那一瞬间又立刻恢复了冷静:“菜好像都买了,我们去回去吧?” 解别汀不明所以:“不是还要买芹菜跟饺子皮?” 冬至自然要吃饺子,汤圆也行,但木扬不太喜欢汤圆。 木扬噢了声:“忘了。” 买齐所有东西,两人走出菜市场,木扬看了下那只小猫,它还在。 解别汀显然很了解他:“小鱼给猫吃?” 木扬心不在焉地点点头,看着解别汀过去把小鱼倒在地上,又走回来牵住他的手往外走。 木扬拿过他手上的一半袋子:“我拎点。” 解别汀也没跟他争,两人一手拎着一堆菜,相邻的两只手握在一起揣在兜里,画面很温馨。 木扬心跳得很快,拿出毕生的演技才让面上看起来平静一些,脑子里一团糟。 他也没注意解别汀正在摩挲他的手腕,过了几十秒后,解别汀突兀停下来认真问:“怎么了?” 没反应过来的木扬还在往前走,被牵着的手感受到阻力才回首,懵懵地啊了一声。 “你脉搏跳得很快。”解别汀耐心重复一遍,“怎么了?” 木扬张了张嘴:“……没什么。” 解别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再追问:“不论发生什么事都要和我说。” 木扬莫名有些想哭,他和解别汀怎么能这么多灾多难呢? 回到家的第一件事木扬就借口上厕所,把自己锁在卫生间上网查身上突然出现的红痣,差点吓死。 他几乎是哽咽着给姚鸢打电话:“解别汀快要死了……” 姚鸢吓了一大跳:“这是怎么了?我们马上回来,发生什么事了,受伤了吗?快去医院!!” 被告知没受伤,木南山和姚鸢还是火急火燎地赶了回来,把厨房里的解别汀拉了出来上下检查了一遍,语气焦急:“怎么了这是?” 解别汀:“?” 木南山皱着眉头,语气委婉:“扬扬说你出事了。” 卫生间的门啪嗒一声,三人回过头,齐齐注视着眼眶通红的木扬。 解别汀温和询问:“我出什么事了?” 木扬憋了半天,把手机递了出去。 姚鸢看过木扬所有游览记录,差点被逗笑了。 #身上长红痣了就是瘤吗# #身上长红痣肝硬化的可能性有多大# #身上长红痣了还能活多少年# #红痣手术成功率高不高# #如果子女死了财产第一顺位继承人可是是爸妈吗# 姚鸢又好气又心疼,用力打了木扬一下:“你有什么财产能给我们的?” 木扬委屈:“……” 木南山检查了一下解别汀锁骨窝里的红痣,就是一颗再普通不过的小红痣。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语气温和:“肝硬化的红痣不长这样,这也不是瘤,就是一颗普通的红痣,很正常,对人体没有影响,明白?” 木扬半信半疑:“真的吗?” 木南山忍无可忍地敲了下木扬的脑袋:“我看你是把智商都给月老缴税了吧?不然我都想不明白你怎么跟小解在一块的!” 姚鸢抱手补充道:“可能是月老喝醉不小心牵错人了。” 木扬:“……” 解别汀:“……” 逛一趟菜市场,回来就被告知自己快死了,老婆还准备殉情,真刺激。 木扬弱弱地说:“要不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解别汀轻叹:“上次你手术我才做的检查。” “……噢。”木扬嘟囔着,“我就说么,你这么养生都能生病我就再也不相信养生了。” 白跑一趟的木南山和姚鸢又回到商场,接到电话的时候是真被吓着了,还以为解别汀出了什么事。 家里的木扬和解别汀二人准备先包饺子,现在离晚上还有很长时间,包个饺子正正好。 两人自己在家都包过,基本都有经验,这次进行得非常顺利。 解别汀先和馅,将盐鸡蛋这类东西放入肉沫里面搅匀,木扬就在身后用脑袋抵着他的背。 “我错了。” “错什么了?” 木扬闷声说:“不该上网瞎搜,也不该自己吓自己……” 解别汀嗯了声:“好好反省。” 木扬欲哭无泪:“你生气了吗?” 解别汀这次竟然嗯了声。 果然,男人都是骗子。 明明昨晚才说过不会生他的气,这么快就反悔。 解别汀当然不是真生气,就是逗逗他,每次都这么自己吓自己迟早得出事。 不过也算有意外收获。 解别汀在搅拌肉沫和芹菜碎的时候,木扬直接从他臂弯里钻了进来,横在他和厨房台面之间搂住他脖子:“那怎么样才不生气?” 木扬眼巴巴地看着他:“叫老公行不行?” 解别汀垂眸看着他,喉结不自觉地往下滚动,眸色骤深。 他移开视线:“可以试试。” 当天下两点十五分,木扬名为‘解先生的专属摄影师’这个号发了一条没头没尾的动态: ——叫了。 随后,解别汀回应了木扬这条动态: ——嗯。@解先生的专属摄影师:叫了。 粉丝们集体阵亡:啊啊啊啊啊啊!! 【——我不信,要录音给我们听!! ——我也想被木小扬叫老公! ——我就不一样了,我想被他叫老婆! ——我跟你们都不一样,只想听木小扬叫解别汀老公,还想知道解别汀听完后是什么反应!!】 …… 也没什么反应,不过是突然把他抱了起来放在厨房大理石台面上,然后狠狠亲了十分钟而已。 嗯,不过十分钟。 木扬擦擦嘴巴。 第114章 都要 为值得的人付出劳动或金钱真的是一种很能获得幸福感的事情。 比如此刻,木扬想到他包的饺子和做的菜会在晚上被爸妈吃进口中,就会放松且愉快,还带着丝丝紧张感。 这应该算是他第一次为木南山和姚鸢下厨。 “终于包完了。” 木扬长呼一口气,手疾眼快地往解别汀脸上一抹,留下两片白色。 解别汀抓住他作乱的脏手,抬手掸了下他头发,上面有面粉:“饿不饿?” “有点儿。”木扬摸了摸肚子,“中午就吃了一个饼。” 解别汀往锅里放了点水:“那先煮十五个。” 水饺总共包了九十五只,煮掉十五个还剩八十,晚上煮三十个当点心,剩下的房冰箱冷冻留给木南山他们明早吃。 木扬洗完手后就开始备菜,因为没买叶类菜,就不需要花太多时间在清洗上面,五花肉切块炖土豆,皮皮虾做椒盐,鸡毛菜和嫩豆腐一起打蛋汤,鲫鱼红烧…… 还有木扬最无法直视的象拔蚌,在最后做刺身。 虽然只有一家四口,但木扬还是准备了九道菜,怕自己弄不清楚,还精心写下菜名,做好备菜分类。 “来吃水饺。” 木扬擦擦手,两人也没去餐桌,就着厨房导台站着吃饺子。 木扬连筷子都懒得拿,小臂平铺地撑在桌面上,等着解别汀投喂。 解别汀平均自己吃一个就会喂他吃两个,嘴里鼓鼓囊囊跟发腮的小猫似的。 解别汀吃下最后一口,伸手戳了下他脸蛋:“别卖萌。” 木扬:“……” 稀奇了,解别汀竟然知道卖萌这个词,还知道他是故意的。 解别汀等他嚼得差不多,又捏了捏他脸蛋无奈说:“我只是不怎么上网,又不是真的老年人。” 被戳穿的木小扬飞快地抹了把解别汀腹肌,掉头就走。 今天也没什么特别复杂的菜,五花肉炖土豆时间要长一点,先做,猪蹄放高压锅,其他就基本是一些简单的炒菜了。 木扬炒菜炒得满头是汗,等一切都差不多准备好了,也将近五点半了。 最后一道菜是鸡毛菜豆腐蛋汤,解别汀正在旁边看那个象拔蚌,正准备搜一搜这个东西怎么清洗。 “我知道怎么弄!”木扬虽然没亲手弄过它,但看家里阿姨处理过,“先简单冲洗一下,然后用开水烫。” 烫个几十秒就好了,肉质会变脆。 木扬握着这玩意儿,轻轻一揭,象拔蚌整个皮就被完整地撕了下来,里面肉质是白色。 木扬冲解别汀眨眨眼:“你觉得这像什么?” 解别汀:“……像什么?” 木扬:“像割包皮手术。” “……”解别汀有点好笑,“你割包皮会整个皮都剥掉?” “……”木扬小腹一紧,嘟囔着:“我又没割过。” 解别汀淡淡说:“那下次带你去医院体验一下。” 木扬:“……” 这种事是可以瞎体验的吗!? 清洗完就切片了,木扬不太会切,上网找了半天教程,最后还是理直气壮地求助解别汀:“你切。” “……”解别汀纹丝不动。 “……不是吧?”木扬蒙圈,“这也要十分钟?” 解别汀慢条斯理地捋起袖子:“你说的,我没说。” “……”木扬盯着他的侧颜:“你变了解别汀!越来越坏!” 解别汀头也不抬地将象拔蚌分成两条,然后开始片肉:“取点冰块出来。” 象拔蚌的肉要冰镇一下才爽口,再调点海鲜蘸酱就可以直接吃了。 等这些都弄好,汤也沸腾了,把打匀的蛋液倒进去再煮几十秒即可。 木扬和解别汀一起把所有的菜都端上桌,爸妈还没回来,木扬开始无所事事地挑衅解别汀:“你吃吃看,它虽然长得不忍直视,但好好吃。” 现在被分尸的象拔蚌也看不出原本模样了。 解别汀推了回去:“你吃。” “……”木扬就着解别汀推回来的手张口咬下肉片,筷子一扔就勾住他脖子吻上去,“甜不甜?” 门锁叮得一声,门开了。 姚鸢和木南山顿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木扬吓得一溜烟跑进厨房:“我去端水饺!!” 解别汀倒是很淡定,接过他们手上的东西放到沙发上。 作为过来人,姚鸢倒也没觉得什么不对:“饭做好了?” 解别汀:“刚好。” 木南山面色凝重:“小解,你把酒柜最上面那瓶红酒拿来,咱爷俩今天好好喝一杯。” 解别汀:“好。” 姚鸢看着解别汀远去的背影,终于没绷出笑出了声。 “这么严肃干什么?” 木南山:“……” 几十年夫妻,姚鸢哪里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现在才觉得自家白菜被拱了是不是有点晚?才想着灌女婿酒?” “以前我敢刁难小解吗?”木南山甩手,没好气地说,“那会儿小混账认定了他,小解的态度我又摸不定,万一把人刁难走了小混账还不得跟我干架!?” 餐桌上,木扬对上用恨铁不成钢眼神看着他的木南山,有些蒙:“爸,你逛个商场逛出情敌了?” 不然怎么总吹胡子瞪眼的? “……”姚鸢给他夹菜:“吃你的饭。” 木南山开酒的时候气势可凶猛了,一副今天不醉不归的姿态。 木扬扯了下他袖子:“爸你少喝点,汀汀酒量不好。” 木南山:“……” 要的就是酒量不好。 姚鸢吃着儿子包得水饺,心情很好:“别操心了,你爸什么酒量你不知道?他俩能喝完三分之一就不错了。” 不过今天还不错,木南山和解别汀两人竟然喝了半瓶。 解别汀脸上没什么反应,神色也如平常一样清明,木南山则直接红了脸,一段一段地说:“你得对小混账好一点……他也就是平时爱玩了点,狐朋狗友多了点,酒吧去得频繁了点……嗝。” “……”木扬深吸一口气,再让他爹说下去今晚就不是二十分钟能解决的事了。 他夹起一颗水饺塞木南山嘴里,木南山依旧不放气,含糊不清地继续说:“——但我养的小孩我知道,从来不做脏事,就是爱闹,从小到大没一天嘴里离开汀汀……汀汀长汀汀短,耳朵都快生茧了……” 那时候他就该有预感,小混账迟早要屁颠屁颠地跑到解别汀那儿去。 幸好,没受什么委屈。 解别汀望着木南山大醉的样子,突然想到前世木扬病逝后那一幕。 木南山和姚鸢都是通情达理的人,哪怕儿子在结婚五年内不明不白地生了病到死都没人陪着,他们也没怪罪过解别汀什么。 何况木南山总觉得自己也没尽到父亲的责任。 但心里总归是不平的,哪怕再没有感情,结婚五年也多少难过一下吧?可解别汀从始至终都没什么表示,虽然慎重地操办了木扬的后事。 这便成了木南山心里的一个坎,怎么都跨不过去。 解别汀现在回想起来,突然就明白木扬去世那一个月里,木南山看他的那种眼神是什么意思。 大抵是后悔了。 后悔同意木扬的一厢情愿让他们结婚,也后悔当初没强势一点阻止两人在一块,否则也不至于让木扬把五年的感情耗在一个人身上,硬生生是没砸出一点水花。 可木南山自己也有错,于是连责怪都说不出口。 * 木南山第一个倒下,在沙发上躺着休息,姚鸢把碗筷简单收拾了下放进洗碗机:“你和小解上去洗洗睡。” 解别汀看着平静,但木扬知道他应该已经醉了,今天喝的量是之前微醺的好几倍,解别汀只是面上不显醉。 回到房间,木扬解开解别汀衣扣,果然,脖颈红了一大片。 喝醉的解别汀就是潘多拉的魔盒,有时特别听话有时特别强势,不打开开关你根本不知道今天从潘多拉魔盒里开出的是哪个解别汀。 “我给你擦擦澡。” 木扬小心解着解别汀衣扣,见没什么反应,看来今天应该是乖巧汀。 ……个屁。 木扬被扔在床上的时候脑瓜子嗡嗡的:“你干嘛?” 解别汀也不说话,抓起他的手就箍在身后,然后往四周巡视一圈。 木扬贴着枕头努力回头去看解别汀:“你…找什么?” “绳子。” “……??”木扬蒙圈,试探地问,“窗帘绳可以吗?” 解别汀起身,去窗边把绑窗帘的绳子抽了下来。 木扬爬起来就溜,还没走两步又被解别汀箍住腰放倒在床,连带着两只手一起绑了起来。 木扬装惨:“疼……” 解别汀顿了顿,把绳子解开,然后找了块软布垫着,重新绑了一遍。 木扬:“……” 他也懒得跑了,跑是怕解别汀绑着他揉屁股,他连挣扎的能力都没有,那可太痛苦了。 不过现在看来解别汀好像没这意思。 木扬开始顺着他的行为任他搬弄,还不忘可怜兮兮地问:“你是要把小黄文的黑屋play复述一遍吗?” 解别汀不理他,去整理被褥。 木扬继续嘴硬,自说自话:“那你还缺了门道具,手铐。” 解别汀动作一顿,然后径直拿被褥把木扬裹成了一只蝉蛹摆在床上。 木扬:“……你晚上睡什么?” 解别汀捂住他的嘴:“别说话。” 木扬四肢被裹得贼紧,现在就跟人棍一样动弹不得,他用舌尖碰了碰解别汀掌心,解别汀触电一样地收回手。 木扬呼出一口气,打着商量:“你先放开我行不行?” 解别汀面无表情:“放开就跑了。” 木扬憋笑:“不会跑的,再说这绳子也不顶用啊,你一走我就挣开了,你得用手铐。” 解别汀思考片刻,掏出手机,打开某官网,下单某手铐。 木扬:“???你进入这网址的姿势为什么这么熟练?” 解别汀头也不抬:“粉丝推荐。” 新上的小黄鸭款。 木扬不服:“我要黑色的!!” 解别汀不理他,几秒后木扬就听到了一声付款成功的手机提示音。 木扬诡异地沉默一番:“你地址填得哪里?” 解别汀:“自动定位。” “……”木扬闭上眼,绝望地想木南山和姚鸢看到手铐时是什么心情。 明早等解别汀清醒后改地址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不……等解别汀清醒后会不会羞愤欲绝退款啊…… 木扬努力地侧头去瞄那个网址,准备记下来自己以后下单。 解别汀的老干部生物钟又来了,十点半准备闭眼,就着被褥抱住木扬,还不忘晚安吻。 木扬欲哭无泪:“你先把我松开!你晚上不盖被子会感冒的。” 解别汀:“不会。” 木扬奋力弹起自己:“我求求你了解别汀……你先松开我,盖上被子你想怎么绑都行。” 解别汀闭眼,充耳不闻。 “再加十分钟?” 解别汀睫毛动了下。 木扬眯了下眼,试探地喊:“老公?” 解别汀迅速睁眼,解开他身上的被褥:“好。” 重获自由的木扬浑身轻松,但还有双手还被绑着,只能搭在身前。 木扬已经满足了,成功把解别汀哄进被窝后亲了他一下:“睡觉吧,晚安。” 刷牙洗澡什么的是不指望了,他已经能预感到解别汀明早锁紧眉头用力刷牙的样子。 哼,明早起床他就要把解别汀说过的话全部复述一遍,让他也体验一下社死的感觉! 解别汀突兀地说:“十分钟也要。” 木扬:“??” 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好家伙,老公听了,加时的十分钟也要? 无商不奸。 解别汀蹙了眉头,如果忽略他眼里的不清明,神色严肃地就像在进行正常科普一样:“男x器官超过二十厘米都接近基因突变,但很多象拔蚌都超过二十厘米。” 所以没它长很正常。 木扬无言:“……” 这该死的、来自成年男性的美妙胜负欲。 果然无人能忍住被说短的挑衅。 第115章 快递 木扬睡得迷迷糊糊,梦见解别汀买的手铐第二天就到了,还被木南山和姚鸢拿到了,他自己羞耻得钻进行李箱,求着解别汀带他去火星。 但解别汀就是不带,还当着爸妈的面把他扛进房间锁起了门,用手铐把他铐上后非常霸总地说:“小鸭子,你这辈子都别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 然后就是下腹一紧,梦里的木扬也不知道自己被铐了多久,只听到了一阵哗啦啦的水声,便觉尿急,最后憋着憋着就惊醒了。 木扬还有点蒙,解别汀为什么要叫他小鸭子! 他腾得一下坐起身,发现手上的绳子已经没了,只剩下两道红痕,下腹也是真的憋得慌,梦里听到的水声是从洗手间传来的。 木扬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四十五。 他火急火燎地冲进洗手间,解别汀余光瞧见他,身体微僵。 木扬痛快地放完水,只觉得浑身轻松。 他转头看向正在洗澡的解别汀,歪歪脑袋问:“酒醒了?” 解别汀表情有些凝固:“……嗯。” “还记得你干什么了吗?”木扬挑了挑秀气的眉毛,“不会断片了吧?” 解别汀抿了下唇,没说话。 木扬半边身子探入浴室隔间:“你跟象拔蚌有什么好比的——都已经比平均水准多将近一倍了……”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攥了一把,洗完手就溜。 解别汀站在原地半晌,才开始继续冲澡,也没管被木扬碰过后的反应。 其实在半夜醒来,看到木扬老老实实窝在他怀里,手上绑着绳子、腕上被勒红痕时,他就没能控制住自己。 解别汀从浴室出来后,发现木扬还没睡,正裹着被褥坐床上看他。 “怎么不睡?” “抱。”木扬伸出手,“不抱睡不着。” 解别汀愣了一下,掀开被褥揽住木扬一起躺下:“昨晚……” 木扬很懂地替他解释:“我明白的,你断片了,对吧?” 眼睛都笑弯了。 解别汀:“……” 木扬顺道在他脖颈处拱了拱,安逸了:“晚安。” 这一觉就到了天亮,今天解别汀没醒晚,七点的生物钟准时叫醒了他。 怀里的人还在睡,解别汀便没急着起身,揽着人安静躺着。 夏天倒没觉得什么,如今天气冷了,十二月下旬,逼近寒冬,被褥以外的地方都飘荡着冷空气,于是怀里热腾腾的身体就跟暖炉一样令人舒心。 解别汀难得产生了点惰意,没有一点想要起床的想法。 他低头在木扬脸上亲了一口。 然后被甩了一巴掌。 木扬半睡半醒地呢喃着:“大冬天的还有蚊子……” 解别汀:“……” 木扬大概是全天下第一个甩解别汀巴掌的人了。 到了九点多,解别汀的声音响在木扬耳边:“起床?” 木扬翻了个身,小猪一样拱了拱:“再睡一会儿……” 解别汀看了眼时间:“你已经睡了十个半小时。” 木扬闭着眼睛噢了声,半天才睁开,一到冬天,他恨不得长在被窝里。 今天他们就要回家,因为明天就得出发去雪山,回去还得收拾收拾东西。 不过解别汀早有准备,早上醒的时候就把木扬今天要穿的衣服都放进了被窝里捂着,这会儿全热乎乎的。 木扬手腕上的红痕已经淡了很多,穿件长袖子里衣就能遮住。 幸好昨晚解别汀在绳子里侧垫了块软布,不然等凌晨三四点解下绳子的时候还不知道勒成什么样子。 木扬穿衣服的时候,解别汀正在翻他的衣柜。 他提裤子的手慢慢放下,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你在找什么?” 解别汀已经看见了目标,伸手拿了两三套出来:“给你带点秋衣秋裤走。” 木扬:“……” 有点绝望。 解别汀的态度根本不容置喙,木扬连抗议都做不到。 他们下楼的时候姚鸢和木南山还没吃饭,虽然木南山在沙发上装模作样地看报纸,但木扬还是敏锐地感觉到他们在等自己和解别汀一起吃。 早餐把昨天那五十个水饺分着吃了,数量虽然不多但个头大,分分吃刚刚好。 木南山一边沾酱一边好似不经意地问:“昨晚的菜全是你做的?” 木扬犹豫了下,大部分都是他做的,但其实很多都是解别汀在一旁帮他备菜,然后递调料,提醒他什么时候开放盐什么时候放生抽…… 所以才能有条不紊地在一个小时左右做完那么多菜。 解别汀下意识地将自己盘里的一颗饺子夹给木扬,并回应木南山的话:“都是扬扬做的。” 木南山哦了声,矜持夸奖:“还过得去。” “你算了吧。”姚鸢白他一眼,侧头对木扬说,“你是不知道,你爸早上酒一醒第一句话就是‘我儿子菜烧得真好吃,这辈子能吃上扬扬做的菜死都瞑目了’。” 这话自然被姚鸢美化过,木南山原话是‘这辈子还能吃上小混账做的菜死都瞑目了’。 本只是夸张说法的一句话,却让木扬心里猛得一颤。 前世木南山和姚鸢白发人送黑发人,到死都没法再享受他哪怕一次的孝顺。 木扬小声说:“你要是喜欢,下次回来再做给你吃。” 木南山愣了一下,低下头:“……好。” 场面有些安静,但又有点莫名的温馨,直到门铃声响起,家里的阿姨从院子外快递员手上拿到了一个小件快递:“好像是扬扬的快递——” 解别汀动作一顿。 姚鸢随口问了句:“买的什么?” 木扬茫然,他没买快递啊…… 阿姨仔细看了看快递单:“金属物品……小黄鸭定制款——扬扬要不要拆掉啊?” 木扬表情瞬间凝固,他猛得站起身,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接走快递:“不用了阿姨我自己拆就行,您辛苦了!!” 碗里剩得两只饺子也不吃了,木扬就好像身后有猛虎在追一样冲回自己房间。 解别汀解决掉碗里最后一只水饺,放下筷子,脸上看着还算淡定:“爸、妈,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木南山看着他和木扬一前一后上楼的背影,微微眯眼:“这两人有猫腻。” * 房门一开,木扬立刻紧张地回头,发现是解别汀以后才松了口气:“你怎么填我的名字!” 解别汀:“……忘了。” 幸好没给爸妈看见,木扬松了口气:“这快递也太快了吧……昨晚下单上午就送到了?” 解别汀打开手机看了眼:“当晚零点前下单,第二日送货上门。” 木扬:“……” 解别汀望着他手里的盒子,难得迟疑片刻后,有些生疏地解释着:“扬扬,我没断片,昨晚是喝多了,但不会真的那么做。” 木扬有些失望地问:“为什么啊?” “……”解别汀想了想,“不利于青少年心理健康?” 木扬打包票:“我心理很健康。” 解别汀:“……有违道德和法律。” 木扬拍拍胸脯:“我自愿。” “……”解别汀喉结上下滚动着,半晌后他移开视线,径直转移话题,“可以退货。” 木扬迅速把快递盒子藏到自己行李箱里:“不退!” 解别汀刚上前一步,木扬就飞快地拉起行李箱拉链不给他碰,语气相当理直气壮:“谁让你填了我的名字?填了我的名字就是我的东西,你凭什么退?” 也不知道到底是谁花的钱。 木扬仿佛知道他要说什么一样:“知道什么叫作夫妻共同财产不?” 他拍拍行李箱:“这个也属于夫妻共同财产,你没权利一个人退掉它!” 解别汀被他搞得哑然无声:“……” 木扬突然问:“你结婚之前做财产公证了吗?” 解别汀:“没有。” 木扬嘀咕着:“那你的钱都是我的,你退了我就用你的卡买一百个摆房间里。” “不做财产公证不影响婚前财产效力,只是更明确——”解别汀欲言又止,良久问:“你喜欢这种癖好?” 木扬:“……” 还不是因为你喜欢!木扬内心吐槽着,解别汀永远只会嘴上说说,一点实际行动都没有。 他郁闷地拎起行李箱:“回家!” 解别汀嗯了声,走之前还不忘把那件万阿姨给木扬买的棉裤带上。 …… 回到家也没什么可收拾的,主要就是拆快递,得把买来的冲锋衣和冲锋鞋都拿出来晾一晾,还有一些防护物品。 其他就是要收拾出去雪山要穿的衣服来,这次一个行李箱肯定是不够了。 木扬还挑了两件泳裤。 解别汀将木扬毛衣叠起来:“带泳裤做什么?” 木扬:“那边雪山下有温泉——再带件浴袍。” “……好。” 趁着解别汀去衣帽间拿浴袍的空荡,木扬飞快地把小快递盒子拆开,露出里面的小黄鸭定制款手铐。 别说,还挺好看。 就是太黄了。 身后响起脚步声,木扬迅速将其塞进行李箱的衣服夹层里藏起来。 看见他全程动作的解别汀:“……不能带,过不了机场安检。” 木扬:“……噢。” 失望。 * 第二天上午,木扬他们还有肖承墨和男朋友以及带了个妹子的潘达浆准备一起在机场门口集合。 下车前,不经意看到解别汀手机游览器里搜索记录的木扬表情凝固—— #伴侣似乎喜欢Sm怎么办?# #这会影响健康吗# #他才二十二岁,现在纠正还来得及吗?# #如果纠正不了,怎么样才能在不伤害身体以及心理的情况下满足他?# 木扬从头裂开:“我不喜欢!” 解别汀嗯了声:“你不喜欢。” 木扬:“……” 瞧解别汀这语气,好像还不信。 崩溃.jpg 第116章 抵达 六人会面的时候,木扬安静地跟在解别汀后面,幽怨地盯着他背影。 潘达浆哦呦一声:“这是怎么了?怨念颇深啊——” 木扬哼了声,继续盯着解别汀。 潘达浆拉了他一把:“别看了,天天看不够啊?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你未来准嫂子——段念。” 段念看起来有点拘谨:“你们好。” 段念是个长相很乖的女生,性格看起来也比较腼腆,潘达浆上次问解别汀要的签名就是给她的。 本来木扬还有些紧张,怕粉丝对解别汀太殷勤,到时候他生气是不给潘达浆面子,不生气就只能自己憋着,怎么都不爽。 但段念很有分寸,只是多看了两眼,没什么越矩行为。 杜笑推着行李箱上前:“你们挺早啊?” 解别汀看了眼时间:“还剩四十分钟。” 杜笑摸摸鼻子:“……要养成卡点的好习惯。” 肖承墨脸色看着有些憔悴,像是没睡好。 潘达浆嘴里永远吐不出什么好话:“昨晚做小偷去了黑眼圈这么重?” 肖承墨顿了顿,也没隐瞒:“我妈昨晚不断地给我打电话……叫我回家安排女孩子结婚,她说自己重病了。” 木扬一愣,敏锐地感觉不对,他妈妈如果真的重病了,肖承墨怎么可能还会跟他们出去玩? 肖承墨深吸一口气:“我们家聘了家庭医生,我爸妈不知道他是我安排的人,问过他了,我妈装的,她身体很好,上个月才做过体检。” 众人安静了一瞬。 家庭之间的矛盾最难处理,有时候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做才算正确。 明明法律都已经承认了肖承墨和杜笑的关系,但父母仍在阻挠,始终认为他应该按照正常程序,找一个哪怕不爱的女孩相敬如宾,结婚生子、传宗接代。 肖承墨和家里已经僵持很多年了,唯一庆幸的是他从来没瞒过杜笑什么,也一直没放弃。 说这些的时候杜笑神色很平静,看不出来在想什么。 潘达浆哎了声:“父母都这样,我妈还天天叨叨想抱孙子呢,不过以后真要结婚,生不生孩子都随念念。” 段念瞬间脸红,打了他一下:“再不安检就来不及啦。” 木扬也没拆潘达浆的台,他应该不太可能会和段念结婚。 主要是上一世木扬对段念几乎没什么印象,也不确定上一世潘达浆的前女友中是否有她。 潘达浆其实算不上渣,跟木扬有点像,爱玩爱闹,但对待感情认真,单身时也不会在外面乱搞。 他自己长相还算过得去,虽然不是帅哥行列,但也是那种爱干净的白白净净小胖子。 只是潘达浆那看人的眼光不太行,历届对象基本都是冲着骗钱和找提款机来的,还被男的在网上装女生网恋骗了半年。 段念看着挺好一女孩,木扬不知道自己这辈子能不能喝上潘达浆和她的喜酒。 希望可以,上辈子木扬快死的那段时间,潘达浆的准未婚妻刚因初恋回国跟他提了分手。 想到这,木扬很想问问解别汀潘达浆参加自己葬礼时是什么反应。 但一想到刚刚车上看到的游览记录,木扬又不想说话了。 四十分钟差不多刚好够登机——行李托运加安检登机,坐到座位上后还留有十分钟时间。 广播里响起了机组的乘坐提示音,木扬坐在窗口处望向渐行渐远的地面,直至跃入云层。 头等舱内座位比较少,但幸好木扬他们订得早,六人就几乎占据了大半位置。 潘达浆和段念坐在右侧,肖承墨杜笑在木扬他们后排。 今天的阳光不错,云层上方还有一段空白地段,可以一眼瞧见尽头几乎与飞机平行的太阳。 木扬拿出相机认认真真地拍了好几张。 飞机已经起飞,不好随意走动,不然木扬还挺想和解别汀换个座位,让解别汀坐在窗口,阳光再顺着他的侧脸轮廓镀上金边,拍照一定很好看。 “你——” 木扬说出第一个字的时候就立刻闭嘴,他还在跟解别汀冷战呢,得让解别汀先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再说话。 解别汀全然不知道木扬的单方面‘冷战’,他侧眸问:“冷?” 木扬盯着他看。 解别汀见他不说话,又问:“想去卫生间?” 木扬还是盯着他看,为了表达气愤,还抬起下巴斜眼看他。 解别汀误解了他的意思,侧眸看了眼那边的潘达浆和段念,然后回首侧身吻在了木扬唇上。 木扬一个没绷住:“你怎么这样……” 他极力控制住自己回亲的冲动,用眼神表达不满。 解别汀以为他一个还不够,又亲了一下。 “……”木扬彻底放弃抵抗,竖起五根手指头。 解别汀如他所愿,亲了五下。 木扬嘟囔着:“原谅你了。” “……”解别汀一顿,完全不知道木扬刚刚在‘生气’,“怎么了?” 木扬凑到他耳边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我不喜欢那种特殊癖好!” 解别汀点点头,又问:“那为什么不让我退?” 木扬:“……” 还不是怕你想铐的时候没工具。 头顶突然传来一道声音:“什么不让退?” 木扬和解别汀同时抬眸,看见头顶地杜笑正撑着下巴八卦地看着他们俩。 木扬灵机一动:“他马上过生日了!我买了礼物他竟然让我退掉。” 嗯,手铐。 姑且也算礼物吧。 解别汀:“……” 杜笑挑眉:“我记得解老师生日没几天了吧?” 木扬点点头:“还有六天。” 刚好是他们在雪山玩得最后一天。 解别汀一顿,他自己都没记得这些。 粉丝们都知道解别汀的阳历生日是阳历一月七号,但生日一般过农历比较多,解别汀今年的农历生日比阳历要早,是本月的二十九号,按农历说法也就是每年的冬月(十一月)二十六。 木扬想给解别汀过生日很久了,但几乎找不到时机。 以前解别汀还在学校的时候,生日前后都是比较忙的时期,他自己不会记得,木扬打电话过去也只能随便说两句就会因为解别汀有事而不得已挂断电话,礼物也只能寄过去。 结婚后就更别说了,解别汀忙于工作,好不容易被木扬逮到空,却被解别汀告知他不过生日。 解别汀也不是针对他,他也对所有粉丝说过他不过生日,不必在那个日期大费周章。 前些天汤爵的事情被爆出来后,粉丝们都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认为解别汀不过生日可能是因为出生‘不幸’。 对此解别汀没解释过,他只是没这个习惯,也不觉得在这个日子里高兴或悲哀,于他而言就与往常没什么不同。 木扬没在这个话题上多聊,他有些紧张地坐正身体。 其实在家时想把手铐带去雪山那边,也是想让在生日那天满足解别汀的一些‘小癖好’,谁知道解别汀不觉得自己有癖好,反而觉得他有问题。 生气。 手铐因为没法过安检被木扬落在了家里,他一时不知道解别汀生日那天该送他什么。 解别汀什么都不缺,木扬有的他一定有,木扬的小玩意儿他不一定喜欢,自己又没什么爱好。 爱好…… 木扬灵机一动,揉屁屁算吗? 这话是不敢说出口的,木扬抓住解别汀的手,商量一样地说:“今年过个生日好不好?” 解别汀:“都好。” 木扬顿时受到鼓舞:“我一定会给你准备惊喜的!” 解别汀:“……好。” 解别汀并不为这个日子的到来有所期待,却因为说要给他过生日的人是木扬而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些许愉悦。 他倏然间希望那一天快点到来。 上午的飞机除了云层没什么可看的东西,不像夜晚航班降落时还有城市夜景可以俯瞰。 木扬睡了两个小时,飞机餐都没吃,脑袋靠在解别汀肩膀上因为姿势不适蹭来蹭去。 解别汀为了让他舒服点,特意往那边靠了靠。 “降落了。” 木扬迷糊地嗯了声,他慢慢睁眼,嘶了一声:“脖子疼……” 解别汀伸手给他揉着:“这里?” “嗯……再重点。”木扬被揉得喟叹一声,“舒服。” 头顶突然被戳了下。 木扬抬头,肖承墨正好笑地看他:“大少爷,咱该走了。” “噢。” 这座城市非常靠北,温度冷到木扬一出机舱就打了个哆嗦,寒风无孔不入地灌进他脖颈。 他们叫了接机服务,接他们的商务车早就等在路边,上车之后才感觉舒服一点。 潘达浆抱着段念坐在最后排碎碎念:“到了一定要先泡温泉……” 木扬有点不好意思,如果不是车上还有其他人,他一定要坐到解别汀腿上抱着他取暖。 太冷了,连哈出的气都是白色的。 肖承墨询问司机:“大概多久能到酒店?” 司机操着一口浓重的北方口音:“不出意外两小时。” 杜笑把冰凉的手揣进肖承墨兜里:“出了意外呢?” “出了意外进医院。”司机对着车内后视镜咧开亲切的八颗牙齿。 众人:“……” 您还挺幽默。 木扬探头往窗外看了眼,路上都结冰。 即便在这个开车出了名的彪悍城市,司机也依然行驶缓慢,怕路滑。 到时候可就不是闯红绿灯的事了,是车在开,人在飞,魂在后面追。 一直到下午三四点他们才到雪山脚下的温泉酒店,说是酒店,倒更像是民宿形式,办理入住手续后还要进一个后门,然后就会发现一片新天地。 他们首先得经过一个超大的院子,有种另类的乡土风味,院子里有花有草还有池塘,走完碎石子铺成的大路后才正式进入主楼。 他们的房间都在七楼,一模一样的配置,以及单向的全景落地窗,可以直接看见不远处的雪山。 木扬非常不理解这个设计:“落地窗看得就冷。” 解别汀脱下外套:“有暖气。” 木扬的手冰冰凉凉,一进房间解别汀就放了一池子的热水,牵着木扬的手覆盖进去,让手回一下温度。 木扬犹豫良久,问出了自己憋了一路的问题:“上一次我走之后,潘达浆……” 解别汀对他的问题并不意外,如实回答:“在墓园骂了你一天。” 木扬:“……” 解别汀接着说:“鼻涕眼泪糊了一脸,边哭边骂。” 木扬无言,心酸又心疼,确实是潘达浆的风格。 那段时间对每个人来说都很痛苦,木扬人缘不错,哪怕是结婚后很久没联系的朋友也都来了,多觉难过。 于是看着平静的解别汀在其中就显得格格不入,潘达浆是第一个对解别汀破口大骂的人,说他的心比石头还硬,骂他不是人。 没人看得懂解别汀的难过,那时他自己也没懂。 只知道心脏不舒服,一天比一天更不舒服。 解别汀收回思绪,在滚热的水中握紧了木扬的手。 第117章 温泉 等手泡热,解别汀拿过毛巾给木扬的手仔细擦干水渍。 木扬望着解别汀低垂的眉眼,忽而想到前世在他走后,解别汀也应该很难过,只是他不明白。 重来一次解别汀依然没有很明白,但却下意识地在刚开始去对木扬好,在一切不伤害到木扬自身的事情上顺着他。 木扬在解别汀唇上啵了一口。 解别汀顺势揽住木扬的腰,眸色刚动就听见了手机铃声。 他一边牵着木扬回到套房客厅内,一边接起电话。 那头的人是谭珏:“你们到了吗?” 解别汀:“刚到。” 木扬跨坐到解别汀腿上。 谭珏的声音响在两人耳边:“注意安全,出门尽量遮严实点,不过我查了一下,现在这个季节你们那景点的游客很少,加上本身知名度就不高也不容易被粉丝围上。” 冬天本身就穿得多,戴上围巾和帽子谁也不认识谁。 解别汀:“好——” 他倏地一顿,腰腹间突然窜进了两只手,到处揩油。 谭珏又叮嘱了几句:“尽量别被人拍到正脸发网上,万一有粉丝飞过去玩偶遇就麻烦了。” 木扬一边乱摸一边凑到手机边打包票说:“放心!我保证把解老师的脸上藏得严严实实,谁来都认不出来的那种。” 谭珏听到他声音也不惊讶,只是调侃说:“叫得这么生疏?‘解老师’,不是老公了?” 木扬瞬间脸红。 谭珏又说了一些最近圈子里乱七八糟的热搜,第一件事就是贺雨去医院产检被狗仔跟踪拍了照,以及时隔一个月,沈林安终于点赞了一次路邵阳的动态,两人感情有破冰的可能,蒋骆因作风太差被官方批判彻底封杀,据说离婚时除了公司股份之外一分钱没分到。 解别汀了解大概后便挂掉电话,拎出木扬在自己腹部作乱的那两只手问:“饿不饿?” 木扬倏而想起,即便是前世解别汀对他冷淡的时候,两人打电话,解别汀也永远不会是先挂断的那一个。 无论木扬多能叭叭,只要没有工作,解别汀都会一直听着,只是不太说话。 他点点头,带着双重含义地说:“饿。” 解别汀跟他粉丝写的男主完全不一样。 粉丝文里的‘解别汀’一夜八次还不够,现实里的解别汀一月八回不知道有没有。 但解别汀完全没领会到他口中‘饿’的含义:“那先去吃饭。” 本来几人说是先在房间休息会儿,等差不多时间了再去吃饭,但木扬早餐吃得少,飞机餐一点没碰,这会儿胃部已经开始抗议。 刚走出房门,就看见对面四人都走了出来。 肖承墨失笑:“刚想叫你们呢,我昨晚没睡好,飞机上就顾着睡觉了也没吃饭,快饿死了。” 段念属于少食多餐的饮食习惯,这会儿也有点饿了。 潘达浆更别说,理所当然地说:“这地儿太冷了,得补充点脂肪抗寒。” 酒店里有温泉自助餐,但几人对这些没什么兴趣,自助餐厅人应该不少,解别汀和木扬恐怕不太方便。 “先泡温泉吧,泡温泉的时候吃点点心,然后去二楼餐厅吃。” “行。” 他们回房拿上泳衣和浴袍就进了电梯,套房楼层有专属电梯,不怕被人撞见。 温泉也分公用和付费,为保障隐私起见自然要选择付费,几人选了一间三口小温泉汤池,刚好两人一个,中间还有一处交接点,可以放点心。 冲澡出来的几人踏入温热的水池,整个池子上方都是雾气,木扬踩进水里,惊奇地发现这水透着一点浅淡的青色。 潘达浆有些惊讶:“矿物质?” “想多了你,这肯定不是天然温泉,应该是酒店加了什么东西。” 杜笑摸摸下巴:“应该是水下面地砖的颜色。” 肖承墨遗憾道:“这么湿润没办法打牌了啊……” 本来想边泡温泉边玩游戏,还有一个大的汤池里面有麻将桌,不过是手推麻将。 “这样吧,玩‘我没做过的事’,输得喝酒。” 解别汀刚想说木扬不能喝酒,潘达浆就笑眯眯地补充道:“大扬喝柠檬汁。” 木扬:“……” 根本是欺负他对数字游戏不敏感。 杜笑叹气:“泡温泉喝酒?嫌自己活得时间太长吗?” “……”潘达浆思考道,“但玩游戏总得有点惩罚……喝苦瓜水吧。” 他利索地叫来服务生帮忙泡一罐苦瓜水,顺便带六份甜点。 “甜苦互补,完美。” 其余人:“……” 服务生效率很高,很快就把食物与水都拿来了。 木扬走在一米多深的温泉水里,慢慢向中间移动。 三个汤池汇聚点那处可以坐下,水位刚好到木扬锁骨下方。 ‘我没做过的事’游戏规则很简单,没人轮流说一件我没做过、但在场有人做过的事,做过的人就要罚酒,如果所有人都做过,那发言的人罚酒。 他们虽然不用喝酒,但苦瓜汁可比酒恐怖多了。 潘达浆第一个,他趴在温泉边沿,一边吃蛋糕一边说:“我没吃过桂花糕。” 其他人潘达浆不知道,但他清楚段念不吃桂花糕,木扬最喜欢外婆做的桂花糕。 木扬震惊,差点在温泉里滑倒:“??上来就针对我?” 解别汀不动声色地揽住他的腰,端起面前的苦瓜汁。 除了段念以外,其余人都皱着鼻子喝了一口。 段念犹豫了下:“我没喝过酒。” 几人都有些惊讶,只有潘达浆哭笑不得:“你得确保有一个人跟你一样没做过这件事,不然所有人都做过你就要罚喝了。” 在场几个人都碰过酒,段念只好喝了口,苦得咋舌。 她看着真的太乖了,哪怕泡温泉的泳衣都是最保守的那种,胳膊腿全部遮住,还外穿了一条及膝短裤。 杜笑懒洋洋地撑起胳膊:“我从来没便秘过。” 众人:“……” 除了解别汀,所有人都端起了苦瓜水。 木扬偶尔也会,特别是在吃了乱七八糟的东西以后。 肖承墨思考一瞬:“我从来没背过别人。” 杜笑拿起苦瓜水啧道:“上次喝多了还是我背得你。” 木扬和段念也没背过人,这轮不用喝了。 潘达浆见解别汀喝了一口,八卦地问:“解老师背得是扬扬吗?” 解别汀不咸不淡地嗯了声。 …… 第一轮玩得都太平淡了,觉得不够刺激的潘达浆直接开始放大招:“我从来没跟同性接过吻——” “我从来没穿过对象衣服。” “我从来没叫过别人老公。” 木扬憋红了脸,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解别汀的衣服他穿过,老公两个字也叫过,还发了动态做证明,赖都赖不掉。 又轮到潘达浆了:“我从没跟人上过床。” 肖承墨、杜笑,还有木扬解别汀,八只眼睛齐刷刷看向他:“……” 杜笑翻了个白眼:“我不信。” 潘达浆朝木扬抬了抬下巴:“大扬作证。” 解别汀顿时侧眸看向身侧。 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木扬能感觉到握住他腰间的手在慢慢收紧。 他连忙撇清关系:“我怎么作证,你干点啥我还在旁边看着吗?” 潘达浆啧道:“骗你们干什么,真没有过。” 肖承墨端起苦瓜汁,摇头叹气:“这人为了赢脸都不要了。” 潘达浆说的每一件事都有段念给他兜底,段念和他一样都没做过,全都是针对木扬他们的。 解别汀喝得面不改色,掌心是木扬劲瘦的腰肢,手感柔韧且温热,他下意识地摩挲着。 木扬痒得不行,扭了一下身体。 再次轮到发言的潘达浆眼尖瞧见:“我从来没在泡温泉的时候搂人腰。” 杜笑沉默地收回手。 解别汀不动如山,抿了一口苦瓜汁:“你怎么知道?” 潘达浆笑眯眯地说:“大扬浑身都怕痒。” 木扬浑身一紧:“求你闭嘴吧!” 幸好解别汀没再问‘你怎么知道’,解别汀之前就吃过潘达浆的醋,别今天又来一次。 温泉也不宜泡太久,几人过了二十多分钟就起身了,甜点填不饱肚子,得去吃饭。 冲澡的时候木扬和解别汀进了同一个隔间,还好空间宽敞,他们穿上原本的衣服就前往二楼吃饭,等再次回到房间已经将近八点。 这个地方夜晚没什么玩的,除了喝酒和一些室内余乐设施外只能回房睡觉。 刚好是第一天,奔波一天有点累了,都准备回房休息。 夜里的落地窗也别有一番风景,雪山通体的白色让外面的每一处都仿佛渡上了月光,冰冰凉凉一片暗淡的银白色。 当然,美好的身体被迫靠近落地窗,温热的吐息将落地玻璃打上一层雾的时候也非常漂亮。 怕木扬凉着,解别汀还在木扬身前垫了一个毯子。 木扬颤颤巍巍到快站不稳:“怎么突然想在落地窗前……” 今晚的解别汀仿佛开窍了似的,洗完澡就把他按在了落地窗前一顿翻炒。 解别汀提了提毯子,防止木扬被玻璃冰着:“是你想要。” 木扬腿软到不行,脑子里一片浆糊,没明白怎么是自己想要落地窗了,明明他什么都没说过。 “慢、慢……点。” 木扬失神地透过自己吐出的雾气望着不远处的雪山,七楼高的刺激让他肾上激素飚到极致,连心脏都在颤栗,又爽又想逃跑。 解别汀贴着他通红的耳际,声音比平时要沉一点,眼中也慢慢被欠谷望覆盖:“除了特殊项目,其他你想要怎么样都可以。” 木扬失神了一阵才反应过来解别汀口中的特殊项目是指什么。 他恼羞成怒地吼道:“都说了我不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木小扬天天偷看粉丝写的文,今天是落地窗。 不经意看到的解别汀:get了,满足他。 第118章 彩虹道 落地窗外冰天寒地,落地窗内热火朝天。 如玉一般的背部贴在玻璃上,微微凹出一条流畅的脊骨,一滴汗液从因颤栗而仰起的脖颈开始,一直落进尾椎,顺着两瓣之处滑入。 解别汀注意到木扬背后的毯子滑落,把人抱起放回床上:“疼?” 木扬下意识收紧抓着解别汀手臂的五指:“不疼……但明天我们还要出去玩、你轻——解别汀!” 木扬此刻的表情又奶又凶,如果身上有毛此刻应该是全炸起来了。 解别汀就着进入的姿势吻了他一下,毛又顺了。 “不是说饿?” 木扬恍惚了一怔:“没——” 声音戛然而止。 他想起来了。 在他们刚到酒店那会儿,解别汀给谭珏打完电话问他饿不饿,木扬坐在解别汀腿上,意味深长地说了句‘饿’。 木扬本以为解别汀没听懂。 结果好家伙,解别汀搁这明明听懂了装没听懂,大晚上的再来秋后算账。 “最后一次……”木扬艰难地竖起一根手指头,“再来我明天就不用出去玩了——” 解别汀穿过木扬的后脖颈,托住他后脑勺深吻下去:“好。” 木扬恨不得拿双手双脚抵制解别汀。 奈何无用,在床上他就是任由解别汀搬来搬去的玩偶,毫无挣扎之力。 他倒无所谓明天在床上躺一天,问题是来玩的又不止他和解别汀两个人。 晚上做运动了不丢人,是被上的那位也不丢人……但因为被上而第二天爬不起来他脸还要不要? …… 等靠在解别汀怀里冲完澡,已经将近十一点半。 明明平时没事的情况下解别汀都会准时十点半睡觉,但每次他们做运动解别汀就会把生物钟丢掉,毫无原则。 木扬趴在解别汀怀里,轻薄的被褥覆盖在两人身上,床头亮着一盏暖黄色的光,此间与窗外的冰雪格格不入。 彻底昏睡之前木扬还不忘说:“你不要吃老潘的醋了……我们认识二十多年了,小时候一言不合就挠痒痒,知道我怕痒很正常呀……” “……”解别汀抿唇,嗯了声。 “真的……”木扬困得不行,但还是努力去消除解别汀的‘患得患失’,“就算是摩灯大厦弯了他也不可能弯——就算世界末日来了我也喜欢你的。” 解别汀紧了紧手臂:“知道了,睡吧。” 木扬困得闭上眼睛,指了指自己嘴巴。 解别汀低头亲了一口:“晚安。” “安安。” * 诸位不负众望地起晚了,除了潘达浆和段念。 潘达浆一早就在群里叫他们起床,结果一点动静都没有。 等了一个多小时他终于忍不住了,狐疑地去敲肖承墨杜笑房门,开门的是肖承墨,杜笑正穿着睡袍一副刚睡醒的样子,在套房客厅倒水喝,隐约还能看见脖颈上的红痕。 潘达浆默默退出:“打扰了,我去看看大扬。” 肖承墨好笑:“看什么?昨晚可能只有你俩在正儿八经地睡觉。” 潘达浆:“……” 虽然扎心,但并没生气。 他也是男人,有欲望,但和段念刚谈三个月,约人出来旅游只是想和她一起玩,还真没想要做什么,他特地订了个双房套间。 主要是段念性格相对内向保守,潘达浆喜欢她,自然也愿意尊重。 “就算干啥了现在也该起床了……太阳晒屁股了都。” 潘达浆不信邪地去敲了敲木扬的房门,开门的是解别汀,木扬压根还没醒,潘达浆能通过客厅廊道处的房门看见卧室床上隆起的一团。 面对解别汀他还是有点觑的:“咳……现在九点多,咱们得起床吃饭,再不去就中饭了。” 解别汀应允:“好。” 门一关,木扬正趴在床上拿被子捂着头,被太阳晒得。 昨晚两人一结束就睡了,也没拉窗帘。 木扬只感觉身侧突然来了一团阴影把阳光遮住,是解别汀的声音:“早,起床了。” 木扬耍赖:“再睡一会儿……” 解别汀握着他后脖颈顺带着手臂轻轻松松把人提了起来,然后拿出早已焐热的秋衣秋裤给木扬穿上,然后又加了层毛衣毛裤—— “抬腿。” 木扬眯着眼睛迷糊抬腿。 解别汀托着他大腿将裤腰提了上去,碰到臀上痒痒肉的那一瞬间木扬才算清醒。 木扬吸了口气:“别碰,我自己来。” “……”解别汀松手,“穿好来刷牙。” 木扬自己活动了一下,才感觉浑身都酸疼,每次被解别汀搞完都是这下场。 解别汀顾忌木扬的身体,所以一个月可能只有七八天会做这种事,但每次都是只要他不晕、就把他往晕里做的架势,这换谁吃得消? 木扬站在洒满阳光的落地窗前,双手交叉弯腰往地上撑,试图拉伸自己的身体让舒服点。 结果却差点酸爽地叫出声。 解别汀站在洗手间门口:“……来刷牙。” 木扬慢腾腾站起身,亦步亦趋地移了过来。 潘达浆再次敲门时,木扬刚刷好牙,在找解别汀补早安吻。 门一开,外面四人都已经准备就绪,就等他们了。 杜笑笑眯眯问:“昨晚过得好吗?” 木扬面无表情:“你好我就好。” 杜笑憋笑,凑近木扬耳边问:“你不会以为咱俩型号一样吧?” 木扬:“???” 他被解别汀拉开的时候都没反应过来,懵圈地去看肖承墨,再看看杜笑…… 他以前还真不知道两人谁是在下面,但杜笑年纪比肖承墨小一岁,还特能造作地‘撒娇’,用他们摄影工作室的人话来说,就特别‘绿茶’。 所以木扬一直默认杜笑是下面那位。 木扬一边被解别汀牵着手朝电梯口走,一边回首狐疑地看着肖承墨。 这也不像下面那个啊。 肖承墨淡定地被他打量了,脸不红心不跳。 半晌木扬摇摇头,收回视线,太复杂了。 gay圈的世界他不懂。 木扬的世界没有gay圈,只有解别汀。 * 吃完饭他们就来到了滑雪场,据说和酒店是同一个老板。 这里人略微多一些,木扬怕解别汀被人认出来,不仅给他带上了冬天加厚的布艺口罩,还让他戴上了冲锋衣的帽子。 再加上这个天气里谁不包裹得严严实实,浑身都胖出了一圈,鬼才认得出来。 潘达浆指了指下坡那边一颗被防护栏围起、防止别人撞伤的大树:“我们从这开始,谁先滑到那儿谁包对方这七天的消费。” 木扬鼻子出气:“我们冷战一小时,别说话。” 潘达浆头顶三个问号:“???” 他哪得罪这祖宗了? 杜笑用胳膊怼怼他,交头接耳:“估计是你温泉说错话让咱大扬昨晚挨教训了。” 潘达浆:“……哦~” 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给木扬发了条信息:那你可别惹我啊,虽然咱们清清白白,但你的那些追求者可不清白,小心我一个个给你抖出来。 木扬冷笑,不甘示弱地回:我跟他们又没谈过,连暧昧都没有,你前任可不止一个,人段念这么好一女生,可别给你祸害了。 他最多床上挨点教训,潘达浆就不一定了。 段念是初恋,他可不是。 潘达浆服气。 他本想上前握握木扬的手,但触及解别汀冰凉的目光时还是默默收了回来哄道:“咱休战,别干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 滑雪场面积非常大,是由天然的雪地后期人工改建成了一个游玩场所。 滑雪自然是经典项目之一,但需要一定的技术。 周围冰雪连天,一眼看过去尽是白色,右边就是极高的雪山,整个一片白,几乎看不出树木的轮廓。 木扬牵着解别汀往彩虹滑道那边走:“可以先玩这个,不怎么刺激。” 解别汀自然依他:“好。” 其实重活一世后,木扬自己也不太愿意玩那些过于刺激的项目了。 以前蹦极、跳伞、悬崖长秋千他都玩过,追求刺激的同时从未想过安全问题,如今和解别汀好不容易有一次重来一回的机会,木扬努力地避免着那些意外的发生。 有危险性的爱好他都会尽力放弃,不再触碰。 彩虹滑道约莫几十米,虽然长但并没有很陡。 承载他们的是厚重的轮胎,也有双人轮胎,就是两个连在一起。 屁股坐进去后,腿放在外面翘起便可以出发了。 耳边是呼啸的寒风,隐隐还听见木扬在大喊:“你别怕!” 解别汀怎么会怕。 滑道的急速带给他的心悸感还没有木扬死后那一个月百分之一的强。 解别汀不由侧头,淡金色的阳光落在木扬脸上,笑容一如没结婚前那样阳光。 他注视许久,用力紧了紧木扬的手。 一切都美好的有些不真实,但手里的温度却在真切地告诉他木扬还活着。 如今晚上没有木扬解别汀依旧无法入睡,但半夜惊醒来摸木扬鼻息的次数却在逐渐减少。 不过一个恍神的时间,轮胎就滑到了尽头,在还没完全停下时木扬直接拉着他跳了出来,借着惯性将他扑倒在地:“解别汀!” 解别汀:“……嗯?” 木扬:“等这次旅游结束,你可不可以陪我去个地方?” 解别汀耳侧撑着木扬的双手,抬眼就是他漂亮的眼眸,余光里尽是湛蓝天空与洁白云朵,场面一时美得不像话。 他受蛊惑一般地回应:“好。” 去哪里都可以,只要身边是木扬。 浪漫不过三秒,木扬就被解别汀掀开拎了起来。 解别汀揉着木扬关节都被冻地泛红的手:“再不戴手套乱摸雪你明天就别出门了。” “……” 木扬欲言又止,很想问问是什么个别出门法。 如果不是朋友们都在,他还真有点跃跃欲试。 第119章 滑雪 “快!让让!!” 木扬正神游中,就听到一道嘶声力竭的呐喊,一只小胖子携带着轮胎和女朋友飞扑而来。 木扬想都没想地拉着解别汀飞速躲开:“你就差飞出去了!” 潘达浆好不容易牵着段念站起来,后面的肖承墨与杜笑紧跟而来,这两人滑得倒是平稳,杜笑起来拍拍屁股:“这彩虹道没意思,还是雪路溜起来比较爽。” 木扬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左后方那条又长又宽铺满雪的大路,还有好几个弯道,尖叫声和笑声此起彼伏,充分激起了在场各位心里的好刺激分子。 不过木扬还是拒绝了:“你们去玩吧,我想和解老师滑雪。” 杜笑啧道:“一口一个解老师叫得生疏,还不是想支开我们过二人冰雪世界?” 木扬老脸一红:“你放屁!” 主要是解别汀心脏不好,木扬不想让他受刺激而已。 屁字一说完,木扬就被解别汀拍了下手,他瞬间表情一僵,秒懂什么意思。 说一次脏话十分钟……为了不让自己痒死在解别汀手里,木扬这两个月来说脏话的次数一个手都能数得过来。 潘达浆摆摆手:“我等会再去玩那个,先教念念滑雪。” “行。”肖承墨看了眼时间,“我们去溜一圈就回来。” 解别汀同样也不会滑雪,木扬单膝跪在地上给解别汀穿滑雪靴:“紧了要跟我说噢。” 解别汀:“刚好。” 等穿戴完毕,木扬站起身给解别汀示范了一下: “像我这样,先把脚尖扣进去,后脚跟要用力踩才能扣上。”木扬低头确认了一遍,就牵起了解别汀的手,“你试试?” 解别汀:“好。” “可以先尝试一下正常走路。”木扬慢慢松开解别汀的手,双手撑开划拉了一个大圈,“就当自己穿了个巨大号的鞋子。” 他示范了一下,踩着长长的滑雪板走在平缓的雪地上,非常轻松。 初次滑雪手套和头盔不可或缺,不过平地上一般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解别汀双手握着滑雪杖,浑身上下只有微抿的唇锋与下巴露在外面,他缓慢地尝试着用滑雪板步行,像是幼童刚开始学习走路的样子。 这样的解别汀对木扬来说有些稀奇,平日生活里他很少会看见有解别汀不会做的事情,他永远从容、沉稳,不会因任何事而无措。 木扬跟在解别汀身边慢慢滑行着:“如果感觉自己要摔倒,一定不要让额头和后脑勺着地,尽量倾斜身体。” 解别汀难得放不开四肢,对这些外界的开放娱乐活动会显得有些拘谨。 他本身对滑雪并无兴趣,但却因为这是木扬喜爱的运动,所以想尝试一番。 喜欢上他喜欢的运动,走着他的老路,摔他曾摔过的跤。 宽厚的冲锋衣已经被他们脱了,这会儿太阳正好,运动不到几分钟就冒了些热汗,外套穿个薄羽绒足以。 木扬快速朝前滑了一段,身形非常轻巧:“我在这里等你!” 解别汀护目镜下方的唇锋微勾,木扬刚被帅到,就看见解别汀学着他刚刚的样子身体微沉,用滑雪杖抵着地面往前移动,然后在木扬惊到的目光里将双脚呈现出外八字,再如他快速滑动—— “砰——” 被撞倒压住的木扬委委屈屈:“我还没教你刹车,你怎么可以随便跳级?” “……抱歉。”解别汀起了好几次才成功支起身体站住,眉头微蹙,有些自责:“摔疼了吗?” 木扬最见不得他这表情:“不疼的。” 他牵着解别汀往最平稳处走了几步:“你刚刚的姿势是对的,但是这种大开大合的动作不适合小场地,我们可以先慢一点尝试。” 木扬教得格外耐心,护目镜下的脸蛋因为热而变得红通通的,看着解别汀一点一点地学会各种滑行姿势以及刹车,简直兴奋得不行。 他朝着颀长的身影吼了一嗓子:“解别汀最棒了!!” 瞬间,周围零零散散七八个人同时投以注目礼……这人刚喊得谁? 木扬反应过来第一时间是捂住自己的脸。 不认识我不认识我不认识我…… 等他睁开眼,发现解别汀已经不在前方了,而是滑到了缆车那边,静静等待着木扬过来。 周边的路人神色都有几分狐疑,一方面觉得在这碰到解别汀的可能太小,另一方面大家穿的衣服都不少,又戴着头盔和护目镜,就算觉得像也无法确认。 等有人想要靠近的时候,木扬和解别汀已经进了缆车站。 解别汀抬头看了眼,这个滑雪场远比他想象的要大,根本望不到边。 木扬眨眨眼:“刚刚那里都是初学者练习的地方,这里才是真正的滑雪场地。” 他们要先上山,自己走上去就太累了,木扬站在盘式缆车旁边:“滑雪板的方向一定要摆正,然后抓住那根绳子放在腿间夹住,它会带我们上去的。” 木扬给他示范了下,一边捞缆车绳一边回首说:“就像这样,其它什么都不用做——” 缆车绳的末端有一个圆盘,刚好可以卡在腿后。 这条路上的雪十分平滑,缆车绳带着木扬慢慢往山坡上滑去,解别汀看了一会儿,紧跟而上。 这里的人明显要多不少,不过依然很松散,木扬正在平地上等他,从雪坡上往下看,尽是一览无余的雪地。 “不滑的时候滑雪杖也要垂直放,不然会戳到别人。” 到时候就会出现一个尴尬的场面,一个完全不认识的路人朝你恼怒地喊:“你的木棍戳到我了!” 等肖承墨他们上来,解别汀已经踩着滑雪板行动自如,木扬很想要个亲亲,但是有护目镜阻碍真的很不方便。 木扬套着滑雪杖朝解别汀竖起了十根手指头。 解别汀:“……” 肖承墨拍拍木扬的肩,抬起下巴指了指坡下:“玩一遭?” 木扬犹豫地回头看看解别汀,直到他点头应允:“去吧,注意安全。” 木扬刚准备出发,就发现杜笑嘴唇有点肿。 杜笑移开与他对视的目光。 木扬恍然大悟,幸灾乐祸:“你不是天天吹自己技术多牛逼吗?今天终于翻车摔跤了?” 杜笑笑得差点岔气:“对对,翻车了。” 解别汀:“……” 潘达浆扶额,这孩子没救了,段念都知道怎么回事,看着杜笑再看看肖承墨一副磕到的样子,眼里染上了几点兴奋。 谈恋爱心如止水,磕cp使人起飞。 解别汀在木扬耳边说了句什么,木扬瞬间脸色爆红,朝着杜笑瞪了眼:“不知羞耻!” 木扬也很久没玩滑雪了,好在肌肉记忆还在,他热身了一会儿便可以行动自如,完全不比肖承墨差。 身轻如燕也不如如此。 解别汀的眼神紧紧跟随着木扬,像是怕他摔倒,又像是舍不得放过有关木扬的每一个画面。 轻便的身形在雪地上跃动,滑行,时而加速时而转弯,每一个动作都十分干脆利落,丝毫不脱离带水。 木扬冲上小悬崖的那一瞬间,解别汀的心高高抬起,几乎瞬间下意识地朝那天滑去,不过两秒的时间,木扬就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解别汀清楚,木扬应该是落在了下一层,可心悸感始终无法消散,直到看到人安然无恙心跳才落平稳。 十几米外的木扬正和肖承墨他们站在一块,不知道聊起什么笑了起来,十分畅快。 杜笑说了句什么,木扬直接给了他一拳,杜笑假笑着捂胸受伤要摔倒,又被肖承墨拎起站好。 解别汀从没像此刻一样意识到,前世木扬的结局至少有一半是拜他所赐。 束缚、郁气都是他给的。痛苦、煎熬也都因他而来。 木扬是轻松翱翔的大雁,而不是笼中金丝雀,他是自由的,也需要自由。 注意到解别汀的到来,木扬非常干脆地扔下其他人从旁边斜坡爬上来,还不忘告状:“杜笑说我夫管严。” 解别汀愣了下:“那怎么办?” 木扬嘟囔着:“为什么不是妻管严……我骄傲行不行……” “……”解别汀无意识笑了声,他抹去木扬下巴上的汗液:“饿不饿?” 木扬点头:“有一点,我们去吃饭吧!” …… 等他们玩尽兴回到酒店,已经晚上八点多,晚饭也吃完了,木扬泡在解别汀放好水的浴缸里完全不想动。 实在懒得去一楼的温泉,浴缸将就一下也不错,还能跟解别汀亲昵一会儿。 木扬竖起十根手指提醒道:“我的报酬呢?” 解别汀踏入浴缸,掀起一片水花。 他撑着浴缸两边,将木扬完全笼罩在身下,依次补上了十个吻。 木扬还不满足:“你看,我今天是不是教了你很多东西?” 解别汀坐下来,把木扬揽在怀里,嗯了声。 “那你是不是也学到了很多东西?” “……嗯。”解别汀配合着,想看看木小扬又要干什么。 “那我们今天是什么关系?”木扬回头期待地看着解别汀。 解别汀撇开眼神,反问:“什么关系?” 木扬义正言辞道:“是学生跟老师的关系呀!” 解别汀:“……所以?” 木扬麻溜地爬起来,反过身坐进解别汀怀里扶着他肩膀说:“既然是学生跟老师,你是不是应该叫我一声老师呀?” 解别汀:“……” 木扬委屈巴巴:“我今天付出这么多,都不值得被叫一声老师吗?” 解别汀悠悠开口:“木老师?” 木扬听爽了。 自信以为昨晚刚做过今天就不会被爆炒的他继续贪得无厌:“多叫几声——嗷!” 解别汀掐住他圆润的尖尖,慢条斯理地问:“木老师自己算算,今天说了几次脏话?” “……” 木老师想哭,木老师还想逃。 也没多少,不过是一二三四…… 第120章 摄影 木扬就算成了木老师,该挨的揉弄也一分没少。 不过确实没再被翻炒,解别汀这方面的克制力实在太强,无论面对什么样的旖旎画面都能坚持不动如山。 浴室的水早凉了,他们也回到了床上。 “还剩二十分钟……”木扬有力无气地恳求,“我们累积到下次行不行?” 解别汀对上他含着泪花的双眼,修长的五指依然陷在柔软的部分里:“我们之前怎么说的?” “……说不可以累积。”木扬可怜兮兮,“可是、可是我今天好累了,想睡觉……” 解别汀另一只手若有若无地在最高点圆润处刮了一下,成功让怀里人蜷缩成一团,恼羞成怒地喊:“解别汀我求你了!” 他隐晦地勾了下唇,把人揉进自己怀里,肌肤相贴。 “延迟一天,加十分钟。” 木扬一呆:“……两天二十分钟?” 解别汀:“嗯,以此类推。” “你丫——”木扬倏地一顿,“压杆的姿势真帅!” 木扬本想说你丫放高利贷啊,然后突然想到‘你丫’在解别汀那里也算脏话,只好及时调转话音委屈求全。 “压杆?” “……滑雪杖!它别名也叫滑雪杆。”木扬缩紧身体一本正经地科普,“你今天真的超级超级超级无敌帅!” 解别汀:“……是吗?” 木扬诚恳点头:“真的。” “晚安。”解别汀收紧手臂闭眼,“记住了,明晚三十分钟。” 拍马屁也无法减免时间。 木扬趴在解别汀怀里,眼神幽怨。 * 今天是倒数第二天,他们终于干起了正事,要进雪山里面拍照。 六个人都背上了包,里面有水有食物,还有一些药品,防止中间出意外。 他们本就不仅是来玩的,更是为了拍摄美景。 只要穿过两座交叉的雪山便可以瞧见一片超大的自然湖泊,这片湖的出彩处便在于它的颜色。 一年四季,每一季它的颜色都有所变化,肖承墨第一次来是初春,和杜笑意外发现了这片湖,后来听当地人说了这湖的奇特之处,于是夏季秋季他都分别来了一次。 对于肖承墨他们来说,摄影是一项用生命在冒险的运动,每一次的作品都相当费神费时间与精力。 “不用太紧张,里面很安全,唯一的问题是距离有点远,比较耗费体力。” 潘达浆拍拍胸脯跟段念保证:“别怕,走不动了我背你。” 段念认真想了想:“你可能背不动我。” 潘达浆:“……” 宛如中了一枪。 段念安慰道:“是我最近胖了,不是说你体力不好的意思。” 众人忍笑。 肖承墨清咳一声:“走吧。” 这条路上虽然没什么人,但很宽敞,能看得出来有车行驶的痕迹。 “这里面还住人吗?” 肖承墨点点头:“有个小村庄,不过上次来没人住。” 杜笑瞥了眼地面:“是越野车,应该也是进来拍照的人,已经出去了。” 木扬一直很想要杜笑这种光看车轱辘就能认出车型的能力,对爱车的人来说太有吸引力了。 木扬有驾照,也有车,但说实话都快落灰了。 他牵着解别汀的手,悄悄在他耳边说:“之前你送我的那辆跑车其实是老潘干坏的。” 解别汀:“……” 前世结婚第一年木扬生日时解别汀送了辆跑车,只是人都没出现,钥匙还是谭珏拿给木扬的。 那辆车木扬一直舍不得开,潘达浆来玩看到后就想借去带当时的女朋友兜风,谁知道出了场小车祸,人没事,车差点废了。 那是木扬前世五年记忆里难得被解别汀说了重话的一次,连‘或许就不该给你买’这种话都说出了口。 木扬这会儿才想明白:“你一直以为是我开的车,生气我不注意安全吗?” 解别汀想了想,嗯了声。 但又补充道:“没有生气。” “噢……”木扬纠结了一会儿,还是问了出口:“那次生日你为什么不来呀?” 木扬每年生日都是中午和爸妈过,晚上和朋友过。 结婚第一年木扬只想跟解别汀过,可解别汀在剧组,他只好失落地去了朋友给他组的生日会。 但临了却意外从助理江诞那儿得知解别汀回本市了,顿时紧张又期待地给解别汀打去电话,想把他介绍给自己几位比较靠谱的朋友。 可解别汀没有来,木扬等到快结束,也只等来谭珏转交给他的生日礼物——跑车钥匙。 “我在会所外面。”解别汀没有隐瞒,“有我在你们可能会玩得不尽兴。” 解别汀当时回本市就是想给木扬送礼物,但得知他跟朋友在一块后就拒绝了木扬的邀请。 他坐在车上等在会所外,一直到谭珏替他送完礼物,木扬他们散场,再跟在木扬后面确保他平安无事到家以后,才重新叫江诞启动车回到剧组那边。 来回耗费了九个小时,第二天解别汀还要正常拍戏。 “……笨死了你。” 又解开一个小小的误会,木扬有些高兴。 但安静下来,又有点说不上来的小难过:“以后有什么你都要说,不要做这种悄悄摸摸的事……你在我这优于其他所有事,永远不会扫兴。” “……嗯。”解别汀紧了紧木扬的手。 前面的潘达浆刚回头,就非常无辜地被木扬白了一眼。 “……”潘达浆非常机车地讲,“木小扬,你最近奇怪的哎,我得罪你了吗,一直这么瞪我干什麽?” 木扬风马牛不相及地来了句:“你以后不许问我借车。” 潘达浆:“??你那破车我才不借。” 木扬:“……” 他现在唯一仅有的一辆车是木南山开剩下送他的。 解别汀揉了揉气鼓鼓的木扬头发:“回去给你买。” 潘达浆:“……” 论如何通过结婚实现财富自由? 先找一个财富自由的老公结婚。 木扬一边走一边和潘达浆斗嘴,时间倒也过得很快。 他们穿过一个小山坡,略微有点陡,不过还算宽敞,左下方就是荒无人烟的村庄,看起来败落很多年了,在寂静的雪岭里,颇有鬼屋既视感。 木扬不动声色地往解别汀身上贴了贴。 解别汀无奈:“别怕。” 杜笑回首,啧道:“没出息。” 木扬白他一眼:“怕鬼怎么了,你还怕虫子呢!” 是的,作为一名搞极限摄影的摄影师,杜笑怕虫子。 杜笑和肖承墨在一起的契机也是因为杜笑怕虫子。 好几年前他们和另外几人一起去热带雨林拍摄,杜笑脸色惨白,一惊一乍,到晚上了还非常‘娇弱’地钻肖承墨帐篷,说‘哥,我害怕’。 肖承墨就被他这么一副姿态给蛊惑了,抱着人睡了好几晚。 后来在一起后,杜笑再没叫过他哥……除了在别人面前装绿茶的时候。 肖承墨:“到了。” 木扬放弃跟杜笑互怼,抬眸望去就被惊叹到了。 他们离湖泊还有一部分距离,但这个位置可以望见大半个湖面,三面都是银白色的雪山,湖水是清透的淡蓝色,或许是因为雪山的反射,还有种银光荡漾的感觉。 木扬真切地感受到什么叫作水天一色。 湖泊的尽头他看不真切,那边除了水什么都没有,跟天际融为一体,两种并不相同的蓝色却融洽地汇合在一处,成了一幅近乎梦幻的水墨画。 就连不是来拍照的潘达浆和段念都没忍住拿出手机拍了好多张。 至于解别汀,木扬的相机里是风景,他的镜头里是风景里的木扬。 解别汀没什么拍照天赋,不过景色太好,木扬的侧颜又刚好完美,构图意外得好看。 解别汀将它设置成壁纸,便将手机放回兜里。 “绝了,大自然真的什么都有……” 木扬有些疑惑:“湖泊那边是什么?” 解别汀缓声说:“应该是悬崖。” 肖承墨应了他的说法:“是个小悬崖,不高,但是刚好挡住了那边的山林,所以从我们这看起来就像湖面没有尽头。” 众人在这里耗了足足四个多小时。 肖承墨和杜笑拍了无数组照片,一直在找合适的光影角度和位置。 众人还带了炭火与烤盘,旁边肉香四溢油水滋滋响,肖承墨和杜笑仍在拍摄。 木扬只负责吃,解别汀烤什么他吃什么,吃完了也跑去拍照。 他想了想:“都不满意的话要不要等落日?” 肖承墨看了眼指南针,西方在侧面,但又不是正侧面,如果角度合适能透一点光。 “好。” 他们并没有真的等黄昏完全降临,而是在太阳刚下山阳光变得火红时就开始拍摄。 暖色的光晕与银白的冰雪形成了一股强烈反差,但又意外地融洽。 杜笑和肖承墨终于收工:“咱们回吧,有点晚了。” 不出意外他们能在天黑之前回到酒店,回去的路上又经过了那片村庄,木扬看都不看,躲在解别汀身侧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突然走在最外侧的潘达浆声音颤抖:“扬扬……你看,那是什么?” 木扬直觉他在骗人,但还是借着解别汀遮掩住自己,眯着眼睛去看,瞬间潘达浆就蹦到他眼前:“哈!!” 木扬心一抖:“你幼不幼稚——” 肖承墨脸色骤变:“快往前跑!” 奈何来不及了。 整条路都在往外坡塌陷,解别汀只来得及把木扬捞进怀里,就不受控制地顺着陡坡滚下。 一时间轰隆的塌陷声与惊叫声此起彼伏,在荒无人烟的山道里没有得到丝毫回应。 许久后,扑起的雪花才终于沉在地上,解别汀第一个站起身,将怀里的木扬拉出来:“怎么样?受伤了吗?” 木扬揉了揉眼睛:“没事……咳咳……吃了一口雪。” 幸好他们穿得厚,木扬叫周围的人:“老潘!杜笑!” 解别汀也帮他一起叫,半晌听见脚下传来一道声响:“你……咳咳,踩着我手了!” 木扬赶紧挪开,肖承墨从雪堆里爬了出来。 幸好这斜坡上没有大石头,不然肯定出事。 段念也自己挣扎起来,声音微颤:“潘潘在这里!” 木扬和解别汀连忙过去,把看起来不省人事的潘达浆拉了起来。 潘达浆呆滞了几秒钟,眼神才开始转动:“小爷我已经胖到这种地步了吗?蹦一下能把路蹦塌?” 天色越来越暗,肖承墨焦急地喊:“笑笑!!” 周围并没有凸起的雪面了,段念眼尖瞄到,朝着更下方一点的位置喊道:“在那里,树下!” 肖承墨冲了过去,把额头带血的杜笑扶了起来,声音都在抖:“还能不能站起来?” 杜笑缓慢地眨了眨眼:“哥哥,你谁?” 肖承墨猛得一僵。 杜笑啧道:“看哥哥这表情,我应该是哥哥的心肝大宝贝吧……” 肖承墨没好气地拍了他一下:“装什么装?” 杜笑连忙抱住肖承墨:“站不起来了,要哥哥背。” 木扬:“……” 这世上竟然还有比他更不要脸的人。 解别汀眉头微蹙,告诉了众人一个不太好的消息:“手机没信号。” 木扬抬眸望向刚刚他们滑下来的坡,又高又陡,在没有工具的情况下爬回去是不可能了。 第121章 哭声 潘达浆扬着手机四处走动:“操……我也没信号,难怪这地没人住。” “肯定有其他路可以走,不然以前的村民怎么上去?” 木扬四处张望着,但在一片银白下真的很难看出究竟。 “有其他路,我走过,但因为常年没人回来变得很荒,也有点陡。” 发现杜笑没事只是有点轻微磕伤后,肖承墨松了口气,冷静分析:“这边天色黑得很快,我们得找个能挡风的地安顿下来。” 木扬咽了下口水:“别告诉我,我们要去那些房子里啊……” 杜笑叹了口气:“总比晚上冻死好。” 他们这里离酒店还有一个小时的路程,摸黑回去太危险了。 不过也不用慌,等明天天亮走回去就行,大家身上都只是一些小刮伤,找个清净地消毒一下伤口就好。 当然,也没人慌,除了木扬。 他紧紧抓着解别汀的手,要不是有人在恨不得跳到解别汀身上:“我怎么这么惨……出来玩一趟总是各种意外……” 杜笑没骨头似的倚着肖承墨走:“还有什么意外?” 木扬憋屈:“上次坐游轮,被绑架了。” 潘达浆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一巴掌呼木扬肩上:“这么大事你也不跟我们说?” 木扬:“……” 木扬开始装死,躲在解别汀身边默不作声。 几人穿梭在破旧的房屋中,木扬心慌不已,时不时就东张西望生怕有东西钻出来。 “呜……” 木扬直接撞进解别汀怀里,神经紧绷:“你们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听见了~”杜笑凑到木扬身边说,“好像还有人在哭……” 肖承墨哭笑不得把他拉回来:“别吓他了,就是风声而已。” “呜呜……” 木扬真快哭了:“我好像又听到了……” 几人无奈:“心理作用,别自己吓自己。” 解别汀轻叹:“我背你?” 木扬立刻张开手:“不要背,要抱!” 后背留给空气真的太没安全感了,木扬也管不了什么丢不丢面子的事,直接跳到解别汀身上紧紧抱住他脖颈,脸还死死埋住。 段念不断地偷瞄着,手痒想拍照,太可爱了! 杜笑啧了声:“我知道为什么你每次出门都会遇到意外了。” 木扬闷闷地问:“为什么?” 杜笑:“老天都看不过去你天天秀恩爱,要给你点教训。” 木扬:“……去你大爷的!” 解别汀拍了下他的手,说了句他们自己才能听懂的话:“三十分钟。” 昨天木扬又欠下了十分钟,利息十分钟,加上刚刚脏话的十分钟,刚好半个小时。 木扬:“……” 他突然想起,今晚要在这糟心地方度过,肯定也没法清算,又要延迟一天了。 天色已经完全昏暗下来,好在银白色的雪为他们提供了一点亮光,肖承墨从包里掏出手电筒四处看了看:“这间吧,门窗都是好的,能挡风。” 因为已经荒废,窗户都能直接推开,几个人依次跳了进去,贴心地没让木扬最后一个进。 收尾的是解别汀,木扬站在窗边眼巴巴地等着解别汀进来,只有解别汀才能给他安全感。 突然间,对面房屋的二楼好像有光晃动了一下,木扬声音打颤:“对面好像有东西……” 解别汀:“……” 他回首看去,并没什么特别的。 段念弱弱地说:“你之前说的哭声我好像也听到了。” 其余人对视了一眼:“得,为了让你们安心,咱去看一眼,好吧?” 他们又从窗户翻了出来,沾了一手灰。 在氛围的烘托下,几人放轻脚步朝着对面的空房子移动,房间看起来没什么奇怪的,就是普通的农村自建房,但放在这个环境下就莫名显得有些诡异。 潘达浆也有些紧张了:“不会真有啥吧……” 杜笑:“唯物主义——” “呜呜~” 杜笑:“……不是我呜的。” 潘达浆:“废话,你能呜出女人声?” 解别汀本来还想抱着木扬,但被木扬拒绝了:“我牵着你就好了,抱着等会不方便跑。” 解别汀:“……” 肖承墨被搞得有些想笑,他走在最前面,慢慢踏过门槛,一楼看着还算正常,难道是二楼? 木扬紧紧抱着解别汀手臂,跟在肖承墨后面踏上二楼台阶。 二楼地上要比一楼干净很多,杜笑眉头一皱,低声说:“有脚印,新的。” 也就是说,今天在他们之前也有人来过这里。 杜笑用手电筒仔细看了看:“只有上来的脚印,没有回去的。” “嗯~” 木扬又听见了,但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而他们的正前方有一扇门虚掩着,里面有微弱的光。 肖承墨缓慢向前移动,轻轻碰开那扇虚掩着的门,之前木扬听到的哭声终于清晰起来—— “啊……哥哥好棒!”房间床上的被褥隆起,传出的声音十分令人遐想,“呜呜轻一点——” 男人喘着气说:“这地也还不错,就是太冷了……” 木扬一行六人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木扬瞬间没了害怕的心思,连忙抬手捂住解别汀眼睛:“不许看!” “谁!?” 床上的两人瞬间惊坐起来,看向突然冒出的六个人,还好因为是冬天,他们做的时候都盖着被子,因此除了肩膀没什么露点的地方。 “不好意思,我们走错了,你们继续。”杜笑微笑地道歉,顺便还帮他们带好了门。 肖承墨叹着气下楼梯:“好了,破案了。” 段念脸红得不行,但又有点好奇:“他们是本地村民吗?” 木扬摇头:“肯定不是,就是来找刺激的人。” 杜笑同意他的观点:“有类人就喜欢玩野战,会找各种各样的陌生地方做运动,只要是不熟悉的偏暴露的环境都喜欢。” 潘达浆只觉得匪夷所思:“这也太没安全感了,别的不说,这地也太冷了吧?” 杜笑耸耸肩:“没发现吗,床上的被褥是他们自带的。” 木扬:“……”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六人折回了原本的房屋,又一个一个地翻了进去,地上尘土很重,一看就是好几年没人来过了。 不过这边的房子竟然还有大通铺,那刚刚好,六人可以一起睡,安全一点。 肖承墨先给杜笑处理一下伤口,之前不急也是因为血都因为温度太低凝固了。 木扬身上是一点伤都没有,滑坡时被解别汀护得严严实实。 木扬开始检查解别汀身上,也没什么大伤,就是手上划伤了两道,血迹同样早已凝固,脖子上也有一道细小的伤,不影响什么。 木扬把解别汀按坐在铺子上,自己跪了上去给他擦药消毒。 肖承墨装备带的挺齐全,什么都有,他们还剩不少吃的和水,也不用担心挨饿。 肖承墨给杜笑额头贴了个绷带,然后收拾了下消毒棉球和垃圾站起身往房间外走:“我去把门窗关起来,这里还有别人,以防万一。” 他常年在外奔波,警惕惯了,例如像他们这种走正常雪地去拍湖泊,根本不需要带这么多防护用品,但为了防止意外肖承墨还是一一备上了。 能缩在一个小空间里,木扬就不怎么怕了,不过房间虽然能抗寒,但还是太冷。 杜笑抱手看他们:“别不好意思,直接抱着睡吧。” “……”木扬嘟囔,“谁不好意思了?” 木扬今天穿得还少,外套只有羽绒服,解别汀倒是穿了件宽大的冲锋衣。 他将拉链拉开,木扬警惕地倒退一步:“我不要,你穿!” 杜笑好气。 以前出门都只有他跟肖承墨秀给木扬看得份,看木扬满眼羡慕还要傲娇地说单身真好的时候就特别爽。 如今风水轮流转,天道好轮回。 他用力推了木扬一把,木扬直接撞进了解别汀怀里,杜笑拍拍手说:“就这么睡,裹起来不就行了?” 解别汀:“……” 这件冲锋衣确实大,加上木扬本身就单薄,被解别汀用衣服裹在怀里竟然豪不费力。 肖承墨很快回来,众人就地吃了点面包补充了点能量,就打算早点歇息明天天一亮就走。 通铺很大,他们谁也挨不着睡,木扬和解别汀在最边角里,木扬的后背就是墙,身前就是解别汀。 大家都不太能睡得着,但手机又没得玩,起来玩点什么又太冷。 木扬翻来覆去眯了好久也没能会周公,他看了眼时间,才十一点半。 “呜……” 木扬好像又听到了熟悉的哭声。 ……精力真好。 他抬头朝通铺那边的几人看去,好像都睡着了。 解别汀睁开眼,在昏暗中用眼神询问他怎么了? 木扬脑子一半在想对面房子的两人怎么又搞起来了,一半在想再过一小时自己又要加十分钟利息了,他一个抽风用手机打字说: ——还有半小时到明天,你快把三十分钟用完! 解别汀:“……” 木扬摸摸解别汀的手,冰冰凉凉,他纠纠结结地牵着解别汀的手碰了碰自己后腰,继续打字: ——给你捂捂? 解别汀喉结微动,倒没有直接去碰木扬的皮肤,而是隔着秋裤轻轻握着那团,并在木扬耳边很轻很轻地说:“这样也算,三十分钟结束。” 面对解别汀的放水木扬并没有感到轻松,反而更紧张了。 这该死的秋裤……好像更痒了。 偶尔解别汀的手指微动,就会引起木扬的一阵颤栗,偏偏那边还有人,他动也不敢动,声也不敢出,只能憋憋屈屈地缩在解别汀怀里。 那边的潘达浆翻了个身爬起来,走到木扬这边低声问:“睡着了吗?” “……睡了。” 木扬差点呼吸都停了,解别汀的手还没抽出去,甚至在缓慢滑动。 潘达浆:“……睡了你怎么说话的?陪我去放个水呗。” 木扬忍着心悸感:“不去。” “绝情。”潘达浆叹气,只好自己去另一个屋放水。 木扬的呼吸勉强平稳,心跳声清晰可闻,解别汀的指尖再次微动,落在tun尖处。 木扬在昏暗中瞪了解别汀一眼,然而毫无威慑力。 潘达浆十分钟后才回来,木扬等他躺下后紧张地看了下时间,低声对解别汀说:“到十二点了。” 解别汀以为他是在提醒自己半小时时限到了,刚想抽回手,就听到木扬接着说:“生日快乐。” 解别汀一怔。 木扬在他唇上啵了一口:“本来在酒店准备了午夜惊喜,但现在用不上了……今天你生日,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噢。” 解别汀眸色慢慢变深,莫名觉得木扬这声‘噢’有别的意味。 第122章 惊喜 木扬并不知道解别汀在想什么,说完生日快乐就准备满足地睡觉了。 虽然荒郊野岭的老房子里很冷,但解别汀的怀抱很热,暖得心安。 所以当解别汀沉静五分钟后,突然揉捏了一下时,木扬差点叫出声。 解别汀声音微沉,一字一顿地说:“被发现不好。” 木扬蒙圈地从会周公的路上回来,小声问:“你干嘛呀……什么被发现不好?” “……没什么。”解别汀明白自己可能是误会了什么,他沉默了会儿说:“晚安。” “……晚安?” 木扬懵懵懂懂地睡过去,梦里全是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 他梦见自己和解别汀跑到了房子外,脱掉衣服、慢慢亲吻……明明冰雪依旧覆盖在地面,他们却不觉得冷,解别汀甚至把他按在雪地生低语说:“你的皮肤比雪还白。” 木扬觉得这样不好,试图挣扎,但解别汀按着他的手臂太有力,根本反抗不能。 他只好委委屈屈地承受着,一边还要害怕其他人出来瞧见他们……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落在了大通铺上,刺得木扬瞬间从梦中脱离。 他抵着解别汀的心口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是在做梦。 觉得自己被禁锢得动弹不得应该是因为解别汀怕他半夜睡觉乱动,所以抱得很紧。 木扬差点被太阳晒熟透了,皮肤白里透着红。 他颤颤巍巍地小声问:“你昨晚不会以为,我是想在这和你……” “……”解别汀很轻地嗯了声。 木扬简直裂开:“才不是!” 其余人被木扬说话的声响吵醒了,潘达浆揉着眼睛:“天亮了啊……” 肖承墨松开环着杜笑腰的手,缓缓下床伸了个懒腰。 段念坐起身,还没完全睡醒:“肩膀好难受……” 潘达浆立刻去给她捶捶捏捏。 “笑笑,起了。” 肖承墨随口唤了声,却半天没得到回应,他心口一跳,连忙转身去看杜笑的情况,毫无动静,唇色还有些发白。 肖承墨第一反应竟然是颤抖地去摸杜笑的鼻息。 杜笑突然动了,他一把抓过肖承墨的手指,有力无气地说:“还没死。” 肖承墨赶紧把人扶起来,木扬也麻溜地爬下床:“是不是着凉了?” 肖承墨看了看杜笑的伤口,还好温度低,伤口没有出现明显感染,应该就是着凉了,额头很烫。 既然有人生病,大家自然都准备立马动身,这会儿正是整个白天最冷的阶段——早上七点多,阳光也不够充足,寒风凛冽。 肖承墨知道出村庄的路怎么走,确实如他所说确实非常陡峭,路面相对坡上的大路来说窄了很多,人走上去不仅要小心滑倒,还要时刻注意别摔到更低的坡下去。 木扬紧紧抓着解别汀的手,如履薄冰地亦步亦趋。 杜笑如愿以偿地被肖承墨背着了,本来想自己下来走,被肖承墨强硬拒绝:“他每次生病都跟打仗似的,比一两岁的小孩还虚弱。” 出去的路走到一半,木扬才发现手机来了信号,他立刻松开解别汀:“信号来了!” 肖承墨背着杜笑回首:“给酒店打电话,号码我报给你,07——木扬!!” 突然滑倒是谁都没想到的事情,木扬直接摔蒙了,面朝下向外坡滑去—— 解别汀心脏狠狠一跳,第一时间扑过去抓住他手腕,但冲力太强,众人眼看连解别汀都要拉走潘达浆眼疾手快地抓住石壁上的一颗植物,猛得勾住解别汀的手臂,两只脚交错打滑了好几秒才勉强站稳—— “快拉上来!!” 可潘达浆手上除了粗糙的木根外,好像还抓到了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意识到是什么以后,潘达浆僵硬得仿佛一座冰雕。 杜笑快速地从肖承墨身上跳下来,他没什么力气就不帮倒忙了,飞快地从包里拿出一把带柄的刀。 肖承墨对试图帮忙拉的段念喊道:“你别动!就站在原地!” 他头也不回地吼:“解别汀你撑一会儿!” 解别汀没说话,藏在衣服下的手臂已经胀得通红,青筋暴露。 木扬努力地找斜坡上的植物抓住,心里说不慌是假的,手臂都感觉要脱臼了。 肖承墨同样打开自己背包,找出一截粗绳,杜笑快速接过将两者系在一起,肖承墨用力往地上一扎,确保完全稳定后再将绳子扔到坡下:“木扬你用另外一只手抓住!” 他说完就绷住绳子抓住中间部分,再拉到路最外边,弯腰去够木扬的手,他和解别汀汗都出来了,总算把木扬有惊无险地拉了上来,两人猛得松了口气。 他问:“没事吧?” 木扬心有余悸:“没事——” “我有事……”潘达浆简直快要哭了,声音抖得跟音符似的,“那谁,木扬他老公你站稳了吗?” 解别汀:“……站稳了,谢谢。” 他本想握住潘达浆的手臂将略有些倾斜的他扶稳,就见潘达浆闻言后立刻跳起,蹦在滑溜的地上猛甩手臂:“啊啊啊啊啊啊!!!!” 越蹦越远。 “……”杜笑沉默了一会儿,“好像是蛇?” 段念吓了一跳,连忙去追潘达浆:“你别怕!现在的蛇应该都在冬眠,攻击性会很弱——” 其余人立刻反应过来,解别汀怕木扬再次滑倒,干脆把人抱了起来,木扬抱紧他肩膀赶紧给酒店打电话,让他们派人来接。 潘达浆就这么带着手腕的蛇蹦到了他们昨天走过的大路上,没滑倒真的是奇迹。 木扬飞快地从解别汀身上跳下,来到潘达浆面前抓住他的手臂一看,松了口气:“没毒的。” “老潘别嚎了。”杜笑看了眼山顶,“再嚎要雪崩了。” 潘达浆一边嚎叫一边不服:“就看我不懂框我是不是?这山能雪崩我潘字倒着写啊啊啊!赶紧把它给我弄走!!” 段念直接上前,在一众愣住的目光下把那条开始收紧身体的蛇头拎起,再揪着它尾巴强行一圈一圈地扯开。 “好了没事了。”段念柔声安慰,“别怕了潘潘,它没有毒。” 潘达浆将小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看蛇确实被木扬拎远了扔到坡下,这才松了口气:“吓死爷了。” 潘达浆就是单纯怕蛇,从小就怕,小时候跟木扬互相看不惯的时期木扬就经常用假蛇吓唬他。 等酒店派车来的这近一个小时里,他们边走潘达浆便复述自己刚刚的英勇事迹:“我摸到蛇那会儿都快吓尿了,但一想到坡下这人是谁?是我可以两肋插刀的好兄弟啊,我就暗暗狠心被咬死都不能松手——” 木扬其实也很感动:“谢了,老潘。” 潘达浆叹了口气:“这么客气干什么,不过我也称得上是你再生父母了吧?你叫声爸爸给我听听?让我感受一下这儿子没白救。” 木扬:“……” 感情前面铺垫了那么多,就为了后面这声爸爸。 他呵呵一笑:“下辈子投胎记得投准点,说不定能实现夙愿。” 潘达浆还认真想了想:“那我得至少早死你二十年……算了算了,小爷我惜命着呢。” 解别汀牵着木扬的手,安静地听他们贫嘴。 * 回到酒店已经将近中午,酒店请了位诊所医生来给他们看外伤,杜笑体温度数也有点高,需要开药。 一切处理完后,医生叫他们先吃点东西,然后多休息。 昨晚到今早发现的意外让他们都有些精疲力尽,加上昨晚也没睡好,几人多多少少都着了凉,于是吃了点热食后就直接躺下睡了。 木扬的手臂有轻微拉伤,虽然不碍事,但还是不方便侧睡或者被解别汀抱着睡了。 这还是两人自谈恋爱以来在床上为数不多地泾渭分明,一人一个枕头。 他们多少都有些不习惯,解别汀就更别说了。 消失了一晚上,解别汀的手机差点被打爆,因为是生日,昨晚零点有不少人踩点给他发祝福,没有一个人得到他的回应。 他快速给谭珏和木南山他们分别报过平安,这才放下手机。 左右不太能睡得着,解别汀便想看看木扬,上午在村庄那条斜坡上发生的滑倒险些让他心跳骤停,这会儿心口仍旧弥漫着淡淡的心悸感。 他还没来得及侧身,木扬便倏地睁眼:“回完消息了?” 解别汀嗯了声。 木扬在被窝里伸出手,碰了碰解别汀指尖:“给你牵。” 解别汀:“……好。” 手掌被握住,木扬满意地闭上眼,可以好好睡觉了。 …… 再次醒来,天色已经黑了。 木扬刚回到五年前时经过过数次这个时间点醒来的场景,心里都是一片空寂,浑身冰凉,但或许是此刻心境不同了,又或许是身边有解别汀,他竟然只觉得暖和,还想在床上再赖一会儿。 可木扬看了眼时间,都快七点了,再赖床解别汀生日都要过去了。 他自以为轻巧地从被窝里爬出,穿上厚厚的羽绒服溜了出去,只给解别汀留了张纸条。 床上的解别汀在他走后缓缓睁眼。 过去他从未觉得时间过得快或慢过,但和木扬在一起后的每段时间都好像变得飞快无比,六天眨眼就过,给人回味的机会都没有。 今天是最后一天,也是特殊的一天。 解别汀侧头垂眸望着床头柜上的纸条—— 我出去有事,乖乖等我给你打电话噢。 解别汀依然不适应木扬突然离开自己视线,但却在让自己慢慢适应。 木扬再怎么喜欢他,也要有自己的空间、自己的朋友,不可能永远和他形影不离。 不过今天应该不是出去玩,而是准备所谓的惊喜。 解别汀对‘惊喜’并没什么头绪,也不知道以木扬的脑回路会准备什么东西。 主要是这座雪山也算是荒郊野岭了,附近除了滑雪场和酒店什么都没有。 他按部就班地起床洗漱,半天没等来木扬的电话,倒是等来了杜笑的敲门。 对方气色依然不是太好,整个人懒洋洋的:“他们嫌我碍事,叫我来跟你说说话。” 解别汀点头,然后问:“说什么?” 杜笑:“……” 就想知道木扬平时怎么跟他聊天的。 他不死心地东扯西扯半天,完全聊不下去,时不时就冷场。 以前还没觉得,现在是真佩服木扬这样的话痨能跟解别汀这种半天蹦不出一句的人结婚过一辈子。 太有勇气了……真不会把自己憋死吗? 说实话,杜笑对解别汀挺好奇的,总觉得他和这个世界有一道看不清的屏障,唯一的联系就只有木扬,其他什么都没有。 “生日快乐。”聊不下去杜笑也干脆不硬聊了,笑得神秘兮兮,“偷偷告诉你,木扬今晚给你准备了一个超大的surprise。” 解别汀眸色微动,并没有像杜笑意料之中的那样问‘是什么’。 杜笑低声说:“悄悄给你透露一点点,是情qu服装。” 解别汀:“……” 他的沉默原因不是因为木扬准备的惊喜,而是杜笑为什么知道是情qu服装。 不管是杜笑亲眼见到了那套衣服,还是知道了木扬会穿某套暴露带着涩意的服饰,都足以让他心中的占有欲膨胀到极点。 他理智地没再说话,直到木扬打来了电话,叫他走到他们第一晚做过运动的那块落地窗前。 解别汀缓缓走过去,从七楼的角度朝下方看过去,平坦的雪地上被脚步走出七个大字:解别汀,生日快乐! 每一个笔画上都排满了蜡烛,不过根据天气推断,应当是电子蜡烛。 它们将‘解别汀生日快乐’这七个字点燃,串成了暖黄色的一束风景,在冰雪的世界里格外动人。 木扬隐约看见了解别汀的身影,超级乖巧地对着窗口用手臂比了个心,脖子还夹着手机:“我爱你。” 解别汀牢牢注视着站在蜡烛中的那个身影:“我也爱你。” “明年的今天我会比现在更爱你。”木扬声音难得软乎,“你要不要下来找我?” 解别汀转身得毫不犹豫,奔向了他与这个世界的唯一联系。 其实从一开始,真正陷在了前世五年里出不来的人就不是木扬,而是解别汀。 没有木扬,这趟重生的列车与他而言就是一场漫长而沉钝的酷刑。 他被过去牢牢绑住,却在努力地带木扬走向未来。 …… 木扬被大步走来的解别汀牢牢抱住,他能看到有些楼层有游客在拍照,不过没关系,明天他们就走了,也不用担心会遇到麻烦。 他努力地踮脚想要亲亲解别汀,察觉到他意图后解别汀便微微弯腰低头,将人死死压在怀里拥吻。 其余人站在一边,肖承墨给他们拍了几张照片,把这一刻永恒地记录下来。 “等回去我们就领证吧。”他头也没抬地对杜笑说。 杜笑一愣:“不管你妈了?” 肖承墨放下相机认真说:“我们都该为自己的人生负责,杜笑,我们这行意外太多,老张前段时间死在无人区的时候我就在想,我们说不定有一天也会出事——” “别给自己留遗憾。” 杜笑说好。 这个生日过得相对简单,六个人吃了场丰盛的晚饭,略微喝了点酒,还切了个蛋糕。 蛋糕是肖承墨他们订的,味道非常不错。 上一次过生日是什么时候?八岁?十岁? 不记得了。 明明并不愿意面对解别汀的解之语难得回家,带了一个六寸小蛋糕,不太熟练地说‘别汀,生日快乐’。 解别汀理解不了快乐这种情绪。 作为带他来到人间的母亲也并没有告诉他什么叫作快乐。 散场的时候大家都处于微醺状态,只有潘达浆醉得彻底,木扬不能喝太多酒,解别汀是因为大家都知道他和木扬今晚肯定要‘办事’,体贴地没灌这个寿星。 醉成一滩的潘达浆也没忘想让木扬喊爸:“那谁老公是不是也应该喊一声,我也算救了你……不对,就算娶妻、不,娶夫随夫也要叫我声爸……嗝。” 解别汀:“……” 木扬先回房了,完全不知道惊喜已经被泄露一半的他正在愁眉苦脸地穿‘情qu服装’。 解别汀把每个人都确保送回房间才准备离开,杜笑倚在墙边意味深长地说:“回去吧,有‘惊喜’等着你呢。” “……好。” 解别汀尽力忽略心底的那点醋意,回到套间缓缓推开卧室的门,呼吸因淡淡的紧张比平时沉了些。 “生日快乐!” “砰——” 突然跳出的一只大鸭子将解别汀扑倒在地,把解别汀揉在身下使劲rua。 藏在小黄鸭玩偶服装里的木扬语气兴奋又羞涩:“喜欢吗?” 解别汀:“……” 杜笑说得对,还真是惊喜。 全当刚刚的那一缸醋意喂了狗。 第123章 小黄鸭 小黄鸭玩偶服又厚又软和,把木扬撑得圆滚滚的。 实现rua解别汀自由一直是木扬的梦想,如今总算成功一半,他趁着现在自己体型比解别汀大,把解别汀压在身下使劲揉搓,又亲又蹭,还摸上了老虎屁股。 解别汀脸都快被rua得变形,他撑着身体坐起:“这就是惊喜?” 木扬瓮声瓮气地问:“你不喜欢吗?” 他跨蹲在解别汀腿上,小黄鸭扁扁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解别汀。 至于为什么是跨蹲不是跨坐……小黄鸭玩偶服的裆实在太低了,显腿短,完成不了跨坐的姿势。 解别汀沉默了一会儿:“喜欢。” 就是跟他想得,跟杜笑说得有些不太一样。 “喜欢就开始吧!” 木扬努力地站起来,圆滚滚的玩偶服一晃一晃,最后还是解别汀扶稳他才站好,又扁又大的脚丫子踩在解别汀的鞋上,张开小短手求抱。 解别汀握住他同样扁平的鸭掌,半晌问:“……开始什么?” “非要我说的那么明白吗……”木扬在黑暗里眨巴着眼睛,“你生日,想干什么都可以鸭——” “……”解别汀开始认真反思,到底是自己和木扬认识以来的哪一步做得不够好,让木扬以为他喜欢鸭子。 对着这一身小黄鸭玩偶服到底要怎么开始? 根本无从下手。 “能不能先抱我去床上?”木扬竖起鸭掌戳了戳解别汀,“这衣服太大了,走不稳。” 解别汀:“……” 他握住面前这只小黄鸭的腰,好几次都差点滑落出手,木扬还很努力地想要翘起腿像往常一样去勾解别汀的腰,奈何腿太短,在半空翘了半天也没能抬起来。 木扬使出吃奶的劲,大鸭掌荡啊荡,终于在解别汀把他放到床上后晃了起来,贴在解别汀臀上。 啊……真暖和。 解别汀:“……” 他俯身看着木扬,身后又胖又尖的鸭尾巴从床和身体的缝隙里挤了出来,解别汀伸手弹了下:“脱掉?” 木扬猛得摇头:“不要!我好不容易才穿上!” 解别汀无奈:“……那怎么开始?” 木扬再次竖起鸭掌,戳了戳不该戳的地方:“你是不是石更不起来啊?” 解别汀:“……” 谁能对着一只鸭子起立呢。 可一想到里面的人是木扬,或许还带着刻意的坏笑、营造着虚假的懵懂在肆无忌惮地挑衅他,解别汀的眸色就不由慢慢沉了下来。 他说:“穿着它没法洗澡。” 木扬立刻回绝:“我洗过了。” 解别汀:“……” 木扬是铁了心要他cao一只鸭子。 木扬用短平的鸭掌揪住解别汀修长的手指,分别碰了碰自己腰与腿侧:“这里有拉链。” “……”解别汀沉默良久,打着最后的商量,“头套摘下来好不好?” “不好。” “等会会闷到你。” 木扬摇着超大号的黄脑袋:“不会的,很透气!” 解别汀无意识得摩挲了下指尖,终于在过去看过的那么多恋爱教程里get了对的用法:“但我想看着你的脸。” 木扬纠结:“可是……” 解别汀装作随口一说:“等会儿我不仅看不见你的脸,还不能和你接吻。” “……”木扬果断拔了自己脑袋。 解别汀终于看见了木扬精致的面孔,此刻他的脸上还有些细密汗珠,碎发因为热而贴合汗珠耷拉在额间,漂亮的眼眸眨都不眨地看着他,圆润的唇珠微微翘起,像是在等谁一亲芳泽。 《很透气》。 解别汀吻在木扬脸侧:“怎么想起来穿这个?” 木扬伸着短小的手掌抱住解别汀的肩:“因为你喜欢呀。” 不喜欢的话怎么会连手铐都买的小黄鸭款。 “……”解别汀不知道要怎么告诉木扬,自己没这癖好。 因为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下手,两人一直在接吻,木扬嘴巴都肿了,十分不满地用鸭掌锤了下解别汀的背:“快点干正事——” 解别汀:“……好。” 拉链口还挺大,不会让行动受到阻碍。 木扬扭扭捏捏地问:“可以趴着吗?” 解别汀:“……” 他们很少会出现背后位,一般都是面对面,解别汀对位置并没有太大要求,木扬想要怎样都可以。 但…… 他想象了一下木扬穿着此刻的鸭子服跪趴在床上,圆尖的尾巴翘在空中,通体泛黄。 解别汀无情拒绝:“不可以。” 木扬:“为什么呀?” 他揪了一下自己尾巴,压在身下有点不舒服。 解别汀旧技重施:“我想看着你的脸。” 木扬勉为其难地同意了:“好吧。” 因为是七楼,又是单向落地玻璃,他们便没有记着关窗,满世界的冰雪都盖不住这一室huang色。 实在太热了,屋里还有暖气,木扬好几次都想叫停要拖小黄鸭衣服,但解别汀并没有如他愿的意思。 被打湿的碎发越来越多,眼眸里的光也逐渐因冲击而破碎,微抿的唇不受控制的溢出几分哭腔。 中间谭珏还打来了电话,解别汀让递给木扬,示意他接。 木扬不情愿地瞪了他一眼,奈何电话已经接通,那边的谭珏正在疑问:“怎么不说话?” “谭姐,是我。”木扬抬起鸭掌遮住眼睛,“他在洗澡。” 谭珏一愣,随即意识到什么:“没打扰到你们吧?” 木扬:“……没有,是有什么、” 木扬被冲击得猛得一顿,然后才补充道:“是有什么事吗?” 谭珏还没察觉到不对劲,如实说道:“是来告诉别汀一声,他可能得提前入组,导演那边打算提前拍宣传照,好处是春节正常放七天假,所以来问问别汀这边什么安排。” 木扬压根没听清谭珏在说什么,声音就差支离破碎了:“好的……没问题……” 木扬闷哼一声,立刻用鸭掌把手机推远了点。 谭珏也没多啰嗦:“行,你跟别汀说一声,我去回复导演了。” 木扬:“好……呜——” 电话戛然而止,谭珏疑惑地看了眼手机,不知道最后那声气音是不是她的错觉。 解别汀俯身将木扬的两只鸭掌锢在头顶:“为什么答应提前进组?” 木扬被顶得茫然:“不、不知道呀……” 解别汀:“……不是要我陪你去一个地方?” 木扬一怔,猛得反应过来:“那怎么办……” 解别汀没说话。 木扬混沌的脑子乱七八糟,他想了半天才理清这之间的关系,提前入组意味着解别汀不能陪他去别的地方,不提前入组的话…… “你们原本春节放几天假?” “三天。” 木扬蒙了一下,剧组不在京城,三天假两天都会耗在来回路上,春节根本过不安宁。 脑子实在是太累了,木扬努力抬腿去勾解别汀的腰,但最多就只能勾到一半:“实在不行我一个人去也可以的,就两三天,到时候直接去剧组找你……” 解别汀眸色微动:“非去不可?” “嗯——解别汀!” 这个嗯字音刚出一半,木扬就被撞得差点弹起来:“怎么突然这么凶呜……” 接下来解别汀就是一声不吭,房间里的动静一直持续到十二点以后,又是打破生物钟原则的一天。 木扬累瘫了,小黄鸭玩偶服里面一层也几乎被汗水浸透,木扬被剥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汗淋淋的,腰酸腿软还抽筋。 解别汀把木扬放进浴缸后,不动声色地回到卧室,把小黄鸭玩偶服扔了出去。 ——希望再也不见。 木扬这晚睡得又香又沉,解别汀却一夜醒了好几次,每次都下意识地去找身边的温度。 解别汀不清楚木扬要去哪里,又为什么非去不可…… 理智告诉他不可以限制木扬的自由,否则和汤爵当初又有什么区别,但他除理智外的一切都在叫嚣着要把木扬绑在身边,除了他的视野哪都不许去。 睡熟的木扬翻了个身,去找熟悉的怀抱却没摸到,他揉着眼睛坐起身,发现床上就他一个人,解别汀那块的温度都不热了。 木扬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有些心慌,鞋都没穿就跑出去找人,发现套间的门半掩,解别汀靠在走廊的小阳台上,杜笑也在旁边。 最重要的是,解别汀竟然在抽烟。 木扬顿时警铃大作,虽然解别汀抽烟的样子很撩人,但他身边的人不是自己啊! 明知道杜笑不是那种人,但木扬还是不由得出现了一点危机感:“你俩大晚上不睡觉干嘛呢!” 同样出来找人的肖承墨:“……” 怎么搞得跟捉奸似的? 解别汀立刻扔掉烟走了回来,本来想牵木扬,但考虑到身上有烟味,便只是微微靠近了些:“怎么不穿鞋?” 木扬抿着唇,很想问他为什么突然抽烟。 他知道解别汀并不是不抽烟,只是抽得很少,加上木扬之前肺癌的事,解别汀几乎一点不碰了,也不许木扬碰。 杜笑简直哭笑不得:“半夜睡不着出来抽烟,发现解老师也在外面,就想跟他请教一下结婚经验。” 木扬重点抓得很好:“你跟老肖要结婚了!?” 身后的肖承墨向前走了几步,轻笑说:“应该是,准备回去就领证。” 杜笑离木扬很远,他吸了口手中的细烟,对着小阳台方向吐出一圈白色烟雾:“什么叫应该?谁反悔谁做一辈子傻逼。” 肖承墨:“……行。” 解别汀等烟味散了点,牵起木扬准备回房:“你们也早点睡。” 杜笑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得拍了一下大腿:“昨晚的惊喜怎么样?” 解别汀回首瞥了他一眼。 作者有话要说:解老师内心os:杜笑,过来挨打。 第124章 分别 套房的门砰得一声关上,杜笑默默地吃了个闭门羹。 肖承墨忍笑:“贱不贱?” 杜笑耸耸肩:“我也没说错啊,那难道不算情趣服装吗?他自己脑补的,怪我?” 肖承墨无奈地扯过他手腕:“行了,回去睡吧,明天中午的机票。” 杜笑抽了最后一口,将烟熄灭:“咱们要不要把机票提前?三点下飞机去民政局还来得及吗?” “……”肖承墨叹了口气,“来得及,我们一下飞机就去行不行?” 杜笑给了他一拳:“怎么一副被我强抢的表情?” 肖承墨抓住他的手亲了口:“是我心甘情愿——” * “再睡一会儿嘛……” “不是一点的机票?”解别汀站在床边替木扬挡住阳光,将扣子一粒一粒系上。 木扬拿被子捂了一会儿脸,然后慢腾腾地跪在床边,伸手抱住解别汀给了他一个吻。 他闷闷地说:“你几点走呀?” 解别汀:“在你后面。” 本来两人都订了同一趟机票,木扬买的,解别汀也没多看,但既然决定分开行动,之前的票就要退掉,解别汀直接回京城。 吃早饭的时候木扬也闷闷的,总觉得不得劲。 虽然昨天说得爽快,自己可以一个人去,但真等要分开的时候,心里的不适又开始无限放大。 他们回来的这五个月多里,其实从未真正分开过。 潘达浆愣了一下:“所以说,你俩都不跟我们同一班飞机?” 肖承墨看了眼时间:“我们这班飞机的头等舱应该是买不到了。” 解别汀喝了口牛奶:“订了下午两点四十的票。” 杜笑点头:“也行,本来今天没事的话我俩可以退签跟你一起,但今天有事,就不等你了。” 段念也得早点回去,家里晚上要聚餐,潘达浆也不可能放她一个人走。 木扬随口问了句:“你俩急着回去做什么?” 杜笑喝奶喝出了红酒的架势,非常矜持地说:“急着领证。” 肖承墨:“……” 木扬咦了声:“是老肖会跑还是民政局会跑?” 杜笑微微一笑:“凡事宜早不宜迟。” 潘达浆倒是比较担心安全问题:“解老师一个人回去会不会被粉丝围上啊,你在这边的事都上热搜了。” 木扬一愣,匆忙打开手机,果然热搜第一就挂着木扬给解别汀过生日的事。 配图就是昨晚雪地的七个大字,还有数不清的蜡烛。 看角度,应该是同为酒店的房客拍的。 ——啊啊啊两人竟然跑到北边去了! ——木小扬还挺浪漫哈哈哈哈哈这么冷蜡烛不会熄灭吗? ——一看就是电子蜡烛啊,要是真蜡烛这边还没点完那边就烧完了。 ——呜呜木小扬太可爱了,还比了个心! ——他是朝上看得,当时解老师是在房间里吗? ——应该是!好暖心! ——我能说不愧是小妖精吗,解别汀一直都说不过生日的…… ——哎,我怎么记得解老师生日在一月份? ——昨天应该是农历生日,我们家也只过农历生日。 ——托木小扬的福,我们终于能光明正大给解老师说生日快乐了! ——果然,什么不过生日到木小扬这里都是放屁,哼! ——就我觉得这生日过得有点俗套吗? ——哈哈哈哈哈我倒是不觉得意外,是木小扬能想出来的东西,狗头.jpg ——人可是求婚都能双膝跪下的人,还拿着个喇叭,蜡烛怎么了,蜡烛不比喇叭浪漫? ——但两人都没发动态啊……这张照片也只能证明木扬给解别汀准备了庆祝,不代表解别汀乐意。 ——就是……说不准人俩还在吵架呢,解别汀主页一点动静都没有。 ——楼上那几根搅屎棍有病?人家得要什么动静你才满意?生日本来就是私人事情,还非得发个动态庆祝一下才算是开心? …… 热搜下永远能吵起来,木扬很想回一句不发动态关你屁事,最后到底还是忍住了。 解别汀不是喜欢发私人动态的人,木扬不是明星或演员,更没这个习惯,昨天都压根没想起来要发动态这回事。 不过昨晚有拍照片,解别汀坐在昏黄的灯光下,一个十寸的蛋糕摆在面前,虽然不大但很精致,还有几张是被木扬涂了奶油的偷拍照。 肖承墨从电脑里调出两张图,是昨晚打完电话后解别汀下来找木扬,两人站在蜡烛间拥吻的照片。 木扬将这些照片愤愤地发出去,他才不会跟解别汀吵架! 【昨天闹太晚啦,没想起你们,给你们看朋友拍的照片吧。】 ——终于等到你~还好我没放弃~ ——文案这句“没想起你们”怎么这么贱呢,点烟.jpg ——确认了,是木怼怼本人。 ——我就想知道他们做完闹什么闹太晚了,怎么闹得?快详细说说! ——我有个朋友癌症晚期,毕生夙愿就想知道昨晚木小扬跟解老师闹什么了! ——忘年好友不请自来! ——怎么也得一夜八次来个情趣play吧? ——口水流下来……嘶哈……好想围观! ——木小扬!你老公肯定不行,我能一夜十六次!快来找我! * 木扬已经无心去管粉丝们,离分别时间越近,木扬就越焦虑,黏在解别汀身边一步都不肯离开。 解别汀去卫生间他也要跟着,眼都不眨地盯着看:“你回京城待一天就飞去剧组吗?” 解别汀嗯了声,打开水龙头洗手:“回去收拾行李。” 至少要在剧组待一个月,等春节后再回来,换洗衣服都得备好。 等解别汀擦干手,木扬立刻黏了上去:“那你把我衣服也收好带去,事情处理完了我就直接去你那里。” 解别汀:“好。” 木扬虽然心里很惆怅,但没太表现出来,只是一路上格外的乖巧黏人,还特别安静。 到了机场就离起飞时间不远了,木扬抱住解别汀使劲蹭了蹭:“等你下飞机了要给我打电话。” 解别汀:“好。” 木扬又反悔:“不,打视频。” 解别汀揉了下他脑袋:“好。” 木扬念念不舍地松开解别汀,拖着自己的行李箱准备离开,却又被解别汀拉住:“等一下。” 木扬顿时高兴了:“你是不是也舍不得我?” “……”解别汀清咳一声,“老四马上到,他和你一起去。” 木扬幽怨地盯着他:“……你就一点都不舍得我?” 解别汀与他注视良久,随后轻叹:“舍不得。” 他自然比谁都舍不下。 潘达浆听不清那两人在说什么,但已经腻歪半小时了:“大扬你差不多得了啊,分开三天又不是分开三个月,三天后你还不是要屁颠屁颠地跑去探班?” 木扬抱着解别汀透过手臂缝隙瞪了潘达浆一眼。 没结婚的人懂个屁。 “我们得先走了。”杜笑看了眼时间,叫上潘达浆,对木扬和解别汀说,“有机会再约,路上注意安全。” 一下走了四个人,贵宾室里就只剩下木扬和解别汀,等了大概十分钟,老四就到了这里,他刚从另一架飞机上下来。 “注意安全,有任何事都要和我说。”解别汀想了想补充道,“缺钱也要和我说。” 木扬盯了他半晌,幽幽道:“你还真不问我去哪啊?” 解别汀:“……” “我们来这的第一天就跟你说要去一个地方,一直到昨天我得一个人去了你都不问,解别汀你真忍者神龟转世!” 解别汀张张嘴,想说他大概猜到了,而且木扬想说的话自然会说。 “你要学会查岗懂不懂?”木扬戳了戳解别汀心口,“要查岗!你不问我就不说,憋死你!” 解别汀:“……会问的。” 木扬勉强满意:“要查得详细一点,比如早上吃了什么,上午在做什么,下午在做什么,晚上几点睡觉……算了这个别查了,十点半我睡不着。” “……”解别汀理了下他头发,“十二点前必须睡觉。” 木扬乖巧点头:“好。” 老四眼观鼻鼻观心,早已习惯二位老板的腻歪模式,等时间差不多了他才友情提示道:“得上机了。” 木扬在解别汀唇上啵了一口,拎过行李箱依依不舍地说再见。 解别汀松开他的腰:“三天后见。” 他注视着木扬逐渐远去的身影,心里虽然很空,但倒也没有想象中的难捱,还属于能忍受的范围。 不过是三天而已。 如果两个人都是寻常的工作,那光是出个差都不止三天了。 解别汀正出神着,就隐约瞧见视野里的那个身影突然跑了回来,扑进他怀里一把抱住他,深深吸了好几口:“充个电。” 解别汀:“……” 他揉过木扬后颈,突然有些不确定地问:“你一个人可以吗?” 木扬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不会那么脆弱!只是去当地实地看看,捐个款,应该不会碰上……就算碰上了也没关系的,我会好好表现的。” 潘达浆那些手办的尾款都已经给到木扬手上了,加上他自己身上还有一笔不算小数额的钱,然后按原本的计划都捐到乔媛出生的那里去。 但现在捐款机构的水太深了,还是实地去看看并自己找人放心一点。 木扬最后亲了解别汀一口:“这下真的走了,你要记得想我。” 解别汀唇角微扬,嗯了声。 “除了拍戏的时候你都要想我噢!也不许看别的小妖精,有人勾搭你都要离远一点——”木扬凶巴巴地威胁道,“闹出绯闻你就完了!” “知道了。”解别汀看了眼时间,“去吧,三天后见。” 第125章 剧组 “卡!” 解别汀从戏中走出来,脸上的戾气退散,恢复了平日的冷淡。 他看了眼手机,没有信息。 那个用他手做头像的人毫无动静。 现在晚上九点半,木扬今天醒得很早,给他道完早安后就匆匆挂断了电话,说要去忙了,那边乡镇里有个非常破旧的学校,他去做志愿者帮忙打饭。 这一忙就是半天,从早上到现在已经十多个小时了,木扬回的消息零零碎碎,完全不像前两天那么话痨,遇到什么事都要跟他说一声。 如果不是从老四那确认没出什么事情,解别汀就差飞过去找人了。 “解老师,我们来过一遍下场戏?” “好。” 解别汀没注意的是,江诞在他去走戏后鬼鬼祟祟地溜了。 “快快!”木扬早就等在了角落里,跟强盗似的拽住江诞,“把你外套脱下来给我,我的给你。” 江诞连忙拒绝,开玩笑,他可不敢穿这小祖宗的衣服,万一老板知道还得了。 江诞把自己的外套脱给木扬:“没事不冷,我回酒店穿外套。” “行吧,你把我外套放解别汀房间去。” 木扬确认周围没人后,鬼鬼祟祟地穿上江诞的棒球外套,将从外面买好的奶茶藏进胸口,并戴上江诞的同款帽子。 为了防止被人提前认出,木扬还特地准备了口罩。 他和江诞身高差不多,不熟悉的人应该不会第一眼直接拆穿。 木扬深吸一口气,装模作样地走进片场,光明正大地偷看解别汀演戏。 这部电影是现代悬疑片,说的是主角不经意路过一起案发现场,成为了唯一嫌疑人。 木扬第一次看见这样的解别汀,他穿着休闲的一套青色卫衣,神色桀骜冷漠、叛逆,耳边的蓝色耳钉在暖色灯光中熠熠生辉。 旁边好像有人注意到了他,木扬连忙低下脑袋,装作自己不存在。 “卡!” 解别汀慢慢从戏中脱离,余光就瞥见一个低着脑袋装自己透明人的小混蛋。 解别汀眸色微动,刚准备走过去,就瞧见剧组女二凑到了木扬身边,把他当成了助理:“麻烦帮我把这个交给解老师。” 解别汀不动声色地走过去,从木扬身边擦过:“去拿瓶水。” 木扬:“……” 他看了眼手里女二送来的爱心晚餐,再想想解别汀不仅没认出他还叫他去拿水——好气! “没钱!” “……”解别汀把手机给了他。 木扬做戏忘了做全套,连密码都没问。 他本着要看解别汀怎么对待这个女二的心思,把爱心晚餐往解别汀手里一扔,就气冲冲地离开去拿水。 剧组有自助饮料贩卖机,木扬用解别汀的手机扫了一瓶最便宜的矿泉水。 这边的女二一脸喜色,解别汀却等木扬走后将饭盒递了回去,淡淡警告:“别有下次。” 她脸色一僵,就瞧见刚刚的助理气势汹汹地走了回来,把水往她手上一塞。 “……”解别汀有时候真想扳开木扬的脑袋瓜看看他每天在想什么,他侧眸对女二说,“好好拍戏,再有下次请直接走人。” 解别汀也没要回那瓶矿泉水,只是等人悻悻离开后侧身摘下木扬的口罩。 木扬气鼓鼓的脸蛋暴露在空气中,解别汀没忍住伸手捏了两下:“笨不笨?水是让你自己喝的。” 木扬:“……” 现在去要回来还来得及吗? 解别汀拉着人走到一边:“怎么提前来了?” 知道解别汀早就认出了自己,木扬顿时消气,软乎乎地回答问题:“因为昨晚你说想我了。” 解别汀一怔:“什么时候到的?” “刚到。”被认出来后木扬也懒得装了,摘下帽子往椅子上一坐,“累死了……中午忙过头了,差点误了飞机,路上还是坐拖拉机到城里的,颠得我差点吐了……” 解别汀心里一软,揽着木扬拍了拍:“那饿不饿?” 木扬闷闷点头:“有一点。” 剧组地方偏,大家都吃盒饭,这会儿早就过了晚饭时间,盒饭也都没有了。 解别汀蹙着眉头想了想:“我让江诞去买点吃的,你等一会儿好不好?” “也没那么饿。”木扬并不在意,当宝似的从衣服里掏出一瓶奶茶,“给你带的,还热着!” 解别汀对奶茶并没有什么兴趣,但因为是木扬带的,他连着喝了好几口,甜腻的口感从齿间一直漫延到心里,暖烘烘的。 “怎么就买一杯?” 木扬窘迫地哼哼:“没钱了。” 解别汀:“……” 木扬:“你感动吗?” 解别汀没理解他的脑回路:“……什么?” “你男朋友斥全身上下所有家当为你买了杯奶茶……”木扬眨巴着眼睛,“别人都说舍得为你花钱的人才是真心爱你,你看我所有的钱都给你花了,你都不感动?” “……感动。”解别汀无话可说,他给江诞发完信息后就把手机递给木扬,“钱都在里面,都是你的。” 木扬装模作样地惊喜道:“你是要上交工资卡吗!” 解别汀还认真想了一下:“卡在酒店,等回去给你。” 木扬美滋滋地说好。 瞬间又从一穷二白变成了富二……不,富一代。 别人靠父母,他靠老婆。 解别汀今天的戏排得还挺密,没休息一会儿就要到下一场了,导演显然也注意到了木扬,但因为太忙就没上前打招呼。 其他人跟木扬都不熟,也不太敢上前说话。 木扬乐得清静,自己手机快没电了,他便坐在一边玩起了解别汀手机。 解别汀的手机比他的还无聊,里面什么都没有。 百般无聊间他想到了刚刚那个女二,打开微信一看果然有新的添加消息。 木扬毫不心虚地点了拒绝,刚准备退出就在最近联系人里看见了自己,发现解别汀给自己的备注是扬扬,还没有置顶。 当然,解别汀也没有其他的置顶就是了。 木扬非常不爽地手动给自己置顶,完后又看这个备注不太爽,一点新意都没有,他悄悄摸摸地换了个两个字,一抬头就与正在戏中的解别汀对上眼神。 他心虚地移开视线。 解别汀这场戏一直在ng,一次是他自己原因,其他都是配角缘故,不过和解别汀对过戏的人都知道他没什么架子,几乎不会因为ng而生气,只是面冷了点。 木扬一直到等来江诞买的晚饭,这场戏才终于过了。 解别汀一手提着饭盒,一手牵着木扬往休息室走,顺路还跟导演打了声招呼,收到了一众揶揄声。 这才开拍三天就来探班,不愧是新婚夫夫,腻歪得紧。 休息室里很安静,木扬拦住要拆饭盒的解别汀,一把抱住他的腰:“等会儿……先让我充会儿电。” 木扬在那边待了两天多,发生了不少事情。 他第一次直面这种庞大的贫富差距,去之前也难以想象现在还有冬天穿不上暖和鞋子的小孩,连衣服都很破烂。 那边也不是所有人都穷到这种程度,但总有那么几个连吃饱都难的家庭,如果不是陆续的有人资助,他们连上学的资料费都交不起。 木扬不出意外地在那里遇到了乔媛,路婉的事早已开庭,有期徒刑判了好几年,那之后乔媛便回到了乡镇,在这租了间房子,一边学习一边做志愿者的活。 看到木扬过来乔媛挺惊讶,但态度很平和,与几个月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解别汀没说话,只是揽着人轻轻捏着他的后脖颈,等过了一会儿才开口:“先吃饭,要冷了。” 木扬深深吸了口解别汀身上的青柠味,肚子已经咕咕叫了,扒饭扒得比谁都香。 解别汀总会适时地给他递来奶茶解嗝,眼神一直停留在木扬面上。 木扬差点被看得不少意思:“你干嘛呀?” 解别汀擦了下他嘴角的饭粒:“把前两天该看得看回来。” 木扬耳根一红,一边扒饭一边嘟囔,“跟谁学的土味情话……” 解别汀:“……” 等木扬吃完饭,他扬扬下巴示意木扬站起来:“外套脱掉。” 木扬:“……噢。” 解别汀将自己外套拿出来给木扬披上,好似平常道:“以后不要乱穿别人衣服。” 木扬立刻在他唇上啵了一口:“知道了,只能穿你的。” 解别汀微不可闻地嗯了声。 今天收工略晚,到十一点才堪堪结束,木扬在寒风嗖嗖中裹着解别汀的大外套,等他带自己回酒店。 解别汀转了一圈没找到木扬,刚准备给木扬打电话,发现微信备注从‘扬扬’改成了‘老公’。 “……” 天气实在太冷了,木扬远远地看着解别汀只穿着一件毛衣朝自己走来。 他立刻要脱外套,被解别汀拒绝:“我不冷。” “你不冷个屁!” 木扬想了想,干脆跳到解别汀身上:“你抱我回去。” 他双手一扬,拿外套把解别汀的背裹住,刚刚好,两人都能罩住。 回酒店的小路上没什么人,他们也走得自在,木扬使劲在解别汀脖颈处拱,跟小狗似的。 解别汀不动声色地捏了他一把:“忘了问,‘老公’?” 木扬浑身一哆嗦,他干咳一声,装傻:“什么老公?” 解别汀:“备注怎么回事?” 木扬安静一秒,随后理直气壮地反客为主:“你为什么不给我置顶?” 解别汀:“不置顶我也能找到你。” 木扬:“我就想被置顶!” 解别汀:“那就置顶。” 木扬:“……” 无理取闹在解别汀这不太管用,他只好在解别汀脖颈腻歪地亲了两下,哼哼地说:“别人结婚都能被叫老公,我为什么不可以?” “……也可以。”解别汀手上力道突然变重,“今晚你先多叫几声。” 要不是挂在解别汀身上木扬差点被捏得跳起来,他羞愤欲绝地锤了下解别汀:“不要在外面捏我!” 解别汀稳得不动如山:“好。” 后面远远地跟着几个剧组员工,也不知道他们看到或者听到没。 木扬单方面臊得慌,也不想解别汀好过,眼神转悠一圈突然道:“我还特地回家了一趟,给你带了两份礼物。” “什么?” 木扬:“一份你喜欢的,一份你不喜欢我更不喜欢的。” 解别汀没想清是什么,直到两人乘坐电梯来到五楼,进入他的房间里。 地上的行李箱中铺着一份白色文件,还有之前的小黄鸭手铐。 解别汀浑身一僵。 木扬从幽怨地盯着他的眼睛:“你不是跟我说撕了吗!” 天知道,看到离婚协议书还在的时候,木扬直接蒙了。 要不是想清楚解别汀对他的喜欢与纵容不可能是装出来的,他都要以为解别汀是在等他身体好了找时机离婚。 当时木扬眼睛就红了,他是强忍着没哭,自己懵坐了一会儿才想通,这怕不是解别汀留给他的“退路”。 可他不需要退路。 解别汀指尖微颤:“现在撕。” “晚了,现在不许撕!”木扬不许解别汀动,捏着他的脸愤愤道,“你给我用小黄鸭铐一晚上我就给你撕。” 解别汀:“……” 木扬真的不喜欢那什么字母游戏吗? 第126章 小黄鸭 木扬转溜着眼睛补充道:“再多叫几声老公,离婚协议书就当作废,我就原谅你了。” 解别汀闻言径直走到行李箱前,木扬还卡在他腰上,因此也只能弯腰单手拿起那则离婚协议书。 木扬看他要撕,连忙往床上一压把人扑倒:“你耍赖!还没给我铐呢!” 解别汀眼神有些深,是木扬难懂的复杂情绪。 “木扬,你不该把它拿出来。” 解别汀一面扶着木扬的腰,一面又轻碾着指尖,像是在极力克制:“我不会容忍它在我的视线里,它只能是被撕掉的下场。” 他若看不见,这则协议书就会永远是木扬的退路,可木扬将它拿了出来,而目的却又不是离婚,解别汀必然无法忍受它的存在。 深沉隐忍的双眼突然被一片温热覆盖,左边一个吻,右边还是一个吻。 木扬亲完了才说:“你眼睛真好看。” 解别汀:“……” 满心的躁意瞬间被抚平,解别汀松开被掐红的指尖,轻轻吐了口气。 木扬坐直身体,屁股贴着解别汀腰,神情非常霸气小娇妻:“你想撕就撕,你不撕我来撕,我来撕你就完了——明不明白?” 解别汀:“……明白。” 木扬抓住解别汀的两只手,斜过身体去找小黄鸭:“虽然我脾气好,不跟你计较,但是该有的惩罚还是得有,你给我铐一晚上我就原谅你……” 解别汀听着木扬的碎碎念,再看看他眼里微微冒头的红血丝,突然明了:“你哭了?” “我才没哭。”木扬嘟囔着,“就是有虫子碰到眼睛,我揉的。” 木扬回京城其实是给解别汀补了一份正儿八经的生日礼物,但要暂时寄放在爸妈家。 而他和解别汀的花园需要打理,花草得浇水,多肉冬天需要太阳,晚上又不能太冻着,刚好木南山喜欢搞花花草草,他会经常过来看看。 怕木南山瞎逛撞见手铐,木扬特地回去了趟想把手铐放进保险箱。 保险柜密码一试就开,是他生日。 本来猜对了密码还挺愉快,但下一秒木扬脸上的笑意就僵原地,他怎么都没想到解别汀之前说已经撕掉的那份离婚协议书还好好地躺在保险箱里。 那一瞬间脑子里真的是一片轰鸣,眼眶不受控制的红了,木扬第一反应是打电话质问解别汀,可通讯录都打开了却失去了质问的勇气。 刚开始确实失去了理智,木扬甚至觉得,解别汀之前对他所谓的喜欢是不是只是为了哄他高兴,等他一切身体心理状态回归常态,再找时机准备离婚。 可他看着房子里的一草一木,每一个解别汀为他准备的装饰品,心里又因为自己对解别汀的不相信而懊悔。 如果不是真的喜欢,谁有这个耐心做这么多事,陪你睡觉陪你旅游,纵容你无理取闹发小脾气…… 木扬不再钻牛角尖后,一切逻辑都自然圆上了。 想想解别汀那个糟心的爹,再想想解别汀这矫枉过正的二十多年人生,他无非也就是怕自己会慢慢变得和汤爵一样,所以始终给木扬留着一条退路。 只要他想,随时可以离开。 木扬生气又心疼,当场就要气势汹汹地拿着手铐去机场,但又想到机场过不了安检,木扬干脆自己租了辆车从京城开过来。 又没说不给绑不给关,既然解别汀没胆那就换他来。 解别汀试图起身:“我还没洗澡。” 木扬跪坐在他身上,非常强势地将解别汀一只手铐上:“没洗澡就没洗澡,我又不对你做什么,就铐铐。” 解别汀:“……” 木扬将小黄鸭另一头铐在床沿上:“你昨晚肯定洗澡了吧?” 解别汀:“……嗯。” 木扬眨巴着眼睛,欣赏着解别汀这幅被禁锢的姿态:“冬天不用天天洗澡,我用热毛巾给你擦擦。” “……”解别汀已经开始头疼了。 木扬的擦澡那能是擦澡?根本是瞎撩。 解别汀试图最后的挣扎:“我脸上有妆。” 木扬跃跃欲试:“我给你卸。” 解别汀脸上的妆很淡,就是一层底妆加上一层偏棕色的修容,为了符合角色形象得化得消瘦些。 卸妆用品都准备好了,木扬还特地找了个卸妆教程来看。 卸得干干净净后,木扬还研究了下:“你要不要敷个面膜?” 解别汀:“……不用。” 木扬点点头,开始摩拳擦掌:“那就直接擦澡吧!” 他像模像样地端来一盆热水,将热毛巾浸透拧干,扒掉解别汀的衣服后一点一点的擦拭。 刚开始还正儿八经的,慢慢就有点不对味了,木扬是喜欢哪里就擦哪里,比如喜欢腹肌就多擦腹肌,喜欢别处都多擦别处。 解别汀的眸色越来越深,到后面干脆一把抓住木扬的手,声音微哑地警告:“扬扬——” 木扬恍然大悟:“这只手也得绑起来。” 他爬下床去翻了半天,从解别汀行李箱里找到一条淡蓝色领带。 解别汀:“……” 本来他的上衣就没脱干净,全都挂在了被铐起来的手腕处,这会儿另一只手也被绑了,木扬就勉为其难地给他松开小黄鸭,让衣服完整脱落后再铐回去。木扬简直邦儿硬。 解别汀的肌肉线条太过完美,精致流畅但并不夸张,骨架也均匀到了极致,属于标准的宽肩窄腰,此刻两只手都挂在了头顶,肌肉便处于微微绷紧的状态,根本是人间绝色。 “好了。”木扬哪哪都碰过了,满意收手。 解别汀本以为擦完澡便是终局,没想到只是开端。 木扬先是去洗了澡,然后又浑身不着寸缕地跑进房间找了件解别汀的衬衫穿上,除此之外什么衣饰都没有,就坐在床的另一边做着曾经解别汀伺候过木扬无数遍的事。 紧紧如此也就罢了,木扬一直看着解别汀,却不靠近解别汀。 简直要疯了。 二十分钟后,木扬自己快乐了,再次跑回浴室冲了个澡,然后找了套干净睡衣穿上,抱着光滑的解别汀满意滚进被窝。 他快乐地喟叹一声:“汀汀,晚安。” 解别汀睁着眼,毫无睡意,一处比一处更精神。 “扬扬……” “求我也没用!”木扬埋在解别汀脖颈里哼唧,“除非你叫我老公,叫一百声。” 解别汀眸色微动:“……你确定?” 木扬警惕抬头:“不确定,你还是别叫了。今晚就这么绑着,明早一切恩恩怨怨一笔勾销。” 他突然明悟,无论今晚让解别汀叫多少声老公,等解别汀自由了他都得成百上千倍地还回去。 那也太亏了。 今天太累了,又是拖拉机又是坐飞机,最后还开了那么长时间的车,木扬抱着暖烘烘的解别汀干干脆脆去会了周公,留下独自煎熬的解别汀难以缓解。 第127章 热搜 木扬觉得自己真君子,说好不对解别汀做什么就真不做什么,一觉睡到天亮倍儿香。 虽然睡得很沉,但他还有点意识,依稀记得解别汀今天还要拍戏,便堪堪赶在剧组开工前睁开双眼,迷糊地给解别汀解开手铐。 被摁倒在床上时木扬一点都不意外,他丝毫不反抗,友情提示道:“八点半了。” 有本事你就做点什么。 木扬眨巴着期待的眼睛。 “……” 解别汀冷淡的眼眸染上了些意味不明的色彩,他握住木扬的后脖颈将人提起来按进怀里,狠狠吻了上去。 双手被绑在头顶保持了一晚上,既有酸涩,却也是这三天里睡得最好的一晚。 虽然半夜醒来依然触碰不到某个小混蛋,但却不必再摸到一团空气,不必再于半夜惊醒,陷入清醒的梦魇之中。 木扬抵着解别汀的肩膀,呜咽好半天:“还没刷牙……” 解别汀捏过他的下巴:“就这一次。” 木扬被亲得气都喘不过来,好不容易被放开他愤愤地锤了解别汀一下:“你双标!” 解别汀有一下没一下地给他顺着气:“什么双标?” “没刷牙的时候我亲你就是不卫生,你亲我怎么就不说不卫生了?” 解别汀:“……” 木扬跪坐起来抓着解别汀肩膀,怼着他嘴唇就是吧唧数十口:“你亲我也要亲!” 解别汀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像也说不清楚到底是谁吃亏。 木扬亲着亲着就不想放手了,解别汀身上依然是不着片缕的状态,修长的锁骨弯出两条雅致的曲线…… 解别汀的体温不比他的外表看起来那么冰冷,相反非常炙热,窝在他怀里简直不要太舒适。 如果不是解别汀要拍戏,木扬很想啃一啃他的锁骨,最好再留下点属于他的印子。 解别汀就看小混蛋突然安静下来,没过几秒他就吃痛了一下——木扬在他x肌上咬了一口,还亲了道红痕出来。 “完美。”木扬满意地收口,白皙无暇的画上自然要染点鲜艳的、带着yu色的红才好看。 解别汀:“……” 木扬完全是仗着剧组开工时间将近他不可能再做什么,所以就肆无忌惮地为所欲为。 解别汀唇角微掀,他捏起木扬下巴,在他耳边低声说:“晚上我们再算。” 木扬气势完全不输:“不算是王八!” “……晚上别哭。”解别汀瞥了他一眼,语气陈述。 他走下床,颀长的身材在暖色的灯光下反着淡光,再从行李箱里找出干净衣服,从容不迫地扣上衣扣。 此时解别汀全然看不出昨晚因yu望而隐忍到极致的神态,一举一动都恢复了平日的冷淡与稳重。 他才不会哭。 木扬眼都不眨地看着,解别汀越是平静,他就越想看解别汀为他沉沦在色yu里的模样。 他指着地上的衬衫:“这个怎么办?” 解别汀手上动作一顿,侧眸看去。 他自然记得这件衬衫昨晚被木扬做了什么。 这是他常穿的一件,布料是黑色丝绸,皮肤白得人穿着它会印得更白,与陶瓷一样无暇。 就比如昨晚的木扬。 不属于木扬气质的衬衫套在身上,堪堪遮住最怕痒的地方,其余之处一点遮掩都没有,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感。 丝绸与木扬自己的手同时触碰着皮肤,衣角随着他的轻哼晃动,时而滑过时而遮掩,最后从原本干净的布料到染上了些许不一样的颜色。 “这家酒店应该没有洗衣服务吧?”木扬无辜发问,“让江助理弄会不会不太好?” 剧组排戏的时间很紧,累了一天回来,自然难有洗衣的空档。 一般如果拍戏周围设施够,酒店里都有洗衣服务,可偏偏他们现在处于一个偏僻的小城里,有点像十几年里那种乱糟糟的市井小巷,附近最好的酒店也不过两百一晚,根本没有洗衣这一说。 所以多数有点咖位的演员都会带着助理,助理会把他们的衣服整理好送去外面的干洗店—— 但这件衬衫上的痕迹未免太过明显,明眼人都能知道是怎么回事。 解别汀眸色慢慢变深,他克制地将衬衫捡起泡进盆中:“我回来洗。” 木扬见好就收,撩过头了倒霉得不还是他自己? “我想去看你拍戏。” 解别汀:“那过来刷牙。” 木扬迅速爬起冲进卫生间,满嘴泡沫。 等他出来,原来摊在自己行李箱上的离婚协议书已经不见了。 木扬转身搂住解别汀脖子亲了口:“协议书呢?” 解别汀不自在地移开目光:“问它做什么?” 木扬凶巴巴地咬了他一口:“你要是又没撕藏起来了我就,我就——” 他‘我就’了半天,也没想好说什么:“我就咬死你!” “……撕了。”解别汀一直飘着的心缓缓落到了实处,“在垃圾桶。” * 江诞在自家老板门口踌躇半响了,不知道该不该敲门,马上剧组就要开工,第二场戏就是解别汀的,但昨晚小妖精刚到,两人小别胜新婚肯定闹得很晚,这会儿指不定刚睡没多久…… 房门突然打开,穿戴整齐的木扬走了出来,愉快地给他放了个假:“你今天出去玩吧,我替你上班,工资你拿。” 江诞掉头就走:“好勒!” 什么小妖精,分别是大福星。 算上前世,两人结婚快六年,这还是木扬第一次跟着解别汀一起进剧组。 昨天木扬到得晚,大部分工作人员都没注意到他,木扬也无意高调,戴上帽子和口罩屁颠屁颠地跟在解别汀后面当助理。 解别汀拍戏他专注地盯着看,解别汀下场他端茶倒水,殷勤得不得了。 导演姓赵,名成赋,是个胖乎乎地看着非常和气的男人。 和木扬印象中那些消瘦又固执的导演不同,赵成赋非常好说话,甚至几次在木扬落单的时候跑来搭话。 要不是这人表情和眼神都很正常,木扬都怀疑他是不是想搞事。 “这条不行,重拍。” 赵成赋疑问:“别汀你手怎么回事?手腕怎么红的?” 解别汀瞥了眼木扬,不动声色道:“早上被热水烫到了。” 赵成赋信了:“这也太不小心了,有没有涂药?” 解别汀:“涂过了,不碍事。” 这部电影的大部分时间线都在夏末初秋,穿着相对来说比较单薄,于是解别汀手腕上泛红的那部分虽然不影响什么,但对剧本来说就是瑕疵。 不过问题不大,解别汀剧里穿的是长袖,稍微注意点角度就能遮掩,皮肤泛红的部分也不是很多。 重拍了一遍就过了,木扬眼巴巴地看着解别汀走近自己:“是我没考虑周全……” 手铐里有垫东西,主要是另一边领带,虽然绑得不算紧,但还是勒到了一小半皮肤,不过颜色很淡,不算明显。 “没事。”解别汀习惯性地揉了下他脑袋,“饿不饿?” “饿了……” “那去吃饭。” 江诞虽然被放假了,但也没放飞自我,就窝在酒店玩手机,随时等候召唤。 剧组的餐食不错,两荤一素,还有一个汤。 但解别汀怕木扬会不习惯,提前让江诞去找附近还不错的餐厅订餐,刚好赶在吃饭之前送了过来。 两人在休息室里吃的饭,木扬其实对伙食并没有很挑,很吃好的时候自然要吃好的,但也不用强求:“晚上我也吃工作餐。” “好。”解别汀把他不爱吃的菜苗挑出来。一吃完饭,大家就又回到各自的工作岗位,解别汀也得重新去做妆容,都忙得不得了。 解别汀下场戏的妆容相对比较特殊,有点‘战损’的意思,脸上脖颈肩膀都要化上红色的血痕,从卫生间回来的木扬立刻被惊艳到了,竟然感觉到一种破碎但又强大的美感。 “可以摸一下吗?”他看向化妆师小声问。 化妆师没认出他,直接搞愣住了,现在的助理都这么大胆了吗?光明正大地问能不能吃老板豆腐,还是有正房夫人的老板…… 没想到解别汀开口了:“可以,不掉色。” 化妆师:“……” 她憋了半天,差点骂出渣男两个字。 虽然知道圈子里的人没一个干净的,但解别汀也是这样着实让她有点伤心…… 她到底没憋住,语气委婉:“让木老师知道不太好吧?” 解别汀:“……” 木扬跃跃欲试的手在半空停了好几秒,才猛得反应过来‘木老师’是在说他自己。 “我说他们眼神怎么看我这么奇怪!”木扬差点裂开,“我刚去卫生间还有个不认识的人警告我离你远点,说招惹有夫之夫是不道德的行为!” 他和解别汀今天的互动有些过于亲密了,完全超过了一个‘助理’的范围,在没认出来的人眼里看着自然很奇怪。 眼尖的人自然看得出助理换人了,但也只脑补成解别汀的情人替换了过来,趁着拍戏的这几个月偷情。 解别汀:“……” 化妆师:“……” 这下她认出来了。 好嘛,声音可太熟悉了,前面那小声温温的语气不是木扬平时的风格。 木扬郁闷:“都怪你!” 解别汀:“……嗯?” 木扬扯着自己胖乎乎的衣服:“要不是你非要我裹这么厚,至于被人认不出来吗!?” 秋衣秋裤棉衣棉裤还加了厚厚的毛衣,外面又套上了一件大袄子,木扬视觉效果上直接胖了小两圈,加上东款口罩和帽子,确实不好认。 反正一定是衣服的问题,绝对不是他不出名。 解别汀勾了下唇:“我的错。但保暖重要。” 化妆师在一旁憋笑,时不时偷偷看一眼木扬。 木扬目前虽然粉丝很多,但真人除了那场综艺几乎没怎么出镜过,路照也很少,这会儿看着鲜活的本人还真有点稀奇。 木扬本人性格确实和综艺里表现出的一样,很讨人喜欢。 但谁都没想到,解别汀和助理的亲密照还上了热搜,出轨乱搞一条龙的罪名全戴上了。 发文的人还顶着木扬‘粉丝’的名号投稿,说就算丢掉剧组里的工作也要揭露解别汀的无耻行为。 木扬震惊地看着热搜。 他沉默半天,转头问向解别汀:“明天秋衣秋裤还有棉裤我可以不穿了吗?” 解别汀语气淡淡:“不可以。” ——操!这他妈假的吧? ——虽然但是这些照片也没什么吧,都不是很锤,照片也很模糊…… ——这还没什么都摸头抓胳膊了还没什么?果然在粉丝眼里偶像吃屎都是香的。 ——这么糊的照片你说有龙我都信,没锤说个屁。 ——真粉丝投稿还是剧组工作人员的话,为什么不干脆拍清楚一点,这么模糊糊弄鬼呢。 ——别吵了,你们不觉得这助理侧脸轮廓有点眼熟吗? ——没觉眼熟,但就算解别汀没问题这助理肯定有异心,明知道别人家里有人还上赶着勾搭最恶心了 作者有话要说:扬扬委屈但扬扬不说:你们这群假粉丝!为什么认不出来! 第128章 落水 【——我绿我自己,裂开.jpg[图片]】 ——哈哈哈哈哈操,这是木小扬!? ——笑飞了简直,咱们一个多月没见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怎么胖成团团的哈哈哈哈哈 ——咳咳,也没有胖吧,主要是木小扬原本身材他单薄了,这么一对比就看着胖了很多。 ——哈哈哈哈哈没关系,胖胖的也很可爱,狗头.jpg ——解别汀出轨了,出轨对象是胖了二十斤的木怼怼~ …… 这么一闹,全剧组的人都知道木扬来探班了,之前有怀疑但不敢打招呼的都纷纷打起招呼,木扬第一次体会到被这么多人叫老师的快乐。 但评论区就不那么愉快了,个个都在问他怎么胖了这么多。 “卡!” 刚结束一场追逐戏,解别汀就看见木扬站在场外一副纠结的样子。 他问:“怎么了?” 木扬抬眸:“我胖了吗?” 解别汀很直接:“大概胖了六七斤。” 木扬幽怨地盯着他。 “我感觉没胖啊……”木扬不信,“我都没称过你怎么知道我胖了六七斤?” 解别汀淡道:“抱着比之前重。” 木扬:“……你嫌我胖。” “……没。”解别汀捏了下他的脸,“虽然重了几斤,但是不胖,可以再重些。” 木扬苦着脸跑去剧组的体重秤上称了下,还真胖了,距离他做手术那会儿多了六斤四两。 “不可以重了……” 木扬很忧虑,他虽然无所谓体重,但还是解别汀身材比例太好了,他再胖点站在解别汀身边可能会不和谐。 特别是上镜本来就比平时显胖,万一哪天被粉路透了,解别汀高富帅,他矮穷胖怎么办? 木扬下定决心:“我要减肥。” 解别汀:“不用减,真的不胖。” 木扬低哼了声,嘴里嘀咕:“男人都一样,说我不胖还不是为你自己,屁股肉多手感好吗……” 解别汀:“……” 木扬之前其实偏瘦,身高虽然超过了国内平均数,但骨架不大,身形看着较为单薄,肩膀相对腰来说是宽的,可木扬的腰也就六十几。 于是他的体重相较于身高来说,低于标准近二十斤。 即便胖个六七斤,也没没有达到正常平均数。 木扬:“都怪你!天天烧得那么丰盛……” 解别汀:“……真的想减肥?” 木扬重重嗯了声! 解别汀淡道:“那等夏天再减,冬天需要脂肪保暖。” 木扬:“……” 好像有点道理。 解别汀:“或者和我一起运动。” 木扬脸刷得红了:“哪种运动?” 解别汀:“……” 木扬仔细想了想,突然觉得运动减肥的可能性很高,都说接吻会消耗卡路里,床上那事自然也一样。 但解别汀太能忍了,做的频率太低,三四天来一回,根本起不到减肥的效果。 木扬目不转睛地盯着又重新回到戏里的解别汀,思考着勾引之策。 一时间,什么胖了、减肥都被木扬丢到了一边,脑子里全是黄色废料。 这事本来可以就这么过去了,结果粉丝们又合力把木扬送上了热搜,词条是#木扬疑似一个月胖了二十斤# 木扬简直抓狂。 他找了张椅子坐下来,掀起自己的袖子,一层两层三层四层……拍了张照,再掀起自己的裤脚,一层两层三层…… 两张照片拍下,木扬果断发了澄清动态: 【——我!没!胖!他非要我穿这么多![图片][图片]】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嗝 ——笑出了鹅叫声,有一种冷,叫作老公觉得我冷~ ——哈哈哈哈哈你们太离谱了,猪也不可能一个月胖二十斤啊!——别人家的粉丝:哥哥真好看,哥哥真太瘦了,哥哥我爱你! ——木扬家的粉丝:哥哥怎么胖成这样?什么?哥哥胖了二十斤!什么?哥哥一个月胖了二十斤!还不快送上热搜! ——哈哈哈哈你这说得不准确,末尾应该再加一句:哥哥你胖了这么多,你老公就归我们吧~ …… 木扬眼不见心不烦,干脆关了手机。 他暗哼一声,就算真的胖二十斤解别汀也只能是他的。 “卡!” 赵成赋长舒一口气:“这组还差最后一镜,你先休息一会儿,做做心里准备。” 解别汀微微点头,穿上了木扬递来的外套。 下场戏比较麻烦,是一场落水戏,解别汀饰演的角色被追逐了一路,脸上身上都有伤,最后实在体力不支被逼到了河边,不得已跳了下去。 这场戏本身没有任何问题,问题就在于现在是冬天,而解别汀是要真跳,河水也是真河水。 现在取景地位于一个极其偏僻的城郊村,时间是下午三点,阳光虽然刚好照在了河水上,但现在的温度只有四度。 木扬伸手摸了一下,水面还有点温温的,可一往下就很凉,比自来水好不到哪里去。 “这场戏一定要这个时候拍吗?”木扬有些心疼,“不能等到春天再拍吗?” “春天取景地不在这边,别担心,一会儿就好。” 木扬只能眼睁睁看着导演喊‘action’,解别汀继着上一场的位置,扯下自己已经破碎的上衣,从河边一跃而下,水面扑出一大片水花,导演卡字音刚落,木扬就冲了过去,拿起毯子抱住浑身湿透的解别汀。 导演喊道:“快去冲澡!” 剧组条件有限,冲澡房间是一户租下来的出租房,环境逼仄拥挤,也是解别汀饰演的角色所居住的‘家’。 浴室水声哗啦啦响起,木扬在外面走来走去,一会儿去关窗,一会儿想开空调,然后发现这里没有空调。 他只能准备好所有衣服,并备好干净的厚实毛毯。 解别汀从浴室一出来,就被木扬裹住:“冷不冷呀?” “还好,不冷。” 解别汀扶住木扬的腰,带着人走到破旧的小沙发上坐下。 “骗人。”木扬摸着解别汀的手,“都不热。” 解别汀:“一会儿就好。” 木扬催促:“你快穿衣服!” 解别汀将裤子穿上,上身却还裸着:“等会儿要接上个镜头,得化伤口。” 木扬只能拿毯子将解别汀牢牢裹住,导演赵成赋走进来看了眼:“辛苦了,你休息会儿,暖暖身体,我们四十分钟后拍下一场。” 导演一走,木扬就蹭蹭跑到门边将其反锁。 解别汀:“……做什么?” 木扬往他腿上一坐,把人牢牢抱住:“给你暖暖身体。” 解别汀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也并不想把人推开,干脆往后靠了些,揽住‘胖乎乎’的木扬微微阖眼,准备小憩一会儿。 木扬坐着坐着就不老实了,手动来动去,被解别汀抓住好几次:“乖一点。” “就不乖!”木扬继续摸,“我叛逆期到了。” 解别汀:“……” 木扬捧着解别汀的脸吧唧亲了一口,这间小屋周围没什么人,这会儿大家都在另外一边,也没人会往这里来。 木扬突然弹了下解别汀的裤腰,后者倏得睁眼:“扬——” 木扬摸了把,无辜道:“这里也不是很热。” 解别汀箍住他双手:“这里是剧组,别闹。” 手动不了,还能动嘴,木扬倾身亲了解别汀一口:“但他们都在那边,不会往这里来。” 解别汀想都不想地拒绝:“不行。” 木扬:“什么不行?我还没说要做什么呢……” 解别汀:“什么都不行。” “……”木扬眼睛一转,眼角倏得耷拉下来,“你抓疼我了。” 解别汀手上力道一松,木扬立刻挣脱,从他身上跳下:“我帮你暖暖。” 怎么暖,自然是用口腔暖。 解别汀呼吸一空,垂眸看着木扬的脑袋,眼里划过一丝挣扎,但很快被木扬带入谷欠望的漩涡里。 明明房间里没有任何取暖设备,但仍旧觉得温度越来越高,热意逐渐漫延至全身。 离下一场还剩三十五分钟,足够了。 外面偶尔传来的一点浅淡脚步声,都足以引起神经上的紧绷,随之而来是更令人喷张的心悸感, 衣服穿得太多,蹲着不方便跪着也不方便,明明一开始是木扬要搞事的,最后也还是他催促‘怎么还不好’。 最终堪堪赶在有人来敲门前结束,木扬一打开门就看见化妆师拎着工具箱朝他们这边走过来。 “嘴唇颜色得再淡一点,毕竟刚从河里上来么……” 化妆师技术很不错,除了唇色还得化上之前一样的伤口,她对着之前拍好的照片,竟然一模一样地复刻了出来,至少肉眼上看不出差别。 她突然问:“木老师很热吗?” 木扬:“啊?” 化妆师指了指脸:“很红。” 木扬清咳一声:“衣服穿太多了。” 化妆师显然看过热搜了,表示理解,还帮解别汀解释了句:“解老师也是怕您冻着嘛。” 木扬默默嗯了声。 差点被撞破搞事脸能不红吗。 虽然门被反锁了,但剧组里谁不是人精,敲门没人应或是推门发现推不开,也就大概知道发生什么了。 作者有话要说:解老师快被木小扬带坏了 木小扬:励志要把老公带成能天天‘运动’减肥的人! 第129章 亲情出演 所幸这道门并没有被人推过,自然也就无人知道刚刚发生过什么。 趁着解别汀上伤口妆的时间,木扬偷偷跑去卫生间漱了下口。 解别汀余光注视着那道偷偷摸摸似的身影,眸色微暗。 “解老师,我们化好了。” “好。”解别汀朝鬼鬼祟祟不知道在干什么的木扬唤道,“走了。” 木扬立刻捂住手机跑过来,乖巧地把外套给解别汀穿上:“别冻着!” 化妆师内心os:!可爱!想太阳! 以前羡慕木扬能解别汀在一块,摘到了无数人只敢远观的高岭之花,现在却又开始羡慕解别汀,这样只针对你乖巧软乎的小宝贝谁不爱? 知道真相的解别汀瞥了眼木扬,某人一旦突然安静乖巧,必然是要搞事。 木扬可是口之前扬言自己叛逆期到了的人。 化妆师走在后面,木扬在前面跟解别汀交头接耳:“你不喜欢吗?” 解别汀:“……什么?” 木扬小声提醒:“刚刚呀。” 解别汀没正面回答,喉结滚动:“下次别这样,被人看见不好。” 木扬非常肯定地说:“你肯定喜欢,刚刚明显比前两次兴奋一点。” 虽然明面上表情没什么变化,但解别汀肌肉的紧绷以及眸色的沉沦还是让木扬觉出了端倪。 解别汀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说不喜欢必然是假的,很少有人能拒绝得了这样的刺激,何况还是心尖人带给自己的愉悦。 但要说喜欢,也还没到这个地步,解别汀更在意木扬的名声。 本身和他在一起木扬就会比较吃亏,不论现在风气有多开放,不论大众的接受度有多高,总还会有那么一部分人认为同性之间哪有什么感情,不过是变态,正常男人谁会喜欢挨操? 虽然木扬没注意,但实际上他发的每条动态下面都会有人发表一些不堪入目的字眼,只不过都被谭珏处理掉了。 这个圈子里就更不用说,混乱的关系层层叠起,剧组哪位工作人员不是混了些年头的人,见多了乱七八糟的相关交易,xing这种话题一旦摆在明面上,他们对待木扬的态度可能也就是‘哦,也不过如此’。 恩爱可以在人前秀,私密点的事还是要放在暗地里,这样明面上的尊重会多一些。 木扬全然不知道几句话的时间解别汀想得这么广泛,见他一直不说话还以为真的是不喜欢:“那以后我少这样。” 《少这样》 等于没说。 解别汀反扣住木扬的手:“你喜欢就好,但要注意安全。” 一旦传出风言风语,吃亏多一点的总归是木扬。 虽然很无奈,但却是事实。 木扬眨眨眼睛:“那下次找个绝对安全的环境?” 解别汀:“……” 木扬开玩笑的,纯粹觉得解别汀突然微僵的表情很有成就感。 只有他可以这样,只有他能让解别汀这样。 “要开始了。”解别汀给木扬拿了把椅子,“在这坐一会儿,等结束我们去吃晚饭。” 木扬乖乖点头:“好。” 解别汀一转身,木扬立刻掏出手机把刚刚没做完的事情解决掉。 他在解别汀上次购入小黄鸭的那个网站购入了一款磨砂黑的,图片看着很高级。 主要是突发奇想,这玩意儿又不便宜,不可能就昨晚用一次,但单手铐着不得劲,双手铐一起就不能固定位置…… 所以直接买两个,想怎么搞怎么搞。 木扬已经开始想象磨砂黑和解别汀的手腕有多配了,昨晚是真稀罕到了他。 木扬还私信了一下卖家,问能不能定制五彩斑斓的黑色。 卖家:亲,有点难呢。 木扬:多少钱都可以。 卖家:亲,这不是钱的问题,这种色调不好做。 木扬:我付三倍。卖家:亲,真的不可以。 木扬:十倍。 卖家:好的呢!请亲拍下定制款,我已经调好价格,工期大概二十天左右。[起飞.jpg] 木扬:不买了。 卖家:亲,是我哪里的服务让您不满意了吗 木扬:你的表情包丑到我了。 卖家:…… 木扬很生气,这个卖家竟然用他本人的表情包!还是今天刚出炉的! 配图是穿着胖乎乎衣服的木扬,牵着两边衣摆拉开,示意镜头看看他衣服有多肥胖。 这本来是他拍给粉丝们看证明他不是胖的而是衣服问题,谁知道被做成了表情包。 表情包配词是:胖胖也能起飞。 哪个明星还没几个丑啦吧唧的表情包了,木扬上综艺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奈何他的颜值太能打,黑粉也没从做丑表情包上下手,结果却栽在了冬天的棉衣棉裤上。 木扬幼小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伤害,急需解别汀的抱抱。 刚出戏的解别汀看着委委屈屈的木扬:“怎么了?” 木扬都不知道该怎么说。 表情包也不能完全怪粉丝,毕竟素材可是他本人提供的。 “我明天可以不穿棉裤了吗?” 木扬盯着自己的小胖腿,本来修长的腿型都变得短圆了:“明天不冷。” 解别汀看了眼天气预报,轻笑了声。 他替木扬理了理碎发,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说:“看你今晚表现。” “……” 木扬小小的心脏受到一万点暴击! 解别汀也会开huang腔了!虽然也没有很黄! 他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泛红,脸上也都烧得慌。 突然期待晚上。 也有那么点害怕。 毕竟昨晚他那么对待解别汀,今晚估计不会好过。 木扬一边心悸着一边去看粉丝新出的同人文……补点知识。 剧组里的生活并没有大众以为的那么轻松,其实负责任一点的导演或是演员都会比较忙碌,特别是电影剧组,因为大部分镜头都在主演身上,主演的排戏相对来说最紧张。 而电影的精细度也会要求更高,再小的瑕疵都会被要求重新来过,即便是解别汀一天下来也很难没有ng。 大家都在各自的工作岗位上忙碌,木扬一个人坐在清净的角落里,一会儿看看手机,一会儿看看认真工作的解别汀。 不论男人女人,认真工作的时候都会很有魅力,容易让人折服。 木扬麻溜地站起来,跑去了休息间。 正在跟导演对戏的解别汀瞥见他的身影,眸色微动。 没一会儿,木扬就拿着一个平板坐回了原来的椅子上。 说出来大家可能不信,木扬一直觉得自己很有绘画天赋。 要知道家里的卧室客厅挂得那几幅火柴人笔画可都是出自他的手。 他开始一心三用,一会儿看现实里的解别汀,一会儿看同人文里的解别汀,再照着同人文里的姿势在平板写写画画。 新出炉的文里解别汀身份是影帝兼导演,木扬是新出道的小演员。 故事背景是木扬成为了解别汀新戏的主角,然后在一场本来要假拍的亲密戏里,被解别汀强迫着真做了。 镜头之下,两人盖着被褥,无人知道那些本该演出的羞耻在被褥下都成了真。 木扬看着脸上发热,非常好奇文里描述的姿势是怎样的,他将其一板一眼地画出来,直到面前迎来一片阴影。 木扬抬眸看向逆着光的解别汀:“这个姿势好难噢!” 解别汀低头看着平板上那堆乱七八糟的线条:“……什么姿势?” 木扬幽怨:“……可不可以有一点艺术审美。” “……” 解别汀再次确认了一遍那些乱糟糟的线条,还是没认出来。 木扬给他大概描述了一下。 “还要不让镜头看出来我们真们真的在……咳。”“……”解别汀轻叹,“那不是我们。” 木扬:“知道知道。” 解别汀:“以后少看点。” 木扬:“为什么?” 解别汀淡道:“影响心理健康。” 木扬:“……” 这是下午的最后一场戏,晚饭时间到了,在木扬的坚持下解别汀没有给他额外订餐,两人和工作人员一起吃工作餐。 既然大家都一样,也就没必要去休息室吃了,一大批人蹲坐在市郊破旧村子的小巷里,在穿堂风里吃得很香。 导演赵成赋看见他俩过了连忙叫人从保温箱里拿出两盒饭:“小扬会不会吃不惯?这里菜都偏咸口。” 木扬摇头:“不会,我好养活。” 解别汀无奈。 还第一次听人自己说自己好养活。 赵成赋怼怼解别汀胳膊:“之前说好的事你说了没?” 解别汀:“没说好,只是帮你问问。” 赵成赋哎哟一声:“那你问了没?” 解别汀:“……忘了。” 是真忘了,和木扬在一块的每一天都过得很快,完全无心去想其它。 木扬疑问:“什么事呀?” 赵成赋眼看解别汀是指望不上了,干脆自己来:“是这样,我这戏里还有一个戏份不多但挺重要的角色没有定角,想请你出演。” 掉钱眼里去了的木扬第一反应:“片酬多少?” 赵成赋:“……” 解别汀眼里落了些笑意:“没片酬,亲情出演。” “噢……真的很重要的话您要不再找找别人?”木扬问片酬也就是开个玩笑,他委婉道,“我演技真的不太好。” 赵成赋非常自信,就没有从他手里出不了师的演员:“我教你,耐心给够!况且也就一分钟左右不到的镜头。” 木扬在演技方面还是很有逼数的:“您要不再考虑考虑?” 赵成赋:“不考虑了,就你!杀青了请你干大餐!” 为了话题度,赵成赋真的是煞费苦心。 虽然专注作品本身最重要,但也没必要太清高,作品的精良和好的宣传一样不能少。 这事算是暂时这么定下了,平心而论木扬还挺想跟解别汀出现在同一个镜头里,但就怕到时候连累解别汀和他一起挨骂。 “再吃点。” 木扬满脑子都是自己过些天即将拍戏的事:“吃饱了。” 解别汀将自己餐盒里的肉拨给他:“再吃点,储点力气。” 木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茫然:“?” 解别汀将餐盒放进回收箱,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从容:“储点力气晚上用。” 作者有话要说:不负责任小剧场—— 现在的赵导:演技差怕什么,我就不信有能在我手上磨练后还不合格的演员! 一个月后的赵导泪流满面:小解啊,你老婆交给你了。 第130章 剧本 这边昼夜温差大,晚上温度相对较低,但演员们依然穿着反季的服装扮演着自己的角色。 所幸夜里多数戏份都在屋内,也有取暖器。 赵成赋将薄薄的剧本拿给木扬:“你可以先熟悉一下剧本,这个角色的人设相当重要,不过不着急,他戏份少,你可以有很多时间磨合。” 木扬有些心不在焉地接过,解别汀正在跟女一翟莎对戏,此刻解别汀坐的沙发处,就是下午解别汀落水休息做过的地方。 解别汀注意到他的眼神,微微一顿。 赵成赋喊了卡:“这里眼神不对,重来!” 解别汀瞥了眼木扬,后者无辜眨眼。 为了不耽误解别汀工作,木扬乖乖蹭到角落里去读剧本,总算知道了这部电影的全部剧情。 解别汀出演的角色叫闵黎,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后被人收养,却又因为养父母被人谋害出车祸死去,从此堕落颓废,在市郊的这片人迹混乱的村庄里苟且偷生。 他最大的特征就是喜欢带着连衣帽,遮住眉眼与半边鼻梁,只有下半张脸落在阴影之外。 之到他遇见女主,面向阳光才得到救赎。 而木扬扮演的角色闵宜,就是与女主存在意义完全相反的一个人,他久陷于沼泽,便势要闵黎与自己一起攻沉沦。 闵宜与闵黎是亲兄弟,初始都生活在孤儿院,后来哥哥被人领养走,性子孤僻的闵宜就成了一个人。 他不断地经历被欺负羞辱的过程,经历了太多黑暗、暴力、罪孽……还有亲生父母丑陋的嘴脸。 当初抛弃他们不过是因为当初养不起,如今有了点钱很快生了新的孩子,把他们抛之脑后。 于是闵宜拿起屠刀,让亲生父母家里洁白的墙壁上染上鲜血,彼时他一个人找到哥哥家门外,却瞧见里面灯火通明,养父母正在给哥哥过生日。 今天也是他的生日。 妒忌、不甘在心里交织成一团……他活得这么痛苦,凭什么他亲爱的哥哥就可以拥有幸福? 他要毁掉哥哥。 毁掉哥哥引以为傲的一切,决不许他背叛自己面向光明。 …… 看到这里的时候木扬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他从这个人设里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和解别汀那个便宜哥哥汤南升太像了。 汤南升被抓获后,并没有多抵抗便诉说了一切罪行。 而攻击木扬祸害解别汀的理由确实像木扬猜的那样,不过是因为嫉妒与不甘,他深陷在痛苦的漩涡里,凭什么解别汀就能光鲜亮丽? 他不要解别汀死,他只要解别汀比他更痛苦。 所有的罪行他供认不讳,但却并不后悔且不觉得不对。 他生来就是这么一个人,谁叫他身上留着一个变态的血呢? 汤南升。 南升、难生…… 是祝福,也是诅咒。 “怎么样?” 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到了木扬,他惊得站起身,看见剧组编剧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自己旁边。 “怎么这么容易受惊?”编剧哭笑不得,“叫我阿落就行,是原著作者,也是剧组编剧,导演让我来带你熟悉一下人设。” 木扬愣了一下:“这剧本有原著?” 阿落点点头:“有呀。” “好厉害……”木扬迟疑问:“里面所有故事情节都是凭空想象吗?” “不全是。”阿落在他旁边坐下,像是陷入在了回忆里,“人设其实有参考,这本文里的很多架构都是另外一个人协助我完成的。” 木扬心里一抖,莫名有种预感:“他是……” “我也不清楚。”阿落无奈一笑,“说起来我都记不起和他怎么认识的了,就是突然躺在了我的好友列表里,都没见过面,他突然向我投稿。” 这个隔着网线的陌生人缔造了这么‘闵宜’这么一个角色,那时候闵宜还没有名字,只是陌生人口中的主人公之一。 明明兄弟两人身上流着同样的血,人生走向却截然不同。 创作的人总会在各种各样的地方获得灵感,不可否认这个陌生人的讲述的‘故事’带给了阿落极大的创作欲,不过故事显然被对方修饰过,阿落一时间都分不清真假。 不过也不重要。 她于三年前写下这本书,道尽了一个坠在谷底之人内心最痛苦崩溃的一面,他如笑话一样的人生,从出生那一刻开始就已死去。 里面案件之间的架构,缜密到几乎看不出漏洞的细节,几乎有一半都出自于她和这个人的交谈之中。 有那么一会儿她甚至觉得故事就是真的,或许正以另外一种更残忍的角度在现实中发生着,而对她讲述故事的人便是主人公,他确也像‘闵宜’一样,想要毁掉兄弟的人生。 案件中的一切细节之所以缜密,不过是愤怨之人无能之下构思多年的复仇狂想。 ——你不会以为是真的吧? ——为什么不会是真的? ——因为这种看起来天衣无缝的栽赃计划在现实里行不通。 故事里的闵黎住在城郊,这里人迹混乱,监控极少。 而倘若现实里的那人住在高楼大厦、穿梭在安保严格的‘富人区’呢? 他们会连碰面的机会都没有。 “其实不用想那么复杂,闵宜就是一个看似冷静实则充满戾气的疯子,演的时候要把握好‘疯’的程度。” 木扬抿了下唇,指着剧本最后一幕上‘他攥住他的手腕,扯着他共赴江河’问:“这个结局也是他想的吗?” 阿落想了想:“算是,其实故事我改了很多,故事或许真有其事,但他跟我说的估计也不是原版,当时写到结局的时候我问他弟弟进监狱比较好,还是和哥哥一起死比较好,他选择了死。” 木扬沉默了下,这个剧本的兄弟位置与现实是倒换的,故事性上也没有与解别汀人生相像的地方,只是这个‘闵宜’的人设实在让他不得不多想。 内心阴暗的想法简直和汤南升如出一撤。 幸好,人已经抓到了。 木扬理智清楚汤南升也是受害者,汤爵这个人渣才是一切悲剧的始作俑者…… 但没办法,他喜欢解别汀,就算汤南升什么也没做,他的天秤也天生偏向解别汀这一方。 何况汤南升已经选择走了错误的路。 木扬对于自己即将饰演这个角色有些微妙感,但已经答应了总不好反悔。 编剧说得简单,演好‘疯’字就可以,但木扬连笑都不知道怎么演。 他已经预感到未来会一直ng的悲惨生活。 木扬默默祈祷,希望导演没有高血压。 * 解别汀唤道:“走了。” 木扬将剧本塞进背包,连忙跟上他脚步:“好!” 周围零零散散的工作人员不少,解别汀丝毫没有避讳,平静自然地牵着木扬手:“手怎么这么凉?” 木扬警惕:“我不冷,不用加衣服——刚刚只是去洗手间洗了把脸,水太冰了。” 解别汀:“明天可以少穿一件。” 木扬悄咪咪地看了下周围,凑到解别汀耳边问:“那今晚表现好的话,我明天是不是可以再少穿一点?” 解别汀不太明显地掀了掀唇角:“表现好的话,你明天可能不用出门。” 厚重的保暖衣服自然也不用穿,酒店房间温度很高。 木扬半天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是说今晚会让他明天下不了床? 他惊得停下脚步:“解别汀,建国之后不许成精!” 解别汀实在跟不上他的脑回路,回眸疑问地看他。 “你别不是被什么妖精附身了吧?” 木扬耳根泛红,小声嘟囔:“怎么突然开窍了?以前你都不会说这种狠话,只会说做太多对身体不好……” “……”解别汀想起昨晚的那幕,眸色微深:“偶尔可以放肆一下。” 说是这样说,木扬还真没多慌。 解别汀虽然偶尔这方面也会很凶,但都还在他能接受的范围。 以解别汀的知识量,他能玩出什么花样? 事实让木扬啪啪打脸。 一进房间,木扬就瞧见了昨晚他用来绑解别汀手腕的那条淡蓝色领带。 下一秒木扬就被按在墙上,蓝色领带拂过他眼帘,视野瞬间陷入一片黑暗。 双手也被迫别在身后,两只手腕都触到了冰凉,是小黄鸭的触感。 木扬有些虚:“不先洗澡吗?” 很可以。 一上来就先把昨晚的道具还给他了。 解别汀否定:“不,先不做你想的事情。” 木扬底气不足地反驳:“我没想什么!” 他的脸还贴着墙,随后厚重的衣服脱落在地,解别汀的声音就在他耳边:“喜欢那件衬衫?我还有一件差不多的款式,你试试。” 如昨晚一样,身上又套了件衬衫,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木扬眼前依旧一片黑暗,只能透过隐约的缝看到一点微弱的光,完全不知道解别汀想做什么。 失去视觉后人反而会变得更为敏感,身边的每一道声音、每一个细枝末节的触碰都会引起一阵细小的zhan栗。 木扬不怕直接来横的,就怕这种摸不着猜不透的走向。 他颤颤巍巍地问:“你要干什么呀……” “你今天看了什么?”解别汀让他背靠自己怀抱坐在腿上,“想想。” 双手被束fu,腿弯被握住,木扬根本无法反抗。 木扬努力地回忆着自己今天看过的同人文,里面乱七八糟的情节太多了,心慌加悸动之下一时间想不出有用的东西。 莫非解别汀是要还原他今天看过的某场运动? 不过这个姿势确实有点熟悉,如果解别汀手上再来把刀片的话…… 木扬倏然惊惶腿一紧:“我不要变成秃鸡!” 解别汀:“……” 木扬脑子里想的东西永远比解别汀做得精彩。 第131章 试戏 “满足你的想法。” 解别汀轻轻转过木扬的手,把人放倒在床。 木扬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到解别汀沉而稳的脚步声,缓缓远去,再从容归来。 木扬在空气里蹬了两下,却轻而易举地被解别汀抓住脚踝箍在腰间,下一秒皮肤便接触到冰凉的锋利物品。 木扬简直欲哭无泪。 让你嘴贱。 “乖一点,不要动。”解别汀第一次做这种事,已经尽可能小心,“刀片很锋利。” 木扬哪里敢动,生怕一不小心解别汀手抖一抖他就报废了。 “你、你你千万别紧张……”木扬背后垫着枕头,铐在一起的双手卧在腰下紧抓床单,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手稳一点——” 解别汀离近了些:“会的。” 木扬甚至能感受他喷洒的呼吸。 被热气喷到的皮肤漫延起了一阵鸡皮疙瘩,木扬感觉自己弓起的腿快坚持不住了,忍不住想要痉挛。 他声音虚且弱:“你好了吗?” 解别汀放下刀片:“好了。” 木扬缓了口气,他讨好地哼唧道:“可以把领带解开了吗?” “不可以。” “……噢。”木扬委委屈屈,“那你想干嘛你快点!” 解别汀没说话,似乎在思考什么。 他安静注视着陷在被褥里的木扬,又白又长的腿不自在地叠在一起别开。 解别汀又握住脚踝强行叫他敞开。 “……”木扬难得在只有自己和解别汀两人在场的情况下感到羞耻,“你再不开始都要凌晨了!” 解别汀看了眼时间,还好,今天收工算早的,现在也才十一点不到。 他双手撑在木扬腰侧,缓缓俯身。 “!”木扬差点弹起来,说话都结巴了,“解别汀!你干嘛呀……” 解别汀抬眸:“不喜欢?” “……” 木扬憋了半天没说出话来。 哪里会不喜欢,他只是没想到解别汀会给他这么做。 心理及身体的双重刺激直接让木扬崩了,领带遮住的眼眸一阵失神,他憋红了脸,迎来了解别汀平淡的陈述句:“这么快?” 木扬恼羞成怒:“……你才快!你全家都快!” 解别汀漫不经心地嗯了声:“你也是我家的。” 木扬:“……” 解别汀是真能忍。 他先是把下半身衣服失踪的木扬晾在床上,领带也没解开,自己去浴室漱了个口,再折回来抱起木扬去了浴室冲澡。 毕竟有一点毛发残留,还是冲掉比较好。 等到正式翻炒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三十分钟,木扬才猛得扬起脖颈,像是一只被掐住命运后脖颈的小猫。 “你你你轻一点!!” …… 木扬第一次正儿八经在中途昏睡过去,实在太累了。 虽然解别汀没有像他昨晚那样晾着他,但简直比那更折磨,木扬嗓子叫哑了都没用。 没能听到解别汀叫他老公不说,他倒是先叫了无数遍。 * “早。” 木扬困得不行,浑身像是被人打过一样完全不想动,耳边有一道声音在像他道早安,脸上也痒痒的,似乎被人碰了一下。 解别汀落完早安吻就起身离开,给木扬写了张纸条,同时还留了信息。 出房门前他再次回首看了眼睡得正香的木扬,想了想还是走回来给木扬掖掖被褥,再次低头吻了吻,又给他调低空调温度,今天温度还不低,怕他等会热醒。 而木扬自己醒来已经十三点了。 肚子饿得咕咕叫,木扬懵懵地坐起身,腰酸背痛,房间里安静得只有他一个人。 一看对面钟表上的时间,木扬连忙爬起来刷牙洗漱,早上解别汀留给他的纸条还在,让他醒了给自己打电话,记得吃早饭。 现在哪里还有早饭,中饭都差点吃不成。 木扬胡乱地收拾了下,套秋衣秋裤时突然想起解别汀不在这儿啊!干嘛这么听话? 他有些心虚地把秋衣裤藏进被褥里,再套上简单的裤子和毛衣,外面穿了件普通外套了事。 这才是年轻人该有的穿着嘛。 前两天被解别汀保暖得太好,这么穿出门有点凉,木扬在酒店门口踌躇了一会儿,还是顶着寒风朝剧组的方向奔去。 木扬刚靠近,就看见一手拎着饭盒一手蹙眉看手机的解别汀朝他面对面走来。 他声音还很哑,第一次都没成功出声,第三下才问出口:“你去哪?” 解别汀迅速抬眸,微微一怔:“怎么不接电话?” 木扬打开手机一看,才发现半个小时前解别汀给他打了两个电话一个视频都没接到。 木扬撇嘴:“还不是怪你,昨晚那么凶……我都起不来。” “……我的错,有哪里不舒服吗?” “哪里都不舒服——”木扬嘟了下嘴,“需要解老师按摩按摩才舒服。” “……” 解别汀想拉木扬进去,结果刚碰上木扬胳膊就察觉到了不对:“穿了几件?” 木扬有些心虚:“你不是答应我了今天可以少穿一件吗,棉衣棉裤没穿……” 解别汀:“秋衣裤呢?” “……”木扬仰天落泪。 为什么这也能摸得出来? 解别汀敲了下他脑袋,警告道:“再这样你明天就真不用出门了。” 木扬应得爽快:“行啊!” 看解别汀今晚还舍不舍得碰他。 解别汀:“……” 被拿捏得太死就是这点不好,说出的话都失去了威效。 中饭是解别汀特意为木扬单点的,江诞跑了好两家店才找到解别汀要的菜。 虽然木扬没这么矫情,但昨晚毕竟大出元气,需要补补。 解别汀有两个小时的午休时间,休息间是他一个人的,江诞就在外面看着,木扬便开始无所顾忌,吃完饭就赖在解别汀身上不起来,要按摩。 解别汀很正经地问:“想按哪?” 木扬大手一挥:“要全身spa!” 解别汀一边把人按在腿上,一边也配合他的演出:“全身要加钱。” 木扬在手机零钱里凑了半天,凑出了一个五块三,仰着脑袋转账给他:“够不够大气?” “……木老师真大气。”解别汀按住木扬轻轻揉着他后脖颈,“不过不要钱,要这个。” 他在木扬唇上碰了碰。 木扬瞬间被撩到,心脏小鹿乱撞似的砰砰跳。 他真不知道是自己太不禁撩,还是解别汀最近功力增强了,根本hold不住! “那我大方一点吧。”木扬扭扭捏捏地坐起来,“给你五十三个亲亲。” 解别汀唇上被亲一次,就会听到木扬数数一次:“一个啵儿,两个啵儿,三个啵儿——” ……有被可爱到。 哪怕知道木扬是故意的,解别汀心脏还是不由自士地往柔软里陷了陷。 “五十一……”木扬捧过解别汀的脸,“最后一个——呜!” 最后一个吻没能顺利撤开,木扬被解别汀扣住后脖颈,强势却又不失温柔地吻着。 面对突如其来的深吻木扬依然不懂呼吸,却已经不会为窒息感到恐慌,他知道解别汀不会让自己难受。 江诞坐在门口,正襟危坐地观察着周围的人。 两位老板不知道在里面干什么,吃饭吃了一个多小时都没动静,够看一场电影的了。 虽然不觉得他们会做什么太过的事,江诞还是不由自士在有人靠近时绷紧了神经。 他特意提高了声音:“赵导,您有事吗?” “没事。”赵成赋迟疑一秒,“我听说小扬来了?” “是的,刚到没多久。” 赵成赋哦了声,转了一圈还是背着手走了。 士要是吧,他昨晚去看了下木扬的表演史,竟然在好几个剧组待过,至于演出来的样子么…… 他还特地给相熟的导演打了个电话,那导演很喜欢有灵气的演员,一听他开口就说对木扬很有印象,赵成赋还没来得及高兴,对方就说了句但是。 “但说句得罪人的话,木扬是我见过的最没灵气的演员。” 赵成赋:“……” “这么说吧,你让他本色出演他都演不好,天生就不适合去刻意演戏,也不是因为没有天赋,就是放不开,怎么都放不开。” 赵成赋还有些不信,他瞧着木扬对解别汀撒欢打诨挺放得开的啊…… 直到下午他心血来潮让木扬试了一个小片段。 “卡!”ng数次后,赵成赋嘴角抽搐,“小扬啊,你是疯子是阴鸷,不是变态跟踪狂啊!眼神别那么、那么……” 导演一时都找不到形容词。 女士演翟莎和解别汀都在给木扬搭戏,闻言笑得不行:“导演词穷了吧?这叫痴汉!” 痴汉的还是自己哥哥。 解别汀碰碰木扬的脸:“用力过猛了,再试一次?” 这场戏木扬只有五六秒的镜头,男士默默送女士回家,临了镜头一切换,露出他的小半侧脸,藏在冰凉的阴影中,一线之隔外就是阳光。 试了一次,还是ng。 “你要复杂一点,虽然你很愤怨,但愤怨并非直接针对哥哥,更多的是妒忌,眼神要狠一点。” 导演叹气:“他现在是你最想要毁掉的人,不是解别汀,更不是你心上人,明白?” 木扬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明白。” 怎么会不明白。 但木扬就是做不到啊,他对解别汀那张脸狠不起来。 赵成赋摸着下巴,目光在解别汀和木扬之间转了两圈,突发奇想:“要不你今晚打他一顿,说不定明天小扬就能狠起来了。” 木扬:“……” 这是人干事? 解别汀瞥了赵成赋一眼。 赵成赋呵呵一笑,这会儿大家都不在,他凑到解别汀身边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也不一定是要家暴那种打么……疼了就行。” 解别汀:“……” 第132章 任务 “别沮丧,毕竟你不是演员专业,一开始差点感觉很正常。” 说话的是女一翟莎,她还挺喜欢这小男生,不矫情,被导演ng这么多次也没觉得难堪。 “谢谢。” 木扬点点头,眼巴巴地看着正和导演说话的解别汀。 “今天先到这。”赵成赋朝木扬挤了挤眼睛,“记得晚上回去多跟你家解老师对对戏。” “……”木扬等他走了狐疑地问解别汀,“导演跟你说什么?” “没什么。”解别汀顿了顿,“他最近和太太吵架了。” 木扬一拍大腿:“所以他嫉妒我们!” 解别汀:“……嗯。” 木扬给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以至于一下午到晚上吃饭他看导演的眼神都充满了同情。 赵成赋嘴里的饭突然就不香了:“……怎么了这是?” 木扬夹起碗里的大鸡腿,在赵成赋惊讶又期待的目光中送到解别汀碗中:“我要吃你那个。” 解别汀依言把自己的夹给他。 赵成赋无语:“有什么区别?” 木扬:“老婆碗里的吃着香。” “……”赵成赋嘴角微抽,“别汀跟你说什么了?” 木扬一副很懂的样子:“夫妻之间最重要的就是沟通,作为男人也要学会让步。” 比如他就天天让着解别汀,为了家庭和睦而做出的伟大牺牲是值得的。 他抽空心虚地瞄了眼解别汀。 虽然连着被口头上占了两次便宜,解别汀却没什么反应,他就静静地看着木扬表演,也不拆台。 木扬半真半假地跟赵成赋传送了一系列哄老婆的知识,两人聊得无比起兴。 年纪大得都能当木扬爸的赵成赋被忽悠地头晕脑胀,半晌才从里面揪出了一个疑点:“别汀也会无理取闹?” 解别汀已经去上妆了,听不见他们的谈话,木扬毫无心里负担的点点头,煞有其事:“他生气起来可难哄了!” 赵成赋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表示理解:“每到这种时候就得牺牲些东西。” 木扬不要脸地附和点头。 他也算牺牲了,不过赵成赋牺牲的是私房钱,他牺牲的是屁股。 “老赵别聊了!”副导过来抓人,“赶紧的,开工了!” 虽然木扬演技奇差无比,但和他聊天很舒服。 赵成赋意犹未尽地站起身,老狐狸一般笑眯眯道:“我给你送了份大礼。” “什么?”木扬有种不好的预感。 赵成赋嘿嘿一笑:“晚上之前你应该会收到。” 木扬:“……” 木扬很快意识到了什么,因为从化妆间出来的解别汀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 虽然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木扬心虚啊,讨好地跟着解别汀端茶倒水,他下戏了就给他敲肩捶背,比江诞做得到位多了。 抢助理的活,让助理无活可做。 一直到了晚上收工都没发生什么事,用小号在网上冲浪的木扬已经把赵成赋的‘惊喜’忘得一干二净。 大晚上的还很凉,木扬走到一半就跳到了解别汀背上,美名其曰走不动了,其实是冷。 “身体素质差。”解别汀托着他腿根,淡道,“要多锻炼。” 木扬噢了声:“昨晚不是刚锻炼过吗?” “……”解别汀背着个人依然走得呼吸均匀,“不是半途就晕了?” 木扬恼羞成怒地从后面捏住解别汀下巴:“那不是晕!是我困了!” 解别汀:“是吗?” 木扬义正言辞:“是!” 解别汀嗯了声:“那也要锻炼。” 锻炼是门苦差事,木扬以前活动量本来挺大,出一趟门就能消耗掉不少脂肪了,可现在跟解别汀在一起他完全没有想出门的欲望。 用潘达浆的话来说,他和解别汀还处于热恋期,所以才这么如胶似漆分不开。 木扬以为解别汀的锻炼是说得玩玩,结果回到房间,解别汀让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和他一起运动。 真运动。 “不想……”木扬话锋一转,眨巴着眼睛,“锻炼可以,但你得给点动力。” 几秒后,木扬躺在垫子上,双膝曲起,解别汀半蹲在他脚边,按住他脚踝不让其抬起。 每一个仰卧起坐的完成,都意味着一个亲亲。 一开始还好,木扬还没什么感觉,等到四五十个的时候就有点吃力了,但为了接吻还是坚持着起身,啵在解别汀唇上。 “好了。”解别汀揽住他的肩,“不用做太多。” 木扬已经上头了,有些兴奋地问:“你要不要感受一下我的臂力?” 解别汀:“……好。” 木扬麻溜地爬起来:“你躺下。” 解别汀:“……” “快!” 在木扬的催促下,解别汀平躺在垫子上,木扬撑在他身体两侧处于平行状态,就着这个姿势做起了俯卧撑。 每一次沉下身体,都会在解别汀唇上落下一个吻。 木扬臂力不是很好,没做几个就气喘吁吁,落下的吻也开始不均匀,连地方都找不准——在双唇、脸侧、下巴混乱地亲。 呼吸很近,近到能看见对方脸上细小的绒毛。 如果木扬身体再低一点,就能感受到解别汀重且快的心跳声。 他望着木扬忽远忽近的双眸,里面仿佛有细碎的星光。 一滴汗液落下,解别汀回过神,他握住木扬双臂:“可以了,要循序渐进,不然明天会很酸痛。” 被解别汀这么一碰,木扬干脆摊在了他身上:“太累了……” “再适应几天就好。”解别汀扶着他的腰,怕他滚到地板上。 解别汀身上太舒服,木扬完全不想起来:“我可以天天锻炼……但是能不能换一种方式?” “……”解别汀现在已经能接住木扬的黄腔了,“换了之后再半途晕倒吗?” 木扬重重啃在他唇上:“昨晚只是个意外!” 解别汀回亲了亲,扶着人坐起来:“希望下次不会。” 木扬底气不足地嘀咕:“肯定不会……” 今晚就不泡澡了,木扬先去洗,当着解别汀的面裹了件他的宽大浴袍。 解别汀眸色微暗,没说什么,只是打开花洒开始冲澡:“去房间等我。” 木扬一看有戏! 说不定今晚就能打破解别汀三四天来一回的铁律。 不过他前脚踏入房间,后脚就听到一段音频。 【这是赵成赋的声音:“你平时都喊他老婆吗?” 木扬:“对呀。” 赵成赋:“那他平时喊你什么,老公?” 木扬谦虚道:“偶尔偶尔。” “你飘了哦~”赵成赋嘿嘿一笑,“你们谁是一家之士啊?” “我。” “那是,一家之士就是要谦让着点。” “可不是。”木扬的声音贼飘,“为了让他哄他我键盘都跪过。” “别汀也会无理取闹?” “他生气起来可难哄了!” ……】 录音戛然而止。 木扬神色凝固,万万没想到赵成赋把他们的对话录音发给解别汀了。 原来这就是所谓‘大礼’。 解别汀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身后,语气淡淡地开始秋后算账:“老婆?” “哎!”木扬这时候脑瓜子转得贼拉快,迅速地应了声。 能伸能屈不过如此了。 解别汀:“……” 木扬转过身,讨好地去抱他:“你叫得真好听,多叫几声。” 解别汀差点被逗笑了。 木扬的脑瓜子蛋就是与旁人不同。 解别汀:“谁是一家之士?” “你是。”木扬果断反驳自己之前说的话,“我和赵导那就是男人之间吹吹牛皮……” 木扬嘀咕:“他还说当初是他老婆倒追得他呢……” 也就欺负木扬不认识他太太,不能像赵成赋这么不要脸的录音去告状。 解别汀:“他们在这个圈子里混得久了,凡事都喜欢留一手,很多人都随身携带录音笔。” 有时候也不是为了做什么,就怕自己不惹麻烦,麻烦偏找上门。 木扬惊了下:“会有人把我说的话往外传吗?” 解别汀拉开他大敞的浴袍领子:“不会。” 木扬还是担心,他仔细回忆了下,除了今天跟赵成赋互吹了牛逼以外,他都没怎么跟其他人说过话,应该没落下什么把柄。 解别汀托着腿根将木扬抱起来:“想做一家之士?” 木扬有些害臊了:“这事揭过了行不行?我就吹个牛皮……” 解别汀把人放在床上吻了吻:“一家之士可要承担起责任。” 木扬上当了:“什么责任?” 解别汀俯视着他双眸:“要担起财务大任,看好我们家的钱。” 木扬晕晕乎乎:“就这样?” 解别汀突然伸出右手,把木扬早上藏起的秋衣裤从被褥底下抽了出来:“一家之士还得乖乖听话,穿秋衣裤。” 木扬:“……” 解别汀怎么跟秋衣裤过不去了?木扬重重地打了个喷嚏,像是感冒的前兆。 解别汀眸色骤暗:“明天必须穿。” 好像真有点凶。 木扬跃跃欲试:“不穿怎么样?” “——不穿明天我会帮你穿。” 其实原本要脱口而出的话是‘不穿就别出这间房门了’,可话到嘴边还是转了口风。 哪怕清楚这只是随性的一句话,解别汀也不希望木扬会因此联想到汤爵当年的所作所为,而有所不适。 “噢。”木扬巴不得,“那你给我穿。” “……锻炼也要跟上。”解别汀用被子将木扬拢拢好,“现在你每天晚上回来有两件事要做。” 木扬大概知道其中一个是锻炼,如果每天晚上向今晚那样,他倒是不介意。 有福利就有动力。 “另一件事是和我对戏。” 今天解别汀想了很久这个问题,木扬的演技确实不好,但他出于私心也确实想要和木扬出现在同一个大银幕里。 可按照赵成赋所谓的‘打一顿’肯定不切实际,那就换个办法。 “你总共二十多镜戏,每过一镜戏我们运动一次。” 二十多镜听着很多,但加起来其实也就几分钟时间。 木扬着实蒙了:“这个运动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解别汀不说话地看着他。 木扬深吸一口气:“一直不合格怎么办?” 解别汀轻描淡写道:“刚好,禁欲养生。” 第133章 老婆 足足十天,赵成赋都活在木扬谴责的目光中。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赵成赋摸不着头脑,第无数次发问:“最近我没骂你吧?” 木扬咬下一口鸡腿,幽怨地移开目光。 他已经被迫禁欲十天了。 十天! 简直得不偿失,本来木扬还很自信可以勾着解别汀天天来,没想到连三四天一回都没保住。 “我要出去玩。” 解别汀刚结束一镜戏,就听到木扬这么说。 “去吧,带上江诞。” “……”木扬震惊,一句‘你是不是不爱我了’差点就脱口而出,解别汀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虽然解别汀迟钝,但木扬并不迟钝,以前他能明显感觉到解别汀并不想自己离开他身边,一刻都不希望。 如今他光明正大地说要出去玩,解别汀竟然同意了。 “我要去酒吧。”木扬标注重点,“酒吧哦!” “……嗯,注意安全,别喝酒。”解别汀斟酌了下,“可以喝一点,别喝烈酒。” 木扬:“……” 解别汀是不是在外有小妖精了? 木扬失魂落魄地带着江诞出去,说是要去酒吧,上车之后反而不知道要往哪儿走。 他本来只是想激激解别汀,没想到解别汀同意得那么轻易。 “根本就不想人家去,还装得那么大气?” 翟莎笑眯眯地看着解别汀,而解别汀的目光总会不自觉地瞥向木扬离开的方向,连着ng了两次。 解别汀跟翟莎合作过好几次,又都是不喜欢捆绑营销的人,因此关系还可以,私下也算得上是朋友。 解别汀语气很淡:“他憋太久了,总要放松放松。” 所谓的憋太久了并不是指xing这方面,而是自从他们正儿八经谈恋爱以后的每一天。 木扬和多数寻常男生一样,爱玩爱闹,虽然前几月情绪低迷,一度有抑郁倾向,但如今已经慢慢恢复过往的开朗形象,他需要正常社交,需要一些娱乐项目来纾解身心。 算起来,木扬已经五个多月没去过任何娱乐场所了。 “扭扭捏捏。”翟莎摇摇头,“别在感情和婚姻里装无所谓,装多了万一人家当真就不好了。” 解别汀一顿,半晌后说:“他有分寸。” 会这么回答是因为他知道翟莎的过往感情史,唯一的一位男朋友在翟莎想要即将公开前夕出轨了,因为翟莎显得‘太大气’。 对方也是一名明星,两人恋爱的时候都还不是顶流,男方公司喜欢炒作搞捆绑。 让他刻意和合作的演员制造一些暧昧的氛围,或是营造出一些有心的巧合,比如在非营业时间出现在同一个城市,比如动态发在同一个时间点…… 一开始男方还会解释说逢场作戏,翟莎心里不舒服,却因为太在乎装作没关系。 时间久了,对方越来越过分,给翟莎戴的精神绿帽子也越来越多。 后来两人闹分手的时候,对方竟然还怪到翟莎头上,认为都是她的错,自己说的不在意现在又来胡搅蛮缠…… “我不是那个意思。”因为那段糟心的感情,以至于翟莎现在是坚定的不婚不恋主义,“我知道木扬跟我前男友不一样,但他很黏你不觉得吗?” 解别汀望着木扬离开的方向,嗯了声。 木扬走的时候好像确实不太开心。 “一般来说,喜欢黏着对方除了太在乎以外,也是因为比常人更容易缺乏安全感的缘故。” 翟莎以前也喜欢黏着对方,可因为不想让对方觉得自己太烦人,便一直克制。 她的助理喊道:“莎莎,你有电话!” “马上来。”翟莎走之前笑着丢下一句,“别让他觉得你的感情淡了,人家说不准只是想刺激你,不是真的想去酒吧。” * 来这边半个多月了,木扬还真没出去晃过。 这边城郊坐落着好几个村落,都是一些老旧的小平房,大量在外工作的人会租这样的房子,虽然偏僻、人员杂乱,但胜在价格便宜。 最近的酒吧在两公里外,开车也不需要太久。 江诞打过电话问了,还剩最后一个角落的卡座,正合木扬心意。 等车开到酒吧门口夜色已深,木扬戴好口罩和帽子,今天穿得也很厚实,酒吧灯光暗,应该不会被认出来。 许久没出入这种环境,一进门就被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吵到,两人直奔预定好的卡座,竟然还在二楼,属于半包厢形式,隐私感十足。 下面的舞池人声鼎沸,随着充满节奏感的音乐声摇摇摆摆,身体之间卡得几乎毫无缝隙。 木扬有些疑惑:“这么偏的地方酒吧生意还这么好?” 而且现在才八点不到,人就这么多了。 钢铁大直男江诞感觉不对劲,他站在二楼栏杆边往下看,语气十分尴尬:“这好像是gay吧。” 木扬:“……” 两人大眼瞪小眼,一阵诡异的沉默。 他们正下方有一散台,一男人搂着另一个男人来了一记深吻,周围接二连三响起好几道口哨声。 木扬好奇地往下看去,这样的景象不在少数。 老实说,他虽然喜欢解别汀,但还真没觉得自己跟普通男性有什么不同,去酒吧的时候更不会特地选择gay吧。 木扬拿出手机,想看看附近还有没有其它地方,但想了想还是算了,其它地方不一定有好位置,至少这里的座位足够隐私,他也就是想来喝点酒。 …… 解别汀第N次去看手机,没有木扬的信息。 江诞倒是每隔几十分钟给他回复一下木扬的动态,说是今天喝了不少,不过都不是烈酒。 赵成赋招呼道:“今天就到这,大家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放假一天!” “欧耶!赵导万岁!!” 一片欢呼声后这群人溜得比谁都快,赵成赋走到解别汀旁边笑骂道:“你也赶紧走吧,本来还想让你补两个镜头,结果人走了你心也跟着走了。” 解别汀没反驳,他看了眼时间,十点十一分。 赵成赋拍拍他的肩,低声问:“你是不是真‘打’他了?最近小扬看我眼神就像恨不得找地把我埋上一样,我跟你说要打你也得等第二天开拍的时候打,天天打谁吃得消啊?温柔点知道吧,不温柔老婆会跑掉的。” 解别汀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您放心,不会像您学习。” 赵成赋:“……” 愣了几秒他才反应过来,解别汀这是在内涵他太太丢下他回娘家的事。 简直好气又好笑。 赵成赋笑骂了两声摇摇头,解别汀倒是比以前更像个正常人了,以前可不懂什么叫作开玩笑。 早期第一次跟解别汀合作的时候,赵成赋其实挺不喜欢他,虽然专业不错,但很受限制,很多情感外露爆发力强的角色他演不了,演出来的戏也总有没有灵魂的感觉。 如今和过去相比,变化真不是一般得大。 解别汀拿着外套迅速往外走,还借了导演的车。 手机叮得一声,解别汀收到江诞的消息:我们在酒吧后门,木老师有点喝多了,不肯走。 解别汀回复‘马上到’,切出信息页面后在这家酒吧的介绍上看了好一会儿。 是一家gay吧。 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心口有点涩,说不上生气,但又有点闷。 解别汀以最快的速度赶到那边,从侧面的巷口能到酒吧后门,这里又窄又暗,一点光都没有。 解别汀微微一顿,不过两秒,他便抬起脚步迈入黑暗中,脸色还没来得及苍白,就看见一道模糊的身影带着手机电筒光朝他小跑过来。 江诞跟在后面喊:“木老师你要去哪!” “我去接汀汀——” 木扬一眼认出了黑暗里的解别汀,冲过来张手猛得抱住,语气委屈坏了:“你怎么才来?” 解别汀揽住他的腰,语气不自觉地缓和:“刚收工。” 木扬跟没听见似的数落他:“你是不是在外面养了别的狗?” 解别汀没懂,但还是回道:“没养狗。” 木扬抬眸,恨道:“你有我一个狗还不够吗?” 解别汀:“……够了。” 木扬质问:“所以你觉得我是狗?” 解别汀:“……” 他对着江诞投以询问的目光。 江诞不好意思看两位老板亲昵的姿势,尴尬地摸摸鼻子:“是真喝多了。” 木扬还拉着他一起喝,江诞怕都喝多了会出事,中途就把自己的酒换成了冰红茶。 解别汀问:“他喝了多少?” 江诞报了一个数,并不是木扬能醉的酒量。 但大概是太久没喝尽兴,木扬今天直接把自己干倒了。 他嘴里还在嘟囔:“整整以一百十九分钟没给我发信息,喝酒你也不管我……你说,是不是不爱我了?” 解别汀低头吻了下他脑门:“最爱你。” 木扬哼哼着:“第二爱谁?” “……”不能跟醉鬼讲道理,解别汀换了个说辞,“只爱你。” 木扬老实了一阵,解别汀揽着他侧身给江诞让路:“你去给赵导的车叫个代驾开回去。” “好。”江诞想伸手去接钥匙,却猛得被木扬拍开。 木扬抱着解别汀瞪他:“你为什么要牵我老婆的手?” 解别汀:“……” 江诞:“……我就拿个钥匙。” 木扬抓住解别汀的手不给碰:“汀汀的手只有我能牵,你不许碰!” 江诞挠挠头,委曲求全:“解老师,您要不把钥匙丢地上,我自己捡。” 解别汀直接扬起钥匙丢到他怀里,江诞立刻溜了。 吃饱了撑着留在这吃狗粮,还是不讲道理的狗粮。 “好了,我们也回去。” “不要。”木扬固执地抱着他,不给走。 解别汀好脾气地问:“不回去我们睡哪?” 木扬一副被憋坏了的可怜样子:“回去了你也不睡我。” 解别汀:“……” 木扬控诉:“明明昨天导演都说我那场戏表现还可以了,你还是不跟我睡觉。” 所谓还可以,其实只是赵成赋的安慰之词,但醉鬼可不管这些。 解别汀托住腿根把他抱起来:“回去和你睡。” 木扬:“真的吗?” 解别汀:“真的。” 身体突然腾空,木扬连忙抱住解别汀脖颈:“那我们快回去睡觉吧!” “……小色鬼。” 解别汀抱着人往外面走,木扬的手机电筒一直没关,巷子里也算有些亮光。 “你为什么不亲亲我?”木扬手机电筒的光随着解别汀的步伐一晃一晃。 解别汀蜻蜓点水地在他唇上碰了碰。 “太轻了,我都没感觉到。”木扬非常不满,“你今晚没吃饭吗?” 解别汀眼神暗了点,木扬的腿还一直不老实地在他腰上蹭:“回去再亲重一点的,你喝酒了,亲重了遇到交警会被查出酒驾。” 到了巷口,江诞已经把车移到了这边,赵导的车已经被代驾开了回去。 他也喝了酒,自然无法开车,便为解别汀打开驾驶座的门。 解别汀想把木扬放到副驾驶上,奈何木扬死活不撒手,紧紧扒在他身上不放,腿还夹着他的腰。 “先松开,我们回家。” “不是我不想放开你,是你的脖子黏住我了。”木扬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你脖子碰瓷我。” 江诞在一边憋笑,自家老板被无语到的表情实在太少见。 见劝不动木扬,解别汀干脆抱着人进了后座:“江助理,再叫个代驾。” 江诞立刻点头:“好,马上!” 代驾来得很迅速,也十分专业,上车之后很安静,一句话都没有。 木扬逻辑还挺清晰:“现在交警不查你了,你可以重重的亲我吗?” 这车是租来以防要用的,也不是商务车,没有挡板,解别汀看了眼前座的两个人对着木扬哄:“回去再亲,他们会偷看。” “噢。” 木扬的小脑袋瓜开始思考,为什么别人偷看他们就不能亲。 没想明白后木扬又开始造腾,他扒着人家驾驶座座椅:“你的头发为什么这么旺盛?” “……” “你为什么要开我家的车?”木扬憋着哭腔,“你就是我老婆在外面养的狗吗?” 解别汀无言:“……” 江诞快憋笑憋得岔气,肩膀抖得不行。 “你为什么不跟我说话?我又不会抢你方向盘。” 说是这么说,木扬已经伸出了跃跃欲试的手,解别汀连忙把人捞回来。 代驾已经认出了木扬和解别汀,没想到出来搬个砖还能见到喝醉的明星。 木扬实在闹腾得厉害,代驾委婉地回了句:“我不是你老婆在外养的狗,我就是个代驾——你也没老婆。” “我没老婆吗?我有老婆的。”木扬开始了自问自答模式,他委屈巴巴地看着解别汀,“你可以叫我一声老公吗?给他证明一下我有老婆。” 解别汀:“……” 他现在有点怀疑,木扬是在装醉。 男人三分醉,演到你流泪。 唯一的问题就是木扬没这个演技。 第134章 老公 “不可以吗?”木扬泪眼汪汪地看着解别汀,仿佛一旦听到拒绝就要哭出来一样。 江诞和代驾努力地目不斜视、正襟危坐,实际上恨不得后脑勺再长一双眼睛。 解别汀与木扬对视着,半晌后从容且淡定地叫出了口。 木扬吸了吸鼻子,在解别汀唇上啵了一口后转身去扒驾驶座:“你听到了吗?我有老婆。” 代驾冷漠:“哦。” 木扬戳戳他肩膀:“你没有老婆吗?” 代驾:“……” 为什么出来搬砖还要被插刀? 木扬明白了:“你没有老婆,所以才要抢我的吗?” 代驾心累:“不抢你的。” 木扬满意了:“那就好,偷别人老婆是不对的。” 其余三人:“……” 谁都没想到木扬喝醉后是这德性,前世解别汀倒是领教过,木扬每次一喝醉就化身成话痨,还喜欢动手动脚,这一世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老婆我头好晕。”木扬放弃了驾驶座,他转身可怜兮兮地看向解别汀,“你可以给我揉揉吗?” 江诞快笑疯了,木扬还挺会给自己谋福利。 “过来。” “好的。” 木扬式乖巧。 他一屁股坐在解别汀腿上,等待他的伺候。 解别汀给他轻揉着太阳穴,时隔半年才喝醉这么一次,身体大抵有些不适应。 木扬窝在解别汀腿上闭上眼睛,车内瞬间安静。 江诞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还有些遗憾,他从后视镜里看向后座,他差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竟然从解别汀冷淡的眉眼中察出一点温柔。 就在他们都以为木扬睡着了的时候,醉鬼突然开口:“汀汀你还在吗?” 解别汀:“嗯?” 木扬艰难地爬起来:“我好像喝醉了。” 解别汀:“……嗯,是醉了。” 木扬突然就带上了哭腔:“那我们还能睡觉吗?” “……” 解别汀手上力道一个没收住,差点在木扬手腕上握出红痕。 前排两人倒是没想太多,以为木扬口中的睡觉就是普通睡觉。 江诞随口来了句:“喝醉了更好睡。” 木扬:“可是喝醉了就硬——呜……” ……就ying不起来了。 解别汀堵住了他的嘴,重重地吻上去。 “呜……为什么可以重重亲了……他们、他们不偷看了吗?” “不偷看了。”解别汀重新吻上去。 江诞和代驾连忙避开目光,余光就只能在后视镜中瞥见木扬的后脑勺,被一只修长有力的手紧紧扣着,时不时传来两声呜咽。 再后来,木扬一开始逼逼解别汀就用行动堵住他的嘴,直到车子行驶到酒店停车场。 木扬用力推开解别汀,对他上下其手,好不容易摸到口袋了,从里面掏出解别汀的钱包取出四五张红票子—— “这是封口费,你不要跟别人说他叫我老公了噢,我老婆也是要面子的。” “不会说。”代驾清咳一声,一时之间不知道这钱该不该拿。 “算是小费,辛苦了。”解别汀朝他微微颔首。 木扬用力扭过他的脸:“你不要看别的狗!也不要和别的狗说话!” 解别汀:“……” 代驾:“……” 看在钱的份上就不跟醉鬼计较了,毕竟醉鬼都骂自己是狗了。 解别汀一把捞过木扬抱起来,下车后头也不回地对江诞说:“把行车记录仪里的储存卡拿给我。” 江诞:“好。” 已经十一点多了,酒店这会儿没什么人,本身就被剧组包了下来,今天收工又早,该休息的都在休息了。 解别汀抱着嘴里叨叨不停的木扬走在空荡的停车场,寒风袭来,顺着大衣往骨子里钻,但解别汀却没觉得冷。 大概是因为怀里抱着个小暖炉吧,连带着风都热了。 “我好像又不醉了。”木扬在解别汀怀里直起身体,捧着他的脸说,“我们可以睡觉的。” 解别汀不太明显地笑了下,很寻常地问了句:“你ying得起来吗?” 木扬想了想,认真地分析:“我不知道呀,要试一试才知道……硬不了也没关系,你可以就好了嘛……” 解别汀顿了顿:“喝醉了不可以睡觉,要等酒醒,我们明天再睡。” 木扬耷拉下眼角,惨兮兮地问:“为什么不可以睡觉?你也硬不了吗?” 解别汀:“……” 到电梯口的时候解别汀还特意等了一下江诞,从他手里接过了TF卡。 “今天辛苦了,明天好好休息。” 理论上来说,剧组放假不代表江诞也放假,他能不能休息全看老板。 解别汀这么说就等于让他明天自由活动了。 江诞笑嘻嘻地走出电梯:“谢谢解老师,晚安!” 折腾了一路终于回到了房间,解别汀把醉鬼放到床上:“我们去洗澡。” “不想洗澡……” “洗完澡才能睡觉。”解别汀半真半假地哄道。 木扬信了此睡觉就是彼睡觉,他麻溜地脱起衣服,秋衣在头上卡着怎么都拔不下来,都快急哭了。 “老婆!” 正在浴室提前放热水的解别汀闻言走出来,轻叹了口气:“笨蛋,手臂还没摘出来怎么脱?” “我不笨!” 木扬的脸还被蒙在衣服里,解别汀拎着两边衣角给他脱掉:“你不笨谁笨?” “江诞笨!” 房间里的江诞打了个重重的喷嚏:无妄之灾。 解别汀抱着光溜的醉鬼去冲澡,全程也一点都不老实,跟八爪鱼似的扒着解别汀,四只触手还动来动去。 木扬软乎乎地看着自己:“它真的起不来。” 解别汀:“……嗯,所以明天再睡觉。” 木扬哭哭:“可是明天你就反悔了耶。” 解别汀:“不会,明天休息,我们可以有很多时间。” 木扬掰着手指数:“一天有三十四个小时,我们都可以用来睡觉吗?” 解别汀:“……” 三十四小时,也不知道是要谁死。 哗啦啦的水声戛然而止,解别汀拿浴巾裹住木扬滤干水渍,再把人抱回床上向前世每一次一样,将人牢牢裹住。 只不过这次用的不是被褥,而是怀抱。 解别汀亲了亲他:“晚安。” “不要晚安。”木扬不忘初心,奋力挣扎,“要睡觉,要运动。” 解别汀有些无言。 喝醉的人到底为什么有这么多精力,都不困的吗? 他是怕小醉鬼现在不困,等真开始运动到一半说困了不管不顾倒头就睡。 “现在不可以。”解别汀把人按进怀里,“我们先晚安,等醒来你想怎么运动就怎么运动。” 木扬眨巴着眼睛:“真的吗?骗人会长长鼻子的。” “不骗你。”解别汀率先闭上眼睛,“再不晚安就不作数了。” 木扬连忙抓紧他衣领,生怕他反悔似的闭上眼睛。 * 这一觉睡得很香,木扬迷糊地睁开眼,阳光已经透过窗帘一角照了进来。 他揉揉眼睛坐起身,浴室方向突然传来一点声音,只穿着灰色长裤的解别汀走了出来。 木扬迷糊的大脑突然宕机,昨晚的一幕幕像碎片化的电影画面一样回放在脑海里。 是醉了,但醉得不够彻底,还没到可以断片的程度。 “昨晚——” “我喝多了。”木扬眼一闭,心一横,“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吧?” 解别汀:“断片了?” 木扬果断点头:“嗯!” 解别汀与他对视良久,倏而勾了勾唇:“那正好,我帮你回忆回忆。” 他一把捞过要跑的木扬箍进怀里,修长的手指轻触着电脑键盘,回放着昨晚行车记录仪里的内容。 记录仪并拍不到车内的画面,但他们的声音都清晰可见。 木扬悲愤欲绝,世界上为什么要有行车记录仪这种东西!! “我不想听……”木扬吸吸鼻子,“我饿了。” 解别汀淡道:“等会再吃,不会饿着你。” 木扬耳根一麻,中觉得听出了其它不明意味。 经过一小段安静后,录音里终于出现了木扬的声音,初始就让他尬得脚趾抓地。 喝醉了的木扬死活不肯独自坐副驾驶,非说解别汀的脖子黏住了自己的手:“你脖子碰瓷我!” 木扬听着想死的心都有。 在陌生人和江诞面前社死就算了,还耍赖让解别汀叫他老公。 不过很好听哎。 木扬坐在解别汀怀里伸手调回进度:“刚刚没听清,我再听一遍。” “老公。” 木扬耳朵酥痒一片,值了! 社死算什么,这两个字的录音他能听一年! 解别汀扣着他下巴,以一个有些别扭的姿势深吻着:“你要的重重的亲——” 木扬被亲得发喘,他含糊不清地嘟囔着:“我还说要运动呢……” “我说话算数。”解别汀把电脑推到一边,一把将人抱起捞到餐桌那边,语气平淡,“先吃饭,补充好体力,别晕了。” 木扬:“……” 脚痒,有点想跑是怎么回事…… 现在才中午十一点,木扬看了眼偌大的阳光咽咽口水,白日宣那什么淫的也不是不行…… 解别汀显然吃过了,他吃饭期间就坐在窗边看书。 木扬吃得飞快,吃完非常自觉地去浴室洗了个澡,然后蹭蹭地跑到解别汀面前,扭扭捏捏地说:“不是要运动吗?” 解别汀抬眸看了他一眼,无动于衷。 木扬幽怨道:“你不会说话不算数吧?” 解别汀没说话,还翻了一页书。 旁边的电脑还在播放昨晚的录音,喝醉了的他一口一个老婆。 木扬突然明白了什么,他豁出去似的叫了声老公:“都十一天了!猪也不带这么禁欲的!” 解别汀:“……” 木扬还真是荤素不忌,昨晚说自己是狗,今天拿自己跟猪比。 “书有什么好看的,看我——” 木扬抢过解别汀的书扔到一旁,一屁股坐他腿上,“我想睡觉!想睡你懂不懂?” 解别汀扶着他的腰,唇角微扬:“懂。再叫一声?” 木扬能伸能屈:“老公。” 第135章 出门 木扬昨晚叫得那么些声老婆,都在今天一声不落地用其它方式还了回来。 一旁的录音还在响:“你可以叫我一声老公吗?给他证明一下我有老婆。” 木扬泪眼汪汪地伏在床上,两条手腕都被朝后别在了腰窝处,挣扎不得。 “数清楚了吗?”解别汀俯身吻了吻他细长脖颈,“叫了多少声?” 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解别汀仍旧没有收尾的意思。 说是让他好好回忆一下昨晚叫了多少声‘老婆’,数量说对了就放过他。 木扬眼里一片水雾,不太确定地说:“应该……应该十二声吧?” “回答错误。”解别汀扭过他的下巴吻上去,“再想想。” 木扬被刺激得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在颤栗。 他觉得解别汀变恶劣了。 这让他怎么数?一边煎熬一边还要分出心来数录音里自己到底叫了多少声老婆。 连着重数了好几遍都是错误,木扬忍着哭腔悲愤地说:“就是十二次!你不要为了延长时间故意框我!” 解别汀俯下身,将木扬完全笼罩在自己怀里:“你再好好想想——录音以外呢?” 木扬猛吸鼻子,差点哭了:“你早不说!” 行车记录仪自然只记录了车上的对话,他们上车前后都没有被录音到,木扬在解别汀潜移默化的态度中把上车前后给忽略了,只数了车上的次数。 但酒后的记忆哪能记得那么清晰,木扬攥着床单颤抖地瞎报了个数字:“十四次!” 解别汀奖赏性地给他一个吻:“回答正确。” 太阳已经开始西下,木扬浑身酸软无力地被解别汀抱起去浴室冲澡。 他搂着解别汀脖子,嘴还不忘欠两句:“我还以为你真的无所谓,这不也憋着了吗……嗷!” 解别汀松开手,打开花洒:“今天是这段时间进步的奖励,明天继续。” 木扬:“……” 虽然他演技依然烂得没话说,但这段时间也不是没进步的。 至少用赵成赋的话来说,他台词已经是熟得倒背如流了。 能不熟吗,每天晚上被解别汀逼着对戏…… 木扬扒在解别汀身上开始忧伤,不知道三四天内自己能不能把第一镜戏过了,否则下一次运动岂不是又要等好多天? 冲完澡后浑身轻松,木扬连衣服都懒得穿就窝在床上,露出一双眼睛紧紧追随在收拾房间的解别汀。 “今天我们要在酒店呆一天吗?” 解别汀弯腰去捡木扬的裤子,露出一小截流畅的腰线:“想做什么?” 木扬裹着被褥坐起身:“我们出去晃晃吧!” 解别汀意有所指地问:“走得动?” 木扬脸一红,嘟囔着:“走不动还不是怪你,你背我……” “好。”解别汀将之前褪下的衣服都放入脏衣篓,“现在走还是休息一会儿?” 木扬决定还是先歇一会儿,现在腿还有些打颤呢。 手机突然叮得一声,是潘达浆发来的语音:“你收拾收拾,离开地球吧。” 木扬满头问号,突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潘达浆就发来一条热搜链接,标题是#撒酒疯的正确姿势# 木扬表情凝固,虽然他们的车是租来的,但储存卡不是被解别汀拿下来了吗! 颤栗的心颤抖的手,木扬半天没敢点开热搜。 同一时刻解别汀也收到了谭珏发来的消息,动作微微一顿。 热搜的起因是一位普通粉丝发了一条动态,说是她爸是代驾,偶遇了喝醉酒的木小扬还有来接他的解别汀,说喝醉酒的木扬特别可爱。 一开始大家都表示不屑,这年头粉丝为了吸引眼球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于是都开始喷她。 没想到把她喷恼了,直接把他爸昨晚偷偷录的视频发了出来。 代驾也没想做什么,就是知道自家女儿喜欢解别汀,于是就想拍个视频给她看看,但又觉得拍视频太显眼,就打开手机录像和录音放在口袋里,给女儿传了过去。 事后他还叮嘱了女儿别乱说,会惹麻烦,哪知道结果会这样。 录音从木扬说“现在交警不查你了,你可以重重地亲我吗”开始,到他对解别汀说“老婆我头好晕,你可以给我揉揉吗”结束。 ——哈哈哈哈哈哈哈操我快笑疯了!! ——鬼知道我听了多少遍!哈哈哈哈哈哈哈 ——真的绝了!木小扬怎么会这么可爱哈哈哈哈哈 ——靠靠你们谁保存了原录音?原博士把音频删了!快快谁传我一份! ——同求!双膝跪地虔诚地求! ——我有!可惜这段音频只有一分钟多,听不过瘾!好想魂穿司机呜呜呜 ——你们学会了没?撒酒疯得找到正确姿势,还得瞄准正确的人,狗头.jpg ——代驾也很优秀啊哈哈哈哈哈,“你没老婆”,但你有老公啊! ——木小扬big胆,竟然还想农民翻身做地士! ——木扬经典撒疯语录“你可以叫我一声老公吗,给他证明一下我有老婆”~ ——合理怀疑木扬是在借酒装疯,说不准就是想听解老师叫老公。 ——解别汀也太宠了吧!竟然真叫了! ——鬼知道这两个字我听了多少遍,耳朵怀孕了都! ——哈哈哈哈就我喜欢木扬叫‘老婆’的时候吗,黏糊糊的,又奶又可爱! ——如果木扬不喜欢解别汀的话,那就是姐姐们心中的标准小奶狗啊! ——木小扬!我就当你是在叫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嗝,木扬每次上热搜的姿势都这么得与众不同。 ——‘你是没有老婆吗?所以才要抢我的吗’,这段笑疯我哈哈哈哈 ——你们仔细听,中间两人好像还亲了一下!声音开到最大能听见‘啵’得一声! ——千里耳非你莫属了!还真有! ——哈哈哈我真的太喜欢木小扬,可爱到爆!我现在恨不得魂穿解别汀把木小扬怼在怀里天天太阳! …… 撒酒疯本人现在正把自己裹在被褥里,心如死灰。 手机还叮叮得响个不停,一些认识的、喜欢上网冲浪的朋友开始疯狂cue他,木扬恨不能把自己闷死。 “先出来,里面空气不好。”解别汀拎了拎被角,“嗯?” 木扬紧紧裹在黑暗中,装死。 “工作室已经开始撤热搜了,原音频只发了十分钟就删了,没几个人有,先出来好不好?” 十分钟。 对于一个只有百来个粉丝的账号来说确实没什么宣传作用,但只要有一个木扬或解别汀的粉丝拿到手,那就能把它宣传得满天下都是。 要不然他怎么上热搜的。 粉丝们大概是跟他有仇,巴不得把他逼出地球。 解别汀又来一个暴击:“妈打电话来了。” 木扬痛苦地从被褥中钻出一个脑袋,姚鸢的电话他不可能不接,他虚弱地喊了声:“妈……” 姚鸢带着笑意地责怪了声:“这手术完还没多久,酒要少喝点。” 木扬吸吸鼻子:“就昨晚喝了一次。” “你有分寸就好。”姚鸢犹豫了下问,“你跟小解是闹矛盾了吗?” 父母总是最敏感的,其他人看到热搜的音频后都是笑,姚鸢却在由木扬撒酒疯的那句‘你就是我老婆在外养的狗吗’,联想到解别汀是不是真的在外面有了什么,才让木扬突然买醉。 尽管清楚解别汀不是这种人,但姚鸢心里总有不安,生怕儿子受委屈,这才打电话来问一问。 “没有……”木扬憋红了脸,着实不想提昨晚的事,但又怕姚鸢多想,咬着牙解释,“就是好久没喝醉了……” 姚鸢打趣着问了句:“夫夫之间的小情趣?” 木扬崩溃:“妈!” 姚鸢忍笑:“没事就行,你俩好好的,你做事也得注意点分寸,小解是演员,别抹黑他形象了。” 木扬垮着脸放下手机。 昨晚这事是抹黑解别汀形象了吗,明明是毁了他形象! 解别汀扔来秋衣裤:“穿上吧,太阳下山了,不是要出去晃晃?” 木扬着实不想出门了。 但一想到这是剧组新年前的最后一次休息,又不想和解别汀浪费在酒店里。 他磨磨蹭蹭地爬起来:“路上不会撞见粉丝吧……” 解别汀无奈:“总不会真的准备和我压马路?” 木扬一呆:“那干嘛?” 解别汀帮他拎起衣服:“你决定。” 木扬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两个人能去做什么。 明明以前他的社交活动很丰富,但临时去想大脑简直一片空白。 木扬纠结了一下:“看电影?” 解别汀的社交活动更为贫乏,他点头说好。 两人穿好衣服,木扬直接被解别汀裹成了一只熊,木扬已经习惯了丑兮兮的每一天。 为了防止被认出,解别汀戴上了冬季的口罩,帽沿也压得很低。 木扬最夸张,口罩帽子齐上,为了杜绝所有被认出的可能性,木扬特地去找江诞要了副墨镜。 简单描述下,一只椭圆形的小熊戴了一副黑色墨镜。 解别汀这么不在意木扬外在的人,都忍不住劝了句:“摘掉吧,戴上被认出的风险更大。” 木扬:“……” 作者有话要说:扬扬气成了河豚。 第136章 孩子 解别汀能感觉到木扬不太开心。 或许也算得上是件好事,他对木扬情绪的感知力越来越强了。 这边地方偏,路上人也少,偶尔有过路的也都是匆忙通勤回来的人,木扬不愿意开车去电影院,他总有点怕那个代驾把他们车牌号也泄露了出去。 憋了半天木扬还是没忍住说:“可能是我小肚鸡肠……但那辆车能不能不租了,我开车来得,后面有事可以开我车……” “已经还了。”解别汀昨晚让江诞把储存卡拿下来就是要还车。 “那就好。”木扬嘟囔着,“我记得前世有几个私生饭跟踪你在剧组租来的车,还出了车祸……” 解别汀牵着他的手走在马路边:“进局子了。” 那次解别汀虽然没出事,但造成的影响很恶劣,且伤及了无辜的路人。 手机仍旧在叮叮得响,都是一些微信好友发来的信息,木扬干脆关了静音,郁闷地踢着地上的碎石子。 木扬小声嘀咕着:“明明都收了小费了……” 他又没社交牛逼症,相反木扬是一个相对比较注重个人隐私的人,在解别汀面前能有多大胆,在其他人面前就能有多害臊。 很多人都说演员是没有隐私的,木扬从前还没体会到这点,这次终于有种被伤害到的感觉。 幸好他们在车里没说什么隐私的事,司机也没录到后面他们接吻的情况,否则木扬真的要头皮炸裂。 解别汀捏捏他的掌心:“想怎么处理?” 木扬抿了下唇,没说话。 这事往重了说是代驾侵犯他们的个人隐私,往轻了说就是一个父亲偶遇女儿喜欢的明星想拍断视频哄她开心,但又并非是演员的公开场合。 或许他本身没想到会这样,但造成的结果却对当事人造成了一些不愉快的影响。 昨晚醉酒也算是他和解别汀之间的小情趣了,但不意味着木扬就愿意把小情趣摊到公众面前。 可就算木扬没什么经验,也知道这事不好处理。 真要严肃地去告对方,肯定会有一些‘仁慈’的网友说你没度量,太上纲上线,但什么都不做心里又膈应。 “算了。”木扬有些沮丧,“他也不是故意想要宣扬,还好没什么隐私的事……” 社死就社死吧。 解别汀眸色微动:“那我来处理。” 他给谭珏发了条信息。 木扬点点头,不去想网上乱七八糟的调侃:“我们看什么电影?” 解别汀问:“想看什么?鬼片?” 木扬攥着他的手:“这个点有鬼片吗?” 木扬干过大半夜一个人跑出来看鬼片的事,前世婚后有一次木扬暗自因为有人磕解别汀和戏里女主演的cp而生气,解别汀回到家毫无所觉,十点半准时睡觉。 他气鼓鼓地爬起来跑到外面去看了场电影,唯一还开放的场次就是鬼片。 看完更生气了,整整两个小时解别汀都没给他发过一条信息,要么是根本没发现他出去了,要么是不在意。 他很想有志气地一个人回家,但奈何太害怕了,出租车司机一脸冷漠面无表情,车内空调还低得骇人,刚好他看的那部鬼片就跟出租车有关,木扬一上车就被吓下来了。 最后惨兮兮地靠墙蹲了半小时,忍不住给解别汀打了个电话。 他本来以为解别汀又会叫江诞来接他,没想到本人亲自来了,那是那五年里少数几次解别汀亲自接他回家的经历。 木扬没忍住问出了口:“为什么那次你自己来接我了?” 解别汀想了想:“你不是害怕?” 前世解别汀是真淡漠得可以,对身边的一切都不会有太多情绪的表示。 但他会去接木扬的那几次,要么是因为木扬人菜瘾大地去玩了恐怖密室不敢回家,要么是木扬喝多了叫嚣着要他本人来接。解别汀几乎是无意识地满足了他所有说出口的要求,也下意识地在木扬胆小时主动出现在他身边。 至于木扬没说出口闷在心里的那些……如果不是那次死别,解别汀或许永远感知不到。 心口微微一疼,解别汀手上加重了些力道,难得主动说:“今天换个其他类型的电影。” 木扬毫无意见:“我看看最近有什么高分电影。” 电影院的位置一样偏,木扬和解别汀闲逛了十几分钟就走到了,大厅里都没什么人。 这里的排片也少得可怜,只有最近比较火得那几部。 “这个好像是悬疑片,分很高哎。” “那看这个?” 木扬点点头,大手一挥买了两张票:“我请你看!” 解别汀笑了声。 上次解别汀就把银行卡都给了木扬,知道木扬大概率不会用,还给他账户里转了一笔钱,木扬又成有小金库的人了。 其实木扬也没看起来那么穷,他还是有些资产的。 早期投资了一个朋友的公司,现在已经上市,利润十分稳定,还有很多理财的不动款暂时拿不出来,婚前有一套自己赚钱买的房子。 不过都还没装修,现在暂时也拿不出现金装修。 和部分‘别人家孩子’的同龄人相比,木扬确实不够优秀,没有一份能拿得出手炫耀的技能,但倒也称不上废物。 电影开场还剩下半个小时,两人坐在电影院大厅里无所事事。 见木扬看向娃娃机,解别汀问:“想抓?” 木扬口是心非地撇开目光:“幼稚,小孩子才抓。” 解别汀已经学会了顺毛撸:“我想抓。” 木扬扭捏地站起身:“那就玩一会儿吧。” 十五分钟后,砸了一百块钱进去一个娃娃没抓到的木扬非常委屈:“以前的娃娃机不是这样的!我上学那会儿真的抓到过好多,现在娃娃机都耍赖的……” 没轮到一次动手机会的解别汀好似不经意地问:“抓到的那些娃娃呢?” 他可没在木扬房间里看到过娃娃。 “给班里女同学分了——” 木扬倏地反应过来,他弱弱解释:“我不喜欢娃娃,就是喜欢抓,摆在家里又容易沾灰……” 那时候都还小,其实真正满心恋爱脑的同学并不多,大家也都是像普通朋友一样,周末一群人组团来看电影,看之前抓一圈娃娃,再给喜欢娃娃的同学分回家。 见解别汀不说话,木扬继续道:“也分给过男同学的……” 他本意是想说并没有全分给女生,自己没有沾花惹草的意思,但说完解别汀眼神好像更暗了。 他淡道:“以后不许送了。” 木扬就喜欢解别汀吃醋的时候,连忙抓住他的手:“以后只送你。” 娃娃机:呵。 你先抓到再说。 能抓到一个算你牛批。 木扬不信邪地又花了一百,连个水花都没捞起来,差点气哭。 “它怎么又砸回去了!” 解别汀揉了揉他后颈:“电影要开场了。” 木扬愤愤牵着解别汀离开,再碰娃娃机他就是狗。 影厅里的人很少,木扬和解别汀买的后排角落情侣座,光线昏暗下,应该不会有人注意到他。 情侣座之间没有隔手,木扬没骨头似的靠在解别汀身上,小动作不断,一会儿牵牵手,一会儿伸进口袋摸摸腰,一会儿亲亲耳朵。 木扬一朝怕蛇咬,突然想起影厅里是有摄像头的:“不会又被发网上吧!” 解别汀微揽着他的腰:“不会。” 他抽空看了眼手机,谭珏两分钟前给他发了消息,说已经解决。 他去某博上看了眼,那个代驾用女儿的账号发文道了歉。 有关部门表示已经进行过追责,但由于解别汀这边不准备起诉,所以只做罚款和对当事人进行补偿处理。 工作室报警后,解别汀要的补偿不多,五百元整,刚好是木扬昨晚给对方的小费。 ——这个可!说实话虽然我觉得那音频很甜,但换个方面想就是隐私泄露哎! ——挠头.jpg,我道歉,老实说明星发生这种隐私泄露的事太多了,我一时间都没察觉出不对。 ——同意。 ——哎,都别提了,咱扬扬脸皮还是挺薄的,毕竟是人夫夫私底下的相处。 ——本来我觉得还挺甜的,但是某些人疯狂地跑去木小扬账号下面@他回应,我他妈笑了,木小扬怎么回应这种事? ——都散了散了,有音频的人也别传播了。 ——木小扬也太心软了吧,补偿就要了五百元? ——要多了某些圣母不又要开始说‘多大点事,一点格局都没有’? ——虽然我很喜欢那段音频里的木小扬,但这件事我支持罚款!木怼怼干得好! ——虽然但是我还是想说,木小扬真的太可了! ——我要木小扬疯,为木小扬狂,要成为木小扬最坚定的铁粉! ——不瞒你说,我已经在等木小扬和解别汀离婚的消息了,狗头.jpg ——哪天两人要是离了,我就把木小扬偷回家,天天rua!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以前大家都是等两人离婚,要解老师,现在是等两人离婚,要木怼怼。 ——那必须,解别汀是你们的,奶扬是我的!奋斗.jpg …… 解别汀收到钱后就转给了木扬,木扬看到转账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干嘛?” 解别汀:“把小费要回来。” 木扬一怔,心里淡淡的郁闷忽而就散了。 其实他也不是想把对方怎么样,就是造成了这么写乱七八糟的影响,总得让其他看戏的人知道这是不对的,当事人并没有感到愉快。 他认认真真地在解别汀唇上亲了口:“以后再喝醉你一定要拉住我。” 解别汀捏了下他的腰:“还想喝醉?” 木扬身体一抖:“我说假如嘛……一定要拉住我,拉不住就绑起来,绑不住就铐起来……” “倒也不用。”解别汀瞥了眼木扬红润的唇,“嘴巴堵上就好。” 实在太能叭叭了。 “……”木扬脸倏地一红。 他突然想到前些天下单的那款哑光黑手铐,卖家附送了一kou球。 这俩玩意儿早就到了,木扬不好意思拿出来,已经被藏在床底下好几天了。 回去就扔掉,不然被解别汀看到后,他喜欢字母游戏的事真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这个姓杜的肯定是凶手!”木扬笃定地说,“姓杜的看起来都蔫坏。” 远在千里之外的杜笑打了个喷嚏:“有人骂我。” 肖承墨哭笑不得:“行了,证都领了,赶紧把日子订下来,请大家吃个饭。” * 木扬有在很努力地看懂电影,但实在太绕了,每当他以为这个人是凶手的时候,就会多出一层反转,然后引出新的人物,看到最后发现凶手就是‘主角’。 一切不过是主角布的迷雾,过程看得很蒙,但结局完全拉高片子的分数,一切不合理的地方都圆上了。 不过有意思的是,主角最好的朋友是一个双父亲家庭的成员。 自从同性婚姻合法后,领养孩子便也成了热门话题。 毕竟大多数人的传统观念还是觉得得有个孩子,等老了也好照应照应。 这块的律法也在慢慢完善,已经有不少人付诸了实际行动,不过还是女性家庭领养的案例更多。 木扬突发奇想:“你想要孩子吗?” 解别汀:“你生?” “……”木扬深吸一口气,仿佛做了什么重大决定,“如果你想要孩子的话,我可以为你放弃一部分底线……” 解别汀眉头微蹙,就要以为木扬要说出什么惊为天人的话时—— “我可以勉为其难地叫你声爸爸,这样你也算延续香火了。”木扬贱兮兮地说完就跑,丢下解别汀一个人在后面无语。 作者有话要说:扬扬傲娇:潘达浆想让我叫他爸爸可是想了二十多年都没成功。 第137章 偶遇 “砰——” 乐极生悲就是这个道理。 木扬脚下一滑摔在地上,眼泪都差点飚出来。 解别汀连忙赶来扶住他:“哪里疼?” 木扬第一反应是左右看看有没有人,他真的不想再被拍到网上社死了。 “屁股疼……”发现周围没人后木扬才开始告状,“地太滑了——” 解别汀扶着他的腰,眉头轻蹙:“骨头疼还是肉疼?” 木扬挂住他脖子郁闷地说:“肉疼。” “肉疼应该没什么事。”解别汀语气微松,他敲了敲木扬的脑袋,“下次走路要看路。” 这块地面应该是之前被什么弄脏过,保洁阿姨刚拖完,旁边也摆了一个地滑的提示牌,偏偏木扬刚刚溜得太急没注意,这才摔了个屁股蹲儿。 解别汀想抱木扬,但被木扬拒绝:“虽然我已经不是她们能认出来的形状了,但万一认出你了怎么办?” 他短时间内真的不想再在热搜上看到自己。 于是解别汀便扶着走路不太稳当的木扬走向侧门,木扬浑然不知她们这样的组合更容易被注意。 迎面走来的一个女生看到他们先是一愣,然后一眼认出,惊喜地喊:“是扬扬吗!” 木扬悲痛地捂住脸:“不是!” 为什么他衣服都胖出两圈了还能叫出他的名字! 好在女生很体贴,发现木扬走路姿势不对劲以后关心了几句就让开路,连签名也没要。 刚走出门口,身后就传来一道不大不小的呼喊:“木小扬!姐姐爱你!今天网上的事不用太在意哦!是那个代驾太没品了!” 木扬吸吸鼻子,透过解别汀臂弯回首:“你有我大吗?” “大不大没关系!”女生转身离开,她朝身后摆摆手:“但你记得,要是解老师对你不好,就把他踹掉,姐姐们要你!” 解别汀:“……” 木扬牵着解别汀的手,若有所思:“我跟你说,上辈子是我怂,这辈子你要是哪天说不喜欢我了,我就放你离开——” 解别汀:“不会……” 他还没说完,就见木扬故作凶狠姿态:“真以为我会放你走呀?你想得美!真有那时候我就去定制两条铁链给你栓家里,死都只能跟我死一块。” 解别汀说好。 木扬还抽空遐想了一下,觉得那画面也挺美。 到时候解别汀不着寸缕,因为铁链的存在行动受限于这个房间,身上的风景无处可避……最重要的是,他就不用受限于解别汀的三四天一回了,想怎么来怎么来! 然后再将解别汀面上的清冷一点点打破,染上迷li的色彩—— “木扬。” “嗯?”木扬还沉浸在自己思绪中。 解别汀牵着他的手往前走:“少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木扬差点噎到,“哪里乱七八糟了……你粉丝笔下的你比你行多了——” 解别汀:“……是吗?” 木扬秒怂:“你最行!” 解别汀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木扬暗道要遭。 以他的经验,解别汀今晚并不会对他怎么样,毕竟过一镜戏做一场运动的规则还在,但绝对会把账记到下次……估计会把他往死里折腾。 解别汀的记性向来不错。 看完电影已经是九点多,木扬顾忌着解别汀明天还要早起拍戏,没再拉着他瞎晃悠。 “好饿,吃个夜宵再回去吧?” 解别汀看了眼四周:“想吃什么?” 木扬认真想了想:“烧烤?” 这附近太偏,吃的都没什么,除烧烤以外还真找不出什么别的东西。 “我们来的路上就有一家。” “那往回走一走,看看关门了没。” 木扬和解别汀牵着手在路边晃,清凉的月色下,两人难得感觉到一种悠闲的市井气息。这附近年轻人少,这个点还在外面吃夜宵的多是中年人,他们在夜色里怼着啤酒谈天说笑,连着好几条街都是这种画面。 他们选了家人少点的烧烤店,坐在店里角落的位置。 木扬认真点菜:“茄子、青椒、鸡翅……都要微微辣。” 正在给木扬开可乐的解别汀动作一顿:“不用管我,可以吃辣。” 木扬刚想说什么,就听到身后有人叫自己名字:“木扬?” “……”不是吧? 木扬表情瞬间变得苦哈哈,这也能被认出来? 他还没回头,就见解别汀对叫他名字的人微微颔首:“好久不见。” 木扬回首,发现来人竟然是沈林安。 沈林安笑了声,眉眼间带着些许疲色:“刚在外面看着像你俩,就走进来看看了,还真是你们。” 木扬惊讶:“沈老师怎么也到这边来了?” 沈林安无奈:“有点事。” 解别汀倒是不太意外:“来这边找人?” 沈林安:“嗯。” 解别汀一开始就知道,他这部戏的取景地是路邵阳推荐给导演的,路邵阳老家村子就在这座城市边上山里。 那沈林安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的原因自然一目了然。 至于为什么不是陪路邵阳一起回来……沈林安显然只有一个人。 木扬张望了半天:“路老师呢?” 沈林安摇头:“他在家里。” 木扬以为所谓‘家里’是指沈林安和路邵阳结婚的那个家里,听解别汀和沈林安交谈了几句后才知道这地方是路邵阳的老家,路邵阳人现在就在这几条巷子的某一处,但沈林安不知道确切地址。 “一起吃吧?”木扬想了想,“你说一说,我们帮你分析分析?” “我们的事上次你们也听见了。” 沈林安坐下来,微叹:“其实本来说是综艺结束后签离婚协议书的……但邵阳不愿意,我提出先分开冷静一段时间,让他好好想清楚……刚好我最近上钟导的新戏,要跟组三个月。” 木扬刚想喝口可乐思考思考,就被解别汀给拿走了:“喝这听。” 木扬委屈:“……可乐不冰没有灵魂。” 解别汀:“现在零下负三度。” 木扬噢了声,妥协:“好吧。” 沈林安看着他俩的相处笑了半天,慢慢笑声就缓了下来,眼里的笑意被无奈取代。 “虽然说是冷静冷静,但我们也还是正常联系,直到三天前突然失联,只跟我说他要回趟老家,后面就没了消息。” 木扬愣了愣:“家里出事了?” 沈林安微微摇头:“不清楚。” 路邵阳跟家里关系并不好,否则不至于沈林安和他结婚这么久都没陪他回来过。 沈林安虽然说让路邵阳冷静一下好好想清楚,但对于不愿离婚的路邵阳来说,这无疑是一个机会,于是天天都会找话题联系沈林安,一直到三天前,突然就没了声。 “我只知道他父亲叫路建。”想起怎么知道路邵阳父亲名字的经历,沈林安眼神不由暗了暗。 解别汀:“就住在这一片的话,可以向这边人打听打听。” 沈林安再次叹气:“打听一天了,但这边基本不是原住民,附近店面也都是外地人开的,根本不认识什么路建。” 木扬站着接过老板娘端来的烤串:“先吃吧,吃完我们陪你找找。” 沈林安疑问:“你怎么不坐?” 木扬:“……” 他要怎么解释自己前面在跟解别汀打情骂俏的时候摔了个屁股蹲儿? 解别汀风轻云淡地解释:“他刚刚摔着了。” 沈林安失笑:“叫老板娘给你拿个垫子。” 老板娘也很好说话,闻言去找了个坐垫过来,木扬坐着果然舒服多了。 他心血来潮地问老板娘:“姐姐,想问问附近有叫路建这个名字的人吗?” 老板娘年纪挺大了,不认识什么明星,只是看着戴口罩的解别汀有点眼熟。 她被木扬这声姐姐哄得笑出声来:“我不是这儿人,不清楚,你可以问问我们店洗碗阿姨,她年轻那会儿就嫁到这边了。” 原本听前段句沈林安并不意外,但还是有些失望,听到后半句才燃起希望,跟着老板娘去了后厨。 “路建啊?我知道,就住后面那条巷子,天天在我邻居店里买彩票。” 三人对视一眼,对这个发展有些意外。 阿姨详细一说之后他们才知道,路建在这附近是出了名的,因为他有个赌徒儿子,天天惹事。 阿姨说了一堆,全然没听到她提及路邵阳,好像根本不知道路建还有一个儿子一样。 沈林安有些怀疑是不是找错了人:“路建就一个儿子吗?” 阿姨摇头:“好像是还有一个吧,从小就养在老家村子里的,长大后跟他也不亲,要我说就是个白眼狼,这么多年就从来没来看过他这个做爹的。” 沈林安皱了下眉头,对白眼狼这三个字不置可否。 不过应该是没找错。 沈林安没心思再吃夜宵,准备现在就过去找人,木扬干脆让老板娘把烧烤打包,和解别汀一起跟上去。 巷子里很暗,也很破旧,这里算是比较偏僻的城中村了,连个路灯都没有。 解别汀侧眸看向前面那户人家:“是这里。” 不等他们敲门,一阵霹雳吧啦的声响就传了出来,再者就是中老年男人愤怒的嘶吼:“滚!老子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铁门吱呀一声打开,一只手扣住门边,却还在朝屋里讥讽地说:“你不会以为我有把你当父亲吧?你眼中不是一直都只有路在安这一个儿子?我算什么,不过提款机而已。” 屋里发出重重‘砰’得一声,应该是砸了什么东西。 站在门边的路邵阳还在继续讥讽:“发什么火?不是挺好吗?今天之后你一个儿子都没有了,不用天天追着我要钱,也不用头疼路在安那些赌债。” 他转身摔门而出,却正好与木扬三人对上视线。 路邵阳声音嘶哑:“你们怎么来了?” 沈林安怔了好一会儿,今天的路邵阳倒是展现了他没见过的一面。 他认识的路邵阳好强、执拗,但又有些世俗的圆滑,在生活里摔过无数次跤的路邵阳很少这么夹枪带棒地跟人说话。 而此刻路邵阳的形象也并不好看,面色憔悴,头发凌乱,身上还有一股酒味。 他们还没来得及说话,一个妇人就冲了出来抓住他的手臂:“邵阳啊,你爸他就是说气话!你别跟他置气,你走了他怎么办啊!” “听妈的话,你们坐下好好说,你爸也就是气你跟个男人结了婚,不是说好过两年就离吗?” 路邵阳和沈林安隔着五六米对视着,他很想说出这辈子都不可能离的话。 但最后也只是苦笑了下,然后再次竖起浑身的刺:“就算离了,我这辈子也不会跟第二个人结婚,他不是只有路在安一个儿子吗?死了就想办法再生一个,别指望我。” “邵阳——” 路邵阳甩开她的手:“您也一样,路在安死之前,恐怕都没把我当过儿子吧?” 木扬这才算听明白发生了什么—— 路邵阳那个赌徒弟弟死了。 沈林安倏地走上前,在他妈妈惊愕的目光中将路邵阳拉到身后:“抱歉,我们不会离婚。” 路邵阳嘴唇动了动,到底是没说话,眼里也没什么喜色,一片灰暗。 三个人默不作声地跟着路邵阳回到他的临时住所——一间非常普通的宾馆。 宾馆环境不是很好,打开房间后到处都还是空酒瓶,一股烟酒味弥漫。 解别汀不动声色地把木扬挡在了身后,烟味实在太重了。 “抱歉,有点乱。”路邵阳在床上坐下,双手抵着额头,缓慢且艰难地解释了下他失联的原因。 路邵阳家境不少是众所皆知的事,但还真没人知道他父母是谁,也没人扒出来过。 实际上路邵阳跟父母并不亲密,二十多年里见过的面屈指可数。 那对夫妻对他也没什么感情,但小儿子欠了一屁股债,他们便把主意打到了路邵阳身上,大学期间就问他要钱,说兄弟之间就应该互相帮扶。 路邵阳其实挺缺爱,父母难得的靠近让他有了种被人关爱和需要的感觉,于是大学期间自己背着学贷不说还做了多份兼职,钱全给弟弟路在安还债去了。 一直到他出来工作两年,再被经纪人捡进娱乐公司都是如此。 虽然前公司坑了他,但也能分到百分之二十的片酬,相对于普通人的薪资来说也不算少,却全贴给了家里。 本来赌债都还完了,可路在安死性不改,仗着有人托底又开始赌,欠得比之前更多。 那会儿刚好又是沈林安和路邵阳求婚的时间。 路邵阳同意了,哪怕知道自己说不定会拖累沈林安,但也舍不得放手唯一对他好的人。 他为了拿到户口本,便跟路建撒了谎,说为了还钱必须要跟同性结婚炒作才能提升身价,只是炒作,过两年就离。 “路建和你说的那些,并不是我的真实想法……”路邵阳无神地看着虚空,“我只是想骗他要户口本,我没钱买房子,户口分不出来……” 他今天才算知道沈林安为什么会认为他是‘拿结婚当炒作’,原来是路建最近联系到了沈林安,才有了沈林安深思熟虑后提起的离婚。 沈林安喉咙一紧:“我知道了,你——” “你还爱我吗?”路邵阳抬眸,眼神重新开始聚焦,但里面毫无光亮,“路在安死了,没人拖着我了——可你还爱我吗?” 路在安死于三天前,为了躲避追债的人,溺死在零下六度的河里。 木扬和解别汀站在门口,一直没出声。 房间里安静得有些过分,木扬其实有些理解路邵阳为什么会这么问。 如果沈林安心里还有他,那不论之前发生过什么,无论要路邵阳再追多久都能等,但如果沈林安心里没他了,那做什么都是徒劳,都是对彼此的折磨。 他和沈林安的问题并不仅限于以前的误会,还有感情的淡却。 沈林安实在太冷静了。 木扬在他身上看不到那种外露的感情,和解别汀前世的冷漠迟钝相比,沈林安更多的是平淡,淡得让你感觉不到在乎与喜欢,好像激情过后,一切都成了可商议的生意。 说要分开冷静一段时间,便从没有主动给路邵阳发过信息,好像继续过下去也行,离婚也可以。 这种无所谓的平淡态度才最磨人。 沈林安叹了口气,上前揽住路邵阳:“让你冷静冷静,是让你想清楚,这次不离,以后你就没机会了。” …… 解别汀给他们带上门,他和木扬再留在这多少有些不合适。 木扬一路上很安静,出神地在想些什么。 人多多少少都有些喜新厌旧的习性,而有些人在感情上同样也会喜新厌旧。 试问有几个人能几十年如一日地对着同一张面孔爱得深切?厌烦之后,要么走向婚姻的坟墓,要么走向婚外情。 激情过后就是平淡,潘达浆就经常说他跟解别汀分不开是因为还在热恋期。 木扬现在才开始忧虑,他和解别汀的热恋期又会保持多久? 如果能一直保持平淡的欢喜也不错,就怕后面感情淡着淡着就消失了。 木扬不是怀疑自己和解别汀的感情,而是生活太现实。 真正能从开始走到白头永远保持初心的感情太少了,他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有这个幸运。 “不会像他们一样。”解别汀突然说,像是明白他在想什么。 木扬迷茫抬头。 解别汀握紧他的手:“已经弄丢过你一次,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木扬怔了怔,心里松了些。 他们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了啊…… 对于木扬来说,他重新来过的意义还有木南山和姚鸢,还有一些交心的朋友,但于解别汀而言,木扬是重新来过的唯一意义—— 又怎么会平淡。 . 回到酒店,手上打包的烧烤竟然还是温热的,外面的保温袋效果着实不错。 “这个肉沫烤茄子真的好吃,你尝尝。” 木扬用手虚托着夹了一筷子喂给解别汀,突然想起:“我忘给路邵阳他们一份了……” 解别汀语气淡淡:“他们可以点外卖。” 他不太喜欢烧烤的味道,但还是陪着木扬一起吃掉了大半。 木扬吃下最后一口烤五花,实在吃不掉了:“剩下的扔掉吧——” 解别汀嗯了声,抬手擦擦木扬唇上的孜然粒:“先去洗澡。” 木扬麻溜地进了浴室,小酒店就是这点不好,浴室只有一个花洒,两个人根本没法一起洗,冬天能冻死。 他飞快地将自己洗干净,还故意把解别汀的浴袍穿走了。 解别汀:“……给我看看摔哪了。” 木扬乖巧走过去,在解别汀下巴上啵了一口。 解别汀让他趴下掀起浴袍,最怕痒的那块皮肤红了一大片,估计明天会发青。 木扬的皮肤就是这样,随便一磕一碰第二天起床就是青紫一片。 “要揉点药,忍一下。” 木扬猛得僵住,差点叫出声。 等解别汀揉完药,木扬的身体已经不是自己的了,浑然无力地陷在被褥中。 解别汀俯身亲了他一下:“你趴一会儿。” 解别汀去洗澡了,木扬失神的瞳孔开始转悠,他小心翼翼地爬起身,轻手轻脚地跪在床边地毯上往床底下掏,想把那赠送品扔出去。 因为想到木扬穿了自己的浴袍,所以准备拿套睡衣带进浴室的解别汀就看到了这有些微妙的一幕。 木扬撅着butt在床底下掏东西,掏着掏着掏出来一个圆球。 木扬对上他的视线,猛得僵住,这下真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解别汀有些一言难尽,半晌说:“这个真的不能用,对口腔不好,尺寸也太大。” “因为是给你用的呀。”木扬的脑袋瓜子飞速运转,得出了这么一个可以甩锅的说辞。 解别汀:“……” 作者有话要说:扬扬无辜:因为以为你喜欢才买的呀! 第138章 报复 解别汀似乎被他震住了,半晌才走过来,扣住木扬的腰将人抱上床:“别光着脚。” “等等……先别转移话题——”木扬突然反应过来了,他把那个kou球怼到解别汀眼前,“你刚刚离那么远都能一眼认出来这是什么?” 正常人不应该只以为他手里拿着个球吗? 解别汀:“……” 木扬像是抓到他把柄一样,有些小得意:“还说我喜欢,是你喜欢吧?” “……原先不认识。”解别汀隐晦地提了嘴,“你喜欢我才去认识了下。” 他甚至认真看了各种道具的说明,如果木扬真的想要的话,哪种不伤身可以用、哪种伤身伤自尊不可以用…… “……”木扬面无表情,一字一顿地重申,“我,不,喜,欢。” 解别汀看了眼他手里的球:“那丢掉吧。” 木扬好气:“我本来就是要把它丢掉的!你非要跑出来撞破我!” 解别汀顿了顿:“……不是说给我用?” 木扬破罐子破摔地一屁股坐进被褥中:“这是赠品。” 原本属于解别汀的宽大浴袍领子大敞,白天解别汀留下的细碎吻痕便暴露在空气中。 解别汀喉结轻滚:“赠品?又买了什么?” 木扬噤声了。 虽然kou球不是他买的,但手铐是啊!到底要怎么解释才能让解别汀相信他真的不喜欢…… “什么叫又……我第一次买这种东西好不好?”木扬嘟囔着,耳根泛着红,“我觉得小黄鸭不太配你,所以给你换了个色。” 解别汀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该觉得木扬贼心不小还想铐他,还是该先把他手机里那些小huang文毙掉。 木扬变戏法似的掏出亚光黑手铐,嘴角噙着乖巧的笑:“你不喜欢吗?” 解别汀沉默了一会儿,挤出两个字:“喜欢。” 木扬眼睛一亮:“那今晚让我铐下吧!” 解别汀:“……” 他扣住木扬下巴,倾身用力吻上去,堵住他特能叭叭的嘴。 一吻闭,木扬已经有些喘了,解别汀直接回避了之前的话题:“袜子穿上,我去洗澡。” 木扬哼了声,就不穿。 就是叛逆。 “你给我铐铐我就穿。” 解别汀差点被气笑了。 他难得有这么鲜明的情绪,原本已经走出几步的长腿又迈了回来,一把捞起木扬死死按在自己腿上。 “你这是霸权!要给予伴侣充分地民主自由……” 解别汀耍了他pi股一巴掌,强行给他套上袜子:“伴侣?不叫爸爸了?” 木扬惊悚地爬起身:“原来你还有这癖好?” 解别汀:“……” 倒打一耙木扬是玩得熟练。 解别汀拢好他大敞的浴袍领子,不欲与他争辩。 “你快点洗香香,我等你噢。”木扬眨巴着眼睛,哑光黑的手铐就在他手边,衬得他皮肤越发白皙。 解别汀的长腿再次转回,他突兀地将木扬擒入怀里,双手往背后腰窝上一别,然后传来清脆的两道金属咔嚓声,木扬蒙圈地被铐在了床上。 解别汀摩挲着他两只铐在一起的手腕:“这个颜色跟你更配。” 木扬惨兮兮地回首,试图得到怜惜:“别啊,解别汀,汀汀!老公……” 然而玩脱了,解别汀头也不回地走进浴室,很快响起哗啦啦的水声。 木扬毛毛虫似的在床上拱着,试图立起身来。 但双手被铐在了身后,根本没有借力的点,木扬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跪着坐起来,浴袍已经挂在了臂弯,里间的风景一览无余。 “解别汀!你怎么洗得那么慢!” 解别汀从浴室出来,就看见木扬气喘吁吁地坐在床上,双手被迫别在身后,腿间也没什么遮盖,发丝还很凌乱地耷在额上,鼻头和眼尾都因用力爬起而有些泛红。 他问:“……疼?” 木扬能很明显感觉到解别汀平淡面孔下的躁动,他干脆往前一扑:“解别汀,我们来场运动吧……今天还没过完,跟下午算一回行不行?” 解别汀揽着人瞥了眼时间,还差三分钟零点。 “好啊。” 惊喜来得太突然,木扬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解别汀解开了手铐。 他有些窘迫地说:“我还以为,还以为你会让我戴着它做——” 木扬的声音戛然而止。 解别汀铺开垫子,淡淡地看着他:“做吧,你今天还差五十个仰卧起坐和二十个俯卧撑。” 木扬憋了半天:“你是不是男人?” 解别汀完全不受挑衅:“你没感受过?” 木扬充满怨念地躺下来,不情不愿地坐起仰卧起坐,连亲亲都不想要了。 算了,还是要吧。 保不齐解别汀今天玩禁欲,明天就玩禁止接吻呢。 还是赶紧趁着能亲的时候亲个够。 锻炼挺有效果,有时候起得早解别汀会陪着木扬一起跑步跑两圈,再加上晚上的运动,身上的肉都紧实了很多。 木扬感觉自己的腰又细了点,却是因为腰线收紧的缘故。 最后在解别汀唇上啵了一声,木扬站起身用力:“看,我有腹肌了!” 解别汀:“……嗯。” 大部分只要没有赘肉的男生,用点力都能看出腹肌的形状,这哪里是十天半个月能练出来的。 “你不摸摸它吗?”木扬有点小骄傲。 解别汀伸手碰了碰,一触即逝:“不早了,睡觉吧。” 木扬眼疾手快地捏了小汀一把,然后迅速冲上床裹紧被褥,生怕解别汀揍他:“虽然你不是男人,但我还是很爱你的——” 解别汀:“……” 大概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接受得了这样的挑衅,木扬被拖出被窝的时候既害怕又期待,结果就看解别汀拿出了一盒药膏。 他淡道:“突然想起来,下午做完没上药。” 木扬:“……” 就这? 很快,木扬就知道自己高兴得太早了。 解别汀完美诠释了什么叫作报复,修长的手指四处作乱,木扬无可适从地蜷缩成一团,偏偏解别汀将他弄得不上不下后,药一上完就撤开了身。 他恢复了彬彬有礼的清冷:“好了,晚安。” 木扬:“……” 解别汀真的变坏了。 冤冤相报何时了……何必做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 解别汀好像没伤到那八百一样,兀自熄灯准备入睡:“不睡?” 木扬在黑暗里幽怨地盯着他:“你觉得我睡得着吗?” 解别汀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给你读篇睡前故事?” 木扬想到解别汀之前给他读过的睡前小huang文,突然觉得更热了。 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第139章 求我 “action!” 夜晚的小区灯火通明,闵黎安静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即便离孤儿院的日子已经过了很多年,他还是有些不习惯领养家庭的生活。 养父母对他很好,但闵黎依然记挂着弟弟。 不知道闵宜现在在哪儿呢?如果顺利的话,应该也和他一样被其他家庭领养走了吧…… 开门的那一瞬间,养父母高呼的“生日快乐”让闵黎从回忆中抽出思绪,他看着客厅里的用心布置愣了愣神,随后勾勒出浅浅的一点笑来:“谢谢爸妈。” 他全然不知,自己想象中应该也过得很好的弟弟,正站在栏杆外透过窗户阴冷地看着这温馨一幕。 愤恨、不甘、痛苦…… 今天也是他的生日。 大雨倾盆落下,穿着破旧又狼狈的闵宜孤寂地站在雨中,久久未动。 …… “卡!”赵成赋打了个响指,“这场表现不错!非常好!” 解别汀拿着毯子快步走上前裹住木扬:“去换衣服。” 在场这么多人,木扬不好意思让解别汀跟自己一起,只得一个人溜进更衣室换干净衣服,还好只淋十秒左右的雨,衣服都没湿透。 赵成赋看了几遍回放,拍手叫好:“可以啊!虽然这次镜头只有十几秒,但小扬表现相当不错。” 十几秒的镜头里,只能露出小半张侧脸,不仅要表现出情绪,还不能把自己的脸完全暴露出来,对于木扬来说已经可以打上九十分了。 赵成赋椅子往后一摇,笑眯眯地说:“解影帝教导有方啊。” “……他自己努力。”解别汀也学会了睁着眼睛说瞎话。 不过戏就不给做,可不得努力点吗。 赵成赋好奇地问:“前那么多次表现都不是太好,今天怎么突然开窍了?你昨晚打人了?” 解别汀注视着更衣室的方向,没搭话。 明天就是腊月二十九,该放假回去过年了。 木扬被迫禁欲二十多天,连带着解别汀也有些躁。 他干脆教了木扬一些比较刻板的技巧,比如除了前面将近四五镜的镜头中,木扬都没有台词,多数属于跟踪的情况,只需要在夜色中露出小半张脸或者背影就好。 那就简单了,练好一个表情足以。 对着解别汀阴冷不起来,木扬就自己对着镜子调整。 上扬的嘴角平下来,将双唇抿得薄一些,眼角略微下挂一些,不要睁得那么圆,眼神再冷一冷……就好像看上一世那个乱翻自己医疗档案的傻缺一样。 为了不憋死自己,木扬是真的煞费苦心。 他学习能力其实挺快,也很聪明,但对自己不感兴趣的东西就是学不起来,比如以前上学时候他永远玩不懂数学……但其实只要他认真一点,别人稍微讲解一下他就懂了。 终于过了前五镜戏,木扬愉快地从更衣室冲出来,直接忘了自己还在剧组,一点都不矜持地扑进解别汀怀里。 “今晚——” 解别汀清咳一声。 木扬闹了个大红脸,唰得一下松开手,在一众偷看的目光中佯装镇定:“今晚我能吃个夜宵吗?” 赵成赋诧异:“别汀你这也太恶毒了吧?天天这么辛苦练习夜宵都不给吃?” 解别汀面无表情地与他对视。 赵成赋乐得自己不用花心思教人,一个劲地拱火:“小扬多棒啊,吃个夜宵都还要跟你申请一下,我觉得你这做得就有点过分了,小扬这么瘦,就得多吃点……” 木扬红着耳根附和地嘟囔:“听到没,我得多吃点!” 解别汀:“……” 木扬口中的‘多吃点’跟赵成赋口中的多吃点恐怕不是一个意思。 他喉结轻轻滚动着,语气却依然淡淡:“等晚上收工,你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在公众场合光明正大地说着只有他们自己能听懂的对话,颇有点诡秘的刺激感。 木扬:“骗人是小猪。” 解别汀:“……嗯。” 又过了一场戏,且收到了一众虚虚实实的夸奖,木扬简直开心到飞起。 主要是,他终于不用吃素了! 这些天何止吃素,连肉汤都喝不着,每天只有几个亲亲饮鸩止渴。 越到年底,解别汀的戏份就越紧,他们需要在年前把这边场景的戏份都结束掉,年后要去别的地方取景。 解别汀这些天都很累,木扬也不舍得闹他,每晚乖乖练习和运动,结束后两人再窝在床上温存一会儿,互道晚安睡觉。 虽然很憋,但也很温馨实在。 在慢悠悠晃走的日子里,木扬真切的感觉到踏实,难得体会过爸妈口中的‘过日子’。 他和解别汀是在过日子。 演戏工作是为了过好彼此的日子。 “年后的戏就有台词了,要加油。”解别汀把自己碗里的排骨夹给木扬,“多吃点。” “我不要吃这个,我要吃晚上的——”木扬把排骨送了回去,无辜地看着解别汀,“你多吃点。” 解别汀:“……” 小混蛋有点欠。 欠一顿翻炒。 解别汀的大镜头基本都结束了,今天主要是要补一些细节性的地方。 赵成赋一遍又一遍地删查剧本,确认事无巨细地没有遗漏后,才松下全部神经:“大家辛苦了!收拾收拾晚上一起吃个饭,先祝明天回家过个好年!” 过年团圆大概是每个人都期待的日子,虽然烦心事也很多,却还是习惯性地在这一日回到家中,或是回到父母身旁,团团圆圆地吃顿饭。 木扬有点想木南山和姚鸢了。 这两天他们给木扬打电话的次数也有些频繁,一直旁敲侧击问他们过年剧组放不放假,能不能准时回家,说外公外婆今年也来了,一起过这个年。 晚上的聚餐九点半才开始,解别汀作为男主演,前来敬酒的人自然不在少数。 以往本来都没人敢往他面前凑,但大抵是看多了他和木扬相处时的温和状态,大家也没平时那么怵他,敬酒的人一个接着一个。 木扬差点急死。 微醺是好事,解别汀还能比平时凶点,但喝醉可就遭了,他今晚的夜宵还吃不吃? 于是接下来这些人敬的酒就都进了木扬的嘴里。 木扬拦住这些人:“他酒量不好,我替他喝。” 木扬的术后状态恢复很好,解别汀便也没太拦着,只是在有点过分的时候揽住木扬的腰,不动声色地将木扬杯里的酒一饮而尽,无声地拒绝其他人的灌酒。 赵成赋适时地招呼道:“大家别关顾着喝酒,也要吃好!” 一顿饭吃了两个小时,一个月高强度的工作下,他们难能放松下来,谈天说笑谈八卦,认真扒饭的估计就木扬一个。 他特别执着地投喂解别汀:“你要吃饱点。” 解别汀捏过他的下巴,脸颊上已经微微熏着红,不知道是醉了还是微醺。 他试探地问:“喝多了?” 木扬缓慢地眨了下眼睛:“没有,小爷酒量好得很!” 解别汀看他确实不像喝醉了,还没开撒酒疯,应该还能撑一撑。 散场的时候已经没几个清醒的人,其余小部分没喝酒的人负责把所有人安全送回酒店,导演也被灌得晕晕乎乎,副导无奈地替他清点人数。 这大冬天的又是年关,万一谁喝多了在外面出个什么事,谁也担待不起。 解别汀刚站起身,身上就挂了个拖油瓶,木扬死活不放手:“走不动,你抱我回去。” 解别汀扶住他的腰,垂眸问:“没力气了?” 木扬郑重地点点头:“我喝多了。” 解别汀回首跟副导打了声招呼就抱起木扬往外走:“那晚上的夜宵还有力气吃吗?” 木扬一个激灵地从他身上跳下来:“好像又有力气了。” 解别汀:“……” 木扬确实没醉,酒量好不是吹的,现在只是有些微醺。 但他有个毛病,酒喝多了容易撒酒疯,喝少了就助眠。 比如现在……好困。 木扬牵着解别汀的手,努力地睁大双眼自己走路,虽然肚子很撑了,但夜宵还是要吃的。 为了夜宵,木扬甚至隔着口袋掐自己大腿肉,眼皮一耷拉就掐,一掐就清醒。 走回酒店花了近二十分钟,木扬硬是没让解别汀抱,营造出自己还能坚持还有力气的假象。 回到房间他甚至还自己洗好澡,乖乖地坐在床上裹好被褥等解别汀。 等解别汀裹着浴巾出来,就看到木扬坐在床上昏昏欲睡,一副随时能栽倒的样子。 “困了?” 脖子被碰了下,木扬瞬间睁开眼睛,麻溜地解着解别汀浴巾:“不困,夜宵还没吃呢。” 解别汀:“……” 同样忍了二十多天躁意的解别汀没再多想,开始狠狠翻炒,恨不得把他的‘夜宵’拆吃入腹。 二十分钟不到,木扬一头栽进枕头里:“好困……晚安。” 夜宵吃到一半的解别汀:“……” 无卡奈何也不过如此。 他刚抽出来,木扬突然又睁开眼,非常严谨地记录了下:“我今天过了五镜戏,总共可以来五回,今晚这个最多只能算半回——” 解别汀突然意味不明地笑了声。 他用力吻上去:“困了?想睡觉?” 木扬迷糊地点点头,推他:“嗯……” 解别汀言简意赅:“求我。” 木扬:“不……” 解别汀不再说话,而是握住木扬的腰,在每每木扬眼皮耷下来时,就会让他疼一次。 木扬被迫在清醒和昏睡之间颠簸,他吸吸鼻子:“求你!真的好困好困特别困——” 解别汀扣住他下巴,俯视地问:“求谁?” 木扬已经开始断线的大脑禁不住思考:“daddy?” 木扬甚至精准区分了dad和daddy的发音,实在是他账号下的评论每天都在科普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比如dad一定是称呼父亲,但daddy很多人却会用在别的场合。 比如现在。 作者有话要说:解老师开始思考: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断掉木扬的网,求指教。 第140章 回家 昨晚被迫营业将近两小时的木扬困得不行,赖在被窝里死活不肯起。 自己不起就算了,还八爪鱼一样扒拉着解别汀也不给他起。 “再睡会儿,就一会儿……”木扬把脸埋在解别汀颈窝,耍赖一样地迷糊说:“昨晚我都陪你到那么晚了,公平起见你也得陪我睡会儿……” 解别汀单手揽着小暖炉:“妈让我们回去吃晚饭。” 木扬闭着眼睛含含糊糊地说:“可是我们开车回去呀,又是二十九,路上肯定堵车。” 不明早到家就很不错了。 解别汀倒是没考虑到这个问题。 他鲜少在过年的时候开长途车,就算要去哪里也是飞机,便也从未想过春节堵车的问题。 他拿起手机看机票,但这会儿不一定能买到。 木扬像是知道他在干什么一样,困得不行还是含糊地说:“手铐过不了安检……” 解别汀:“……扔了。” 木扬嘟囔着:“不要,那么贵。” 解别汀轻叹:“那么喜欢?” “……喜欢,喜欢行了吧?”木扬已经懒得反驳了,开始自暴自弃,他睁眼在解别汀唇上啵了一口,“睡觉!” 他双眼一闭,熟练地往解别汀怀里一歪,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再会周公。 一直到下午一点半,木扬才堪堪睡饱,两只不规矩的手比大脑还先苏醒一步,通过解别汀睡衣领口伸进去乱摩挲一通。 解别汀:“……木扬。” 木扬朝他脖颈里拱了拱,酝酿了两秒先发制人:“你为什么总是叫我大名?” 解别汀:“……” 木扬委委屈屈:“你粉丝都不叫我大名!你为什么不能叫得亲昵一点儿?” “扬扬——”解别汀已经习惯了他的每日一闹,“起床。” 木扬十分不满意:“爸妈也叫我扬扬,你为什么不能给我一个专属称呼?” 解别汀耐心问:“你想被叫什么?” “怎么还带问的,你要自己想——” “小笨蛋。”解别汀掀开被褥下床,“喜欢吗?” “还是我想吧。”木扬面无表情,“老公、相公、夫君……你选一个。” 解别汀轻叹着回头:“宝贝儿?” 一种植物! 木扬耳朵猛得一酥,品味了好几秒后才矜持道:“还行吧。” 见解别汀转身往浴室走去,木扬连忙爬起来跟过去:“以后多叫点。” 解别汀淡道:“公平起见,你是不是也要换个称呼?” 木扬更绝,平时小名都懒得叫,每次都是直呼大名,在剧组都这样。 “行啊。”木扬爽快道,“我也可以叫你宝贝的,汀汀宝贝儿……” 解别汀一抖,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口头上他很难说过木扬,只能以沉默应对。 木扬开始刷牙,含着满嘴泡沫含糊不清地说:“不喜欢吗?你是喜欢被叫daddy吗——” “闭嘴,好好刷牙。”解别汀难得凶了一次,他无奈道,“叫名字就好。” 木扬狡黠一笑,突然凑到解别汀耳边喊了句:“哥哥——” 解别汀耳垂被他温热的呼吸吹得一抖。 木扬吐掉泡沫恍然大悟:“原来你喜欢这个!” 解别汀没说话,木扬权当他默认了,一脸嘚瑟地跑掉:“喜欢也没用,我就不叫!” “……”解别汀从镜子里看着他。 这家酒店年后就不会住了,他们得收拾好所有物品再离开,昨晚光顾着吃‘夜宵’了,东西一点没收拾。 木扬和解别汀整理着各自的箱子,速度也还算快。 被木南山催促的姚鸢又打来一个电话,问他们是不是真的不能回来吃晚饭。 前面木扬还在睡得时候,解别汀就跟他们打过了招呼,但他们还是希望能早点回来。 木扬接过电话:“妈,我开车来的,年后剧组就不在这边了,得把车开回去。”姚鸢有些担心:“你们要注意安全,路上堵车就慢点开,你别让小解一个人开车,要换着来,开车的时候要互相说说话,别让对方打瞌睡知道吗?” “知道了妈。” 姚鸢絮絮叨叨叮嘱了一堆:“别急,不催你们,安全到家就行,开车一定要稳,别乱超车,别闯应急通道。” 木扬心里发暖,每句叮嘱都乖乖应着。 理论上来说,他和解别汀已经组成了一个小家,新年这种节日应该是小家一起过,到初一再回父母家看看,但木扬还是觉得和爸妈一起最踏实。 “走吧。” 木扬点点头,和解别汀一人一个行李箱地走进地下车库。 这两天附近的人越来越少,大多数都回家了,酒店的员工也放假了大半,就留了一小部分人坚守岗位。 江诞家离这座城市也挺远,早在前几天解别汀就让工作室帮他抢了商务舱的机票,工作室报销。 今早知道老板们要开车回去的时候还想留下来先把他们送回家,被木扬和解别汀拒绝了。 今天阳光明媚得很,解别汀坐上驾驶座,替木扬扣好安全带后再踩下油门,稳稳当当地驶上了高速。 早期木扬还觉得解别汀上一世死于车祸,这一世会不会对车有阴影,但观察之后发现没有异常,这才放心。 解别汀侧眸看了他一眼:“困的话可以睡一会儿。” 木扬摇头:“不困了。” 高速上的车格外的多,这还是一座三线城市,如果说这一段路勉强还能走得动,那开了一个小时他们就直接被堵在了隧道里。 木扬把副驾驶的靠椅调得很低,歪在上面开始网上冲浪。 距离综艺结束才过两个月,他的粉丝数量又涨了几百万,还差一点就能突破两千万大关。 这对于一个几乎没有作品代表的人来说实属难得,木扬简直比粉丝们还喜欢翻评论区。 虽然还是有不少喜欢骂他黑他的人,但大多数的评论都很友好,已经有粉丝开始提前祝他们新年快乐。 木扬随手翻了一位粉丝的牌子,回了句‘同乐’,然后就开始寻找有没有新的链接。 以往每天他都能在评论区看到乱七八糟的链接飘来飘去,今天奇了怪了,一个都没找到。 “怎么都不见了……清网了?”木扬不死心地继续翻找,奈何真就一个没有。 解别汀不动声色地瞥了他一眼。 既然断不了网,那就只能清理一下他的评论区了。 他和木扬的评论区、超话、只要是能想到的地方,解别汀一个都没放过,全让工作室清理了一遍,理由是不利于青少年心理健康。 嗯……木扬属于青年。 木扬嘀咕了句:“还好我有存货没看完。” 解别汀:“……” 注意到解别汀在看自己,木扬突然想起来:“昨晚那次不算噢。” 解别汀看了他一眼。 木扬认认真真地解析道:“昨晚我没有想要了,是你想要,那就不能算在我过戏的奖励里。” “……”乍一听好像没什么问题。 身后响起了催促的喇叭声,解别汀踩下油门,慢慢驶出隧道。 咔嚓一声。 偷拍的木扬忘了关闪光灯,被发现了也理直气壮:“我给我合法伴侣拍张照。” 然后转手就发了某博。 解别汀开车的侧颜帅到没边,流畅的面部轮廓被刚出隧道的光笼罩着,下巴与身体还藏在阴影中,黑长的睫毛半垂,落下一片阴影。 喜欢的东西就应该藏起来,不给别人觊觎的东西。 可木扬又不舍得全然私藏,想要解别汀得到所有人的夸赞。 【——回家啦。[图片.jpg]】 ——啊嗷嗷,解老师和木小扬也开车回家吗! ——啊啊啊啊啊啊解别汀好帅!我要从木小扬的墙头上翻下去一秒,我保证,就一秒! ——神仙颜值呜呜…… ——这是哪条高速公路啊啊啊啊!有没有偶遇的机会! ——全国那么多条高速,别抱希望了。 ——木小扬你对得起你的昵称吗!‘解先生的专属摄影师’,两个多月了,除了解老师生日那次你就今天发过一次照片! ——没错!摄影师怎么可以藏私!好东西要拿出来一起分享! ——只要你多发解别汀的生活照,我就永远站在你的墙头上,狗头.jpg ——虽然但是,能不能也发点自己的啊? ——最好是合影!亲密一点的嘿嘿。 ——新年快乐啊两位宝,两个我都爱!! …… 木扬奇了怪了,新的动态下面也找不到任何链接。 他翻到下面,看见了一个粉丝的评论: ——哎最近是清网了吗,怎么链接总是发不出去? ——我特么也是,cp超话里都发不出去。 ——抽了吧? ——我刚去我验证了一下,应该不是抽,别的超话评论都能发出去链接,只有木扬和解老师的评论区发不了,两人的超话也是。 ——所以是解老师工作室故意清理的吗? ——应该是……所以为什么清理呢? ——哦豁,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哈哈哈哈哈哈我大胆猜测一下,是有小老鼠偷偷摸摸地在看我们的链接,然后解老师为了肃清家风就清理了!一定是这样! …… 某只小老鼠红着耳根关掉评论区,为什么这也能被发现! 他心痛地看向解别汀:“你为什么要清理链接!害我被他们发现了……” 解别汀淡定:“你不承认就没事。” 木扬的精神食粮没有了。 很难过。 萎靡不振。 三次元食粮短缺就算了,二次元的精神食粮也被断掉。 还好还有五次,可以多坚持一段时间。 解别汀连续开了六个小时,连回家路程的一半都没开到,路上实在太堵。 木扬找了个机会换下他,因为怕被认出来惹麻烦,两人都没在服务区停过,车里备了很多吃的与水,实在想要解决生理诉求的时候才会找个人少的小服务区停下。 看这情况,估计真的要明早到家了。 于是木扬提出要开车的时候解别汀也没拒绝,现在是晚上,正是木扬最精神的时候,凌晨他估计会犯困,刚好解别汀可以换下他。 木扬第无数次叹气,车子走走停停,一点都不丝滑。 如果有根烟就好了,还能提提精神。 木扬单手朝解别汀竖起久违的手指:“你的司机缺电了,即将死机,需要立刻补充能量。” 解别汀淡笑了声,在木扬再次被破堵车停下时,跟他接了一个缱绻的吻。 “充电完毕。”木扬有模有样地模仿着机器音,“可以续航十分钟。” 解别汀:“……该换电池了。” 木扬握着方向盘振振有声:“一个啵儿续航十分钟已经很不错了好不好!” 木扬开车嘴都不能停,不是在叭叭就是在吃东西,解别汀负责投喂。 偶尔碰到指尖的时候木扬还会故意伸出舌尖碰一碰,然后就会在堵车时收获一个热吻。 一路开开停停,一直到凌晨三点才勉强下了高速,解别汀早就换下他,再次开了三个多小时。 木扬已经困得不行了,还是坚持睁眼跟解别汀聊天。 谁都不是超人,解别汀平时睡得比他早太多,这会儿只会比木扬更困。 他们第一次以这样的方式回家过节,虽然耗时很久,但两人都没有烦躁。 一起往有灯的方向奔赴,也会升起一种奇异的满足感。 这种满足感在发现家里留了灯的时候升到了极致。 姚鸢和木南山都只在一楼沙发上浅浅睡着,一听到车声就立刻来到车库外,在身世揭开后木扬头一回有些小兴奋地冲向姚鸢,给了她一个亲昵的拥抱:“妈!” 木南山酸了,没好气地说:“这么大人了还撒娇。” 姚鸢心里酸软一片,眼眶有些发胀,时隔几个月终于再次感受到儿子的撒娇,是真不容易。 有时候她都以为,他们和木扬之间的隔阂永远都消不掉了……现在好像又看到了希望。 解别汀朝他们颔首:“爸,妈。” “累了吧?”木南山把两人上下打量一番,“先吃点夜宵再睡,外婆给你们包了饺子。” 木扬放肆不到一秒,又收敛了些:“外婆外公睡了吗?” 姚鸢点点头,声音温柔:“睡了,就在你隔壁房间,等明天再跟他们打招呼。” 家里阿姨也放假了,姚鸢给他们煮了两份水饺,怕他们吃撑不好睡觉,也没煮太多。 木南山没她外露的那么高兴,但也一直陪着两孩子吃完才上楼。 “行了,赶紧洗洗去睡觉。” 木扬乖乖点头:“晚安。” 回到自己房间,木扬直接摊在了床上,被褥十分蓬松,有股说不出来的阳光味道,应该是今天刚拿出来晒过太阳。 许久没住过的房间也一点灰尘没有,所有的摆件都还保持原样,书桌上的鲜花一看就是姚鸢今天刚插的,只有她喜欢插花。 “先洗澡。” 在车里闷了一天,身上的味道也不会太好闻,解别汀抱着木扬来到浴室,两人泡了个热水澡。 浴室里还飘着淡淡的香薰,原本地上只有一双的洗澡拖鞋也变成了两双,洗漱台前的所有洗漱物品都变成了双份,姚鸢还给他们买了新的冬天睡衣,已经洗干净挂在了外间的换衣室。 回到家的感觉真好。 只要父母在一天,每逢节日就一直会有一盏为你点亮的灯火。什么都不用管,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被爸妈准备到了最舒适的状态,而他们要做的只有回来就好。 木扬窝在解别汀怀里,热水在皮肤上荡漾,一天的疲惫就此洗去。 解别汀抱着昏昏欲睡的木扬走出浴室,擦干水后塞进被窝。 他将这具暖烘烘的身体揽进怀里,低头吻了吻木扬额头:“晚安。” “晚安汀汀……” 第141章 老人 城市里过新年总是缺了点味道,鞭炮烟花这些都被禁止释放,少了很多热闹。 木扬外公外婆就住在乡下小别墅里,每年在他们那过年一大早就能被鞭炮声吵醒,根本睡不好。 但今年考虑到解别汀年后还有工作,去乡下相对麻烦,木南山和姚鸢就不打算折腾了,刚好把两个老人接来住一段时间。 木扬迷糊地问:“几点了……” 耳边即刻传来解别汀的声音:“十点。” “那再睡会一会儿……” 昨晚四点多才正儿八经窝进床上,这会儿眼睛都睁不开。 木扬往解别汀颈窝里拱了拱,把人抱得更紧了:“你也睡。” 说不困是假的,对于冬日来说最舒心的事情莫过于没有任何烦心事,踏踏实实地躺在温暖的被窝,抱着的是自己放在心上的人—— 不论是迷迷糊糊地咬耳朵,还是亲亲吻一吻对方后一起共会周公,都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解别汀难能体会到这种满足感。 像是全世界都在自己身边了一样,胀胀的心悸。 * 一直到中午十二点半,木扬才勉强睡醒,他挂在解别汀身上动都不想动:“还是困……” 解别汀给他掖了下被褥:“那再睡会儿。” 木扬坚强地睁开眼:“不行……再不起年夜饭都要做好了。” 解别汀轻笑了声:“问过了,说还在择菜。” 木扬噢了声,又瘫了回去。 手机里很多祝福的短信,有群发的,有单独给他发的,说是年三十快乐,还有问晚上出不出来约局的。 往年每一次大年三十晚他都不在家,一般吃完年夜饭后就溜出去跟朋友闹了,就连前世结婚后也不例外。 毕竟家里没人,别人约他出去都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不过想想,好像他身世被揭开以后的那两年春节,解别汀不论有多少工作,都会在大年三十那天赶回家陪他吃顿饭,第二天就又走了。 那时候木扬整个人都陷在泥底,满眼灰暗,根本看不到解别汀的细心。 其实是知道他自尊心强,身世在圈子里摊开后不可能再像以往一样跟朋友新年都闹在一起,父母那边又不敢回去,所以特地赶回来陪他过个岁。 木扬愣神了半晌,解别汀以为他还是困:“很困就再睡会儿。” 木扬缓慢地摇摇头:“裤子卡缝了——” 解别汀顿了一秒,才反应过来卡得是哪条缝。 木扬丝毫没有不好意思,大大方方地扯了下:“是不是锻炼有效果,屁股变翘了?以前从来不卡缝的。” 解别汀揉揉太阳穴:“想要翘得练专门的臀部项目。” “噢——你果然喜欢翘的。”木扬哼了声,“我就不练。” 解别汀:“……” 幼稚的木小扬麻溜地爬起来,冲进洗手间洗漱。 解别汀从容地跟在他身后,等进来才发现木扬把牙膏都给他挤好了。 “橙子味的!”木扬含着一嘴泡沫,“赶紧刷,刷完了把早安吻补给我——” 一年的最后一天,应该要以一个甜甜的吻来收尾。 其余经历过的酸涩难过便都是过去式的了,他们只要看向未来就好。 两人漱口的姿势都一样,节奏感也相差无几。 木扬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和解别汀,感到分外满足。 “啵一个——” 解别汀没让木扬踮脚,低头吻了上去。 木扬抱着解别汀的腰被亲得晕乎,干脆跳起来挂在解别汀腰上,然后被抱着稳稳当当走进浴室。 解别汀在他唇珠上轻咬了咬,随后松开给他喘气的机会。 他的视线瞥过柜子里那个超大号的人形抱枕:“可以扔吗?” 木扬拒绝得很干脆:“不要。” 解别汀:“……为什么?” 木扬勾着解别汀脖子:“你不喜欢我的那几年里都是它陪我度过的,我们感情可深了——嗷你干嘛!” 解别汀淡定地收回手:“没有不喜欢你。” 木扬:“我不管!反正你一直对我那么冷漠,就是不喜欢。” 解别汀抿直了唇:“抱歉,我的错。” 木扬没想到他会道歉,借着解别汀脖子的力坐起身:“我就随口一说,喜不喜欢我都是你的自由……而且我知道的,你生病了,不用道歉。” 解别汀缓慢地嗯了声:“真的不能扔吗?” 木扬感觉到了不对劲,他眨巴了下眼睛:“你吃醋了?” 解别汀反驳:“没有。” 木扬不信,他指着解别汀的心口说:“你肯定是吃醋了!跟自己的人形周边吃醋你幼不幼稚呀汀汀?” 解别汀没说话,吃醋倒不至于。 只是一想到过去那些个没有自己的日夜里,木扬或许都是抱着这个人形抱枕入睡,说不定自我纾解的时候也在它身边,解别汀就会生出一股莫名的占有欲。 看它很不顺眼。 “你有没有……” “有没有什么?” “没什么。”解别汀抿了下唇,闭口不言了。 木扬最见不得别人说话说一半,他用力将解别汀反扑在床,坐在他腰上:“你说——” 解别汀别开视线,淡淡地将心里的问题问出口。 木扬脸红成了番茄:“你耍流氓!” “——那有吗?” 木扬小小声地扳起手指数了数:“大概有个六七次吧……不过我保证,绝对没玷污你!也绝对没弄你脸上……” 虽然他曾有过这个歪念头就是了。 “……”解别汀手上的力道倏然收紧,“扔掉……行不行?” 木扬眼睛一转:“你承认你跟一个抱枕吃醋我就扔。” 解别汀不说话了,木扬都要以为他放弃了,半晌后听到低低地一声嗯。 木扬得逞地啵了他一口:“幼稚!不就一个抱枕吗!” 解别汀:“……” 木扬连忙拦住起身要丢抱枕的解别汀:“不能扔啊,被人捡回去怎么办?” 解别汀想了想:“剪碎。” “我可舍不得,这可是跟你一比一还原的,剪碎寓意不好。”木扬折中地想了想,“就摆这,以后我不碰它了行不行?” 解别汀也不是真的非扔不可,他捏了下木扬的鼻子,淡道:“再碰就是小猪。” “行行行,猪就猪。” 木扬笑得东倒西歪,一个乐极生悲从床上跌了下来,发出砰得一声。 在外已经徘徊许久的外公飞快地打开门:“哎哟怎么这么不小心!快起来起来!” “外公。” 木扬和解别汀都叫了一声,外公小小一哼,勉强应了。 木扬和解别汀结婚,外公是反对最厉害的那个,但既然能答应来过年,说明应该是说服自己了。 他扶着木扬坐下,拿衣服拿外套都是亲力亲为,且有意无意地挡着解别汀,生怕人糟蹋自己乖孙似的。 外公揉了把木扬头发:“赶紧换衣服下来,你外婆包了春卷。” 木扬向来会装乖:“噢好。” 外公准备往外走,见没人跟上回头拉了把解别汀:“他换衣服你搁这干什么?走,我们先下去吃春卷。” 解别汀:“……” 木扬憋笑:“可是汀汀睡衣也没换啊。” 外公立刻松开手,故作严肃地嗯了声:“那都赶紧换,别耽误。” 他背着手走出去,顺手带上了门,木扬刚准备解扣子,外公又把门打开了,轻咳一声:“我在下边等你们,门就不关了,通通风。” 生怕解别汀对木扬做什么似的。 可惜外公显然对他的乖孙有误解,他要担心的应该不是解别汀会对木扬做什么,而是木扬会对解别汀做什么。 两人麻溜地换好了衣服,家里温度很暖,穿件秋装足以,木扬还是被迫穿上了秋衣裤。 出房间之前他还拉住了解别汀,把人推到墙边啵了好几口:“先把一天的份额都亲掉,外公在我就不方便亲你了……” 木扬其实很想外公外婆,于是亲完后就跟渣男一样飞快地溜下楼叫起外公外婆。 都好久没见了,外婆抓着他的手就拉到沙发上一顿打量,一会儿说瘦了一会儿说脱相了,把木扬说得都跟着紧张起来:“头发真少了啊?” 外婆打量了下:“还没你外公多。” 解别汀一下楼就看见木扬委委屈屈地朝自己扑来:“我要秃头了……” 外公抵着嗓门:“咳咳——” 木扬立刻老实站好,规规矩矩地走在解别汀旁边,手都不敢牵。 解别汀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勾了下唇。 虽然知道外公不习惯他们两个在一块,但木扬一遇到有意思的事或者好吃的东西,还是下意识地第一时间分享给解别汀,然后就会得到外公一个恨铁不成钢的冷眼。 本来木扬还有些紧张,怕外公外婆会不会因为身世不喜欢他了,现在两位老人更多的好像是心疼。 姚鸢笑着把炸好的春卷端出来:“妈,你就别念叨了,他瘦了个寂寞,前段时间手术完是看着瘦了不少,转眼就被小解养回来了——” 外婆疑惑打断:“什么手术?” 外公也跟着看过去,场面一时有些寂静。 木南山和姚鸢面面相觑,木扬肺癌的事他们默契的瞒了下来,没想到这会儿说漏嘴了。 过了好半天木南山才缓声解释道:“爸,妈,是这样,前段时间扬扬生了个小病,就动了下手术……” 听到肺癌两个字,外公猛得提高声音:“这叫小病!?” 木扬下意识抖了抖。 全家他谁都不怕,就怕外公。 木南山虽然也凶他,但真动起真格的根本舍不得打他,外公就不一样了,秉持着做错就要立正挨打的原则,木扬小时候没少在他手里挨过板子。 “你、小解,还有南山都给我到书房来!” 木扬连忙拉住解别汀,小声问:“为什么他也要去啊?” 外公没好气道:“你管我!” 木扬噢了声:“那你别凶他。” 解别汀安抚地拍拍他的手,跟着木南山和姚鸢一起去书房挨训了。 外婆心疼地拉着木扬上下打量,这下好了,知道手术的事后更觉得木扬瘦得不成型了。 “要多吃点知不知道?家里阿姨做饭好不好吃?不好吃就换一个……” 木扬看了眼书房的位置:“家里没阿姨。” 外婆一愣:“那你们两个谁做饭呀?” 她知道解别汀工作性质特殊,忙得很,木扬又不会做饭,没有阿姨做饭两个岂不是得饿死? “汀汀做,我也学了一点。” 外公外婆年纪大了,不怎么上网,自然也没看过综艺。 否则但凡上点网,也就知道了木扬动过手术的事。 “以后不能熬夜了,掉头发,对身体也不好。”外婆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外婆知道你最乖了,以后要好好的知不知道?血缘虽然很重要,但也不能代表一切……” 木扬眼眶微酸,他重重地嗯了声。 外婆犹豫了下,还说摸了摸木扬脑袋:“外婆听说过那孩子的事,和你一样,都是好孩子……你也不要想太多,那毕竟是你妈妈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受了多少苦啊,刚怀孕那会儿天天吐,什么都吃不下,人除了肚子都瘦脱相了,但每天还是很高兴……” 外婆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你妈妈放不下是正常的,我们都是局外人,没经历过她十月怀胎的难受,没办法感同身受。” 木扬抓紧外婆皱巴巴的手,轻轻点头:“我知道的,外婆。” 外婆笑了起来:“但你妈妈现在也想通了,只要你们都平平安安就好了,不管怎么样你都是他们最爱的小孩,她为你受的苦可比十月怀胎多多了,你天天跟小哭包似的,还尿床——” 木扬窘迫得叫了声:“外婆!” “哎哟还害臊,哪家小孩不尿床的!”外婆拍了下他的手,“行了别看了,你外公又不能吃了他。” 木扬第N次朝书房投以注目礼:“外公会不会凶他啊,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把人拐回家的……” 外婆无奈一笑,很慈祥:“这么喜欢人家?” 木扬点点头,外婆敲了下他脑袋:“你这么稀罕人家,外公又不是看不出来,怎么会刁难他?” 木扬怔了下,才回味过来外婆的意思。 对于家里人来说,其它的都可以先放一边,看他过得好过得开心才最重要。 过了十来分钟祖辈三人才从书房出来,木扬磨蹭到解别汀旁边,小心地看了眼外公脸色,见他没瞪眼立刻麻溜地把解别汀拐到自己一楼的游戏房里关上门。 “外公有没有骂你?”他问。 “没骂。”解别汀揉揉木扬脑袋,“就说爸妈不靠谱,这么大事都瞒着,再有下次也别见他了,以后让我直接带着你回去,不见他们。” 木扬啵了他一口:“那就好。” 木扬放下心,想着应该能光明正大黏着解别汀了,结果房门一开,就看到外公捉奸似的徘徊在门外。 木扬泪目:“外公,我们是合法的。” 解别汀:“……” 作者有话要说:扬扬哭哭:只是想跟汀汀腻歪一下怎么就这么难。 第142章 小猫 客厅里。 “你也吃。” 木扬做贼似的把春卷塞进解别汀嘴里,然后迅速回归原样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差点把外公气笑了:“你想噎死人家?” 木扬小声嘟囔:“我才不舍得。” 解别汀淡定地抽出纸巾擦擦嘴角,将木扬喂的这根春卷一截一截咬下,仿佛再接地气的吃法到他手上都会变得雅致无比。 “今天太阳好大。”木扬眼睛转了转,悄悄拉住解别汀衣袖对外公说,“外公,今天太阳不错,我们去外面晒晒太阳。” 外公站起身睨了他一眼:“刚好,我也想晒晒太阳。” 外婆拉了他一把,好笑地说:“这么一大把年纪跟人家小年轻瞎掺和什么?” 外公重新坐下,哼了声:“还是有人防我跟防贼似的。” 木扬连忙凑上去哄:“哪有?外公最好了。” “滚滚滚。”外公没好气地推推他,“晒太阳去,补补钙,天天长不高!你看看人家再看看自己,小时候叫你晒太阳不晒,现在没人家高吧?” 木扬面无表情:“……” 怎么还带人身攻击了呢? 虽然他没解别汀高吧,但也超过国内平均身高了好吗! 木扬敢怒不敢言,只能委委屈屈地拉着解别汀去了花园里晒太阳。 家里跟解别汀那边的布局很像,不过屋子的面积要小一点,花园更大。 木南山喜欢养一些花花草草,如果木扬和解别汀的小院子是简陋的花园,那木南山的院子就属于高大上的水准,什么样的花草林木都有,且打理得很清爽。 木扬特别喜欢家里的秋千躺椅,拉着解别汀快步跑过去,然后坐靠进解别汀怀里,舒坦地吐了口热气。 解别汀垂眸看他:“不怕外公了?” 木扬紧紧黏住他,脸径直埋在解别汀腰腹死不承认:“我哪有怕?” 今天阳光正好,温柔不炽烈,能驱寒的同时也不会太晒。 木扬趁着长辈们都在屋里忙活的时候,勾下解别汀的脖子想接吻:“我们先偷偷亲一会儿……” “小解——” 木扬一听到有人叫解别汀直接条件反射地跳起来,拉开与解别汀的距离,等看清来人后才一副后怕不已的样子长舒一口气:“爸,你吓死我了!” 差点撞见两小辈亲热的木南山面无表情:“吓死活该,总算有能制住你的人了吧?” 解别汀:“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吗?” 木南山摇头:“没,你们玩你们的,我就突然想起来,扬扬前段时间往这搁了份礼物,说是补给你过生日的。” 怕没了惊喜,木南山还特地没说礼物是什么。 木扬完全把这事忘了。 小黄鸭玩偶服只能算作一时情趣,不能归为正儿八经的生日礼物。 于是从山城那边回来以后,木扬特地去补了份礼物,礼物内容还是在那边偶遇乔媛时对方提的建议。 “它现在在哪里?” “你游戏厅左边的房间,里面的杂物都腾出来了。” 木扬高高兴兴地拉着解别汀要去看,余光一瞥就看见到几盆熟悉的身影。 “??”木扬愣住,“爸,这些多肉怎么在这?” 木南山心虚地清咳一声:“我瞧着挺好看,你妈应该喜欢,就带回来养两天。” 木扬嘴角一抽。 果然,让木南山帮忙照看花园,好看的植物就都被照看走了。 什么他妈喜欢,就是木南山看上眼了。 木扬知道八成是要不回来了,他纠纠结结地问:“这盆丘比特我能不能带回去?” 丘比特是多肉的一种,因叶片肥厚且形状类箭形而得名,也有很多人喜欢送对象这种多肉,意为一见倾心。 本身植物不贵,但想要养出这种红红紫紫的状态得花不少心思…… 说那么多,重点就是这盆是解别汀买给他的。 木扬自己都没发现它什么时候出现的,前段时间问了才知道解别汀给他添置了这么一盆。 木南山睁着眼睛说瞎话:“本来就是你的多肉,爸只是帮你养两年。” 木扬:“……” 好家伙,两年。 两年后这盆丘比特还活不活着都不知道。 解别汀有些好笑:“放这吧,回去再给你买盆颜色更漂亮的。” 木扬高兴了:“要比这个大!” 解别汀:“好。” “……”木南山冷笑,高呼一声:“老婆!” 姚鸢穿着围裙走出来:“干什么?” 木南山:“给我搞个多肉大棚。” 木扬:“……” 解别汀:“……” 姚鸢不明所以:“你发什么神经?多肉你养多少死多少,还搞一大棚?明年家底就都给你败光了。” 木南山:“……” 不得劲。 他头也不回地进了屋,嘴里还嘀咕:“我自己买……” 单看脾性的话,木南山和木扬有时候还是很像亲父子的—— 同出一脉的幼稚。 大年三十,在忙的人也基本都回了家,虽然是别墅,左邻右居的饭菜香味儿还是飘到了院子里。 木扬不争气地嗅嗅:“是青椒炒肉片!” 解别汀:“想吃?” 木扬狂点头,怂恿解别汀进去:“你去问问妈有没有,别说是我想吃。” 解别汀无奈,依着他的意思进了厨房,委婉地对姚鸢说他也来帮忙,顺便做道青椒炒肉,自己想吃。 姚鸢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你说我信吗?你什么时候主动吃过辣的菜?” 解别汀瞥了眼厨房门口探头探脑的木扬,他尽力了。 “想吃就过来择菜!”姚鸢白了木扬一眼,“别让小解给你背锅。” “噢。”木扬麻溜地跑进来,像模像样地拿起青椒洗净。 木南山在水吧台那边弄海鲜,外公在写对联,外婆搁旁边帮忙研墨,都有条不紊地做自己的事。 在解别汀近三十年的人生中,这是第一次过这么热闹而温馨的年。 热闹这个词好像生来就与解别汀无关,他习惯了清清冷冷一个人的日子,没想到有一天会因木扬慢慢揉入正常的世界里,感受五彩缤纷。 “你去我游戏房旁边看看,礼物在那里!”木扬推推解别汀,“不许不喜欢噢!” 姚鸢被逗笑了:“哪有你这么强买强卖的?” 偏偏解别汀买账,很认真地嗯了声。 游戏房离厨房有点远,解别汀走了几步才到,隔壁的房门关着,听木南山的意思这里原本是放杂物的。 什么样的礼物需要把整个房间的杂物都腾出来? 解别汀握住门把手,轻轻转动。 “喵~” 他有些僵立地站在原地,垂眸看着这只浑身光秃秃没有毛、还有点丑的猫。 但声音很软,和他记忆里母亲养过的那只猫有些像。 其实过了这么多年,他应该不记得的,可看到脚边蹭来蹭去的猫时,幼时那些令人无措茫然的画面便像是电影画面一样一步步回放。 汤爵当着他的面掐死了那只小猫:“敢告诉阿语,你就会像它一样,被拧断脖子——” 当时汤爵拒绝他是近还是远呢? 是手拎着那只被拧断脖子的猫,还是正掐住他的喉咙? 都记不清了。 只记得那只小猫在死之前,朝着他的方向喵了一声。 小猫再次喵了一声,蹭蹭他柔软的裤脚:“瞄~” 解别汀有些迟疑,半晌还是没抱起它。 木扬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你不喜欢吗?” “……喜欢。”解别汀顿了好一会儿,“但是,你把它的毛都剃掉也没有用,该过敏还是会过敏。” 木扬猫毛过敏,所以他们是没办法养猫的。 木扬咬牙切齿:“我看着像那种会因为过敏,把猫毛都剃掉来掩耳盗铃的笨蛋吗?” 解别汀碰了碰鼻子,迟疑了下:“不像。”木扬:“……” 好气! 小猫突然窜出了房间,解别汀立刻弯腰把它按住,但小猫挣扎得厉害,一时间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地僵在原地。 “你拎住后脖颈,它就不动了。” 解别汀表现得很小心:“不疼吗?” 木扬蹲下身摇头:“不疼的,它还很小,等长大就不能这么拎了。” 解别汀也没养过宠物,但也知道猫咪被拎住后脖颈就会乖乖不动的习性。 跟木扬有点像。 每次轻揉木扬后脖颈的时候他都很乖,哪怕是在床上也会立刻安分下来,不挣扎不反抗,再乖顺地蹭一蹭。 “……你干什么呀?”木扬茫然。 解别汀回神,这才发现自己下意识去揉了下木扬的后脖颈。 “不干什么。” 木扬半晌才回过味来,羞愤地喊:“我又不是猫!” 解别汀嗯了声:“它是什么品种?” “斯芬克斯猫,它天生就没有毛、”木扬给自己重申了遍,“不是我剃的!” “是我错怪你,我道歉。”解别汀认错很快,他抱着猫问,“可以补偿。” 木扬竖起五根手指头。 解别汀也不意外,俯身吻在他唇上—— 下意识去摸解别汀腰的木扬这次摸到一手柔软的温热皮肤,差点吓得一激灵:“亲我的时候能不能把它放下?” 小猫睁大无辜的双眼:“喵~” “取名字了吗?” “还没,是送你的礼物,肯定你取呀。” 解别汀没有给动物取名的经验,想了半天没考虑好,还是对木扬说:“你来取吧。” “就叫外星人吧。”木扬睨了窝在解别汀怀中的小丑猫一眼,“幼年秃头,长得就跟外星人一样,丑不拉几的。” 解别汀:“……” 神他妈幼年秃头。 “喵喵!”无毛猫像是在抗议。 “你俩又在腻腻歪歪什么呢!”外公从书房走出来,远远地喊,“过来贴对联!” 家里每年都是这样,长辈写对联,晚辈来贴。 今年是特殊的一年,有解别汀帮忙,就不用木扬一个人东歪西倒地贴半天了。 “来了!”木扬趁着转身的功夫又亲了解别汀一口,“别抱了,把它放回去,抱……抱春联去!” 抱我两个字差点脱口而出。 作者有话要说:扬扬:幼年秃头,长得就跟外星人一样,丑不拉几的。 无毛猫:您礼貌吗? 外星人:您礼貌吗? 第143章 年夜饭 别墅正门又高又宽,木扬根本够不着上方。 “太高了!” “我来。” 解别汀手还没伸过去,就被拍了一巴掌。 木扬恨铁不成钢地说:“你不应该抱着我贴吗?” “……”解别汀看着近三米高的大门,思量片刻后朝木扬张开手,“来。” 木扬愉快地冲了过去,然后就被解别汀举高高了。 “……” 木扬连震惊都来不及,就发现自己坐到了解别汀的肩膀上,作为一名停止在一米七几就再也没长高过的男生,木扬第一次在这么高的海拔上看世界—— 空气都好像清新了点。 木扬有些紧张地扶着解别汀额头,害怕掉下来:“你扶稳了哦,摔下来你后半辈子都要伺候半身不残的我了……” 解别汀:“……嗯,不会摔,别怕。” 木扬小心地将加长款春联对准门上的雕线,然后用透明胶带黏上。 “这边好了。” 解别汀闻言扶住木扬的腿,朝右边走了两步。 木扬举起另一张,却半天没动静。 解别汀不方便抬眸,便出声问:“怎么了?” “没事……”木扬的声音从头顶落下,很小声,“你脖子挤着我了,疼——” “……”解别汀反手握住木扬的腰,往上面举了些:“贴。” 木扬手忙脚乱地将春联贴上,有没有贴整齐也不知道,生怕解别汀臂力不支自己砸到他。 好在解别汀的臂力比他想象的要好得多。 木扬稳稳当当地落在地上,高处的空气一去不复返,还有些遗憾。 木扬倏地朝解别汀张开手,抱熊一样的手势抱抱他后,又踮脚在他唇上啵了一口。 “既然举高高了,那顺便把亲亲抱抱也补齐。” 他朝着车库那边跑去,回首狡黠一笑。 解别汀顿了半秒,心脏因这一回眸狠狠一跳……木扬笑起来的样子真的非常好看,是控制不住的心动感。 “还是车库好贴。” 车库门就是正常卷闸门的高度,木扬略微踮脚就可以贴上了,身后突然伸来一双手,轻轻扶住他的腰。 木扬:“还差一个后门……唔——” 解别汀扭过他的下巴,突兀地吻上去。 木扬的双手还扶住门上,身后被解别汀完全包拢,阳光透过解别汀脖子落在他精致张扬侧脸上,淡金色的睫毛轻轻颤动。 一吻毕,木扬微喘着问:“怎么突然……” 解别汀:“想亲。” 即便他们正儿八经在一起已经好几个月,解别汀也依然很少会在白天主动深吻木扬,因此每一次这样的情况都能算作是惊喜。 木扬耳根微红,回亲了他一口:“今天表现不错,再接再厉!” 解别汀唇角轻扬,说好。 后门的春联更好贴,门的尺寸相对来说比较小,春联也是缩小版的。 外公的字体非常好看,大气磅礴,木扬虽然上学成绩不怎么样,但一手字写得还不错,也是小时候跟着外公练出来的。 “你给我签个名吧?” 木扬心里痒得很,他贴近解别汀耳侧,吐息温热:“签身上。” 解别汀喉咙一紧:“身上哪里?” 反正现在是白天,家里长辈都在,木扬肆无忌惮地挑逗:“你想签哪里就签哪里……到时候我还可以去纹个身,把你签名纹身上——” 或许是被木扬带歪了,解别汀第一反应是签在屁股上。 然后便随着木扬的话联想到纹身时,会有其他人碰到那处……解别汀不适地蹙了下眉头:“不行。” “什么不行?”木扬眨巴着眼睛,“是纹身不行还是签名不行?” 解别汀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他牵着木扬往家里走:“纹身不行……签名可以。” 木扬听话地跟在他身后,笑得蔫坏儿。 他装模作样地思考了下:“确实不行,万一纹得地方太隐私,多少有点尴尬……你可以去学习一下纹身,然后帮我纹——” “你喜欢腰、大腿,还是屁呜呜……” 解别汀忍无可忍地转身把人按在墙上,用力亲了上去,唇齿间的空气瞬间被吸空。 半晌解别汀松开木扬,声音轻沉:“你乖一点。” “就不乖。”木扬勾了勾解别汀手心,“你说呀,喜欢哪里?你喜欢哪里我就纹在哪里。” 解别汀收紧力道握住他的手:“纹身不行,伤皮肤。” 木扬想说不会的,就那么小一个签名,但他们已经进了客厅,外公外婆都在,倒是不方便再说这些调情的话。 解别汀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 火力全开的木扬确实有点让人招架不住。 “外星人!”木扬冲着歪在外婆脚边的无毛猫喊,“来,爸爸抱。” 外婆拍了他一下:“瞎叫什么?” 木扬把猫抱进怀里,长这么大第一次实现撸猫的梦想……就是没毛能撸。 “喵喵,饿不饿呀?”外婆温柔地给外星人喂了颗猫粮。 木扬:“……” 喵喵这个称呼是全国统一的吗?但凡是见到不认识的猫,首先都叫喵喵。 他转过身,握住外星人柔软的爪爪朝解别汀招招手:“来,这是你大爸!” 解别汀:“……” 木扬凑到他耳边小声说:“没办法,你又不愿意听我叫爸爸,那只能给你找个儿子了,不然咱的香火岂不是都断了?” 解别汀无语凝噎。 “喵~” 姚鸢听到猫叫声从厨房走出来:“扬扬,你去给小猫穿件衣服,这天太冷了,它都没有毛!” 木扬愣住:“它还有衣服?” 姚鸢端出来一锅土豆炖牛腩:“过年了,人家还不能有件新衣服吗?” 木南山正摆弄海鲜托盘,闻言推了推眼镜:“何止一件,你妈就差没把人网店的库存搬空。” “哪那么夸张?” 木扬顺着木南山的指示走过去,看到了一柜子的小猫衣服。 红的黄的绿的都有,jk、裙子、西装样样不缺。 有点眼红。 木扬:“我都没有过一次这么多新衣服……” 解别汀顿了一秒:“我给你买?” 木扬麻溜地点头:“我也要这么多!” 解别汀顿了顿,缓慢地点了点头。 “你喜欢这些?” 木扬没听懂,随便拿了件小裙子给外星人套上:“新衣服谁不喜欢?” “……好。”解别汀的步伐沉重了些。 * “开饭了!” 外婆朝着他们喊道,这会儿太阳堪堪落山,算是他们家吃得比较早得一次晚餐。 不过年夜饭的时间本就不固定,有些人家中午就吃了,有些人家晚上才吃。 他们隔壁那户人家约莫两三点的时候就开饭了,还给他们端来了一盘水饺。 “今天酒少喝点?”红酒已经醒好了,姚鸢给他们一一倒上,“等会吃完搞桌麻将。” 外婆点头:“扬扬晚上出不出去玩的呀?” 木扬摇摇头:“不出去了。” 潘达浆今年没在市里过,他爸妈带着他旅游去了,加上解别汀是公众人物,木扬不想给他招麻烦,其他人那边都不方便去,还是窝在家里最舒服。 外婆乐呵呵道:“那好,你跟小解也打。” 木南山拿着一个小型的烟花来到院子里:“没有鞭炮,就烟花意思意思。” 暗沉的黄昏里,小烟花刺啦刺啦地炸起,在冷色的天空下荡起一圈红色的火花。 木南山走进来将门关上:“好了,开饭!” 今天一共十六个菜,六个人加一只猫,也算是热闹满堂。 外星人自己一个座位,穿着花里胡哨的小裙子吃罐头。 “来,干杯!” 一家六口都举起杯子碰了碰:“旧的一年过去,祝新的一年更好!” 一家人在一块总有说不完的话,解别汀偶尔也会参上几句,向来可于律己的他也放松下来,第一次真真切切地知道一个完整的家庭是什么样子。 不过他和木扬也算是一个完整的小家了,虽然和其他人家不太一样。 “吃这个。”木扬将蟹钳子里的肉都挑出来放到解别汀碗里,“蛋黄焗的,也是爸的拿手菜。” 解别汀先将刚剥好的一小盘虾送到木扬碗边,再夹起蟹肉吃下:“很好吃。” 外婆一直给解别汀夹菜:“多吃点,小解也瘦,看人家那都胖墩墩的,小解怎么不见肉呢!” 解别汀第一次感受到长辈的热情,有些拘谨:“谢谢外婆。” 木扬要为自家老婆正名:“他那是穿衣显瘦,脱衣肌肉可多了!” 今个还直接把他举起来了,臂力不是一般的好。 姚鸢忍笑:“那比你好多了,都是小肥肉。” 木扬:“……” 他捏捏自己的腰,嘟了下嘴。 明明很瘦,哪里肥了。 酒过三巡,大家都处于微醺状态,因为要打麻将,木南山也没喝多少,解别汀便没人灌他。 外公没有喝酒的习惯,不然铁定不会放过解别汀。 “来,新年红包。” 木南山拿出五个红包,两个给老人,两个给小孩,一个给自家老婆。 姚鸢失笑接过:“我今年就不准备红包了,给你们买了新衣服,等会记得上去换掉。” 外公也从兜里掏出两个大红包,神色严肃地往木扬怀里一塞:“你的,他的。” 木扬识趣地把另一个给了解别汀。 “谢谢外公。” 外公点点头,深吸一口气:“既然结婚了,那就好好过,别给人家看笑话。” 他也不是什么老古板,越是有钱的圈子越开放,同性恋的事他们听得多了。 只是太清楚这里面水深,感情也难长久,就怕木扬也受到伤害。 如果可以,他当然希望木扬能走更寻常的路,娶妻生子,这样大体来说更安稳。 但木扬喜欢人家,他也做不出棒打鸳鸯的事。 “你俩上去换衣服,换掉的扔衣篓里,等会干洗店会派人来收。”姚鸢拍拍解别汀的肩,“不用干洗的就扔二楼洗衣机里。” “好。” 新衣服直接准备了一整套,整整齐齐摆在床上。 从秋衣秋裤到毛衣外套都备齐了,姚鸢给他们准备的还是类似款式,穿上后站在一起挺像情侣装。 木扬随手拿起相机,给正垂眸系扣子的解别汀拍了张照。 “我老婆真帅!” 解别汀抬眸:“老婆?” 木扬:“哎!” 解别汀没忍住笑了,他走上前揉揉木扬脑袋:“衣服给你买好了。” 木扬一愣:“这么快?给我看看。” 解别汀犹豫地把手机拿给他。 木扬看着订单里一系列的汉服、JK、裙装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 “你……是不是——”木扬憋了半天,“是不是今天吃错药了,理解能力有点问题?” 解别汀沉思一秒:“不喜欢这些款式?可以退。” 他实在不会挑这些东西,就把木扬的腰围臀围还有肩宽身高这些数据直接发给卖给,让卖家给他选了十来套各式衣服。 “别退了。”木扬狰狞一笑,“我非常喜欢,喜欢看你穿。” 解别汀手一抖,迅速点了退款。 第144章 新年快乐 收到退款申请的卖家心都碎了。 好不容易来了这么一大单,对方还爽快,结果没过一小时就要退款。 卖家:亲亲,请问是什么原因让您想要退款呢?是我挑的款式让您不满意吗? 解别汀:伴侣不喜欢。 卖家:亲亲,她可能只是心疼您花钱,但女孩子很容易口是心非的呢!收到礼物她一定很高兴。 口是心非…… 解别汀看着一旁正跟潘达浆打电话的木扬沉思一秒,算了,还是退吧。 解别汀:不是女孩子,退掉吧。 卖家:男生就更不好意思直说自己喜欢啦!您悄悄买回家,他一定会高兴坏的! 解别汀有那么一瞬间的迟疑。 卖家紧接着扔出杀手锏:亲亲,而且仓库已经发货了呢!要退货也只能您那边收到货后再退了。 解别汀:“……” 明明五分钟前还是未发货状态。 而且哪家物流这么勤奋,大年三十还勤勤恳恳地揽货? 可订单页面确实显示已发货,解别汀只能作罢。 木扬跟老潘交流完父子之间的亲切问候后,就跑来牵解别汀的手,拉着他去走廊另一头的麻将室。 木南山推推眼镜:“哪几个人打?” 木扬将解别汀按坐在椅子上:“汀汀上,我不打。” 解别汀一顿:“我不会。” 木扬拖了个高凳子坐在解别汀旁边:“没关系,我教你。” 姚鸢失笑:“那刚好,外婆也不打,咱四个人来。” 解别汀还有些迟疑,他连摸麻将都不会……怕扫兴。 木扬贴着他耳朵说:“放心,包教包会!” 外公开始掷骰子,闻言冷哼了声:“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木扬连忙为自己正名:“以前我那是宣扬传统美德尊老爱幼,让着你们故意输的。” 姚鸢挑眉:“那今个儿可别让着了。” “等着!”木扬气势很足,对解别汀说,“你也掷。” 解别汀修长的手指轻轻按下麻将机上的投掷按钮,摇出数字十。 “汀汀坐这边。”外公指挥座位,“南山去汀汀那边。” 解别汀和木扬都愣了一下,都是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汀汀’这个称呼。 木扬以前喜欢在爸妈面前叫解别汀‘汀汀’,但又有点小霸道,自己叫还不许别人叫。 以至于这么多年,木南山和姚鸢要么叫解别汀名字的后两个字,要么叫小解。 麻将洗好,姚鸢率先拿四张麻将,她揶揄一笑:“现在怎么不说‘汀汀’是你的专属称呼了?” 木扬:“……” 叫汀汀的人是外公,他敢宣示主权吗? 解别汀侧眸看了木扬一眼。 木扬装死,当作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你也拿四张。” 解别汀学习能力还是强的,甚至不用木扬来教就知道怎么理牌了,字跟字在一块,筒子跟筒子在一块,都按照顺序排列好。 木扬替他扔出去一个东风:“如果东南西北风没有双的,就把他们先打掉。” 解别汀问:“如果有呢?” “碰!”外公直接用两个东风将解别汀打出来的东风碰掉了。 “如果有就留着,像外公一样等别人打出来后碰掉它。”木扬剥了颗奶糖塞嘴里,“碰了别人的牌后就不能摸牌了,必须直接打出一张。” 姚鸢扔出来一张九筒,解别汀眸色微动:“我有七八筒,是不是能碰别人的九筒?” 木扬有些吃惊解别汀学习的迅速:“可以,不过这不叫碰,这叫吃牌,只能吃上家的。” 木南山微叹:“小解是聪明,不像扬扬,从小打到大的麻将,就没赢过一次。” “……”木扬臊红了脸,小声嘀咕,“我还是赢过的好吧!”姚鸢忍笑:“是赢过,我记得还是十几岁的时候,输了两圈气哭了,你爸没办法,只能一直给你让牌,这才勉强赢了十块钱。” 那年木扬大年三十晚拿到的压岁钱全输掉了,能不气哭吗。 每年都是这样,木南山给红包向来大方,但总会到麻将桌上赢回来。 等同于没给。 听木扬以前的事,解别汀唇角隐晦地扬起。 木扬继续充当老师的角色,只是手一直在桌上摸来摸去:“像这种牌,叫作指定万能牌,我们叫它财神,它可以替代任何一张牌。” 解别汀不动声色地抓住他的手:“要所有牌都变成三个一组算胡?” 木扬勾勾他掌心,小鸡啄米似的点头:“三个一样的也行,三个顺牌也行。” 一个小时后—— 木扬感觉自己的存在相当多余。 解别汀不仅胡了好几次,还学会了庄上做大牌,赢得盆满钵满。 解别汀本来想要收敛点,毕竟桌上都是长辈,好两局故意输掉,但被外公一眼识破,还激起了外公的好胜心:“要全力以赴才是对对手的最大尊重,你好好打!我就不信了……” “杠开——” “八筒……自摸。” “天胡。” “……”木南山皱眉摸着麻将,“怎么回事这,今晚一个财神都没摸到。” 木扬喜滋滋地数钱:“汀汀有新手光环呀。” 外公打了下他的手:“你乐什么?那是人汀汀的钱,别贪了。” 木扬理直气壮地揣兜里:“这是夫夫共同财产。” 众人:“……” 解别汀嗯了声,淡定地继续跟牌:“都是你的,但给我留一点,等会输掉还要给出去。” 输掉是不可能输掉的。 . 四个小时下来,解别汀又赚了木南山一个红包的量。 外公外婆都休息早,这个点也该睡了。 姚鸢早发现了木扬的心不在焉,知道自家儿子是想跟小解腻歪去了,哭笑不得地放人:“行了行了,你们也走吧,我和你爸出去转转,今晚广场那边有跨年活动。” 木南山把麻将机收收好:“你俩去不去?” 解别汀侧眸看木扬,木扬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这么重要的夜晚,怎么能在外边压马路呢? 木扬拉着解别汀回房,体贴地为他放了一浴缸的泡澡水:“我们洗洗‘睡’吧!” 解别汀没记错的话,他们前两天刚做过。 “今晚……” 木扬竖起五指,委屈巴巴:“前晚不算,我都困死了,根本没心思感受……而且你弄得我好疼。” “……” 解别汀握住木扬清瘦的腰,三下五除二把人剥光扔进浴室,自己也跟着跨了进去。 冬天泡澡真的是件很舒服的事。 特别是浴缸对面是一扇单向落地窗,可以看见外面的风景。 因为是别墅,楼层不高,但他们这栋离长江很近,算是江景别墅,从这里能一眼看见江对岸的高楼大厦,在神秘的夜色下闪烁着各色灯光。 木扬窝在解别汀怀里,温热的水流游走在身旁,正儿八经贴在一起后,木扬又没那么着急做了。 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解别汀手指,看着窗外繁华绚烂、光怪陆离的城市,一时有些恍惚。 他突然开口:“解别汀……” 解别汀轻轻摩挲着他的腰:“嗯?” “……以前我觉得自己真的倒霉透顶。” 木扬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收回陷入霓虹闪烁里的视线,微微低下脑袋:“刚检查出癌症的时候,我觉得这世上可能很难找到比我更倒霉的人了。” 爱了二十多年的爸妈不是亲的,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四五年的婚后相处也没能等到破冰,最后二十多岁的年纪里又检查出癌症晚期。 好像什么糟心事都落到了自己头上,人生了无希望。 可命运却又对他网开一面,给了他重来一次的机会。 木扬仰头亲了亲解别汀下巴:“可现在看来,我好像是最幸运的那一个。” 心上人同样有把他放在心上,爸妈一直在身边,朋友没有丢下自己,所有人都平安喜乐,万事顺遂。 解别汀眸色深邃暗沉,他低头回吻木扬,半晌后轻声说:“我也是。” 窗外响起‘砰!’得一声,木扬惊了一下,下意识想要知道什么情况,偏偏解别汀扣着他下巴强行吻住,死死禁锢着他不许动。 木扬呜了好几声,一直到下一声遥远的巨响出现才被松开。 他喘着气看向声音来源——江对岸上空炸响了几十米高的盛大烟花,徇烂的色彩占据了整座天空,壮观又令人惊艳。 木扬看愣了几秒,随后转过身坐进解别汀怀里,认认真真地说了句:“解别汀,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伴随着哗啦啦的水声,解别汀突然抱住木扬站起,声音很淡:“水冷了。” 木扬揽住他脖子嗅了嗅:“解别汀,你好香噢。” 解别汀手一紧,脚下步伐加快地走向两米的大床。 木扬原以为烟花炸响就是零点到了,回到房间才发现还差十分钟,刚刚的烟花只是预热。 两人默契地没去拉窗帘,随着身上的水被擦干,热度也在一点点上升。 木扬抬腿去蹭解别汀,脸颊微红:“你还要签名吗?想签哪里都可以喔!” 解别汀眸色骤深。 木扬连笔都准备好了:“签完我就是你的人了,有效期一辈子。” 解别汀狠狠地吻住他,等彼此都有些呼吸不畅时才松开,声音低哑:“本来就是我的。” 木扬眨巴着眼睛:“嗯,快签!” 解别汀向来不避讳心中所想,他签了一个木扬最受不了的位置。 本来指尖的触碰就够养了,笔尖更细,怕写疼木扬,解别汀力道还放得很轻。 木扬差点扭成毛毛虫。 “你快点!”他攥紧床单艰难忍耐,“你好慢!” 一笔滑落,字迹走形。 解别汀微蹙眉头,直接甩了一巴掌上去:“别动,再动歪了就重新写。” “……”木扬吸吸鼻子,想要扇死那个瞎勾解别汀的自己,“咱换个地方签不行吗……” 解别汀想了想,伸手一碰:“这里?” 木扬咽了下喉咙:“算了,你继续,快点……” 三个字写了近十分钟才写完,木扬感觉正戏还没开始,自己已经丢了半条命了。 他有力无气地摊在床上,窗外再次炸响烟花。 木扬侧眸望去,这次的烟花不太一样,是倒计时的数字。 零点真的要来了,十、九……三、二、一,新一年的钟声就此敲响,旧一年的灰暗已被远远甩下。 木扬挣扎着抱住解别汀吻他,被紧扣在怀里时心里只觉得满足地喟叹。 “新年快乐。”解别汀已经住了进去,他眸色微闪地低语,“上次很疼?” 木扬抓着他手臂迷糊地嗯了声。 解别汀俯身一吻:“那现在呢?” 木扬迷茫看他。 解别汀问:“舒服吗?” 木扬被他搞得措手不及,红着耳根嗫喏说:“还行吧……” 几十分钟后,解别汀又问:“还是位置不对?” 见木扬不说话,他顿了顿又道:“你趴好,我们再试一次?” 木扬已经说不出话了,根本没有拒绝的机会。 窗外的烟花依旧绚烂,木扬双眼失神地望着有些失焦的夜幕,星点璀璨的颜色绽放,再慢慢落下直至消失,随后新一轮的璀璨又将来临。新一年第一天是从一个甜腻的吻开始的,未来的日子想来也不会苦到哪里去。 木扬在颤栗中勉强找到方向:“解别汀,你亲亲我……” 解别汀自然是有求必应,两人炙热地拥在一起。 “解别汀,我会永远喜欢你的……”木扬抱住他的腰,很轻很轻地说,“晚上睡不着也不用强求,以后每一天我都会陪你睡。” 解别汀微怔,随后便是沉默的,更用力的冲击。 木扬发现这件事有一段时间了,只要他不在身边,解别汀晚上就没法入睡。 他想,这辈子就算是为了让解别汀睡个好觉,他也要努力好好活着,到彼此离世的那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 正文就到这里结束啦,接下来就是番外,章节不会太多,大家有想看的可以留言,能写的我尽量写。 下本写《假总裁的真菟丝花》,也是酸甜小调,不过这本会甜多一点点。 【文案】如下,喜欢的可以移步专栏收藏一下吖: 1. 向矜二十岁那年,家里突逢变故,父母双亡、家产抵债,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 唯一幸运的是他遇到了现在的男朋友杜溱,算是心里唯一的慰藉。 杜溱是个富二代,和向矜签了半年的‘资助’合约,解决掉了他大学时期所有美术费用,平日里对他也算是体贴入微,挑不出什么不好的地方…… 唯一的问题是,杜溱好像并不喜欢他。 两人在一起三个月,都还处于吻都没接过的纯洁关系。 不仅如此,杜溱时常夜不归宿,一连好多天见不着人,连视频电话都不接也是常有情况。 人总是对自己绝望之际撒下的第一束光无比眷恋,向矜在这场不正常的关系中越陷越深,但好像失智的人只有他自己,杜溱始终清醒,从不说爱他。 2. 合约到期那天,向矜拿到了自己卖画的第一桶金,他迷茫地走在街头,不愿面对即将分开的事实,却在一家车间看见了浑身油污、满脸慌乱的杜溱。 杜溱踌躇良久后拿衣摆擦了擦手,从兜里掏出一张卡递给他,让他以后别再出去兼职了,太辛苦。 这个谎称自己已经二十六岁并有家公司,实则比向矜还要小两个月的男人期期艾艾地说:“能不能再陪我吃一顿晚饭?” 后来向矜才发现,杜溱第一次见面给他的二十万元,是杜溱辛苦工作两年攒下的; 每个月打给他的高额生活费,是他每天早出晚归干三份工作的结果; 他除了正职外,每月身兼多份兼职,只为让向矜回到曾经父母尚在时的生活水准。 【小剧场】: 向矜和杜溱抛却合约在一起很久了,对方除了晚上会悄悄抱住他入睡以外,仍旧没有过任何越矩行为。 向矜恨铁不成钢:“你是不是不行!” 杜溱碾住指尖犹豫良久,轻轻点头:“嗯,我不行。” 有些人生来就该像天上的繁星一样闪烁,不该被过路的乌云玷污色彩。 努力上进微自卑、糙汉又纯情、超级容易脸红的忠犬攻VS努力生活,爱逗攻的温柔钓系受 ps: 1.他们前期是真的穷,富裕只是攻前期伪装起来的外表。 2.攻有点自卑,谎称26,实际年龄比受还要小几个月,所以是年下。